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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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江戶川柯南的時候,鬆江時雨就知道,今天這個洗手間,他絕對不會毫發無損地出去。
    要付出代價!深沉臉)
    他必須說出一個足以讓柯南相信的理由,才能不被後續的麻煩纏上,但這個理由——
    鬆江時雨:“叫我怎麽在【黑客】的人設下說出正常的台詞嘛!他就一暴躁起來琴酒都敢懟的瘋批!”
    天知道a為什麽在琴酒麵前那麽沉默,還不是擔心把嘲諷ax後直接嘎了!
    鬆江時雨還記得以前,他跟波本出任務,波本因為他的黑客技術又是忌憚又是頭腦風暴,整個人都快原地燒了cpu。
    他因為有些移情那張跟一周目學生降穀零建模差不多臉,打算解釋一下他沒事不會亂入侵的事情,結果愣是因為【黑客】人設的前置吟唱過於拉仇恨,氣得波本差點沒跟他打起來。
    哦不,好幾次打起來了,波本的手勁賊大,還次次戳他debuff的痛點。
    鬆江時雨那時候純粹玩遊戲的心態,連著被欺負好幾次,也跟波本那家夥杠上了。
    雖然現在往事不堪回首,但足以證明這該死的人設矯正多操蛋。
    鬆江時雨憋了半天,近乎是一字一頓地拆了節奏,選了語氣勉強柔和的台詞才憋出兩句可以說很謎語人的話。
    反正江戶川柯南一旦推理出什麽東西,肯定會迫不及待驗證,到時候他再順著說就好。
    他想得很美。
    ——既然不能改人設的說話習慣,那麽就走謎語人路線,讓聰明蛋自己猜。
    不過鬆江時雨才說了兩句話,還沒補後文,江戶川柯南就直接沉思,不知道想什麽。
    鬆江時雨的話噎在喉嚨裏,有些茫然:“我還要繼續嗎?”
    係統:“繼續呀!”
    “我——”鬆江珣也的聲音隔了一會,又有些踟躇地響起。
    “鬆江哥哥,我明白了。”思考了一會的小偵探抬起頭,鄭重地說,“這件事情我會幫你保密的,你不用擔心。”
    鬆江·還想繼續演·時雨:“啊?”
    就兩句話你能懂什麽?
    江戶川柯南又說:“你先在這等一會,我出去看看……如果安室先生走了,我再通知你。”
    鬆江時雨有些懵:“好……?”
    他在心裏跟係統說:“柯南這麽貼心好說話的嗎?他懂什麽了?”
    係統:“我怎麽知道?你剛剛想怎麽樣?”
    鬆江時雨繼續懵逼:“不知道,我還沒說完!其實我想補全的大概意思是,安室透偷窺我隱私會讓我非常不安害怕,因為曾經有‘故事’,所以達咩喲,見麵達咩喲,然後柯南就懂了?”
    “【黑客】這個卡想說出什麽正常的話太難了,我絞盡腦汁也就編了點陰陽怪氣的內容,還沒潤色補充!”
    他故事都沒編完!!
    “總之鍋是安室透的,不是我的問題——才是核心啊!”
    係統:“指不定柯南就是懂王呢,你們倆心心相印。”
    鬆江時雨總覺得很怪,但江戶川柯南都已經把話說完了,他也沒機會繼續打探。
    距離切卡隻剩下幾秒,但偏偏因為這幾秒,他現在想有別的動作也不行。
    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偵探一臉嚴肅地走出去。
    洗手間又一次恢複了安靜,鬆江時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掐著時間把卡給切了。
    他喃喃道:“很好,應付完這個,還要跟上頭交代……嘖,統統,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像那個什麽——”日理萬機的總統。
    係統:“承包了一片魚塘的海王?時間管理大師?”
    鬆江時雨:“滾滾滾!”
    算了,過關就好,想那麽多幹嘛!
    樂天派的某金毛得過且過,繼續快樂蹲廁耍手機。
    不料下一刻,頭頂的燈又“啪”得一下滅了。
    鬆江時雨:“啊?這是跳閘了?還好我切卡手速快,不用強製debuff,嘻嘻。”
    他將手機屏幕調到了最亮,繼續快樂。
    他自然沒看到,剛出拐角的小偵探與下黑手關電閘的某黑皮站在洗手間外,目光深沉。
    “……我害怕他。”
    鬆江珣也低低的聲音在洗手間內回蕩,顯得格外飄忽不定,任何人都能聽出他語氣中的生澀和茫然,仿佛是在麵對著一道告訴答案卻沒告訴過程的數學題。
    室內倏忽安靜了下來。
    安室透站在門外,後背緊貼著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手用力地扣住了冰冷的邊角。
    他跟江戶川柯南合作破過的案子沒有幾百也有幾十了,對這好奇心極其旺盛的小偵探可謂是了解得很,他或許會來上廁所,但絕對不會主動解釋廁所裏沒人。
    這種欲蓋彌彰的手法,反倒是他們常用的一種默契。
    江戶川柯南在好奇鬆江珣也的事情,他也是,因此,合作關係早就在不經意間達成了。
    但安室透怎麽也沒想到,鬆江珣也會說出這番話來。
    看到他動電腦,就覺得他會傷害他,甚至直接慌不擇路躲到廁所?
    他是在把柯南當作小孩哄嗎?
    這肯定是謊言——
    更加理智的想法努力地想要占據高台,而那句含著不明情感的“我害怕他”,卻倏忽讓安室透呼吸一滯。
    就像是人有不好的預感時總會靈驗,他那沒由來的第六感此刻正在突突地刺激著他的神經,一種不可思議的強烈直覺在腦海中盤旋,迅疾攫住了他的所有心神。
    ——鬆江珣也,是a嗎?
    anesia,失憶症,一旦有事情跟“記憶”掛上關係,複雜程度就呈指數型上漲。
    但是如果鬆江珣也是失憶後的a,那份資料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被強製刪除,但如果他有記憶,平時與他相處的那個性格,難道全是偽裝?
    不對,不對,a明麵上還是被組織處決的叛徒,他怎麽敢怎麽大搖大擺出現在東京?
    降穀零,冷靜下來!
    金發青年在心中默背著警察守則,頭腦逐漸清醒。
    他想到了過去。
    安室透與a第一次見麵是在三年前的春天,而a的死亡是在兩年前的盛夏。
    他們滿打滿算也就相處了一年多一點,而那段時間的後半期,他們在互相仇視和傷害中度過。
    但安室透唯一沒有懷疑,甚至感到敬佩和忌憚的,就是a的黑客技術。
    在那個鋪滿海綿磚的柔軟房間,滿牆麵的顯示屏猶如演奏世界名曲的交響樂隊,a便是站在其中萬眾睹目的指揮家,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鍵盤上時,迸發的殺傷力遠比狙擊槍更強。
    剛獲得代號的波本年輕氣盛,同樣敏感多疑,他並不覺得組織給他分配個固定搭檔是分擔他的任務,更傾向於是監視他的動向。
    因此,在最初與a的交流中,安室透除了必要的任務前去拜訪外,一向當作沒他存在。
    直到某次很重大的事件——抓捕身份暴露的cia臥底。
    朗姆對他說:“波本,你去a那裏協助他處理情報,那家夥有時候發瘋起來不太老實,你看著點。”
    安室透有些疑惑:“發瘋?”
    朗姆點了點太陽穴:“這裏有點毛病,不過畢竟短時間培養的,湊合用。”
    這是個跨越世紀的組織,裏麵說的短時間具體多“短”,安室透無法揣測,但他發現組織中各種人對a的看法,五花八門。
    他帶著命令到了a的小房間,率先聽到的就是其他成員高昂焦急的催促聲和咒罵聲。
    而被罵的當事人則是聰耳不聞地坐在屏幕前敲鍵盤,戴著兜帽的鬥篷將他的身形遮得嚴嚴實實,像是自帶防護罩。
    安室透自知打招呼沒用,頂多得到個白眼,便幹脆脫鞋進去,一眼便望到了那片焦灼的數據戰場。
    綠色與紅色的代碼字符碰撞閃動,不知何處發出急促的低鳴,旋轉的淡綠色表盤似乎是掃描著什麽位置,在捕捉到光點後瞬息變紅被抹消,很快又被另一串指令所替代。
    哪怕對計算機技術並不精通,交鋒的激烈情況還是顯而易見的,安室透僅僅看著也下意識屏住呼吸,背後竟緩緩沁出了冷汗。
    他下意識瞥了眼坐在輪椅上的黑客,對方依舊沒露臉,隻是換了個畫著星星的黑色口罩,沉靜的鈷藍色眼眸映著一串串流光溢彩的字符,沒有任何波動,空洞至極,乏味透頂。
    這對他似乎並沒有什麽難度。
    位於角落處的一個屏幕上顯示出俯拍的追擊畫麵,由cia接應者駕駛的直升機在空中搖搖欲墜,甚至能細化到上麵臥底恐懼的表情。
    安室透頭一次全程圍觀,也打心底發涼。
    如果a用出全力去調查公安最機密的文檔,是否也能將他們的身份全都暴露出來?
    這種利器放在組織裏,就像是在塑料袋裏放了利刃,不知何時就會露出寒芒,直接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盡管心中因恐懼發涼,安室透表麵還是毫無波瀾。他很快就理解了朗姆叫他過來的原因。
    畢竟a這副不配合的模樣,哪怕外勤成員喊破嗓子,也不知道a到底在做什麽。
    他漠然著臉,拿起旁邊的通訊器,將情況轉播給外勤,然後……看著子彈擊穿飛機,炸出火光,將幾條與他同樣的生命徹底帶走。
    最後一串代碼輸入,屏幕一閃,恢複了原本平靜的模樣,淡藍色的微光閃動著,像是一片晶瑩的海。
    安室透鬆開通訊器,轉身看向旁邊的青年。
    a像是剛聽見下課鈴就迫不及待趴下補覺的學生,整個人都埋在灰鬥篷裏,唯一露出來的右手搭在鍵盤上,手指因為快速敲擊過度而有些發顫痙攣。
    安室透皺著眉,走到他旁邊:“你應該有藥膏吧?放哪了?”
    a隻是抬起頭,冷淡地開口:“完事了就滾出去。”
    安室透沒動,想再打探一下關於這次cia臥底暴露的事情,他緩緩開口:“你——”
    不料下一刻,a直接暴起,伸手就拽住了安室透的衣領,將他拽到了麵前。
    那雙藍眸閃爍著他看不懂的怒火,格外深沉,a啞著嗓子說:“想幹嘛!想跟那群蠢貨一樣再給我灌一堆沒意義的說教?”
    安室透皺著眉,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從這沒什麽力道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衣領,但是沒那個必要,他說:“我沒這麽想。”
    “那是為什麽?”a有些神經質地低喃了一聲,又恍然提高語氣,篤定地說,“你害怕我,哈,你恐懼著我的技術?其實——”
    安室透一直繃著的神經在那仿佛能看破人心的眼神下崩了一半,他直接甩開a的手,任由對方的手撞在台子上,直起身冷著臉道:“無稽之談。”
    被他打斷的青年懵了一瞬,但很快就帶著暴躁,近乎是威脅地說:“希望你能一直這麽想。”
    他確實不會把人當作工具,但是波本可不是麵對挑釁忍讓的存在。
    比初見時的挑釁還激烈,安室透直接掐著對方的手腕向上提,迫使對方強行往上傾,卻因雙腿的無力不尷不尬地掛在半空。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逐漸濃鬱,a卻全無被掣肘的恐懼,冷嘲熱諷自他口罩下源源不斷湧出,句句紮心,而安室透隻用一句話就徹底引爆了炸彈。
    他又一次甩開a的胳膊,用惡劣的語氣說:“憑你這副模樣?站起來打我?”
    “滾出去!”
    a重新調整了一下位置,坐在輪椅上,連槍的後坐力都承受不起的胳膊搭著鍵盤,關節泛紅,卻像是位於自己領地的王,他冷冷地道:“波本,你最好能一直這麽囂張。”
    安室透當時嗤笑一聲,也熄了打探的心思,直接摔門而出。
    接著,那個冬天,他便接到了諸伏景光的死訊,說是資料泄露,hiro作為公安臥底的身份直接呈在了組織明麵,負責處決的是琴酒。
    他和諸伏景光在公安並不隸屬一個部門,暴露也不會互相牽連,但大部分人都知道,波本與蘇格蘭的關係不差。
    明明在正麵見識a的技術後,他便囑咐公安再次幫他和hiro的資料加密,就這樣還能如此精準地泄露……
    隻有a!
    安室透從那刻起就懂了a的意思,他無法反抗自己的命運,但在另一個領域,他從未懼怕過任何人。
    他是個沒有心的——惡鬼。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因為他查資料的舉措就嚇得躲到洗手間,甚至還小聲跟一個一年級孩子說——他害怕安室透。
    更別說平時鬆江珣也一副熱情陽光沒頭腦的模樣,甚至會按他刻意改了的食譜做出極其奇怪的東西而被榎本梓罵。
    所以,肯定是他想錯了。
    安室透用非常符合邏輯的想法說服自己,但一直懸著的心卻始終沒有落下去。
    他安靜地與剛出來的江戶川柯南對視一眼,沒有解釋,轉身去關了這層樓的電閘。
    “啪”,室內暗了下去,隻能看到一層薄薄的微光從通風口漏進來,但對患有黑暗恐懼症的人來說,遠遠不夠。
    但這次,裏麵沒有傳出任何響動。
    真能忍啊……
    安室透手指微微抽動,他斂著眸,拽著滿臉不明所以的江戶川柯南回到案發現場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