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山長小樓中，餘秋風和歐陽守道相對而坐。
    石文山和關忘文分立在兩人身後。
    餘秋風雖然嘴上說著沒有茶水招待，還是沏了兩壺萃華銀尖。
    兩人就端著茶杯，一口一口地喝著茶水，什麽話也不說。
    關忘文輕輕抵住餘秋風的背部，給他撐著場麵，石文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往別處瞟。
    兩人差不多喝了半壺茶，餘秋風才沉聲道：“何時?”
    歐陽守道也沉聲應道：“二十日後。”
    餘秋風眼神閃爍，低眼看向了清透的茶水：“恭喜。”
    歐陽守道放下茶杯：“多謝。”
    隨後兩人又沉默著不說話。
    半晌，歐陽守道才道：“你來麽？”
    餘秋風搖頭：“去了也沒用。”
    “我們相識多年，我希望你來。”歐陽守道緩緩道，“若是此次我越過了那道門檻，想必其中過程對你也有助益；若我命薄，沒有越過去，那便算是送我最後一程。”
    關忘文心中一跳。
    原來歐陽守道此次來萃華池書院，並不是什麽為了感謝他的，而是為了邀請餘秋風去觀摩他破聖人境的。
    離天皇朝自最後一位聖人逝去後，已經有數十年沒有聖人出世了。
    歐陽守道這一步踏出，對離天皇朝，對人族，都意義非凡。
    從亞聖入聖人境，不是抬腳邁過那道門檻便是聖人了，而是要渡過儒家最為艱難的一劫——至聖誅心劫。
    關於至聖誅心劫的記載很少，因為每一個聖人在渡劫以後，對於此劫的敘述隻有三個字：“不可說。”
    因此近距離觀察一個亞聖渡至聖誅心劫是唯一了解此劫的機會。
    可渡劫的風險實在太大，除非是至親好友，一般也不會邀請去觀摩。
    關忘文心中暗道，歐陽守道竟然會來邀請老頭子，看來這兩人之間有py交易的嫌疑啊。
    可他好像從來沒有聽老頭子提過他和當今天下第一大儒有什麽交情。
    餘秋風聽到歐陽守道說送他最後一程時，抬頭看向了歐陽守道的雙眼，隨後道：“你不會死的。”
    歐陽守道又倒了杯茶，疑惑道：“為何？”
    餘秋風嘴角翹起：“哼，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歐陽守道差點沒把口中茶水噴到餘秋風臉上：“胖頭魚，你這話可有些不夠意思了吧？我啥時候禍害過你了？”
    “你再說那三個字？”餘秋風眯眼道。
    “得得得，一句話，來不來？”
    餘秋風剛要拒絕，就被關忘文頂了下背。
    他回頭看了眼關忘文，對方衝他眨了眨眼。
    明白！
    老子是不想去的，既然小子你想去，那老子也隻能勉為其難了。
    “行吧，我到時候會準時到。”
    歐陽守道總算露出了笑容：“可以可以，難得你這麽爽快。哦，對了。”
    他轉而看向了關忘文，衝關忘文一拱手道：“關小友，多謝你的那口黑鍋，讓老夫總算有機會搏一搏。老夫答應你三個要求，你可有想好？老夫怕到時候，沒有機會兌現了，那就是虧了你了。”
    關忘文笑著道：“歐陽山長來得正是時候，我正有事想要麻煩你。”
    “如此甚好，你盡管提，隻要老夫能辦到，絕對不會說半個不字。”
    餘秋風看了眼關忘文，這小子不會讓歐陽守道去治小猴子吧？你小子不要這麽奢侈啊！
    關忘文完全沒有在意他的眼神，道：“我想請高足石文山在萃華池書院當幾年黃字班大師父。”
    唉？
    餘秋風完全沒想到關忘文竟然是提這個要求。
    這牆角挖到嶽麓書院的牆上了？
    嶽麓書院和其他書院不同，他們書院可是都是一脈單傳，也就是每一代嶽麓書院的弟子都隻有一個。
    人家就這麽一個徒弟，你把他挖來給萃華池書院當大師父？
    這人家也能答應？
    果然，歐陽守道苦著臉道：“這……小友恐怕不知我書院的情況。”
    “不，我知道。”
    “啊？”歐陽守道沒想到關忘文應得這麽爽快。
    關忘文緊接著道：“就是代幾年課……或許也用不了幾年，等我院新的黃班大師父到了就可離開。”
    書不同三人算計自己不還是因為缺人手，正好石文山的儒家修行在年輕一代人中也是出類拔萃的存在，當個黃班老師剛剛好。
    餘秋風此時也覺得，讓嶽麓書院本屆親傳弟子到萃華池書院當個黃班大師父，似乎說出去也挺有麵的，於是幫腔道：“歐陽，你不會想著抵賴吧？堂堂天下第一儒也學會食言而肥了？”
    歐陽守道的神色頓時尷尬了。
    這答應與不答應似乎都不好，他便推脫道：“哪能啊，若是小友讓老夫來做這黃班大師父，老夫肯定滿口答應；事關他人，我這個做師父的，總不能強人所難。”
    餘秋風揶揄道：“你來當本山長還不想要呢，省得把書院的學生教壞了。”
    關忘文笑道：“這不難，歐陽山長可以問一下石學兄的意見麽。文山兄……唉唉！石文山！”
    從進到房間裏開始，石文山的心就不在這裏，一直往外看，被關忘文這麽一叫，才回過神：“啊？有事嗎？”
    歐陽守道看寶貝徒弟這幅模樣，總覺得哪裏不對。
    當初自己說要來萃華池書院一趟的時候，一向能不動則不動的石文山竟然主動提出來和自己一起過來。
    而從進書院到現在，徒弟的心思一直都不知道在哪裏。
    歐陽守道幹咳了聲：“咳，徒兒，關小友說，想請你在萃華池書院當幾年黃班大師父，你不會願意的是吧？”.
    餘秋風一聽就打斷道：“唉唉唉，歐陽你什麽意思？”
    歐陽守道，你這不是暗示，是明示了吧？
    石文山自然知道歐陽守道的意思，剛要拒絕，就聽到關忘文道：“文山兄，李流熒就在黃班就讀呢。”
    “真的？”
    “自然。”
    “好！我答應！”
    石文山滿口答應，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歐陽守道目瞪口呆地看著石文山。
    這臭小子，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師父嗎？
    “隻是……我有個條件。”石文山接著道。
    歐陽守道：算你小子有良心，知道不答應的話，師父我麵子下不來，趕緊提一個對方不能同意的條件，那樣大家都有台階下了。
    關忘文眯眼笑道：“文山兄盡管提。”
    歐陽守道笑著捋起胡子，乖徒弟好好提，不用給他們臉。
    石文山深吸了口氣，正色道：“我要至少教四年！少於四年，免談！”
    歐陽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