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元思見石文山坐下，眉頭便皺了起來。
    大司學出自稷下學宮，他作為稷下學宮的山長，對此次品級評定的最大可能結果自然是最清楚不過的。
    與此同時，其他兩位亞聖臉色也有了一絲波動。
    三個亞聖雖然能毫不吝嗇地借出名望之氣助歐陽守道破境入聖，在得知歐陽守道重傷以後，他們也會發自內心的感傷。
    可時至今日，歐陽守道重傷未醒，他們怎麽都不可能接受嶽麓書院依然排在他們前麵。
    特別是嶽麓書院沒有其他學生，可每年依然會拿了最大份額的科舉資源，而這些資源都被歐陽守道拿來做了人情，一些二三品的書院，受過歐陽守道恩惠的可不少。
    他們早就對嶽麓書院占著茅坑不拉屎，還拿坑位去做人情的行為頗有微詞了。
    可架不住人家歐陽守道底氣足，你們誰不服，上來老夫打到你服為止！
    如今歐陽守道不在了，你石文山，區區一個一品養氣境，竟然還敢在這個位置上坐下？
    坐在位置上的石文山，明顯感受到了三位亞聖不太愉快的情緒。
    成為三位亞聖的注意焦點，石文山人生中也是頭一次體驗。
    亞力山大，真的亞力山大！
    不到片刻，石文山身上便已經被滲出的汗水給濕透了。
    要不……我還是站起來吧？
    石文山心中剛打起了退堂鼓，突然之間，三個亞聖給他的，看上去若有若無，實際上無比強悍的威壓瞬間消失。
    “唉？”
    石文山猛然抬起頭。
    這是什麽個情況？
    他逐一從三個亞聖臉上掃過，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出手相助。
    可這落在三位亞聖眼中，那就無異於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三位亞聖紛紛和他怒目對視。
    順帶手的，將對石文山的震懾等級悄悄提升了一個級別。
    可奇怪的是，那邊的石文山一點反應都沒有，似乎三人提升的震懾等級約等於放了個屁，依然不停地在他們三人臉上來回掃動。
    於是三人又默默提升了一次。
    那邊關某人卻有些急了。
    老兄，我給你擋一下三位的壓力，沒讓你這麽赤裸裸地去挑釁人家啊！
    以墨人分身現在的能力，他們三人再加些力道的話，我可做不到不讓他們察覺了。
    到時候，可別怪我撤了，讓你感受什麽一下什麽是真正的亞力山大！
    石文山自然是不能理解關忘文此時的焦急。
    他隻是好奇，以師父這個性子，除了大祭酒以外還能讓三位先生當中能在這關鍵時刻出手相助。
    隻是他實在修行不夠，看不出來是哪位先生出的手。
    既然看不出來，那就一並表示一下吧。
    想到此，石文山站了起來。
    見石文山站起，三個亞聖同時降低了一個等級。
    哼，這小子還是上道的麽！
    誰知石文山朝他們拱手鞠躬道：“文山謝過三位山長，事後等我師父醒來，文山必定將今日之事轉告之，到時候再登門拜謝。”
    石文山的感謝是真心實意的。
    他內心的意思是，等歐陽守道醒來，歐陽守道肯定會知道是哪位出手相幫，到時候在登門道謝，也是應盡的禮節。
    可這話落在三位亞聖的耳中，卻不是這個意思了。
    這小子什麽意思？
    威脅我們？
    等歐陽守道醒來了，告我們一狀以大欺小？
    告狀還不夠，到時候還找上門找麻煩？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還是得忍！
    三位亞聖盡管心中有火氣，可還真不敢把石文山怎麽樣。
    如果歐陽守道真的醒來了，和他們秋後算賬的話……
    今天他們欺負得石文山有多慘，歐陽守道也會欺負得他們有多慘。
    不，會慘十倍！
    他們五人雖然同為亞聖，可亞聖和亞聖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三人中修為最高的朱敬澤也不過是三品法隨境，和渡劫之前的歐陽守道尚有天大的差距，更別說歐陽守道已經踏入過聖人了。
    除非他們能在歐陽守道醒來前入聖。
    否則，到時候萬一歐陽守道醒來，他們三人可就要閉門謝客了。
    不過估計以歐陽守道的性子，門是閉上了，客依舊還是謝不了。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歐陽守道什麽時候醒來尚未可知，可萬一……
    反正到時候品級評定的結果一出來，石文山也得乖乖接受現實，哪怕歐陽守道醒過來，也隻會去找學政司的麻煩，也不會找到他們頭上。
    這個時候為了點麵子去欺負一個後輩，不劃算。
    三位亞聖都是頂級聰明且處事穩妥的人，短短時間內，心中便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將得失算得清清楚楚，情緒也轉了好幾個彎道。
    他們也不會去賭歐陽守道一直昏迷不醒。
    開玩笑，都是亞聖的人，還動不動打賭，也就歐陽守道能幹這事。
    於是，關忘文便感覺到一陣輕鬆。
    關忘文狐疑地看了眼三位亞聖，沒想到三人就這麽接受了石文山坐在他們上首的事實。
    石文山謝過以後，心中有了依仗，再次坐下時，也沒有之前那麽拘謹，倒是有天下第一書院首席的風采。
    他回過頭對著關忘文點頭示意，眼中充滿了感激。
    如果不是忘文兄鼓勵我，今日可就把書院的麵子丟大了。
    關忘文還了個微笑，便轉過頭繼續喝茶吃幹果了。
    這家夥，以後還是能少來往就少來往！
    而就在集賢堂眾人都在等待品級評定結果出來的時候，學政司側堂的門猛得被從裏麵打開。
    在門外的學政司官吏驚訝地看著柳三問一臉憤然地離開。
    柳三問走了兩步，還是停了下來，回頭對在側堂中端著茶杯的大司學厲聲道：“我勸大司學還是慎重。書院品級的變化，可不是兒戲！”
    側堂中傳出了大司學的聲音：“謝柳兄勸告……隻是書院品級評定，是我學政司的分內職責，柳兄身為國子監祭酒之一，似乎關心得過多了。”
    柳三問見大司學油鹽不進，狠狠一甩袖子，憤然離去。
    等他離開後片刻，大司學才從側堂中出來。
    這個時候，新定的書院品級名單已經謄抄完畢，主事拿了其中一份，恭敬地遞給了大司學。
    大司學低眼看了看密封好的紅色絲綢卷軸，拿過放入早已準備好的盒子中。
    “走，去國子監。”大司學露出了誌得意滿的笑容，昂首挺胸地帶著學政司的幾個屬官往國子監趕去。
    與此同時，浪滄園正房中，一陣刺目的光芒一閃即逝。
    “呼……”
    “哈哈，沒想到臭小子煉的丹著實不賴，我，餘秋風，又回來了！”
    “不！不僅回來了！還是衣錦而歸！哈哈哈……你們幾個老家夥到時候要把下巴捂好了。”
    “嗯？”
    “我的夫子！怎麽會有這麽多氣印！”
    “肯定又是那臭小子幹的好事！”
    關忘文出門的時候，擔心餘秋風獨自一人出什麽事，於是便將整個房子的氣印數量提高了一倍。
    這些氣印將房間包裹得嚴嚴實實，連個進出口都沒留。
    關鍵是這些氣印環環相扣，不是說破出個口子就能解決這麽簡單。
    必須一道道氣印逐步消除下去才行，否則的話，那些被破壞氣印會自發地補充回去。
    餘秋風沒想到，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不是出門讓人驚掉下巴，而是要先消除房中的氣印！
    這些氣印的數量多到讓他有些窒息的感覺。
    “這臭小子，盡不幹人事啊！”
    在嚐試了幾次後，他總算找到了一些竅門。
    又付出了小半個時辰的努力後，餘秋風總算將最後一道氣印消除。
    而這個時候，關忘文留在角落的那個小玩意，按照既定的程序道：“恭喜你，加入羊群！”
    餘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