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悟空的身份不像石文山他們那麽簡單。
    他本來就是妖族啊！
    兩千年來，妖族一直是人間主宰的樣子，他也從來沒有想到，打了這麽一仗，妖族連生存都會出現問題。
    馬悟空第一次意識到，他參與的戰爭給他的母族帶來了何等的災難！
    這種矛盾到極致產生的恍惚，讓他的儒心第一次發生了震動。
    極其強烈的震動！
    他修煉的是嶽麓書院的法門，身上有所異動，在一旁的石文山感受卻是最清楚的。
    馬悟空儒心震蕩之時，石文山臉色立刻大變。
    “不好！”
    他縱身到了馬悟空身邊，伸手便在他身上的幾處竅穴連點！
    嶽麓書院的法門雖然依靠悟性，進境極快，可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便是儒心一旦出現動搖，體內的修為便會如雪崩一般折損！
    這麽些年來，他一直和馬悟空李流熒待在一起，除了因為李流熒的原因之外，還有關忘文以及歐陽守道的交代。
    石文山的存在，便是防止馬悟空突然出現這種狀況！
    他所點的幾處竅穴，更是關忘文研究了嶽麓書院的法門後，給出了應急之法！
    可應急之法，隻能是應急而已!
    它隻能幫助馬悟空暫時穩住體內的浩然正氣不至於雪崩散去，卻也沒有辦法從根本上解決馬悟空的儒心崩塌的危機！
    “悟空趕緊坐下來！”
    石文山急忙道，可是馬悟空此時雙目緊閉，好似一點都沒聽到。
    “六感自我封閉，乖乖，猴子你這來得也太猛了點吧？”
    石文山隻能上前抱住馬悟空，強行將他按坐在了地上，在轉頭看馬悟空的臉時，嚇得連罵了好幾句家鄉土髒話。
    此時的馬悟空，臉色煞白如同白紙，豆大的汗珠密布，滴答著就從下巴尖往下滴落。
    “完了完了，猴子你這突然來這麽一出，我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
    石文山不停絮叨道。
    此時他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他自然是知道其中凶險，可問題是除非是聖人出手，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們現在身處妖族腹地又去哪裏找聖人去？
    彩羽兒見狀也知道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小聲問道：“文山，我能幫上忙麽？”
    石文山努力控製著劇烈波動的情緒，沉聲道；“除非聖人，否則無用。”
    他想了想還是說道：“你擠一小盅血出來。”
    彩羽兒的血液能讓人昏睡，石文山雖然不知道這能不能打斷馬悟空儒心崩塌的過程，可儒心崩塌也需要馬悟空自身意識清醒，強行讓他入睡，說不定能收到一些效果。
    彩羽兒聞言點了點頭，自己取血不表。
    石文山緊緊盯著馬悟空，他現在唯一確定的就是關忘文給他的應急手法有了效果。
    馬悟空體內的浩然正氣雖然也有搖搖欲墜之勢，可始終維持住了基本。
    他沒有注意，馬悟空手腕上一道手環此時發出了淡淡的金光。
    遠在永安京草廬中療傷的關忘文忽然睜開了雙眼，笑道：“該來的總算來了，老子防了十年！搞得老子都有點神經質了！應劫了好啊，應劫了好啊！”
    這十年來，他可沒少為馬悟空操心。
    嶽麓書院的法門好是好，可絕對不能讓儒心出現一絲的裂隙。
    所以歐陽守道即便是孤獨終老，遠遠看著他的初戀結婚生子，也不願意移情別戀。
    因為這便是他儒心唯一可能出現的裂隙。
    而石文山苦苦追了李流熒十年，也是因為知道當初夫子祭一麵，讓他情有所寄。
    關忘文之前還奇怪，按道理說十難誅心劫已經將執念祛除了，為何歐陽守道依然如此堅持。
    到如今他也想明白了，十難誅心劫是夫子篩選聖人的手段而已，這十難誅心劫的存在是讓入聖之人斬斷負麵思緒，不會墜入無邊黑暗之中。
    可“情”卻不在夫子認為的負麵思緒之中。
    想想也是，夫子自己都還和敖蜃樓說不明道不清呢！
    “情”這個字，若是自己不能有所體悟，否則的話，很容易成為儒心崩塌的那一絲裂隙。
    嶽麓書院修行上的bug對正常人族來說，可能也就這些問題，可對馬悟空來說卻不是如此。
    因為，他是妖族。
    關忘文從收他為徒開始，都是希望馬悟空能夠認同自己的出身，因此他也沒有強迫馬悟空自認為人。
    如此，馬悟空的上限便會更高。
    可這也帶來一個問題：那便是身份上的兩難，將極大可能成為馬悟空儒心崩塌的契機。
    這十年來，他是費盡了心機，讓馬悟空盡量不要接觸到兩族之間的為難。
    一邊用李流熒牽著他的注意力，一邊用忙不完的戰事消磨他的時間。
    在戰爭結束之後，他第一時間便將馬悟空調回了離天腹地。
    就是不想讓馬悟空太早地接觸到這個點。
    要知道，馬悟空的聰明和悟性連歐陽守道見了都讚不絕口，否則馬悟空也不可能如此順利地修行嶽麓書院的法門。
    可十年將過，兩族大戰馬上就要再次開啟。
    關忘文知道這次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馬悟空身上這顆雷一直埋下去了。
    一來馬悟空的境界馬上就要踏入亞聖了，若是到了亞聖再炸雷，恐怕是他出手，馬悟空都得狠狠脫層皮。
    二來一旦大戰開打，他這次肯定沒有精力再顧得上馬悟空，與其如此，還不如主動引爆得了。
    所以他才安排了馬悟空三人此次的妖夜原之行。
    從仙人關到妖夜原路過的地方，正好是妖族如今最為偏僻窮苦的地方。
    不出意外的話，馬悟空肯定能看到一些東西的。
    有石文山的應急方案，加上李流熒的保護，在加上他給馬悟空的金箍肯定不會出什麽問題。
    “悟空，為師來助你一臂之力！”
    關忘文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虛空一按，便再次閉上眼睛繼續療傷。
    就在他單手按下的時候，馬悟空手腕上的金箍上淡淡金光突然大作！
    不一會，金光凝聚出了一道人影。
    石文山見到這道人影出現，頓時如蒙大赦。
    “忘文兄，你總算出現了，我就知道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悟空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