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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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病房外的玻璃窗, 可以看到麵色病白的少年正昏迷不醒。雖然他已經脫離危險,但也隨時麵臨著成為植物人的可能。
在醫院的逃生樓道口,
門前守著幾個黑西裝保鏢, 他們身上都配備著自動步槍。在港口黑手黨事務所裏的職務就是貼身保護首領的人身安全。
“抱歉, 首領。”
這句話落下之後,中也低著頭沒有說話, 森鷗外也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中也接下了任務, 在這一個月之內保護森千咫上下學。
——而如今躺在重症病床上, 奄奄一息的小鬼。中也認為自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似有似無的歎息聲, 在這個安靜的樓道口裏響起。
“這件事,也是我的判斷失誤。”森鷗外揉了揉眉心說道:“這個逃犯竟然已經盜取了具有強大攻擊性的異能力,是我所沒有想到的。在這監獄的幾年裏,弗朗茲一直死死地隱瞞著這項異能力,而背地裏則處心積慮的謀劃這次的逃跑計劃。最後還讓他成功的越獄了。”
“中也, 這次確認了是弗朗茲的屍體了嗎?”
“是的,確認了不是異能力偽裝的。”中也往下壓了壓帽簷,“屍檢報告也已經出來了, 死因是腦部受到猛烈撞擊後當場死亡。”
森鷗外歎了一口氣, 像是接受了事實一樣。
“隻不過, 首領。我有一點不太明白,”中也用疑惑的語氣說道:“我們為什麽要幫異能特務科的人抓捕逃犯。”
“為什麽呢……”森鷗外這樣子說道, 然後作出像是躊躇的樣子,思考了一會兒, 他重新開口了:
“我與安吾君——哦, 現在應該說是異能特務科的參事官, 我們達成了一個交易。”
“中也, 你知道一種能夠召喚亡靈的異能力嗎?”
中也沉默了, 然後他語氣沉重的說道:“我知道。”
“弗朗茲,曾經被先代救過一命。”
中也皺了皺眉頭,“您是說……”
“活著的人就不要總是打攪墳墓裏的人了。”,森鷗外臉上帶著微笑,讓人戰栗的微笑。他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談話的兩人之間,出現了一大段的沉默時間。
“真的、”
“隻是這樣子的嗎,首領。”中也突然說話。
他認真地盯著森鷗外的眼睛。
森鷗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還有為什麽的話,那就是因為異能特務科的參事官知道了一個秘密。”森鷗外用平靜地目光看著中也,“我為什麽要收小千作為養子。”
“為什麽呢?”
“那這是為什麽呢……”森鷗外一邊說,一邊假裝苦惱的皺著臉。
“因為啊——”
森鷗外閉上了眼睛,又睜開了。那是中也從未見過的、仿佛溫柔到極致的眼神,“小千是我的親生兒子。”
“……”
中也後退了兩步。
“假的吧。”中也用生硬的聲音說道。
中也帶著想要說什麽、卻不知道說什麽的表情,看著麵前微笑著的森鷗外。
然後吐了一口氣,帶著糾結的語氣開口:
剛說了“首領”兩個字,這時候門外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
“不好了,快讓我進去通知首領。”
“病床上不見小少爺的人影了。”
而當森鷗外他們剛到的時候,病房裏空無一人,隻剩下一地的水漬,和破碎的花瓶瓷塊。
……
在黑色的深淵裏,有一隻巨大的手鉗住了他的呼吸道。
死前腦海裏的畫麵猶如走馬觀花、最終浮光掠影,化作彩色的泡沫爆破了。
間隔了一段時間之後,
液體點滴穿過輸液管、砸進了水裏的聲音。
森千咫睫毛微微顫抖,然後睜開了眼睛。
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大腦一片空白。
他閉上了眼,努力想要回憶什麽,但是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於是他又睜開了。
很不安。
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感覺,森千咫內心感到很不安。
他好像缺失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與此同時,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反複告訴他,——快逃,逃離這裏。
森千咫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管,連帶血沫一塊被從肉裏抽了出來,心不在焉的他動作一點也不溫柔。
隨後他開始打量這間重症病房的環境,視線在顯示著他的心跳頻率的醫療儀器、桌麵的花瓶、白色的牆壁、裝有新鮮水果的果盤等等轉了一圈之後,然後目光定格在了病房門的把手上。
他想要逃離這裏。
必須逃離這裏。
……
森鷗外調動了醫院的監控,很快就帶著好幾個醫護人員找到了逃跑的千咫。
身體還沒完全恢複的森千咫,根本跑不遠。
當他們在病房外的走廊找到少年的時候。——少年雙手抱住膝蓋,蜷縮在了牆角邊,身上那件空大的病號服,裏麵還會漏風。手背上留有針眼的地方出現了小塊淤青,他的臉頰不知道為何破了一個口,正在往下滴血。
那裏走廊處的燈光似乎壞掉了,眼前一片漆黑。
聽到了來人的動靜,少年才將腦袋從雙膝裏抬起來,用那雙晦澀不明的瞳仁警惕地盯著這些陌生人。
“原來病人你在這裏呀,我們找了好久呢。”
“你的傷口好像還在流血,讓姐姐先幫你止一下血吧?”
其中一個女護工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她一步一步走過去,想要靠近那個蜷縮著的少年。
當女護工剛走近了一兩步的時候,少年一瞬間露出驚惶的表情,聲嘶力竭的道:
“你別過來——!”
“別過來別過來不許過來!!!”
少年的情緒仿佛失控了一般。他帶著哭腔的崩潰聲音清晰的傳入了這裏所有人的耳朵裏。
見狀的女護工也不敢在前進了。
她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目光回頭看向森鷗外。
森鷗外沒有第一時間說話,他像是苛責一樣皺了皺眉頭,“為什麽要這樣子做呢?不把身體當回事。”
“這樣子會讓醫生感到很困擾的,我也會很困擾的,小千。”
森鷗外用平常聊天的語氣,“能告訴我,是什麽讓小千這麽害怕呢?”
“這裏是醫院哦,不會有人傷害你的。”森鷗外微微一笑,“我們都是不會傷害小千的。”
在森鷗外的耐心引導下,少年抗拒的神情有些少許鬆動。森鷗外先是仔細觀察了少年的表情,再試探性的邁前了一步。
“別過來!”少年又一次叫住了他。
少年咬著下唇,森鷗外微笑。
“別過來。”森鷗外保持著微笑走了過去,對於少年的話他沒有聽。
“別、別過來。”少年的聲量越來越底氣不足,森鷗外慢慢地一步步靠近著,少年想要後退,但是背後已經緊貼著牆壁了。
“嗚。”少年將頭埋進雙膝之間。
森鷗外俯視著那個像害怕受傷的刺蝟一樣、將自己蜷縮在一起的少年。他安靜地觀察著少年,沒有立刻開口說話。間隔了一段時間之後,少年才慢慢地探出頭,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麵前那個高大的黑發男人。
少年咬了咬下唇。
再然後,森鷗外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半蹲下身,慢慢地向他伸出了一隻手。
盯著那隻向他釋放善意的手掌,少年閃了閃眸光。
“這裏是安全的,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少年似乎鼓起了勇氣,他問道:“真的嗎?”
森鷗外微笑的點了點頭。
眼前著少年即將敞開心懷,將小手搭在森鷗外伸出來的手掌心中。下一瞬,變故就在一瞬之間發生了。
少年用一塊鋒利的瓷瓦,抵住了森鷗外脖頸的大動脈。
……
…
——這裏很危險,他得要逃出去。
少年坐在病床上,黑發遮擋住了他的半張麵龐。
森千咫垂下眼簾,開始整理腦中紛亂的思緒。
白色窗簾、醫療儀器、果盤、裝有水仙的花瓶、牆角不顯眼的攝像頭……
時間過了一會兒,森千咫像是發完呆之後回過神,他才開始有了新的動作。森千咫站了起來,他還沒走幾步,腳下完全使不上力,緊接著癱軟的身子就往側邊摔了過去。
下意識地讓森千咫伸手想要抓住什麽。
然後隻聽見一聲瓷瓶破碎的聲響。
森千咫半跪半趴在地上,左臉頰被鋒利的碎瓦片、刮出了一道血痕。他喘了兩口氣,一手抓住桌腳,慢慢地從冰冷的地麵爬了起來。
森千咫一手扶著牆壁,用來支撐自己的身體,一手拉開病房的門。
離開了病房裏的攝像頭監視範圍,森千咫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做完這一係列動作,明明已經很累了,但是他的一雙暗紅色的眸子卻仿佛在黑夜裏會發光似的。
在他的右掌心中正藏著一小塊的瓷瓦,
哪怕陷進了血肉裏,他都會緊緊攥在手心。——剛才的摔倒,以及花瓶的破碎。
那間病房裏麵的一切物體,他都仔細觀察過。本來他是想要拿走果盤裏的削皮刀的,——但是病房裏有監控。
憑借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如果麵臨危險想要反擊,他隻有一次,唯一的一次機會。那麽這個武器必須得出其不意,如果被發現了,那就根本沒有偷襲的意義了。
隻不過……
森千咫後仰起腦袋,心髒開始承受不住沉重的運動量,發出痛苦的悲鳴,他的喘氣也非常的劇烈。
該死的,森千咫攥緊了拳頭。隻不過這具身體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別跳了,心髒。
森千咫閉了閉眼,然後他又很快睜開了。
他的脊骨順著牆麵慢慢地滑下。森千咫抱住了自己的雙腿,並將頭埋了進去,安靜地保持著這個動作。
遲早會有人來的。
來了。
……
…
在首領被挾持的那一刻,黑西裝的保鏢就已經架起了步槍,用黑漆漆的槍口對著這個膽大包天、竟敢劫持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少年。
背貼著冰冷的牆麵,心髒也跳得很快。
少年將最尖銳的一角抵在森鷗外的命脈處,他用充滿緊張又警惕地目光掃視著那些人,
“你、你們都給我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