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滴血溯廣寒,醒來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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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瓦房,小院。
月圓如盤,清輝皎潔。
一名戴著近視眼鏡的青年正坐在竹躺椅上,像個老人家一般愜意地對月吃餅。
中秋團圓。
可惜他隻有一人了。
他唯一的親人,爺爺已經在五年前去世。他帶著爺爺的期盼,拚了命地讀書,考上了國內頂尖的大學,也如願以償地進入了國家科研機構,為祖國的科技發展添磚加瓦。
工作繁忙,但他每年都會趁著年假,多請幾日事假,回來掃掃墓,陪陪爺爺。
遠離了大都市,回到這老宅裏,他才能感受到活著的溫度。
“爺爺,我學數理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但我希望有來世,還和您一起過中秋。”
溫度都在記憶裏,他吃著吃著,沒了愜意,心生感傷。
“嗯?”
突然,他眼前一暗,眼前冷白的月光變色了,似乎是紫色的光。
“這……”
他猛然仰頭望月,呆住了。
圓月還是圓月,卻變成了紫月。
而且越來越亮,越來越大,裏麵有兩個黑點在轉動,就像是……
紫色的重瞳。
王承懵了。
這一刻,全世界都懵了,所有看到這異象的人都和王承差不多,目瞪口呆,或用力擦著眼睛,不敢置信。
轟!
隨後,全世界都瘋了。
科學家瘋了,普通人也瘋了,網絡在瘋傳,處在白晝的另一邊也跟著炸鍋了。
“這玩意在看我?”
王承也快瘋了,他看著那紫色的重瞳,有種荒唐且強烈的感覺。
這東西在盯著他!
嗡!
就在他還懵逼時,一道白光從紫瞳中射出,瞬間穿過大氣層,落在王承身上。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原本寂靜的鄉村。
王承的身體在光柱中分崩離析,血肉飛灰,骨骼作土,很快便隻剩下一滴散發璀璨光芒的紫紅色血液懸浮在光柱中,並緩緩上升。
一滴血,沿著浮光而上,最後在縮小的光柱中消失不見。
圓月依舊,皎潔清冷。
隻是這地球上少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
……
中聖神州,庚寅四十九年。
康國,皇室宗廟外,龍資台前,群臣在列,早已等候多時。
有人愁容滿麵,有人神色肅然,也有人目光閃爍壓抑著喜色。
今日不出意外的話,剛剛傳國不過三代的康國,即將迎來一次巨大的動蕩。
康帝鑾駕如期而臨,端坐帝座之上。
“嗯?太子還沒來嗎?”
康帝龍儀威武,目光如炬,眉頭一皺,便是莫大的威壓。
“啟稟陛下,太子昨夜…昨夜心悸昏闕,今早方醒,身子尚且虛弱,因而誤了時辰,現已加緊從東宮趕來。”
有詹事府官員出列,行禮稟報,神色瑞瑞不安又難看非常。
詹事府乃東宮所屬,皆是太子屬官,所求的無一不是太子繼位後的無上榮光,本是未來的國之棟梁,前途無量。
可康國太子的不堪,實在是讓人不知如何表述,一言難盡。先不說康帝正值壯年,即便是康帝龍體將休,他們這些東宮屬官心裏也沒底,如此癡愚懦弱的太子,怕康國社稷不穩啊。
太子名“承”,意為“奉天承運”,為一代賢後,文秀皇後嫡出,正統皇儲。按道理,現康國眾正盈朝,即便再不堪,有賢臣良將輔佐,也足以繼承大統,守國無憂。
奈何這“承太子”,可不僅僅是不堪大任那麽簡單啊。
康帝雄健明君,文功武治,皆比古之聖君。
然而誰也沒料到這第一龍子竟是遲鈍愚子,出生之時,不會哭,不會笑,傻愣愣隻會吃和睡。
五歲始走路,七歲方開口,簡直就是世間罕見的癡愚兒。
要說為人,倒也乖巧,康帝命三師教導,他學得刻苦,隻是學得極慢,單是自個姓名“王承”二字據說便學了一個月有餘,寫了幾百張大紙,近三萬遍才勉強像樣。
如今已滿十五,卻是連字都認不全,何其癡愚啊!
太子太傅謝蘊,當朝大儒,其人唯寬唯厚,向來有大度之名,極富耐心。卻也在教導承太子時,受不了其癡愚遲鈍,氣得掀了桌子,拔了胡子。事後自覺羞愧難當,有辱大儒之名,請罪於金鑾殿,懇求陛下罪其無能,放其歸家自省,以補修身不足之缺。
此事曾一度廣傳天下,至少康國上下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士林民間皆盛讚謝蘊赤心不移,有古仁人之風,可謂儒師典範。同時,承太子癡愚之名亦是廣為流傳,淪為諸國笑柄。
若不是康帝深得民心,威望如日中天,且正值年富力強之齡。如此愚不可及的儲君,放在一般國家,隻怕早已動搖國本。
不僅如此,承太子愚笨就算了,還非常膽小。怕貓怕狗怕雞鴨,天上驚雷嚇半死,簡直毫無膽氣可言,膽小得無法形容。
但若說承太子最怕的,便是父皇之怒。
每每康帝怒其不爭,承太子便會渾身發抖,甚至有一次康帝嗬斥,他竟腿軟倒地,抖如篩糠,口吐白沫,直接昏闕三天。差點把“胸懷神州,心納萬萬民”的康帝氣得吐血,從此和太子說話都下意識地壓低聲音。
想他王掣十六歲便隨先王征伐四方,多少出生入死,又創下了多少驚天壯舉,“大康雄主”之名,威震中聖神州。他既是一國之君,又是三軍中冠絕諸將的戰神,怎麽就生出這麽一個……
廢物!
“唉……”
康帝神色不動,心裏卻長歎一聲。
他乃一國主君,又是人間少見的聖明雄主,對國家有著難以想象的掌控,承太子昨夜昏闕,他又怎會不知?
害怕。
害怕這最後一次資質測試令他這個父皇失望,也害怕父皇罵他。
“真是個癡愚兒啊。”
一想到承太子那個唯唯諾諾的畏懼模樣,康帝心中倍感無奈。他雖是君王,但他也是父親,兒子如此,非他所願。
皇家無情,但不是絕情,至少他不是。
“罷了罷了。”
康帝默然,隨後大袖一揮,似乎下了什麽決心,目光堅定,同時微微點頭示意座下太監。
太監心領神會,麵向廣場上的朝臣,大聲宣道:“吉時已到,資質測試開始——”
……
皇城大內的白玉石道上,馬蹄疾馳,鬃毛紫紅的異血寶馬拉著華貴的車輿,車輪滾滾,偶爾閃過符文的光芒,帶著幾分奇幻的色彩自東方而來。
從規格上看,正是東宮太子的座駕。
王承坐在車內,麵色蒼白,看上去很虛弱,馬車很平穩,座下也是厚厚的綢緞墊子,但不知道是不是他身子弱的緣故,讓他很不舒服,有種暈乎乎的感覺。可他依舊一直掀開著簾子,吹著風,看著外麵雄偉的宮殿樓宇。
他的神情很複雜,心裏五味雜陳。
難搞,這應該是穿越了。
“爺爺啊,我碰到裏的情節了……”
王承喃喃,有欣喜,有失落,也有放不下。
他從小與爺爺相依為命,其中的感情,非常人可以理解,即便地球上隻剩下一座墳,那也是他永恒的寄托。他對地球的牽掛不多,朋友,同事,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對象,這些他都可以放下,唯獨遺憾的是沒能給爺爺掃掃墓,說說話。
“廢太子嗎?”
“這倒無所謂,權謀太累,不要也罷。關鍵是這世界可以修真,但我這具身體據說很廢……”
王承放下了簾子,陷入了思索。
雖然是一樣的名字,但他如今的身份卻是一國太子,地位尊崇。可當他吸收梳理完前身的記憶後,他便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此界名為“中聖神州”,自三千年多前的大漢天朝分崩離析之後,便一直處在諸國林立的戰國時代,禮崩樂壞,紛爭不止。
他所在的這個國家,名為“康國”,是一個新興不過百餘年,卻實力強勁,朝氣蓬勃的東南強國。而他,便是這康國的太子,是為“承太子”。
“天生癡愚,罕見廢體,無論是治國,還是修真,都沒指望。不出意外,今日這最後的資質測試之後,我就會被廢黜,送入中立仙門大派,十二宗院。從此遠離朝堂,不入俗世,相當於康國再無承太子此人。”
“這父皇,看似王道無情,實則也是父親啊。你呀,確實癡愚,絲毫不理解你的父皇,竟然因害怕資質測試丟人被罵,半夜噩夢驚悸而死。”
王承籲噓,為前身那可憐的傻孩子默哀。
其實這也不怪前身,一個天生愚笨的孩子,偏偏生在波詭雲譎的皇宮,還是帝王嫡長子,能活著就已經算是天幸。
這其中離不開康帝暗中對他的操心護持,隻是他一個笨孩子,又怎麽會能理會這麽“深奧”的用心?
在王承看來,自己這前身真的就是個遲鈍的可憐孩子,又生錯了地方。他若生在尋常家,應是個善良可愛、無憂無慮的小憨憨。
“或許那就是你所向往的吧,正好我也懶,你我一體,均是王承,就讓我們在這新世界中好好地灑脫走一遭。”
王承又掀起了簾子,看著窗外初升的紅日,眼中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