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舒服，我現在去食品站取肉，你慢慢吃啊。”符景略咽下嘴裏的最後一點棒子麵粥，隨後把碗筷輕輕地擱在飯桌上，對坐在身旁的何雨水說道。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快吃好了。”何雨水夾了一塊醃蘿卜剛想往嘴裏送。
    “不用了，我拿了肉就回來，現在都7點多了。”符景略瞥了一眼小書桌上的鬧鍾，“你抓緊時間收拾收拾，上班遲到了不好。”
    “嗯。”何雨水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對了，等下鑰匙你就放在窗台上的磚頭下麵，中午你就在你們廠食堂裏對付一頓，晚上咱們再做好吃的。”符景略走到小書桌前，從抽屜裏拿出肉票來往褲兜裏一塞。
    “好。”
    符景略隨後走到門外，從房簷下的掛鉤上取下一個竹籃子，拎在手上，衝屋裏喊了聲，“雨水，我先走了。”
    “哦，景略哥再見。”
    符景略一路哼著小調子出門，見到相熟的街坊鄰居就點頭打個招呼，等他慢悠悠的逛到食品站時，肉攤前已經沒什麽人了，因為肉已經賣光了。
    這時候的人們想買點上好的大肥肉（大肥肉比瘦肉便宜，還有油水，吃起來確實能解饞，而且還可以把油炸出來，留著以後慢慢的炒菜吃，每天沾點葷腥。），如果又不認識肉攤上的熟人，就得淩晨四、五點鍾過來排隊。
    “季哥，還是你們肉聯廠上班舒服啊，每天就隻出攤兩、三個小時。”符景略走到肉攤前，笑著和季倉滿打了個招呼，他此時嘴裏叼著根香煙，正低著頭收拾肉攤上的衛生。
    “你胡扯什麽呢？要不咱倆換換？”季倉滿抬頭見是符景略，笑著回懟道。
    “哈哈，開個玩笑，你那活我可幹不了，每天淩晨一兩點就要起床上班，趕著去廠裏殺豬，這裏收拾好了還要回去收尾，不幹夠8小時甭想下工。”符景略笑了笑。
    “知道就好，我們這活啊也就這樣，工資和其他工人都差不多，也就每天能沾點犖腥，吃到點油水，能省下點定量來，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季倉滿一臉凡爾賽的表情。
    “嘿嘿，你太謙虛了，我可聽人說你們天天肉管夠，還時不時的能往外帶。”符景略靠近肉攤，湊到他耳旁小聲地說道。
    “你聽誰說的？我打不死他。我和你說實話吧，這肉聯廠為了食品安全，允許我們在食堂吃，管夠，但是這個管夠可不是這些賣的好肉管夠。就是這骨頭吧，你知道的，它再怎麽剔，都會剩下些肉在上麵，
    食堂就把這些骨頭熬成湯，等熬爛了把骨頭扔掉，上麵的油，食堂再刮走一層，最後再往裏麵放大白菜、蘿卜、冬瓜什麽的一鍋燉，兩分錢一碗，你甭管拿多大的碗，也是兩分錢，
    再花四分錢買兩個大白饅頭，絕對能吃飽，這相應的定量也就能省下一些來，結果就被外麵以訛傳訛成肉管夠了。”季倉滿聽了眼珠子一瞪，詳細的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不過這樣也不錯啊。”符景略聽了恍然大悟。
    “但是，這絕對絕對不允許往外帶，這是紅線，否則逮住了輕則降工資等級，調去幹髒活累活，以後也不能升級了。重則開除，沒得商量，誰來了都不好使，而且私人舉報有獎，沒人敢以身犯險。”
    “我說兄弟，那你下班還敢經常往家裏帶些豬下水什麽的？”符景略說話的聲音更小了，大概隻有蚊子能聽到。
    “這個沒事，都是花錢買的，當然，這個價錢會比較便宜，這也算是我們的福利之一，有時候還不夠分，就需要我們內部互相協調了。”
    符景略聽了心中一動，微笑著說道：“季哥，往後你吃膩了，能不能也幫我搞點豬下水來？放心，價錢絕對讓你滿意。”
    “嗨，咱們兄弟之間談什麽錢啊，往後你拿從家裏帶回來的幹蘑菇、幹茄子、幹豆角什麽的土特產和雞蛋、魚幹什麽的來和我換，我也換換口味。”
    “很好，就這麽說定了。”符景略聽了大喜，豬下水富含蛋白質、脂肪、維生素b等等各種營養成分，對此時缺乏油水的自己是個有益的補充，而且這時候的豬都是純糧食喂養的，豬下水也安全的很。
    “沒問題呀，喏，這是你的一斤肉，三指大肥膘（肥膘和三根手指並攏一樣厚），我沒放搭頭，五指的太難搞了。”季倉滿從肉攤底下拿出一提肉，肉已經用稻草係好，放在符景略麵前的肉攤上。
    “也行，謝謝你啊。”符景略隨後從口袋裏掏出肉票和錢遞給旁邊的出納大姐。
    “三等豬肉一斤，6毛4，收您7毛，找您6分，您核對一下。”出納大姐雙手接過肉票和錢，先把肉票往一根大鐵針上一插，然後仔細的數錢，找錢。
    “沒錯。”符景略接過，數也不數，隨手往褲兜裏一塞，拎起麵前的豬肉，衝季倉滿一揚手，“季哥，我先走了。”
    “誒，回見。”季倉滿擺擺手，繼續忙活手中的事。
    “小季，這是你家親戚啊？”出納大姐等符景略走遠了，小聲地問道。
    “不是，是我隔壁鄰居。”季倉滿搖搖頭。
    “哦，可也用不著這麽熱情啊，我都感覺你在巴結他。”出納大姐還是很疑惑。
    “嘿嘿，是有點喔。”季倉滿笑笑，有些不好意思，接著說道：“您別看我這小兄弟年紀輕輕的，今年才18，可是正兒八經的中專學校畢業生，分在紅星軋鋼廠工作，現在已經轉正成幹部了，您說，我能不和他打好關係嗎？”
    “沒錯啊，他們這些人的同學呀、師兄、師姐啊，還有往後的師弟和師妹什麽的都是幹部，能量大著呢，辦起事來最少知道方法和路子。像咱們，有時候想辦點事提著豬頭都找不著廟門，小季，看樣子你不傻嘛。”出納大姐也是個人精，一肚子的生活小智慧。
    “嗬嗬，這不都是跟大姐您學的嗎？”季倉滿笑著摸了摸後腦勺。
    “行，往後大姐有事找你可不能推辭喲。”出納大姐提前打起預防針來。
    “沒問題啊，咱們誰跟誰呀，我進廠之後您就一直很照顧我來著。”季倉滿暗自撇撇嘴，腹誹道，您這空口白牙的可不使。
    “好，還是你小季聰明，會來事，往後常來往啊。”出納大姐心裏樂開了花。
    符景略從食品站出來，又去了一趟春風供銷社，把易中海給的餅幹票用了，回到家裏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後背著挎包，拎著豬肉出了門去胡同口搭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