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隻能小心翼翼地讓桑洛冷靜再冷靜。
    桑拓的反應很正常, 人家好不容易找到妹妹，發現妹妹的殼子還在，內裏卻換了人。
    原本的妹妹沒了, 是個人都不會平靜的。
    桑洛沒理會係統忐忑的念叨，她重新坐回沙發。
    懷裏的芝麻湯圓似乎有些被驚嚇到, 一邊身體往桑洛懷中拱, 一邊朝對麵的男人發出低沉的聲音。
    她用精神力安撫快要炸毛的小家夥，它很快安靜下來並睡著。
    做完這些，桑洛才重新看向高大冷峻的男人。
    她確實不想和桑家人打交道，在她這裏, 根本沒有和桑家人團聚的這個念頭。
    她被迫來到這個世界, 所謂的“重生”, 她並不care。
    桑家人是死是活, 和她更沒任何關係。
    這具身體之於她, 隻不過一個載體。
    她能替原身想著多找幾個男人——比如俊美的頂流顧青川、妖異漂亮的變異人魚——之流在身邊伺候, 是她對原身的承諾, 也是她為數不多的仁慈。
    代表的是麻煩。
    如果是曾經，她大概會花一兩分心思偽裝，隨便編幾個理由就可以解釋，不讓對主起疑。
    她要想演“原身”, 隻怕原身看了都會驚歎。
    可桑拓眼中透露的濃烈情緒讓桑洛厭惡。
    厭惡歸厭惡。
    卻也正是這樣的情緒，可以從她這裏，獲得幾分寬容。
    無論什麽樣的人。
    或自私、殘酷、冷血、無情。
    終歸還是會對這種沒有條件的愛所感慨。
    ——哪怕她其實無法感知, 但能理解。
    “知道我是誰有什麽意義嗎？”桑洛嘴角彎著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 “憤怒我占了你妹妹的身體？用了你妹妹的名字？還是痛恨我活生生地站在這裏，仿佛奪走了你妹妹的人生？”
    她聲音輕柔, 每一個字落在桑拓耳裏，一針見血。
    桑拓瞳孔晦澀不明，他什麽都還沒說，她卻已經了然。
    熟悉的身體裏麵，是陌生的靈魂。
    小寶兒不會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她會對他撒嬌，會纏他粘他，但同時，她也會怕他。
    ——那是妹妹對兄長、也是對長輩天然的一種畏懼。
    “你為什麽會……”喉結滾動，男人周身縈繞的凜冽殺意慢慢減弱。
    桑洛懶洋洋地補充完他的問題：“為什麽會進入你妹妹的身體？”
    桑拓沉默。
    桑洛微微一笑：“你可以去問老天爺。”
    她這句話是在告訴他：天意。
    桑拓聽懂了，片刻後，他鎖定她的眼睛，和他相似的瞳孔中沒有對他的親昵，隻有陌生。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在自欺欺人地想：
    也許，隻是小寶兒和他惡作劇。
    也許，她因為發燒再醒來，失去了記憶。
    她們也有相似之處……小寶兒也喜歡毛絨絨。
    隻是她覺得身為大小姐喜歡毛絨絨太幼稚，為了凹人設，硬是將這個喜好掩藏。
    可女生喜歡毛絨絨再正常不過，十個裏麵會有一兩個。
    ……
    “那我該怎麽稱呼你？”良久，他再開口，聲音低沉，沒有任何異樣，宛如麵對一位陌生異能者。
    桑洛隨意道：“你妹妹的名字不錯。”
    桑拓：“……”
    係統：“……”
    這要是換一個人，此話無異於火上燒油。
    雖然因“天意”占了這具身體，但現在向原身家人坦白實情，然後當著家人的麵，理直氣壯地把名字拿來用……
    站在家屬的角度，多多少少有些拉仇恨了。
    ……應該說，太太太太囂張了！
    可係統沒敢吭聲。
    它甚至覺得慶幸——兩人沒有打起來，太好了。
    又是一陣沉默。
    “月光小築的那間公寓還在嗎？”桑拓問。
    桑洛“嗯”了一聲。
    桑拓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停下，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他沿來時的路到樓下，那隻被同化的飛行怪物就在不遠處。
    桑拓重新上了飛行怪物的背上。
    因他是洛神親自帶回來的人，沒人敢問什麽，隻看著他“駕”著飛行快物離開。
    看到的人眼中露出豔羨。
    ——能讓怪物聽話當坐騎，實力肯定不差，難怪能讓洛神親自帶回來！
    桑拓幹脆利落地離開後，桑洛把懷裏的毛絨團子放到床上，去浴室泡了個舒服的澡，再敷上不用洗的睡眠麵膜，躺進柔軟的大床。
    係統：“桑拓是要去公寓嗎？他去公寓幹嘛？也是奇怪，他一個b級木係，又沒有伴生天賦，是怎麽控製一頭飛行怪物的，還從基地跑過來……”
    和桑拓一起的那個b級土係，伴生天賦也沒特別的。
    係統就覺得比較奇怪。
    又經過冤種宿主的誠實和坦白，它不得不對桑拓心生憐愛，總感覺他大晚上又是一個b級木係在外麵跑不安全。
    桑洛：zzzz
    係統：“……”
    忘了，秒睡可真是宿主的拿手功夫。
    桑拓沒用費多少工夫就來到月光小築天台，這裏聚了幾隻怪物。
    以他現在的實力，可以輕易解決。
    解決之後，取出軍用的一支手電筒，男人讓飛行怪物停在天台，徑直下了樓梯。
    手電筒的光線並不亮，但足以禮物。
    桑拓站在2202的大門前。
    這棟公寓是他給桑洛買的。
    考上大學後，桑洛想住校——大小姐想體驗一把住校的感覺。
    結果沒住到一個星期就堅持不住了。
    寢室裏四個女生來自天南地北，生活習性不同。
    桑洛又是個嬌氣的，從小到大沒有和別人一起住同一間宿舍的經驗。
    搶廁所啊，晚上有人打呼說夢話，半夜有人起夜弄得廁所哐當響……
    太可怕了！
    這就是住宿生活嗎。
    噠咩！
    她立刻提出要搬出去住，她可不是個會讓自己委屈的主。
    結果剛給桑拓說完情況，桑拓就發給她月光小築的地址，以及大門密碼。
    原來桑拓早知道桑洛堅持不了太久。
    在開學之前，他就讓助理在學校附近搜選，最終確定月光小築環境地點最好，買下了2202。
    桑洛驚喜極了，對著她哥一通彩虹屁，當即趕往2202。
    裏麵什麽都不缺。
    ……
    桑拓來過幾次2202。
    他工作忙，隻偶爾騰出時間過來看望桑洛，都是待不了多久就走。
    他把手放在沒電的電子鎖上，在金係異能的控製下，電子鎖哢嗒打開。
    桑拓推開大門走進去。
    手電筒的光線驅散屋內的黑暗，空氣中縈繞著久未住人的窒悶。
    在一樓逛了會兒，他上了二樓。
    床頭牆上掛著的那副桑洛的巨大寫真，在微弱的光下線，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他的小寶兒衝鏡頭笑得嬌俏明媚，好像活生生地就站在麵前。
    桑拓胸口一滯。
    細細密密的疼痛彌漫。
    高大的男人坐在床沒邊，手電筒的光芒越來越暗，直至消失。
    黑暗如鬼魅般重新籠罩，將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彎下來的挺直脊梁吞噬淹沒。
    桑拓在第二天回了洛神堡，他向桑洛提出一個交易——
    隨他基地去見桑家父母，即使她並不是“桑洛”，隻要能讓桑家父母知道“桑洛”還活著就夠了。
    他並沒有說什麽，你用著“桑洛”的身體活著，就有義務做些什麽。
    至於交易條件，由洛桑來開。
    相當於把主動權給了桑洛，她可以提任何要求。
    係統覺得桑洛不會答應。
    它的宿主最不缺的就是替她做事的人。
    讓她去基地見桑家父母，用腳趾頭想都不可能。
    結果讓係統震驚的是，桑洛居然同意了。
    ……它的冤種宿主啥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係統恍惚。
    難不成一個晚上的時間，宿主的良心發作，對桑家人起了惻隱之心？
    直到桑洛笑盈盈地對桑拓提出要求：“那就由你來定位代行者的位置，等解決掉所有代行者，我再隨你去基地。”
    此話一出，宛如巨石投入平靜的湖泊，炸開一串漣漪。
    係統：“！？”
    宿主為啥會對桑拓提出代行者！
    還一副他能定位代行者位置的篤定語氣。
    一晚上的時間，它錯過了什麽？
    桑拓卻是瞳孔猛地一縮。
    他是在生死邊緣走過一遭，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新任代行者s001”，並知道其他代行者的存在和信息。
    她輕描淡寫的語氣以及透出的神態，好似已經看穿他現在的情況。
    換句話說。
    她——知道他是代行者！
    係統嗷嗷叫：“宿主，怎麽回事啊？！”
    桑洛淡淡扔下幾個字：“他是代行者。”
    係統被這個消息砸得有點暈：“你怎麽知道？？”
    桑洛朝它亮出係統局給的搜尋代行者的掃描軟件。
    軟件顯示上麵有個小紅點正在閃爍，旁邊寫著距離範圍：3
    翻譯過來就是：三米內有代行者。
    係統一臉裂開的表情：“這個軟件什麽時候有反應的啊。”
    桑洛：“昨晚啊，距離桑拓越近，小紅點跳得越快，看來還是有點用。”
    係統：“……”
    它懵逼：“所以昨晚見碰到桑拓時，你就知道他是代行者？”
    桑洛笑而不語。
    係統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幕幕，由衷佩服宿主，她居然一點都沒表露出來。
    “桑拓怎麽會是代行者呢……”係統好生茫然，反應過來，“所以，這個桑拓是假的？”看起來不像啊。
    桑洛望著瞳孔不住收縮的男人，漫不經心：“你吃了一隻代行者，是嗎。”
    足足過去半分鍾，桑拓承認。
    桑洛：“好吃嗎？”
    桑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