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考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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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讀書用功,加上有天賦,二哥在家裏是絕對的權威,自大哥外任後,這種超然的地位更凸顯了,林霽雲和三哥日常根本不會頂嘴。
    今天怎麽這麽倒黴,被二哥抓住了,他才寫了一千字呢。
    林霽雲隻能乖乖認錯,等著二哥走了自己好繼續寫,然而林霽方卻沒有領悟弟弟焦急的心情,見扶雲已經歇下,便幫他打水,讓林霽雲去淨房洗漱。
    林霽雲一臉痛苦麵具。
    好不容易換上中衣出來,二哥又攆他睡覺,林霽雲站在原地,試圖表露自己最後的倔強,可林霽方一點也不買賬,直接將人推到床鋪邊上了。
    “趕緊睡,深夜不眠易病氣入體,上次葉大夫也說了,你可別仗著自己身體好了,就胡亂造作。”
    林霽雲撇了撇嘴,abo世界大家都睡得很晚的,這沒有科學依據,他正要反駁,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氣,是從二哥身上傳來的。
    他詫異道:“二哥,你喝酒了?”
    二哥以前可從未沾過酒。
    “嗯,喝了一點。”林霽方倒是沒避諱,把他塞進了被子,還把被角壓了壓,“大人的事你別管。”
    嗬,什麽叫做大人的事別管?他好歹也十九了,怎麽還把他當孩子一樣糊弄,林霽雲生氣想反駁,卻抬頭看見了二哥有些發紅的眼。
    原來是喝醉了,怪不得來他這發酒瘋,按照二哥平常的性子,才懶得給他端水又掖被,隻怒斥一通便走了。
    算了,林霽雲想,自己和喝醉的人計較什麽,大不了明天再補足今天少寫的字數。
    於是他老實閉上眼,道:“二哥你少喝酒,喝酒過量對身體不好的。”
    林霽方笑了一下,摸了摸林霽雲的腦袋,幫他把床帷放下,隨後吹熄了林霽雲屋裏的蠟燭,這才關門離開。
    翌日,林霽雲傍晚從宮裏回來,剛邁入家門,李伯就讓他去前廳,林霽雲正準備先回院子換衣服,而李伯卻道二哥三哥都在,正等著他呢。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竟然這麽嚴肅?林霽雲不清楚,隻能糊裏糊塗趕過去。
    去了前廳,二哥三哥正圍坐在一起。
    林霽流見他來了,招手道:“快來,二舅家來信了!過不了幾天他們一家就要來京城了!”
    二舅?
    提到這個林霽雲一時有點恍惚,都快記不得這人的麵容了,上次見麵好像還是十年前父母去世,二舅過來幫忙操辦喪事的時候。
    林家向來子嗣艱難,在父親林檻正那往上數,已經是三代單傳,根本就沒有旁支,而父親當年南下求學時卻與一名農戶女一見鍾情,非卿不娶。
    那名農戶女便是母親,因林家隻有這一個兒子,見他執拗最終同意了這樁門第不般配的婚事。
    三媒六聘後,母親便千裏迢迢從蘇州遠嫁到京城,母親出嫁前姓張,娘家隻有老太太和兩個哥哥,因蘇州和京城相距甚遠,兩家通常不怎麽見麵,隻書信交流,唯有大事發生時才會不遠千裏而來。
    林霽雲問道:“二舅一家怎麽突然來了?上次見二舅還是十年前呢。”
    “哪裏是十年,三年前你落水時,老太太便想來看望了,但因為年事已高,不便周車勞動,就讓二舅代為前來看看你。不過那時你昏迷著,不知道也正常。”說著林霽流將信紙遞給林霽雲,讓他自己看。
    林霽雲大致看了一眼書信內容,原來是二舅的小兒子今年打算參加京城的太學入學考試,大舅二舅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幾個孩子的未來也本應當都是如此,可當年父親林檻正去蘇州時,見他們家裏許多孩子不讀書,隻在田裏打鬧,便勸說大舅二舅,讓他們讀書,至少能識文斷字。
    張家雖是農戶,不能和林家這種官宦世家相比,但良田不少,在當地的小地方也是普通水平,讓孩子讀書的錢還是有的,先前因為眼界問題不重視,也沒往那方麵想,做官的女婿提醒了之後,便起了這個心,讓家裏的孩子們到了歲數就去讀書。
    大舅三個孩子,二舅一個孩子,四個裏麵隻有二舅的老來子在讀書上有天賦,十幾歲通過了院試。
    這次二舅和二舅母帶著表弟上京,則是為了即將來臨的太學入學考試。
    朝廷選拔人才通常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通過科舉考試,應試者需通過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和殿試層層選拔,最終選出進士和同進士,授予重要官職;第二種就是進入太學,太學是皇家舉辦的學院,統共一年製,畢業時老師會推薦優秀學生,朝廷再授予官職。
    科舉自然是目前最重要的人才選拔方式,也是最具有含金量的,像二哥林霽方狀元出身進入翰林院,便是日後重要職位的儲備人才,進入朝廷核心機構,直接魚躍龍門、平步青雲。
    而考太學雖沒有科舉那麽有含金量,但好在比科舉簡單得多,而且民間聲望高,就算在太學畢業沒當成官,也可以鍍層金回家鄉任教,慕名而來的學生也是少不了的,不失為一條好出路。
    表弟通過了院試,但科舉一途過於艱難,許多讀書人垂垂老矣也沒能中進士,他的老師便推薦他上京考太學,不要枉費了青春。
    前段日子二舅和二舅母已經帶表弟上京了,且提前在京淄地區租了一套安靜的院落用來備考,不日便到,到時安頓好了再請他們兄弟三人過去坐坐。
    林霽雲看完可惜道:“二舅怎麽不來咱們家住?大老遠才來一趟的,我和三哥可以帶表弟去京城逛逛,讓他瞧瞧新鮮東西。”
    “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每天不著家就想著玩?人家是來做正事的!”林霽方嗤道:“來家裏住反而被你打擾,還不如去城郊安靜。”
    林霽方對於學習的態度是很嚴肅的,雖然站在親戚的角度有些可惜,一家人不能相聚,但站在二舅一家的角度,他倒是讚同二舅的做法,來親戚家做客總是拘束的,怕自己舉止出錯,不若自己家鬆快,小表弟此時正值人生關鍵時刻,一點心態波動都會影響複習,還是獨自好好看書的好。
    若是表弟考進了太學,相聚的時間很多,那時再好好招待便是了。
    沒兩日二舅一家便進京了,林霽方趁著休沐帶林霽流和林霽雲駕馬車前去拜會,一下馬車,林霽雲就見村路邊站著二舅一家。
    二舅變胖了不少,有些富態,二舅母則沒什麽變化,至於旁邊的矮個少年,必然就是他未曾逢麵的小表弟了。
    大家三年未見,在林霽雲的記憶中則已經是十年未見了,這次好不容易見著,大家在路邊便忍不住互相問好。
    二舅見著林霽雲尤其情難自抑,連連道:“身體好了不少,我總算是放心了,一定是妹妹和妹夫在天上保佑。”
    說到逝去的爹娘,氣氛難免低沉,大家又傷心了半天,還是二哥望著小表弟問道:“這便是慧安?倒看著安靜,是讀書的材料。”
    顯然二舅和二舅母都非常以這個孩子為榮,聽外甥提起,這才止住傷感的話題,二舅母連忙道:“是我糊塗了,你們還沒見過,慧安,快來見過你三位表哥,這是你二表哥林霽方、這是你三表哥林霽流,這個是四表哥林霽雲,叫人。”
    小表弟一看就是乖巧的孩子,跟著母親一一叫表哥。
    林霽雲見到小表弟很是激動,在家裏他就是老幺,見誰都要矮一截,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哥哥,心裏自然而然升起一股保護欲,他過去拉著小表弟的手,熱心道:“還有一個大表哥呢,叫林霽鴻,現在在浙江見不到,不過以後總有機會的。”
    “等你考上太學,我帶你在京城逛逛,包管吃好玩好!”
    張慧安在鄉下便聽過幾位京城表哥的大名,二表哥讀書最好,今年還高中了狀元,他一直把二表哥作為榜樣,至於四表哥,家裏人隻說他年紀小,身體弱,張慧安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但如今見了,他卻發現這四表哥見了麵才是最難以讓人忘懷的,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美貌驚人,比他在村裏見過的姑娘都好看。
    四表哥拉著他的手,竟然讓他鬧了個大紅臉。
    一家人長久未見總有說不完的話,林霽雲他們在二舅家直到吃過晚飯才離開,回去的時候還帶了不少東西,雖不貴重,都是老太太和大舅二舅一家的心意,大舅母還特地去蘇州有名的寺廟給他們兄弟四個燒香祈福,讓二舅一定要把平安符交到他們手中。
    林霽雲在馬車上拿著平安符,瞧見大舅母給每個人求的都不一樣,大哥是早覓佳緣,二哥是官運發達,三哥是家宅興旺,而他的則是平安康健。
    林霽雲道:“大舅母有心了呢。”
    然而卻沒等到回應,林霽雲偏頭見二哥不怎麽開心的樣子,奇道:“二哥你怎麽了?見到二舅一家還不高興?”
    林霽方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林霽雲的腦袋,“你也見到表弟了,別人比你小還懂事,今日我考教了策論和詩賦,表弟說得很是不錯,你呢,支支吾吾給我丟人。”
    聽到二哥這話,林霽雲真是冤枉壞了,明明大家在高高興興話家常,二哥突然就出題考教自己和表弟,表弟這些年一直備考,當然回答得遊刃有餘,可他昏迷三年,醒來又不曾看書,怎麽可能回答得上來啊。
    見林霽雲委屈,林霽方又道:“那你每天去書肆是做什麽了?”
    林霽雲:……
    他都忘了自己是借著出門讀書的名義,才能去皇宮打工。
    林霽方頭疼,“天天去書肆讀書也沒讀出個名堂,表弟比你小都知道去考太學,你就成天在家裏混著了。”
    “這麽下去不行,得找個正經事做,我也不求你能科舉做官了,從明日起你好好溫書複習,到時和表弟一起考太學。”
    考太學?
    林霽雲像是聽到了晴天霹靂,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二哥明明口口聲聲說隻要他身體健康就好,其他的什麽都不求,怎麽這話還沒滿一年,就說話不算數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