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丁老頭猛的一喊。
    這一刻的他臉色沒怎麽變化。
    好似文靜的抓狂已經讓他習慣。
    相對眼神無波的丁老頭，文靜的表現就正常多了。
    她先是反應過來，自己做出了踹打哥哥的不適當舉動，然後擔心起丁老頭對她這番舉動的責罵。
    忐忑不安地，她縮著肩膀後退幾步，想為自己辯解卻又怕麵對父親責備的目光。
    “先說分家的事。”
    丁老頭收回落在丁老五臉上的目光，道出句誰都沒想到的話語。
    丁老五居然會動手，李氏都感覺不可思議。
    文靜憤怒回擊，她不止覺得解氣，更希望他們兄妹鬧，鬧到丁老二，丁老三回來。
    丁老頭不管文靜如此瘋狂的舉動，也要堅持先說分家的事情，這其中的意義顯而易見。
    “老頭子，我在不對，這幾個孩子卻沒有不是，你怎麽能夠這麽自私？”
    “娘，爹不會偏袒誰。”丁老四痛苦地抬手按壓太陽穴。
    他爹的為人，母親最清楚的不是嗎？
    父母之間的情誼消散不說，隔閡還越來越大，做兒女的沒法幫忙調節已經難受，再麵對父母之間的針鋒相對就更痛苦了。
    原本就疼的腦袋更疼了起來。
    “老四，這已經不是你認為的那個爹了，他心裏隻有大房。是娘對不起你們，是娘將你們生出來，受了這樣的苦楚！”李氏泯滅的希望之火再次燃燒了起來。
    壓著眼角她就是一頓感情綁架。
    丁老頭聽著也不反駁，不過，那雙沉靜的眼眸卻一瞬不瞬地盯著丁老四。
    “娘，原本家裏的錢財就是用雪薇帶回家的秘方創造的，爹將所有給她們，也是應該。”丁老四低垂下眉眼。
    李氏還以為自己能得到他的幫助，卻不想聽到最不想聽的答案。
    好幾秒裏，她的腦袋都是嗡嗡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李氏要瘋了，跳腳。
    丁老四雖然覺得抱歉，但還是點了頭：“娘，以前我們一家沒多少錢，可過得好好的，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功利？”
    “我功利？哈，我功利？”李氏被氣笑了。
    抬手，她的手指戳向丁老四胸膛：“我不功利，你的兩個哥哥能娶上媳婦，我不功利康家能點頭許你他家姑娘？我功利！是，我是功利，可我這麽功利為了什麽？什麽叫沒多少錢也過得好好的？你知道什麽，那時候有多艱難你們根本就不清楚，你們真以為那點田產能讓人過什麽好日子，真···”
    “沒人蠢到真有那樣的想法，若會有，老大就不會為了二十兩的買丁錢上戰場。”丁老頭突然出聲，打斷李氏的憤恨：“你不信我沒關係，要瘋要鬧我也不阻止，但你若堅持這麽胡攪蠻纏拖拽下去，我不滿足你就好似對不起你了。”
    原本是沒有你認為的那些想法的，但你執意覺得我有，那我就有一個給你看看。
    李氏怎麽都不信是自己想多了，可也不敢賭。
    鼓著眼思考了幾秒後，決定先聽聽他的說辭。
    緊跟在丁雪微和丁老頭背後的小李氏，王氏，自是也不信丁老頭這話的，可之前她們都沒有發聲，現在就更不能出聲。
    緊張的，兩人對視一眼，之後又漠然轉開，齊齊落在丁老頭身上。
    “之前家裏有多少錢，花銷在了什麽地方，大家都心中有數，我就不贅述了，此次老二他們回來，又交予了我一千多兩。”
    丁老頭也不著急進屋拿賬本：“之前就說過一分為七的方式，如今自是按照這個方式進行。”
    家裏有多少錢，多少田，都一分為七，誰都不會多給。
    這簡直太意外了，李氏，小李氏跟王氏不得不承認自己小人之心了。
    驚喜交加的，一個個伸長脖子，看著丁老頭進屋，拿著賬本地契銀票出來。
    “家裏如今共有銀錢一萬四百四十九兩七錢五文，田地兩百七十畝，宅基地十畝，牲口十八頭，兩頭野驢十六頭壯牛。”
    家裏的每一個進項，大夥都清清楚楚，每一筆花銷，也都明明白白，丁老頭念出口的數字，或許與她們心底的有些出入，卻不大。
    能夠爽快地公平分家已經足夠，那不甚多的誤差，就是一向計較的王氏都選擇了無視。
    “之前老二送回家的牛馬已經分在各自手裏，東西也都歸撥幹淨，我這裏就不提了，原本想著文靜出嫁後五個兄弟各自兩畝的宅基地也放到一邊。誰要，誰不要，掏錢定論。家裏餘物也是如此。”
    丁老頭是真不想多說，這麽精簡的將家裏產業點明後就開始算賬。
    丁老二跟丁老三，喬老大進門時，他正好將錢財，田地分別計算出來。
    “來得正好。”他製止兄弟倆多問。
    “今兒有時間，正好將分家的事情做了。”
    “爹？”
    “爹！”
    丁老二跟丁老三齊齊開口。
    一個是想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一個是拒絕這個結果。
    哪怕早就清楚這個家遲早得分，可事到臨頭，丁老三還是有些難受。
    “爹既然做好了決定，咱自是不能罔顧他的意思。”
    就怕丁老三軸，王氏連忙給他使眼色。
    原本丁老三沒多想，王氏這一激動，頓時就讓他懷疑了。
    “你又做什麽蠢事了？”
    “·····”被懷疑的王氏那叫一個委屈。
    呼吸停滯了快半分鍾，王氏這才找回聲音：“婉欣他爹，你將我看成什麽人了？我在是不懂事，也斷然不敢說分家的話！”
    “不是她的問題。”丁老頭出聲。
    張口，正想詢問丁老五的丁老三噎住不言。
    分家確實不隻是王氏的問題，是他們所有人的問題！
    簡單些就是不信王氏的話，她或許沒有提及分家，但做了什麽讓老頭子決定今兒就將家給分了的事。
    王氏並不知道自家男人怎麽想的，見他癟了火也就收氣了，這會並不是她們置氣的時候。
    “你先坐會。”目光對上喬老大尷尬的視線，丁老頭懇請：“今個決定分家，事兒也談論得差不多了，還請你們父子給當個證人。”
    喬大這下是徹底不能走了，當他點頭，丁老頭視線一轉，隻說：“銀錢每份為一千四百九十二兩八錢兩文，田地是三十八畝六分，壯牛兩頭，剩下兩頭牛跟驢，換算成錢一分是二十五兩七錢。”
    別的東西李氏婆媳或許還不擅長，算賬，那就是她們的強項了，丁老頭目光一一掃過她們，隻見她們眼色一陣空茫。
    “爹分得很精確。”丁老二忽地出聲。
    丁老三攥了下拳頭，跟著表態：“是，很精確，兒子沒有其他意見。”
    小李氏猛然驚醒。
    確定自家男人並沒有出現什麽怪罪自己的目光後，這才鬆了口氣，至於王氏，她滿心都隻有沒有其他意見這句話了。
    “你們呢？”丁老頭的視線從丁老四轉到丁老五，然後是李氏，文靜與丁雪微。
    丁老四幾次吞咽，最終苦笑：“兒子沒意見。”
    “兒子沒意見。”丁老五就幹脆多了。
    李氏不甘又怕竹籃打水一場空，屈服：“就這麽吧。”
    “我，我···”被丁老頭視線鎖定，文靜忐忑，接連擠了幾次，才成功將意思表達：“沒意見。”
    “我也沒有。”丁雪微聳肩。
    丁老五都知道接受丁老頭安排能最快將事情解決，又何況是她！
    丁老頭滿意。
    “你去找張七跟肖大伯，老二老三分別去請村長與徐老。你們，將家裏物件糧食盤點出來。”
    之前隻說家裏剩餘折合成錢，卻沒說這份錢丁雪微沒份。
    當丁雪微與丁老二老三走出家門，王氏適時地提出觀點：“爹，大房之前搬出去就跟家裏分鍋了，如今家裏這些東西糧食，她都不該拿。”
    丁雪微姐弟幾個搬走時可沒拿家裏東西，之後丁老二兄弟帶回家的倒是分清楚了，那時的卻沒有。
    這一刻的丁老頭，真有與王氏較真的想法。
    “爹，也不是我這個做三嬸的小氣，隻是不想辱沒了爹的公允。”王氏捕捉到丁老頭眼裏一閃而逝的趣味，心肝一顫抖。
    果然，下一秒，她就後悔了。
    “是不該辱沒公允，哪怕雪薇那丫頭不需要，該分她的鍋碗瓢盆與糧食，還是得給她才是，之前拉出城的東西都有哪些，你們清楚得很，想來，你們做長輩的是不會讓她吃虧的，”丁老頭較真了。
    “···爹～”王氏感覺不對勁。
    小李氏縫了她嘴巴的心都有了。
    “弟妹，雪薇那丫頭從不占人便宜，咱的東西她不會侵占分毫，你不用擔心她會拿什麽不該她拿的。”
    “你～”王氏被挖苦得很不爽。
    李氏已經黑了臉：“你閉嘴，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
    王氏那叫一個委屈。
    “走。”
    李氏就怕她又將自己的東西劃拉到大房手裏，強製的抓著王氏往屋裏去。
    很明顯，小李氏跟她都清楚老頭子這個不會讓大房吃虧指的是什麽，偏偏她們沒有提及，也就是說，那麽一點點東西她們抓在手裏都是舒服的！
    丁老四都不知道該高興自己的娘跟二嫂是如此合拍，還是該失望她們在自己心裏的形象又崩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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