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搖搖欲墜地掛在天際邊界, 暮色慢慢降臨。
    軍火庫裏的幾隻得桑洛的命令，沒敢亂動。
    起初被密密麻麻的怪物們盯著，他們心有所懼。
    後來見它們除了盯著他們外, 再沒有任何動作，遂放下心來, 幹脆找歸成功聊起天來。
    幾人從這裏得到不少有關怪物的情報。
    原來連它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變異的。
    “這麽說來, 整個海城，沒有還活著的人了？”光頭忍不住問。
    歸成功不明白他們怎麽都不說話了，也就隻好和他們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
    時間一長, 它眼皮開始往下墜, 呈現出明顯地打磕睡姿態。
    直到一陣沉悶搖動, 仿佛地震般, 嚇得它一個激靈, 瞬間清醒。
    胡靈靈幾隻神色警惕, 生怕是有什麽變故。
    但震動隻持續一會兒就消失, 而且不算強烈，像是由外界引起的。
    他們互看一眼，各自從對方眼中看到猜測。
    畢竟洛神揣著核彈出去了，甭管她要做什麽，能引起這麽大的動靜, 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
    光頭在有幫到主人呢。”
    鑒於軍火庫已經被搬空, 他們留在這裏也沒用, 倒不如去到外麵見機行事。
    歸成功把他們當作女王陛下收服的人類仆人，是自己人。
    都是為女王陛下服務, 自然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於是一行人重回外麵，卻並沒有見到桑洛的身影。
    這才明白，桑洛隻怕已經離開了這個區域——他們以為桑洛就在軍火庫外麵。
    不過軍部這麽大，又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幾人遂提出逛軍部的要求——順便找一些有用的物資。
    這時，一隻爬行海怪啪嗒啪嗒地爬過來，它沒有擬人態，衝著歸成功一陣內部交流。
    胡靈靈幾隻聽不懂，卻見歸成功聽完，立刻表現出緊急的神態。
    緊接著它表示讓其他海怪帶他們去逛，它有急事先行離開。
    幾隻不傻。
    歸成功是這裏的頭頭，有它在肯定是最安全的。
    要是歸成功不在，其他海怪突然不聽命令對他們群起而攻之怎麽辦？
    不得不防著這一點。
    “不知歸先生有什麽急事，我們能否幫得上忙。”顧青川說。
    根據和歸成功相處的這段時間，可以得出這隻海怪相對簡單，說傻不至於，比較一根筋。
    這種怪物很好對付。
    歸成功撓了撓它背上的龜殼，連連拒絕：“不用不用。”
    “歸先生不用客氣，我們都是自己人，你盡管開口。”
    胡靈靈和光頭明白顧青川的意思。
    兩人續著顧青川的話頭，你一句我一句，三人均表現出友好熱情，一副不讓我們幫忙就是不相信我們看不起我們的態度。
    歸成功哪招架得住，而大概下屬報告的事又很緊急，它沒時間和他們掰扯，稀裏糊塗地帶著他們一起去了它的住處。
    緊接著他們看到了震驚的一幕——
    歸成功住的房間裏居然鎖著一隻喪屍。
    從它的外貌特征，不難看出它生前是位年輕女孩。
    它被整理得很幹淨，穿著正常的睡衣，頭發也規規矩矩地挽在腦後。
    忽略它青白的臉色，漆黑詭異的眼珠，它看起來像極了正常的人類女性。
    它的四肢均套著鎖鏈，禁錮在柔軟的沙發上。
    在見到歸成功時，這隻喪屍原本細碎的嘶吼變得激烈，衝歸成功拚命嗷嗷叫。
    更讓三隻跌破眼鏡的是，歸成功居然撩開了衣袖，把自己細長的胳膊湊到喪屍麵前。
    嗷嗷叫的喪屍立刻不叫了，對著它的胳膊一口咬下去。
    喪屍和怪物之間井水不犯河水，雙方也沒有形成食物鏈。
    可這隻喪屍明顯對歸成功的血肉極為渴望，而且它並沒有如其他喪屍那樣大口撕咬啃食，隻是咕咚咕咚大口喝著血。
    隨著血液被女喪屍吸食，歸成功幹瘦的身體愈發幹癟，背上的龜殼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它壓個趔趄。
    ？？？
    眼前的畫麵讓胡靈靈三人百思不得其解。
    這隻變異海龜似乎用自己飼養了一隻喪屍？
    圖什麽？
    更怪異的一幕出現了。
    女喪屍臉上的青白漸漸褪去，現出紙一樣的蒼白；
    被黑色徹底侵蝕的瞳孔慢慢出現正常的眼白，瞳孔也隨之恢複。
    它居然從喪屍狀態變回了人類！
    與此同時，它……她的理智顯然也在回歸，女孩眨了眨眼睛，鬆開歸成功竹杆一樣的胳膊。
    歸成功應該有自愈的能力，過了會兒，它手上的咬痕就消失了。
    女孩大概已經習慣這一幕，卻在瞥見胡靈靈三人時，身體一震。
    “你們是……人？”她的聲音沙啞，帶著不確定的茫然。
    三人點頭，胡靈靈同為女孩，由她試探地開口：“你是……？”
    見他們承認是人後，女孩暗淡的瞳孔亮了起來，她聽出胡靈靈的言外之意，露出一個苦笑，自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
    歸成功感覺到她見到胡靈靈三人挺高興，有些開心，連忙說：“你也是人。”
    女孩說：“我想和他們說說話，你出去吧。”
    歸成功：“哦。”
    然後它就聽話的出去了。
    三人：“……”
    女孩動了動手，鎖鏈發出一陣不太好聽的碰撞聲：“你們隨便坐吧。”
    胡靈靈問：“歸成功把你變成這樣的？”
    “算是吧。”女孩思索片刻，組織語言說，“我本來已經變成喪屍，什麽都不知道，但某天忽然重新有了思緒，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歸成功，它喂我喝了它的血。”
    ……豈不是歸成功的血可以讓喪屍變回人類？！
    女孩也不知道歸成功為什麽要這麽做。
    它的血雖然能讓她恢複理智，但持續不了太久，所以它把她鎖在房間裏。
    當自身血量儲存夠後，它會再度讓她吸幹它的血。
    待她恢複理智，就給她做準備一些人類吃的東西，對她幾乎是百依百順。
    她有問過歸成功原因。
    歸成功沒有說。
    之後她便沒再問了。
    平時歸成功除了喂她血，和投喂食物給她，幾乎不怎麽和她見麵。
    女孩看了眼門外，旋即收回視線，望向胡靈靈：“你們是歸成功抓來的吧？不用擔心，我會讓它放了你們。”
    胡靈靈覺得對方大概誤會了——女孩以為他們是被歸成功捉來喂給她的食物。
    她解釋說可以把他們當作是客人。
    女孩恍惚了下。
    “看來你們很厲害……”她低聲喃喃。
    片刻後，她眼底好似有星火燃燒，視線一一掃過顧青川、光頭，最後落在胡靈靈身上：“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胡靈靈也不知道這她情況算什麽，更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幫上忙，但她還是點頭：“你說。”
    女孩一字一句：“殺了我。”
    胡靈靈愕然。
    “我本就已經死了，不想再這樣人模鬼樣地活下去，”女孩說，“隻求要一個痛快。”
    麵對如此請求的胡靈靈有些無措，她求助地看向小夥伴。
    顧青川沉聲問：“歸成功是否知道你的心願？”
    女孩搖頭：“但它多半清楚，所以才將我鎖起來，讓我連自殺都做不到。”
    顧青川：“你且稍等。”
    他示意胡靈靈和光頭去門外。
    女孩沉默地望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視裏中。
    一出去，三人就看到歸成功站在不遠處。
    見他們出來，它也不問他們說了些什麽，隻吩咐旁邊的海怪去準備吃的，順便還要給他們準備些。
    很是熱情友好。
    光頭耐不住，直接問歸成功怎麽個情況。
    歸成功撓撓頭，反正都被他們看到了，又是自己人，便也不藏著掖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這是在報恩。”
    三人：“？？？”
    歸成功慢吞吞給他們說了個小故事。
    大約就是很多年之前，一隻小海龜被海浪衝上沙灘，翻了個個，四腳朝天怎麽也翻不過去。
    然後一個小女孩把它刨了出來，重新放回海裏。
    其實這也算不上多大的恩，畢竟它多掙紮會兒，總會翻過來。
    而一隻小海龜能記住什麽？
    直到它變異，融合一具屍體，自己有了擬人類。
    某天看到一隻喪屍頗為眼熟，經過記憶中的對比，確定對方是那個小女孩。
    於是歸成功把這隻喪屍帶回軍火庫，用自己的血讓她恢複。
    因為血的療效持續不了太久，避免她發瘋發狂，幹脆鎖住她。
    三人對視，沒想到會是這麽個情況。
    “都怪我實力不夠。”歸成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如果能再進化一次，我的血就能徹底讓她變回人類啦。”
    它絲毫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多震驚。
    甚至還告訴三人，為什麽它的血會有這種效果。
    因為它是龜族，壽命長。
    女孩吸它的血，相當於吸入大量的生命力，續上女孩的生機——效力過了，女孩自然又變回喪屍。
    ……
    “那要是吃了你，豈不是能長生不老？”
    走廊上，胡靈靈三人還沒做出反應，就聽到了熟悉的慵懶聲音。
    歸成功身後不遠現出高挑纖細的動人身影。
    “洛神！”三人驚喜。
    歸成功一個激靈，連忙彎腰：“女王陛下。”
    接著實誠地回答：“應該可以，您要吃嗎？”
    還把手伸了出來，一臉忠誠。
    三人：“……”
    係統：“……”
    而讓三人一統都目瞪口呆的是。
    桑洛擺擺手，吩咐：“去吧，煲碗湯來。”
    歸成功領命去了。
    ……自己煮自己可還行。
    係統忍不住：“你真吃啊？”
    桑洛：“不吃白不吃。”
    係統：“…………”
    什麽話到了它的宿主這裏，好像都特別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