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層層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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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反駁。
    我在一瞬間覺得安心的同時又生出幾分愧疚感——他人真好。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時候否認的話會很麻煩。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 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過對方在接了電話就願意立馬過來,也是……呃,應該是擔心我有危險。我要冷靜點, 不能那麽容易想當然然後自我感動。
    既然對方來了,我立馬打算站起來走,但是才剛剛起身一點點就被按了回去。
    原本倒在樺倉太郎身上的小柳花子突然一下子支棱起來,身子一偏變成倒在我身上,手臂掛在我的肩膀上,皺著眉頭,抬手扶了扶眼鏡,用不客氣的語氣說道:“就是你這個家夥嗎?”
    ……喝高了啊花子!
    我有些無措, 看看花子, 又看看坐在對麵的黑發青年, 原本已經逐漸平複下來的心情又再度變得高度緊張起來。
    好在樺倉前輩沒喝多, 此時理智和情緒都還在線,抬手屈指彈了一下小柳花子的額頭, 不客氣道:“你這個酒鬼的語氣別給我那麽囂張!就算對朝比奈有保護欲也思考一下自己的立場有資格那麽說話嗎?你又不是真的是她的家長!”
    “什麽——這孩子這幾年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麽不算家長了!”
    “什麽這幾年……你們也就認識兩三年而已吧?別一副子養大她的口吻啊。”樺倉太郎嘴角抽了抽, 有些頭疼地扶額,一把將人拉過來, 帶著點歉意看向黑發青年, “抱歉啊, 她和朝比奈關係很好, 現在又喝多了,所以這個時候容易說胡話……啊, 忘記問你怎麽稱……”
    見樺倉前輩有和對方繼續閑聊起來甚至還有互通姓名的想法, 我立馬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們現在就走——”
    我這句話沒有說完, 又被按住了。
    這次按住我的是桃瀨成海。
    對方看起來之前沒怎麽耍酒瘋, 但是看起來也不太行的樣子。在把我拉住重新坐下的時候,還伸手從坐在她身旁的二藤宏嵩那邊摘下眼鏡架到自己鼻梁上,然後擺出了碇司令的姿勢:“身為小明衣的男友,需要通過我們的考驗……你明白的吧?”
    “等一下,阿成……”
    “好了,小明衣,現在不是你能插手的領域了!”
    我忍不住看向另一人:“二藤,你都不管管阿成的嗎?”
    二藤宏嵩平靜地看過來:“嗯,我管不了,我沒用。”
    我:“……”你的放棄宣言也太快了吧!
    在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諸伏警官聞言倒是沒有不耐煩,反而還露出了饒有興趣的表情,問道:“好啊,是怎樣的考驗呢?”
    ……
    …………
    諸伏景光在收到那通電話的時候,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是有些愣神的。
    因為根據他對於朝比奈明衣的了解,在這種時刻,如果不是遇上了什麽特殊的事情,她不會給自己打電話——就像是之前,她就算有話想說想要問問題,都是用郵件的。
    當然,電話的內容更是讓他意外。
    在場的人麽……他其實認識,是朝比奈明衣的同事兼好友。小柳花子和桃瀨成海這兩位甚至之前在街上就有過一麵之緣。
    至於二藤宏嵩麽……他也有點印象——之前對方有送朝比奈明衣回家過,似乎也是和現在一樣說是和朋友一起出來聚餐。原來是那位桃瀨成海的男友麽……
    對於現在的情況,他倒是不至於誤會。
    雖然這群人都把他誤認為朝比奈明衣的男友,但是他也能大概猜到為什麽——恐怕是之前在街上被小柳花子和桃瀨成海她們看到的時候被誤會了,但是朝比奈明衣又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將錯就錯,而他們的交際圈明顯是在一起的,自然就都會一並誤會了。
    明知道現在這個情況都是建立在虛假的信息上,諸伏景光也還是微笑著應對。
    這幾個人的確是朝比奈明衣的好朋友,而那兩個提問的女孩子也的確是真的擔心自己的朋友,有認真考驗的樣子。在這點上,諸伏景光很能理解為什麽小柳花子和桃瀨成海會那麽做——因為朝比奈明衣看起來……甚至實際上也比較容易欺負的樣子。她們有這些擔心也是正常的。
    而且實際上……他也的確欺負了對方吧。
    小柳花子和桃瀨成海的問題其實也不外乎那些常見的問題——問朝比奈明衣的喜好、習慣、看看他的關心度和了解程度。
    在這點上他幾乎是能給出滿分答案的——雖然因為禦宅濃度過高,小柳花子和桃瀨成海給出的附加題會超綱。在這點上諸伏景光就隻能憑借著自己對對方那些周邊和臥室擺設的記憶,不確定地回答著,完美地展現了一個圈外人能努力做到的最好的程度。
    可能是因為這種問答題很有緊張感和儀式感,原本隻是作為陪襯的樺倉太郎和二藤宏嵩也忍不住參與了進來。雖然他們不是出於為了朝比奈明衣把關,而是出於對圈外人看法的好奇了。
    畢竟他們這兩對都是雙方皆是禦宅族。
    樺倉太郎都忍不住提問道:“那麽,你對朝比奈的什麽周邊印象最深刻呢?”
    “嗯……青眼白龍吧。”諸伏景光肯定地說道。
    此話一出,在座的兩對情侶皆一驚,齊刷刷看向縮在角落裏的朝比奈明衣。
    “等一下,那張卡是你買的嗎?!你這個敗家孩子!”
    “你到底在想什麽?!你也不是牌佬啊!難道說……你是個隱藏的牌佬?什麽時候對戰一局嗎?線下約戰嗎?”
    “一百萬啊!那可是一百萬啊!”
    “這都能組裝一個專門的主題遊戲室了吧……”
    朝比奈明衣在圍攻之下對著手指弱弱地反駁:“可是那是青眼白龍啊……”
    在這一句話之後,四個人又同時陷入了沉默,齊刷刷地擺出了一致的碇司令思考姿勢。
    “但是你還是個敗家孩子!”
    “沒錯沒錯!”
    小柳花子和桃瀨成海一致地發表譴責。諸伏景光看著這一幕,在今晚第一次產生了一種自己不太懂這群人的感覺。
    不過這並不是他這種感覺最強烈的時候。
    在這番對答之後,整個環境的氣氛已經變得和諧了不少,就連最開始一副慌張模樣的朝比奈明衣都變得放鬆了不少,也不再是一開始那種著急想要走人的感覺了。
    也是在這種時刻,小柳花子忽然提問了:“啊,說起來一開始見到你的時候你背著吉他包……你是吉他手嗎?”
    原本已經放鬆下來的朝比奈明衣一下子高度緊張起來,倏地看向諸伏景光,表情帶著慌張——她是知道那個吉他包裏裝的到底是什麽的。
    她磕磕絆絆地開口,想要把這個話題扯出去,諸伏景光注視著她,片刻後一笑:“不是專業的,隻是偶爾會彈。”
    “哎——”這個驚奇聲是多重奏,小柳花子扭頭食指戳戳身旁的棕發少女的臉頰,“你在那裏驚訝個什麽勁啊?你都不知道嗎?”
    “哎?不是、那個……”朝比奈明衣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半天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諸伏景光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重新掛起笑容接過話茬:“明衣她之前沒有表現出有興趣的樣子,我也就沒有在她麵前談過。”
    他說著,視線對上對方看過來的琥珀色雙眸,目光溫和:“你想聽嗎?”
    “我……”朝比奈明衣張了張口,接著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一樣,有些慌亂地低下頭,“現在也沒有吉他……”
    小柳花子興致勃勃地舉手:“外頭就有擺放著的,我去和老板借!”
    場麵因為這個突然的插曲,從吵鬧變得安靜起來。
    朝比奈明衣的位置也變了,從夾在小柳花子和桃瀨成海之間,換到了諸伏景光的邊上。
    這種時候點曲肯定是由她來決定。都是這個局麵了,她也沒有再退,而是雙眼亮晶晶地點了一首《fy e to the oon》。
    這是一首老歌了,甚至不需要特意去找曲譜,諸伏景光就會。
    他的吉他水平說不上多專業,但是在業餘裏也算是一流水準了,流暢地演奏了下來。
    雖然在場除了他之外的五個人是很捧場安靜地聽著,甚至有的人眼睛裏泛著淚光……但是朝比奈明衣和小柳花子嘴裏念叨著的“渚薰啊”、桃瀨成海抹淚小聲喊著“嗚嗚嗚我的薰嗣啊”、以及樺倉太郎和二藤宏嵩兩人一臉嚴肅頻頻點頭也陷入情緒裏的樣子……還是讓諸伏景光不太懂的。
    在這之後也差不多散場了,而朝比奈明衣自然是和諸伏景光一起離開。
    這裏距離公寓也就一公裏左右,屬於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
    朝比奈明衣一開始還有些扭捏地保持了一定的距離跟在諸伏景光身後,在一次差點平地摔之後就被抱了起來,然後在她小聲的抗議之下變成了背著。
    “今天……謝謝你。”她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身體貼的很近,就像是普通的情侶一樣親昵地挨著他,“還有……吉他很好聽。”
    ……又來了。
    又是這種在他都做出決定了之後的突然靠近。
    就像是貓一樣。在你以為靠近了的時候突然伸手抓了你一下躲起來,卻又會在你準備離開的時候湊過來蹭蹭你,甚至討好般地舔舔你手上的傷口。
    讓人覺得萬分焦躁。
    可能是因為今晚的氣氛不錯,之前那種宛若冷戰的感覺一下子仿佛消失於無形;也有可能是因為終於說服了自己不去在意很多事情,諸伏景光決定直接開口詢問了:“你昨天去醫院了嗎?”
    “哎?你也在嗎?我沒看到你啊。”朝比奈明衣的聲音還一如往常,就像是日常聊著天,也有可能是因為今天她也喝了不少酒的關係,也放開了不少,話也變得有些多,“我是和綾音……就是我那個高中好友,一起去看我們的老師了。她生了小寶寶,不過似乎有些風險,身體不是很好。”
    諸伏景光的腳步一頓,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麽:“所以……不是你去?”
    “哎?我沒事啊,我去幹什……”朝比奈明衣說到一半,突然頓住,摟著他脖子的手也開始變得用力。
    她雖然有時候邏輯有些超神,但是並不笨,甚至聯想能力還有些過於豐富了。對方這麽一說她立馬就能串聯起來。
    在一陣時間足夠長的沉默之後,她忍了忍,沒忍住,哇地一下哭了出來,傷心之情溢於言表:“你太過分了吧!我隻是一個半月胖了兩公斤而已!平均下來一天四舍五入也就重了八十九克啊!而且還都是你喂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