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睿多少帶了點憐惜之心，並不打算為難她，代表導師團問完了幾個基礎問題，就準備讓她開始表演。
    旁邊的桑席林卻忽然拿起了話筒：“林棲是吧？我看了下你的資料，練習時長隻有一個星期？”
    他話一出口，台下一片躁動。
    其他導師都不禁看了他一眼。
    這話聽著像是無心之舉，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挑明林棲的練習時長，隻會讓她陷入更尷尬的境地。
    可他和林棲沒有什麽過節吧？難道是無意的？
    靳子睿更是直皺眉頭，他不相信桑席林一個在圈裏待了這麽久的人，會不明白自己說的話將給這個選手帶來多大影響。
    隻是鏡頭麵前，桑席林都開口了，他也不好打斷。
    林棲不解這和她成為練習生的時長有什麽關係。
    練習當刺客倒是已經十幾年，不過練習當藝人確實才一個星期，於是她平靜點頭：“是的。”
    倆人簡短的對話，像炸彈投入水麵，現場許多對網上不知情的練習生們一片嘩然。
    練習時長隻有一個星期？？一周的訓練成果，她居然敢來參加選秀？關鍵是還和她們一樣選上了！
    在場多少人都是從大公司裏精挑細選出來的，沒點底子根本不敢來參加這種大節目。
    林棲作為熱門選手之一，加上樂貝妮忌憚，很多人都和段靜一樣把她當成了強勁對手，結果現在卻被告知隻訓練了一周，是個半吊子的練習生？
    不少人紛紛震驚的議論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隻有早看了熱搜的選手露出“她馬上要涼了”的興奮樣子。
    桑席林聽到她承認，更笑了起來，用開玩笑的輕鬆語氣：“那你來參加《神選》，一定是對自己的實力非常有自信吧？我很期待你的表演哦。”
    這話在這個時候聽起來，簡直是明晃晃的諷刺。
    彈幕上果然已經炸開了鍋。
    【臥槽不是吧？？練習時長真的隻有一個星期？？所以爆料說的是真的？剛簽回去就送進節目？】
    【這算是被導師直接實錘了嗎？？】
    【桑席林好剛好帥啊，不畏強權直接揭穿！我要轉粉了！】
    【說是素人都可以了，果然是資本捧出來的花瓶？虧我還報了點期望，以為能有反轉】
    【真不知道她為啥不退賽，想黑紅嗎？】
    【她估計還不知道自己老底都被人爆到網絡上了】
    屏幕前，盯著那些彈幕的陳文馨臉色發白，自責得不行。
    在知道林棲舞蹈基礎不行的時候她就不該送她去選秀的。
    林棲年紀還小，若是剛入行就遭遇了大規模的網暴，恐怕會留下心理陰影甚至是抑鬱。
    眼看著表演要開始了，她沒忍心再看接下來的畫麵，忙不迭的低頭用手機和公關團隊溝通，為接下來的事情做好準備。
    不管怎麽樣，得把對林棲的影響降到最低才可以。
    舞台中燈光暗下，音樂響起，是一首經典的《月鴻》。
    【她是打算跳古典舞嗎？】
    【居然是《月鴻》，她該不會要跳國家一級藝術家蔣風蘭的舞吧？哈哈哈】
    【我腳指頭已經準備好了，接受預定，三房一廳還是迪士尼城堡都有】
    樂貝妮更震驚是這首歌，連最簡單版本的女團舞都跳不好的林棲，居然打算跳超高難度中國舞？
    像這種級別的舞蹈不都是在專業國家舞台上才會表演的嗎？
    她是不要命了？還是打算直接擺爛？
    隨著前奏中一個重拍，一束燈光從頂端落下，照在林棲身上。
    舞台中的她側躺在地上，目光沉靜，麵容絕美，在燈光下她臉龐白得幾近透明，幾縷發絲貼在耳畔隨著舞台的風輕輕搖曳，連帶著睫毛輕輕顫動。
    像是穿越時空，踏月而來的神明。
    整個人都在發著光。
    彈幕不自覺安靜了下去。
    現場的觀眾和導師們，也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像是怕驚擾了這畫麵。
    緊跟著，伴奏的古箏傳來一聲輕響，林棲腳尖輕點，從地上翻躍而起，動作又輕又絕，如同一個沒有重量的人。
    剛才還安靜美好如同壁畫的少女，這一刻像是活了起來。
    彈幕開始有人反應過來了：【……？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勁？】
    這個開場為什麽看起來……好像很牛逼的樣子。
    直到伴隨著樂曲，她一身白裙在台上翩翩起舞，剛柔並濟，行雲流水……
    順帶腳尖一點，躍起便一個後空翻。
    【我眼花了嗎，我怎麽覺得她剛剛好像後空翻了一下？】
    【我好像也眼花了？？？】
    下一秒林棲跳起就是一個高空劈叉，因為跳得太高，在空中停頓了多一會兒讓大家徹底看清了。
    彈幕開始炸了：【啊啊啊啊啊臥槽！】
    【好危險啊失誤摔下來怎麽辦！救命啊啊啊啊！】
    【在選秀舞台搞這種真的好嗎？不會出事嗎？！】
    【有沒有保護措施啊啊啊，我好怕血濺當場！】
    【讓你證明自己，沒讓你拿命去秀啊！！】
    因為對林棲先入為主一直以為她很弱，看到她選這支舞大家第一反應就是她為了證明自己強撐。
    看到這些動作的觀眾全都差點沒被嚇暈。
    一個個在屏幕前屏住呼吸一把冷汗，完全不敢動。
    直到幾十秒過去，發現林棲好像遊刃有餘。
    緊張得要死的好像隻有他們自己……
    開始有人感到尷尬，打字道：【提醒一下，屏幕前的你們可以呼吸】
    【她是會輕功嗎？這他媽是人能做得出來的？】
    【這個柔韌度，她是不是沒長骨頭】
    【這個甩袖！！！阿偉死了！！】
    林棲對外界一無所知，全然沉浸在舞蹈中。
    舞蹈和武術本就有共通之處，林棲自幼學武，她的武功在大瑜算佼佼者之一，學起舞蹈自然不難，前世培訓時她便很快掌握了這一技能。
    加上武術基礎和性格原因，她跳舞時並沒有尋常舞姬那麽柔媚，更多了一股力量。
    此刻跳著熟悉風格的舞蹈，看到頭頂的聚光燈，她有些恍惚。
    曾經每一次起舞，她都是殺人的刀，背負著使命和鮮血。
    隻有這一次，是為了……生存。
    想到出租屋的泡麵，還有十幾次麵試保安被拒的經曆，林棲覺得，自己還是要好好幹，不能被淘汰。
    這裏包吃包住，餐廳居然還是二十四小時自助任取！小蛋糕和奶茶此等昂貴的食物都可以任意拿！
    不愧是陳文馨給她爭取到的大公司裏的好崗位！
    想到這點，她更加賣力了。
    後台，導演看著網上瘋了一樣的彈幕，還有現場差點被嚇暈的好幾個工作人員，以及屏幕裏練習生們張大嘴巴驚呆了的樣子。
    心中不免得意：嘿嘿，這下輪到你們了吧！
    上次我被嚇得有多慘，這次你們驚慌失措的樣子就有多狼狽。
    他微微一笑，看向之前那個非要他放視頻的工作人員。
    端著一副過來人的高深莫測：“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把視頻放出去了吧？”
    工作人員軟著腿：“導、導演，不阻止一下嗎？”
    他們這是選秀舞台，又不是專業舞蹈節目，練習生們也不是專業舞者，甚至台上沒有保護措施。
    這種高難度舞蹈真的不會出事嗎？？？
    導演擺擺手：“阻止什麽，不阻止，讓她秀去。”
    結果剛說完，就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出事了導演出事了！”
    節目直播間裏大家本來已經沉浸欣賞在林棲的舞蹈裏了，被美好的畫麵俘獲。
    彈幕是一排尖叫，啊啊啊的不斷，各種驚呼吹捧。
    直到音樂高潮，那原版本是個借助舞伴完成的高難度翻轉動作，舞蹈演員需要將手用力搭著舞伴胳膊，借力然後在空中翻轉一圈。
    看起來像飛起來一樣。
    然而林棲沒有舞伴。
    於是她兩腳踏空，踩著空氣，整個人騰空而起，借用輕功完成了這個動作。
    動作速度不慢，全程不過一二秒，但是彈幕愣了幾秒忽然有人反應了過來：
    【？？？？不是，有誰看清剛剛那個動作怎麽完成的嗎？】
    【不對，她是自己飛起來了啊啊啊啊】
    【她飛起來了！！！】
    【不要瞎說，難道是有吊威亞？但我怎麽沒看到啊？】
    【怎麽回事，到底怎麽回事！有沒有大佬錄屏慢放啊！】
    節目組這邊卻是立刻調出回放，放到導演麵前。
    賴海軒看到後就是兩眼一黑，狠狠深呼吸後，拿起對講機問道具組那邊：“她吊威亞了嗎？”
    道具組一臉茫然：“沒有啊。”
    導演你傻了嗎？選秀節目哪裏會有威亞啊，又不是拍戲現場！
    於是，賴海軒看著屏幕上的回放加慢放，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工作人員小聲提醒：“現在網上已經開始有些人傳她會輕功了，問我們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
    我還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呢！你問我我問誰啊！
    賴海軒看著她在半空的畫麵，忍不住捂住胸口，倒吸一口涼氣，仿佛夢回初選遇到林棲的那一天。
    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