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子晚竟然是人族全盛時期的中原人士！
    關忘文有點哭笑不得地看著滿臉嫌棄的李休語。
    李休語嫌棄地揉揉鼻子道：“算了，吾神魂未醒之時，便受到重創，如今隻能維持很短的時間，隨後便難以維持。爾既然想要和他同歸於盡，那吾便助爾一臂之力！”
    隨後，在關忘文額前的長劍點中了他的腦門。
    隻那一瞬間，關忘文腦中便湧入了無數信息。
    信息量之龐大，以他如今的神魂強度也無法承受。
    頭痛欲裂。
    關忘文不由痛苦呻吟出聲。
    李休語道：“這些記憶，爾能查看一部分，而另外一些，需爾破聖人之境後方能查看。其中之事...事關天界。”
    關忘文強忍疼痛，心道夫子這道神魂和之前那個性格怎麽完全不同？
    之前那個廢話賊多，行事還是個標準老六鼻祖，這個倒好，直來直去，卻完全不考慮別人願不願意，承受得了承受不了。
    兩個夫子，簡直都是人間極品！
    “老，老子說，說要管天界的事了麽？”關忘文無力罵道。
    他實在是不想去管天界和人間的齟齬。
    而且在關忘文已經知道的信息中，夫子當年斷天柱根本隻是他一個人的決定。
    沒有征詢過人族任何人的意見，更沒有舉手表決。
    而他這個決定，不僅讓自己重傷，更讓人族承受了千年的地獄待遇。
    即便他後來出現，保住了人族最後的火種，可也已經丟失了十之八九的土地，隻能在這東海一隅苟延殘喘。
    他到現在沒想明白，之前人間幾萬年不都是好好的麽？人族為人間主宰，妖魔兩族根本沒有和人族叫板的實力。
    可天柱斷後，人族反而成了妖魔兩族獵殺的對象。
    關忘文完全想不明白，夫子斷天柱的意義在哪裏。
    所以，他真的不想插手到夫子的“事業”中去。
    李休語卻語帶悲愴道：“老子...哎，太清真人恐怕......”話說到一半，他生生停下了下來，“爾以後再去尋求此中真意吧，吾之推測也僅僅是個推測而已。”
    關忘文：？？？
    他在說什麽？
    不對，是我剛才說的話有什麽歧義麽？
    這個時候劍尖離開了關忘文的額頭。
    關忘文這才覺得腦子一鬆，疼痛之感盡數褪去。
    李休語將手中的天子劍往下一扔，隨後便大步到了關忘文跟前。
    “此子肉身，吾已經送到了你的跟前，至於爾想做什麽，自便即可。”李休語緩緩說道，“哎......吾枯活數萬年，最後竟然連神魂都難以自保...也好，廢了這枚棋子，天界想要再來人間便費不知道多少氣力。”
    他仰天大笑：“哈哈，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何如？”
    “吾曰，無他，舍生而取義者也！”
    “爾速動手！”
    關忘文深吸了口氣，雙手抓住了李休語的雙臂。
    隨後，他身上落下了八顆精鐵矩陣。
    將兩人團團圍住。
    八顆精鐵矩陣已經將關忘文體內剩餘的浩然正氣全部吸取一空。
    這也正是李休語感應到關忘文氣勢不停削弱的關鍵所在。
    有了關忘文的浩然正氣作為引子，八顆精鐵矩陣驟然開吸。
    城牆上金光之中蘊含的五行元力以及兩道詭異的力量，正好城了矩陣最好的養料！
    隻是一眨眼間，金光如滔滔江水一般湧入了矩陣之中！
    李休語見此不由挑眉道：“怪不得爾敢和他同歸於盡，果然是有些手段！好，既然如此，那吾便更不能拖爾後腿！”
    關忘文感應到李休語體內的竅穴出現了劇烈的波動，神魂之中更是有無數道似是雷霆般炸起。
    他知道，孔老六開始做事了！
    就在這時，李休語的神色再次發生了改變。
    “忘文兄，沒想到，在魂飛魄散之前，我還能再見你一麵。”
    此時的李休語，一臉平靜。
    “我早就看出你的不凡，本來想著，你要是能助我一臂之力，將這離天鬧個天翻地覆該多好？”
    李休語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你還記得，你我初見之時，我沒想到，你竟然一點都不嫌棄我這個小乞丐，還和我一起睡了一晚。”
    關忘文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當年和李休語相見之時，關忘文並沒有趕他下車，一方麵是因為，他兩世為人，從來不會看不起乞丐。
    另一方麵，是因為李休語給他的感覺十分親切與熟悉。
    這種親切與熟悉是來自於靈魂深處，發自於本能。
    剛開始的時候，他以為是因為餘秋風給李休語加了多年氣印的關係——出自萃華池書院的氣印，他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
    而今看來，這種熟悉的感覺，是因為這具肉身和夫子神魂的自然感應。
    後來相處下來，關忘文對李休語是當做密友看待。
    李休語的為人處世，極其符合他的胃口。
    可沒想到，自望北城外一別，兩人再相見時，卻是已經到了生死訣別之時！
    李休語笑道：“唉唉唉，我這英勇就義呢，你什麽表情？”
    關忘文擠出了一絲笑容，還沒等他開口，李休語便道：“忘文兄，我李休語此生沒有什麽可以值得說道的，隻有兩件是我自以為得意。”
    他嘿嘿笑道：“第一件是能被夫子挑中，成為他的並魂之人。這兩千年來，可都是屈指可數的。”
    關忘文唉了聲：“那倒是。”
    “第二件，”李休語看著關忘文道，“便是能與忘文兄稱兄道弟，引為知己。”
    “這...兩件事能比麽？”
    李休語哈哈大笑：“能比，怎麽不能比？忘文兄，”他突然正色道，“若是有來世，給我準備一盤油燜大蝦，你吃蝦肉，我吃蝦殼。”
    關忘文胸口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淡淡道：“若有來世...蝦肉蝦殼都給你吃。”
    可是...哪有什麽來世......
    “哈哈，那樣就太好了！”
    李休語大笑兩聲，“好！我李休語生為天下第一莽撞之人，死也是天下第一莽撞之死！”
    “舍生取義，夫子說得做得，我李休語也說得做得！”
    “忘文兄，告辭！”
    關忘文輕吸了口氣：“好走。”
    片刻之後，八顆劇震已經吸能完成。
    永安京往北的那片密林之中，前段時間剛被李休語整出來的了無生機的平地之上。
    一朵粗壯到了極致的蘑菇雲，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