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自己的呼喊有了效果，老嫗繼續道：“六師哥，是我啊，我是小七！我是你的小師妹，餘小七！”
    麵無表情的年不休臉上出現了一絲掙紮。
    “六師哥，你不能讓殺意控製你的心神！”
    “五師哥說過，戮仙劍表麵是主殺戮的仙劍，可實際上，卻並不是如此！”
    “你若是不能戰勝你心中的殺意，那就完了！”
    隨著自稱餘小七的老嫗說話越來越快，年不休臉上的掙紮之色也越來越重。
    沉重的呼吸聲從他口鼻中傳出，就像破掉的風箱一般刺耳。
    隨著他的呼吸越來越激烈，呼出的血腥氣越來越重。
    濃烈的血腥氣，讓老嫗險些嘔吐出來。
    她捂住鼻子，依然繼續道；“六師哥，你要掌握這把戮仙劍，就不能讓殺意和煞氣進入你的心神！”
    話音剛落，年不休眉間拿到“6”字形印記再次浮現。
    隻是眼下的印記和之前不同，已經不再是青色的光芒，基本上都呈現出了血紅顏色。
    隻剩下了最後一點青色，在死死地硬撐著。
    “六師哥，寸心嫂子說過，你若是連這點殺氣都阻止不了，你就別想著去找他了！”
    聽到寸心二字，年不休忽然發出了一聲低吼。
    “寸...心......”
    他手中的戮仙劍開始微微顫抖。
    眉間的印記不住地閃動。
    紅色竟然在緩緩後退！
    老嫗見狀，知道年不休的自我意識正在覺醒，繼續說道：“六師哥，你快睜眼看看，我是小七，我已經等了你八十年了！”
    “你知道嗎？寸心嫂子也等了你八十年了！”
    “寸心！”
    年不休猛然閉目仰頭長嘯。
    手中的戮仙劍當啷一聲落地。
    眉間印記的紅色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濃烈的極致的殺氣從他的體內轟然噴發。
    近在咫尺的老嫗被殺氣所衝，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她癱坐在地上，手捂著胸口，看向了仰天長嘯的年不休。
    “六師哥.......”
    長嘯聲戛然而止。
    老嫗看著年不休緩緩低頭。
    等到他雙目睜開時，老嫗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
    年不休的眼中，已經恢複了黑白分明！
    他見到倒在地上的老嫗，三步並作兩步上去，扶起了老嫗道：“你...真的是小七！？”
    老嫗有氣無力道：“這麽多年過去了，六師哥你不認得我了...也很正常。”
    “可是，你應該認得這個。”
    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了半塊方硯。
    年不休瞳孔驟然緊鎖：“這...這是山河硯！！”
    老嫗輕輕在硯台上撫摸，上麵沒有一絲的塵垢。
    “這是山河硯。”
    “這...也是爹爹的遺物。”
    年不休聞言腦子轟的一聲。
    “什麽？師父他......!!!”
    老嫗苦笑道：“爹爹他...在八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年不休深吸了口氣。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剛到沙漠被怪物圍攻的那會。
    我明明是和師兄進到天演珠內，經過了一個孔隙，然後便到了這一片沙漠之中，師父怎麽會在八十年前就死了?
    這莫不是天演珠製造出來的幻覺？
    可是眼前的景象卻極為真實，若隻是幻術的，應該做不到這種程度。
    他皺眉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餘小七歎了口氣緩緩道：“那要從八十年前，天界降臨的時候說起了。”
    八十年前，天劫降臨。
    關忘文率領人間迎戰。
    剛開始，戰事十分順利。
    可惜的是，天界早在永安京和五聖山事先布置了後手。
    在雙方戰到正酣的時候，永安京光幕驟然撤去。
    數以百萬計的神使從永安京湧出。
    在背後給了人間大軍狠狠一刀。
    那一戰，人間以餘秋風為首的七位聖人全部戰死。
    人妖魔三族近乎滅絕。
    連被斷成千萬截都不死的小白，也被一把仙火燒成了龍骨。
    關忘文與寸心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勉強將天界擊退。
    “大戰之後，四海幹涸，人間荒蕪。”餘小七低聲緩緩說道，“不止永安京變成了沙漠，整個人間都是如此！”
    “四海幹涸，人間荒蕪......”
    年不休默默重複了這八個字，不僅一陣恍惚。
    不可能。
    有師兄在，人間怎麽可能會遭此大難！
    “那現在人間還有多少人？”年不休急聲問道，“師兄和寸心又在哪裏？”
    餘小七歎了口氣道：“哎......人間所存人族不過萬數，瑤族不過千餘，魔族已然滅絕。”
    聽到這個數字，年不休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即便是經曆了千年屠戮，人族東海一隅蝸居，那是有億兆生民。.
    現在竟然隻剩下了萬數！
    餘小七則是苦笑道：“至於五師哥和寸心嫂子...”她指了指天上，“他們去天界了。”
    “五師哥說，他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大的虧，這筆賬，他一定要和天界那幫神仙算清楚。”
    “寸心嫂子沒有等來你，便隨著五師哥去了天界。”
    “啊？為何沒有等來我？”年不休錘著自己的腦子，“不應該啊，我應該也在才對。”
    餘小七道：“這我便不知道了，那時候，我還小，聽五師哥的意思說，你在參悟戮仙劍陣，一時半會出不了關。”
    年不休哭笑不得道：“我怎麽都不知道自己還要閉關參悟劍陣。”
    “然後呢？”
    關忘文與寸心上天界之前，便交代寸心要在此處等年不休出關。
    關忘文更是將所有的五金國器都給了餘小七。
    而寸心則是將小白殘留的龍骨煉製成了一根手杖，也交給了小七。
    小七這一等，就是八十年！
    她抓著年不休的手臂哽咽道：“八十年，我終於等到六師哥你出關了！”
    “六師哥，為何你一點都沒老啊？”
    “難道你已經以劍入聖了不成？”
    年不休很難和她解釋具體的原因，轉而問道：“那些怪物又是怎麽回事？”
    “那些怪物都是五師哥封印在此處的，他說過，你出關的時候會用得上。”小七答道，“其他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年不休看向了掉在地上的戮仙劍，陷入了沉思。
    他心中思緒太亂，必須要花時間去理一理。
    餘小七靜靜地看著年不休，並沒有說話。
    隻是伸出手在這個日思夜想了足足八十年的臉龐上輕輕摩挲。
    許久後，年不休說了一句和關忘文差不多的話：“天演...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
    小七聞言一怔：“什麽天演？”
    年不休此時已經相信了眼前的老嫗就是餘小七了。
    隻是，這是天演珠推演出來的，八十年後的餘小七！
    而且是人間與天界大戰失敗之後，又過了八十年艱苦生活的餘小七！
    年不休看著眼前滿是黃沙的世界，深吸了口氣。
    與天界一戰，絕不能敗！
    可就在這時，一聲接一聲吼聲忽然響起！
    餘小七嚇得渾身顫抖。
    “是，是神使！”
    “被五師哥封印的神使！”
    “他們，他們破開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