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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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體育館, 季櫻和家人告別。
下午是季琛開車來的,於婉清坐上後座時,還拉著季櫻的手, 口中絮絮叨叨地囑咐著她的身體。
空中雪又大了些,傅景深替季櫻裹緊圍巾,擋住通紅的鼻尖。
於婉清見狀,連忙衝季櫻招手:「嚶嚶, 你先回去, 媽媽不耽擱你了。」
高大身形替季櫻擋住凜冽的風,傅景深衝於婉清點點頭, 打了招呼後, 攬著季櫻離開。
在經曆了喧囂和熙攘後, 車廂內顯得尤其安靜。於婉清望著離車窗漸行漸遠的身影, 本就多愁善感的情緒外溢出來。
一眨眼, 似乎所有的兒女都長大了。連最是疼寵的小女兒,都已經不再需要她庇護的羽翼。
前排的季琛停頓了會,開口:「走嗎?」
季天澤點頭,抬起車窗,「婉清,走了。」
於婉清抹了把眼角,視線忽地就凝在後視鏡裏,季琛的麵上。
冷不丁道:「阿琛, 快年底了,你說要帶回來的姑娘呢?」
鏡中,季琛表情微變,垂下眼,沒說話。
「你不會糊弄我呢?」於婉清眯起眼, 「現在阿淮事業上升期,嚶嚶成家結婚,你呢?」
季琛輕吸一口氣。
「我在努力。」
於婉清卻根本不吃這套,直勾勾盯著他:「你和我說實話,是不是追不上人家?」
季琛靜默著,不吭聲。
眼看著怎麽說也得不到回應,於婉清臉色都不好了,「季天澤,你管管他!」
季天澤輕咳一聲。
季琛轉動方向盤,「媽,我在開車。」
季天澤碰了下於婉清的手肘,「你少說幾句。」
於婉清無奈抱臂,深吸一口氣,望向窗外。
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體育場外是疏散的人群,風也大了許多。
季櫻穿著厚重的棉襖,依舊覺得寒風凜冽。但主幹道堵車,司機還未能將車開支近前。季櫻跟在傅景深身後,隨著人流往前走。
傅景深察覺出她的輕顫,伸手將她帶入懷中,低語:「還冷嗎?」
季櫻抱緊他手臂,搖搖頭回答:「好一點兒了。」
傅景深牽著她,另隻手打傘,繼續往前。
他們甚少這般,手牽手,漫步於人群。周身是鼎沸的人間煙火,季櫻抬睫,望向男人深邃的眼。男人黑眸深邃,倒映著暖光,中和了原本高不可攀的清冷氣質。
「三哥。」季櫻忽地喚他,「你有什麽願望嗎?」
她想起便箋上的[願望成真]。
傅景深有什麽未曾實現的願望呢?
傅景深看她一眼。他戴著口罩,高挺鼻梁一半掩在口罩下,眼窩深邃,輕笑著問她:「櫻花要幫我實現願望?」
季櫻抿唇,覺得他有些不好玩。
「願望就不能自己實現嗎?」
傅景深注意著她的腳下,斂眸道:「若是能自己實現,自然是最好。」
季櫻:「你不和我說嗎?說不準我能幫你呢。」
「那我有很多。」
「嗯?」季櫻感覺到前方有坑,「那還是自己實現吧。」
「那行。」傅景深壓下唇角的笑意:「我的願望是櫻花的願望全部自己實現。」
季櫻怔愣了下,感覺自己都要被他繞進去了。
她繼續隨著傅景深往前,視線落於前方,微微停頓。
前方的路燈下,走著一家三口。爸爸媽媽牽著中間的孩子,一左一右,拉著孩子蹦起來,小朋友開心得
咯咯直笑。
季櫻看得愣了神。
忽地壓低嗓音:「那三哥想不想要個孩子。」
傅景深正牽著她邁過一節低低的台階,聞言,腳步一頓,他猛地側頭,黑眸定定落於她麵上:「你說什麽?」
季櫻邁上台階,臉頰後知後覺地燙起來。她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
「我,我就是問問…」
她似乎很想,有更多的人愛他,陪著他。隻是,目前自己好像還不能實現。
傅景深喉結動了動,半晌,聲音沉啞著開口:「我更希望,你先顧好自己的身體。」
更希望?
季櫻若有所思地垂下眼。所以還是想要的是嗎?
她抱緊傅景深手臂,掩在圍巾下的唇角彎起。
「這個願望,我可以幫你實現。」
京城的氣溫降了又降,屋外的皚皚白雪換了一輪又一輪。
怕再生病,近日季櫻極少出門。
家中多了很多養生茶和食膳,成日待在家中未曾出去,季櫻成為微信朋友圈步數墊底的存在。
聞玥天天給她三位數的步數點讚,時不時發來自己出門滑雪,爬山的照片。
季櫻羨慕地眼睛都亮了,[你別饞我]
聞玥:[你整日不是坐著就是躺著,才會風一吹就跑了]
[這樣,咱們每天一起視頻鍛煉,我就不信這樣你還養不好身子]
季櫻脊背一顫,幾乎就要落荒而逃。什麽都行,就是鍛煉不行。學生時代多次體測,期末都是她噩夢般的存在。
[玥玥,你放過我吧!]
原以為就此逃過一劫,誰知最終這個鬼點子不知由誰,傳到了傅景深耳邊。
「聽說傅太太,最近有鍛煉身體的想法?」
季櫻正臥在沙發上看紀錄片,男人難得提前回來,聽清他話中的意思,她猛地側頭看去,美眸中具是震驚。
「我什麽時候有這個想法了?」
傅景深脫下身上的大衣外套,低頭解著西裝扣,「不是要替我實現願望嗎。」
「我的願望就是你身體百病不侵。」
季櫻蜷在沙發上,完全傻了眼,「我,我不想…」
「從簡單的做起。」傅景深朝她看一眼,意味深長地笑了聲:「還是你需要我和你一起,做別的運動。」
季櫻:「不需要!」
自這天開始,季櫻每天早上,都被傅景深督促著早起,睡眼惺忪地在跑步機上,如蝸牛般緩慢動作。
傅景深抱臂看著,語調再無夜裏的繾綣:「動作快點。」
季櫻:「……」
她眼巴巴地側頭,可惜傅景深視而不見般眉心微挑:「白天偷懶,晚上補回來。」
「滴」的一聲,跑步機加速。
傅景深側頭,壓下唇角忍俊不禁的笑意。
臨近年關時,傅景深愈發忙碌起來,但每天的晨練依舊雷打不動地盯著她。
季櫻的反抗意識逐漸弱勢下來,漸漸的,每天半小時的晨練倒也不算一件難以完成的任務。
替宋芸編纂的古籍也即將完工,季櫻去了一趟宋芸家,提交任務。
見著她第一眼,宋芸眼睛微亮,伸手捏她白裏透紅的臉頰:「氣色不錯。」
季櫻甚少聽見這種誇讚,捂住自己的臉頰:「真的嗎?」
「沒之前的病氣了。」宋芸給她泡了杯茶,「最近嚶嚶做了什麽?」
季櫻將被傅景深逼著鍛煉的事情,嘀嘀咕咕地說了個遍。
宋芸聽得直笑,歎道:
「嚶嚶,願意花時間陪你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師父。」季櫻想起宋芸結婚多年,都未曾和先生生下個孩子,肆意地踏遍萬水千山,垂眼道:「原本我想和您一樣自由,灑脫。」
「但現在,我有了別的想法。」季櫻細白手指摸索著瓷杯,輕聲道:「婚姻於我有了不一樣的意義,也許過幾年,我會生個孩子。」
宋芸安靜傾聽,「為了景深嗎?」
「也為了我自己。」季櫻輕輕搖頭,彎唇笑道:「師父,我想好了。未來我想進研究所。」
宋芸認真看著她:「研究所?」
「我很喜歡您交給我的工作。」季櫻說:「而且,這個工作安穩,清靜,適合過日子。」
「未來有了孩子後,會有更多人,和我一起愛他。」
廳內一片安靜,嫋嫋茶氣間,宋芸伸手,輕拍季櫻的肩:「嚶嚶,說實話,今天聽見你說的話,我心中很是驚訝。」
「我看著你長大。」她溫聲道:「我們嚶嚶自小就不缺人愛,本質裏,你很像我,有著叛逆的骨子。」
被看出心思,季櫻有些不好意思,用茶杯掩住唇。
宋芸:「現在我們嚶嚶,不僅愛己,更會愛人。」
季櫻臉頰有些燙,放下茶杯,認真道:「但願如您所說。」
她會學會愛一個人。
今年的跨年,還如中秋一般,在季宅設宴,隻是季淮因為跨年晚會未能出席。
廳內的電視上,放著晚會直播。季淮的節目剛好卡零點,最是熱鬧的時候。
季櫻今晚不敢喝酒了,看著傅景深陪著兩位老爺子喝了一杯又一杯,冷白的臉都染上薄紅。
最後有些擔憂地拉住男人衣袖,輕聲:「你少喝點。」
她的聲音被旁邊的季老爺子聽見,老爺子揶揄:「呦,爺爺不過讓景深喝點酒,櫻花都心疼了?」
季櫻臉微燙,解釋:「隻是一會還要出門…」
老爺子哈哈笑,想起什麽:「哦,是出門看煙花?」
今晚中心廣場有跨年演出,零點還要放煙花,季櫻早早就想過去看一看,求了傅景深好久,男人才答應。
「是。」季櫻托腮,眼巴巴道:「好久沒出門了。」
酒過三巡,宴席也逼近尾聲。季櫻找到機會,和家人打了個招呼,便和傅景深二人出了門。
跨年夜的街道上,行人細密如織,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氛圍,中心廣場外尤甚。
今日大雪初霽,漆黑的夜空繁星點綴,清冷的月光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