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歸成功去煲湯, 胡靈靈下意識跟著離開。
    以她的廚藝，甭管原材料是什麽，最後成品肯定色香味俱全。
    壓根沒想過歸成功雖然頂著一張龜殼, 但有著擬人態，這樣的“食材”會否有些過於驚悚。
    轉念一想, 宿主受傷不輕，補一補也好。
    係統驀地反應過來，這才是桑洛要歸成功煲湯的根本原因。
    胡靈靈跟著歸成功一路前行，後者還挺自豪地對她說, 他可以自己煲。
    “……”胡靈靈默。
    合著這隻變異海龜不但定時給女孩喂自己血, 還把自己煲給她喝。
    ……這難道不算真愛？
    但看歸成功的神態, 又似乎不像。
    它看不出女孩不想活嗎？
    應該是能看出的。
    也許正是看出她不想活, 它反倒更想把她重新變成人。
    海怪嘛, 一根筋。
    胡靈靈斟酌了下, 問：“你……怎麽煲湯的呀？”
    歸成功被問得很懵：“就那麽煲啊。”
    人類不應該比它更會煲湯的嗎, 還要來問它？
    它有些變形的眼睛望向胡靈靈，透著“你不會？”的意思。
    胡靈靈沒吭聲，默默跟著它。
    歸成功選的住處，自然有廚房，裏麵東西齊全, 大鍋小鍋都有，用的是煤氣罐。
    旁邊整整齊齊擺放著好幾桶桶裝礦泉水。
    海城幾乎沒有活人，海怪又不吃人類食物, 雖然遭遇過海嘯, 但沒有損壞的物資也還有很多。
    海怪搜集起來不要太容易。
    胡靈靈想著歸成功大約是……切一塊自己的肉下來煲？
    就見歸成功熟稔地拎起一桶礦泉水，往鐵鍋裏倒了大大半。
    接著拉開一個抽屜, 裏麵放著老薑、蒜頭等一係列調味品。
    然後放倒菜板，拎起菜刀，手起刀落——
    拍了幾塊老薑和蒜頭扔進鍋裏。
    再往了些八角香味。
    做完這些，它把菜刀放回刀架，菜板也重新豎起來掛好。
    胡靈靈愣愣看著。
    ……這就完了？
    鍋裏什麽也不放？
    幹燉？？？
    歸成功顯然不在意她的圍觀打量。
    做完這些，它把剩下的一半礦泉水倒進水池裏，小心翼翼取下鼻梁上的眼鏡放在高處，好像生怕它壞了似的。
    下一秒。
    撲通一聲。
    它栽進了水池裏。
    “！”
    班長同學嘴巴張成“o”型。
    歸成功的擬人太消失，水池裏直接多了一隻直徑約半米的海龜。
    龜殼和歸成功擬人態時背上的龜殼一模一樣。
    褐綠色的龜殼被血色紋路蔓延。
    怎麽看都不像正常的龜。
    而它的四肢顯然也特別靈活，可以伸出很長，隻見它伸長四隻爪子，麻利地清洗自己。
    左刷刷右刷刷。
    期間似是注意到呆滯的胡靈靈，它自是沒明白她的神態表達什麽。
    反而恍然大悟為什麽胡靈靈要跟著它一起來廚房。
    是女王陛下派來監視它的啊。
    於是，往常清洗自己隻需十多秒的它，這次認認真真刷了足足三分鍾。
    確保幹幹淨淨不會有任何灰塵異味，這才從水池裏爬出來，步履矯健迅速地爬進了已經在冒熱氣的大鍋。
    末了伸長四肢抬起旁邊的鍋蓋，啪的蓋了個嚴嚴實實。
    胡靈靈：“………………”
    她真是看得風中淩亂。
    這操作給她整不會了。
    原來這種擬人怪物，還會變回原形來著？
    她在原地站了半分鍾，想著這隻海龜的血可以讓喪屍短暫複回理智，說不定會有大用，就這麽用來煲了湯，實在可惜。
    煲湯嘛。
    不一定得全龜包。
    於是她趕緊揭開鍋，對裏麵老老實實將四肢縮回泡在逐漸升溫的水裏的變異海龜說：“你這樣會死的，先出來。 ”
    “不會啊。”歸成功從殼下伸出腦袋，“我這樣都煲了十多次了，唐潔每次喝了，看起來狀態會好很多。”
    ——唐潔就是那個女孩。
    不過問她好不好喝，她沒回答過。
    歸成功認為，沉默就是默認，說明肯定好喝。
    女王陛下也絕對會喜歡的。
    胡靈靈從它這名話裏明白過來——如歸成功這樣的a級怪物，普通的燉是無法對它起到致命威脅的。
    估計達到沸點的水，於它來說，無異於蒸桑拿。
    想了想，她開始搜羅廚房，找到能用的食材，以及一些調味品重新進行調味放進鍋裏。
    忙碌一通，鍋裏漸漸飄出了香味。
    歸成功：“？？？”
    聞到香味的它有些納悶。
    它自己煲的時候，好像沒傳出過香味來著。
    這個人做了什麽。
    它好生好奇。
    胡靈靈又舉起菜刀，對它說：“既然你煮不壞，那……放點血，效果會更好。”
    歸成功自是沒有意見。
    伸出前爪讓胡靈靈動手。
    然而胡靈靈割了半天也沒割出個口子來。
    a級怪物的防禦不是鬧著玩的。
    見狀，歸成功幹脆自己往爪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這一口咬得賊結實，它把自己個兒痛得一個抽搐，再往已經滾起來咕嚕嚕冒泡泡的沸水裏一放——
    本來對它來沒有任何影響最多如同泡個熱水澡的沸水。
    此刻一浸在傷口上，那滋味……它差點騰地跳出鍋！
    最終還是忍下了。
    那什麽……
    隻要能讓女王陛下滿意。
    痛就痛一點。
    過會兒就習慣了。
    歸成功閉上眼睛，把腦袋縮進殼裏，一並沉進在開始彌漫肉香的湯裏。
    期間碰到了塊狀東西班長同學放進去的土豆），它下意識咬了一口。
    “！！！”
    什麽東西竟如此好吃！
    桑洛在顧青川和光頭的簇擁下進了房間。
    唐潔身上的鎖鏈發出叮叮當當碰撞的鐵器聲，她望著進來的女孩，漸漸模糊的思緒裏好似被注入一道強光，竟又清明了幾分。
    原來末世裏也有人可以活得這麽漂亮美麗。
    進來的女孩氣質容貌皆為頂尖，從她的衣著、神態可以判斷，她在末世過得一定非常好，沒有受過苦。
    唐潔凝滯的記憶旋轉，她想起變成喪屍之前那些不太美好的求生記憶。
    在被喪屍抓傷，確認自己不久之後就要變成沒有思緒的活人後時，唐潔有想過，其實變成喪屍沒什麽不好的。
    反正她實力差，活不了多久。
    那之後她的意識便墜入了無盡黑暗。
    卻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從黑暗中醒轉。
    一開始她欣喜若狂，以為人類發明出了解毒疫苗……隨後才發現自己天真了。
    而歸成功也隻是讓她能得到片刻的清醒，讓她感受作為人的思想和喜悅。
    待效力過去，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在往瘋狂的那一麵傾倒。
    一次兩次還好。
    她想著歸成功也許真的能把她重新變回人。
    ——誰想當喪屍？
    ——誰不想重新再活一次？
    可是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思緒陷入瘋狂，變成沒有理智隻想食血肉的喪屍，唐潔忍受了不了。
    一次次希望破滅。
    如果不曾給她希望，她便不會有期望。
    唐潔寧願自己永遠不再清醒，徹底淪為喪屍。
    歸成功不給她求死的機會。
    還好，她終於見到了曾經的同胞。
    請他們殺了她，想來對他們來說，並不是難事。
    說到底，她不過是一隻喪屍。
    可此時，視線中出現的女孩，卻讓唐潔忍不住想：
    如果自己能恢複，還能重新為人，是不是也可以活成這般模樣。
    ——盡管她明白以她的實力，在末世不可能活得這麽瀟灑舒坦。
    但這個時候的她，並不會考慮到這些。
    唐潔求死的意示，莫名其妙消散許多。
    她的瞳孔在慢慢擴散異變，眼白中也漸漸溢出黑色——歸成功的血對她的效力越來越差了。
    隨著效力減弱，屬於喪屍的那麵在侵入，唐潔原本平和的心態出現變化。
    惡意如同附生的病毒不斷滋生。
    她直勾勾地盯著桑洛。
    又不受控製地想：憑什麽這個女人可以在末世過得這麽好，憑什麽她能穿得這麽漂亮，憑什麽被鎖著變成喪屍的是她，而不是對麵的女人。
    把她也變成喪屍就好了。
    她聞起來也很香……
    顧青川已經向桑洛簡明扼要地說了情況，桑洛進屋後，他立刻搬來一把椅子讓她坐下。
    這位曾經的頂流明星感知不到桑洛氣息的變化，卻敏銳地發現她的臉色比之前要白一些，神色看起來更為困倦。
    不管原因為何，總歸洛神應該是需要休息的。
    “主人，她好像要重新變成喪屍了。”光頭一直盯著唐潔，第一時間察覺她的情況變化。
    唐潔狠狠咬了咬嘴唇，胸口激蕩的惡念似乎小了些。
    她剛要說話，就見那位氣質相貌同樣出眾的男人將屋內的茶幾端到女孩麵前。
    緊接著茶幾上麵出現了頗為豐富的菜品。
    濃鬱的香味頓時彌漫開來。
    吃過幹糧並不餓的光頭目光一下子粘了上去。
    醬香雞爪，章魚小丸子，十錦蔬菜，土豆燉排骨——
    洛神堡不缺肉，這還得歸功於林一歎住過的那隻豬。
    這其實是隻母豬。
    桑洛派出幾隻充電寶銀電傀狼，讓它們專門去找其他活著的豬，能找著一隻是一隻。
    結果還真找到一隻。
    於是乎，在一眾仆人的照顧下，林一歎住過的那隻黑豬很快懷孕，產下幾隻小豬崽……
    就這麽短短幾個月時間，在仆人們不斷努力下。
    洛神堡的仆人們雖然不至於頓頓吃肉，但並不缺肉。
    而桑洛的食譜，自然會比仆人們多一些。
    再經由胡大廚的精心烹製，最普通的食材也會在她手中成為頂極食材。
    桑洛的空間是靜止的。
    放進裏的東西原是什麽樣，取出來還是什麽樣。
    這幾道菜都是胡靈靈剛出鍋擺好秀就被桑洛收入空間。
    此刻再取出來，當然是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除了四道能引得人口水直流的菜外，配的飯也是胡靈靈精心製作的豪華版揚州炒飯。
    每一粒米都裹上金黃蛋液爆炒，再配上豐富的配料，當真是粒粒皆精華。
    唐潔忘了說話。
    呆呆地看著，肚子咕嚕嚕不停叫。
    她分不清這時的渴望是對血肉的渴望，還是對茶幾上濃香四溢的正常食物的渴望。
    總之
    ……她好像更不想死了。
    屋子裏安靜得掉顆針都能聽到。
    兩人一半屍安靜眼巴巴）地看著桑洛慢條斯理地用餐。
    qaq，口水要流出來了。
    這時，桑洛目光掃過唐潔，像是忽然注意到這裏還有個人來著。
    她問顧青川：“你說她要你們殺了她，給她個痛快？”
    顧青川點頭。
    桑洛奇怪道：“那還不動手。”
    唐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