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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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升高, 溫泉周圍都被照亮。
    林霽雲臉已經紅透了,月光下豔如桃李,原來君頡一早就聞到了, 還裝作沒聞到的樣子,他被這個事情衝擊得太尷尬,一點旖旎心思都沒有了。
    幸好, 他也算因禍得福,信息素總算不再若有若無地釋放了。
    花了半天平複心情, 林霽雲最終決定裝傻, 半天才接上話題,“嗯?你在說什麽?”反正現在風一吹, 就沒有證據了。
    什麽信息素, 根本就不存在的。
    君頡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隻是從岸邊的衣物中拿了一樣東西, 往林霽雲頭上插。
    因為要下水,林霽雲怕頭發沾濕不好打理,提前將長發挽成了一個髻, 他摸了半天也沒摸到君頡究竟在他頭上弄了什麽,問了君頡他也不說, 最後隻好放棄。
    林霽雲也沒有泡溫泉的心思了,兩人收拾收拾回到了山腳下。
    等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林霽雲才發現昨晚君頡插在他頭上的是一個木簪, 很漂亮的褐紫色, 樣式簡單但打磨得光滑, 聞著還有一股獨特的木香, 不知道是什麽木材做的。
    君頡也不在屋裏, 昨晚他打地鋪睡的,今早天微微亮又出去砍柴和挑水了。
    老先生年紀畢竟大了,況且昨日他們來做飯用了不少柴禾和水,做些勞動是應該的,此時君頡還在外麵挑水,林霽雲換好衣服出去,他見了,問道:“吵醒你了?”
    林霽雲搖搖頭,把那木簪拿給君頡看,“這是你昨晚□□頭上的?”
    君頡嗯了一聲,“不是說想要簪子沒舍得買?宮裏那些你又不要,昨日下午我瞧後麵那堆梅枝不錯,反正閑來無事,給你做個簪子戴著玩。”
    木工活可不是簡簡單單的玩樂,尤其是做這種精巧的東西,下手尤其得穩,一著不慎就得從頭再來。
    林霽雲有點感動,當時隻是為了講價隨口說的,沒想到君頡現在還記得。
    林霽雲把木簪插在了發間,幫著君頡一塊幹活。
    中午吃過午飯便該走了,不然城門關閉就得留宿在城外,臨走前林霽雲再次感謝了白宗甫老先生的教誨。
    老先生道:“你這孩子倒多禮數,不愧是林檻正的兒子,陛下以前從未帶人來過我這,你是第一個,若下次得閑,再同陛下一塊來,我這也多謝熱鬧。”
    小黃狗也搖著尾巴圍著林霽雲的腳打轉,好像在歡迎他們下次再來。
    回去的路上沒有風,倒比昨日去的時候舒服,駿馬一路疾馳,在未時便回了京城。
    君頡騎馬送他回家。
    回家路上,林霽雲摸了摸頭上的發簪,君頡這次幫了自己一個大忙,還送了親手做的木簪,於情於理,自己也應該回點禮。
    可是君頡坐擁天下,什麽好東西都有,送禮倒成了一個難題。
    此時正路過萬象書肆,裏麵人已經比期刊發售的那幾天少了不少,林霽雲遠遠地往裏麵望了幾眼。
    君頡問道:“怎麽?有什麽要買的東西?”
    “不是要買,先前我不是在寫話本嗎?最近正在連載,就是在這家書肆售賣的。”林霽雲突然靈光一現,金銀財寶太過俗氣,君頡也未必缺這些東西,他所能送的東西寥寥無幾,還不如送兩本期刊。
    雖然有點羞恥,但這好歹是自己千辛萬苦熬夜寫出來的。
    等到書肆門口,林霽雲要下馬進去,君頡在外麵等著。
    周富不在,是店裏的小二在幫忙看店,見林霽雲來了,知道老板看重他,立即過來招呼,說掌櫃有事出去了,問他有什麽事。
    “沒什麽事,隻是過來買第一期和第二期的期刊,店裏還有嗎?”
    “有有有,掌櫃昨天才新印出來的,還有油墨香。”看店小二忙不迭幫林霽雲拿期刊,輪到給錢時卻拒收了。
    “掌櫃說了,林公子愛看書,是咱們書肆的常客,以後見您來買書,直接送您就是了。”
    最近林霽雲因忙著備考,都沒空來書肆買書,不曾想老板還給他了新福利。
    反正期刊也沒幾個錢,林霽雲也沒推脫了,拿了書就往外走。
    林霽雲在書肆門口跟君頡介紹哪篇是自己寫的,剛說完,就聽見熟悉的聲音。
    他三哥林霽流大著嗓門道:“林霽雲!”
    林霽雲心跳都停止了,怎麽就在馬上到家的時候被三哥逮住了,之前他就誤會自己帶君頡去花樓,這要是再看見自己和皇帝在一起,不得嚇暈過去。
    如此情形下,林霽雲第一反應是裝作沒聽見,悄悄背過身子準備混進人群開溜大吉,然而這都是他三哥玩剩下的手段,哪裏還有讓他逃跑的餘地。
    他剛轉個身,還沒邁開步子,就被三哥堵住了。
    “還想往哪跑?”浚儀橋街一霸嘖嘖了兩聲,“裝沒聽見是吧,小兔崽子,你不是去二舅家了?怎麽在這?”
    話音剛落,林霽流抬頭,看到四弟背後之人的臉,冷汗滴了下來,連忙道:“見過陛下……”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四弟還在和陛下在一起?
    想起之前幾個月前四弟和陛下一起逛花樓被他發現了的事,這好幾個月沒動靜,林霽流還以為林霽雲是徹底和陛下不再有往來了。
    沒想到還是藕斷絲連。
    他們家祖上忠臣不知出過凡幾,怎麽就偏偏出了四弟這個佞臣呢?林霽流含恨,短短數息腦中思緒已經百轉千回。
    君頡不願聲張,瞧林霽雲緊張,知道他怕關係破敗,於是點了點頭便走了。
    見陛下走了,林霽流這才敢說話,用扇柄狠狠敲了林霽雲的腦袋,還是陛下當時賞的那把。
    林霽雲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三哥你幹嘛打我?”
    “你還問我?你自己不知道嗎?”林霽流指著剛剛離去的身影,斥責道:“怎麽又和那位在一起?當時不是同我保證再也不會逛花樓了嗎?臨近考試還敢這麽胡鬧!真不怕我告訴二哥?”
    花樓兩個字被林霽流刻意小聲,怕旁人聽去低了林霽雲的名聲。
    林霽雲冤枉,眼淚汪汪,“我沒去那種地方,我發誓。”
    “那你怎麽和那位在一起的?”
    “我們是來買書!”林霽雲辯解道:“最近出了兩本期刊,裏麵有我連載的話本,所以想送給陛下看看,沒你想的那麽,那麽不健康!”
    林霽流哪裏信林霽雲的話,四弟最近忙著備考,怎麽會有時間去寫話本,況且還能在期刊連載。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四弟還沒這個才華,肯定是在說大話。
    不過沒去花樓他倒是信的,畢竟京城這個時間也沒有花樓會營業,而且剛剛他親眼看到陛下在外麵等著,四弟一個人進去買書。
    估計是四弟常來書店,知道最近有部重生的話本頗為熱議,所以獻給陛下罷了。
    林霽流自從上次知道林霽雲和君頡一起逛花樓,便認定兩人是狐朋狗友,如今四弟雖然沒和陛下斷了聯係,但他們的興趣從研究花樓轉到研究新興的話本,從令人不恥的愛好轉到文化領域,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四弟還是有功之臣,沒讓陛下留戀花叢。
    這麽一開解,林霽流心裏舒服多了,也沒想計較這次林霽雲說謊去二舅家的事了,他反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林霽雲的肩膀,“四弟,我信你沒去花樓,話本總比花樓好,以後多多和那位說一些令人身心受益的愛好。”
    “走,咱們回家!”
    林霽雲隻能一臉鬱悶地跟三哥走了。
    因為臨近考試,林霽雲便徹底安心在家複習備考,自從拜訪了白宗甫老先生,林霽雲心裏踏實了不少,再也沒有麵對考試惶惶然的焦慮。
    在望台山的那兩天,老先生給他的啟發很大,幫他修改了以往的作答思路,讓林霽雲對題目都理解開闊了不少。
    現在林霽雲隻要看到題目基本都能在心中默默剖析出該如何破題了。
    這種宏觀上的掌控是最為難能可貴的。
    終於到了太學入學考試,入學考共有三科,分上午和下午進行,一天就能考完,第三天就能出結果。
    林霽雲和小表弟一起坐馬車去太學,這次考試共設有二十個考場,每個考場有五十餘人,競爭不能說不激烈。
    林霽雲和小表弟分到了不同考場。
    上午考的是帖經和試義,林霽雲覺得試義的難易程度還好,帖經倒是有點難,應該是自己沒背誦熟練的緣故,畢竟複習的時間太短了,等晌午考完出來,小表弟悶悶不樂,煩惱的原因卻和林霽雲相反,覺得帖經簡單,試義有些難。
    林霽雲已經不會被別人的狀態影響了,何況都已經考完,再後悔也沒用,他拍了拍小表弟,讓他放輕鬆點,努力準備下午的測試。
    下午考的是論策,林霽雲覺得有些棘手,考試時打了兩次分析的綱要才敢下筆。
    與此同時,張元良正陪著皇帝在考場四處查看,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從來都不管這些的陛下,今天興致竟突然來了,說要過來看看這些國之棟梁。
    張元良隻能作陪。
    他們在考場繞了一圈,最終停在了十一考場的窗外。
    見陛下在此駐足了足足一炷香還多的時間,張元良驚奇,不知道什麽能吸引陛下如此,他順著陛下目光望去,看到之後表情有些疑惑。
    這個角度並不能看到考生的臉,隻能看到背影,再細看看,陛下好像盯著的是個考生的……木簪?
    這木簪平平無奇,街上幾文錢便得一個,有什麽好看的?
    張元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