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第四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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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怒吼之中,牧子沒有說話,而是低下了頭。小宗爺拉著紅衣小女孩遠遠而來,我又一次陷入了回憶之中,這一次是出了古墓之後的記憶。
我沒有轉身,我知道身後的是李牧。在我入獄半年裏,他來看過我,也說過我們從古墓出來後的事。
他說以小希的死和我的入獄為開端,入古墓的八個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你又來了啊。謝謝你每年都來看小希。”我轉過身摟住了變得分外滄桑落魄的李牧,眼中淚水打滾。
他的女友露露繼小希之後的第二個,這給他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李牧和我在小希墓前緊緊相擁,從對方身上汲取生存下去的勇氣,給自己內心一點安慰。我們兩人,至少還有個同伴。
李牧輕輕地鬆開了手,打量著我說到:“嗯,瘦了。”
我搖了搖頭,拉著他在小希的墓碑前坐下,靠著墓碑苦笑。
也不知道這個死亡什麽時候會輪到我們兩個,等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從古墓裏我們隻拿出了兩本殘缺不全的竹簡,上麵刻著晦澀難懂的句子。我是一句也沒看懂,也沒有時間研究小希就莫名的死了,而且屍檢時居然發現小希有了身孕,而我也因為小希的死而被判了無期徒刑。
罪名成立,我理所應當地入獄。
但,在入獄八個月後,那群警察說有人出錢保釋我,我就被放了。但,關於保釋人的資料我一無所知。出來後追查過很久,卻也一無所獲。
“牧子,在想什麽呢?”李牧也靠在了冰冷的墓碑上,看著天空中不斷壓低的烏雲發呆。
牧子忽然起身,掃視了一遍整個墓園的墳墓,然後摸著小希的墓碑,幽幽開口:“招魂引。”
招魂引,我似乎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隻是一時之間想不起出自何處。
“這是我手中那本竹簡的名字。”牧子輕笑,露出滄桑。
我記起來了,我也是在竹簡上看到的。當時從古墓裏拿走竹簡的是我和牧子兩人。
而那幾十片竹簡上我認得的字裏就有招魂引這三個字。
“你看懂了?”我帶著絲絲驚喜問到。事從古墓而起,三年裏我去過那個地方,卻發現那個地方有個狗屎的古墓,連個墳墓都有不起。
我把所有的夕陽寄托在了竹簡上,可惜我手裏的竹簡我出獄後就不知所蹤了。
“沒有,我還沒來得及去研究。露露就死了,竹簡也不見了。”牧子苦笑,手掌輕撫墓碑,搖頭自責,“書應該是被涵子拿了。”
我沉默不語,蕭涵是我的同姓兄弟,雖然是來自大江南北,但親如兄弟。我在獄期間,蕭涵沒來過,我覺得十分失落,比我被父母趕出家門,不要我這個兒子還失落。
可是我出獄後才知道蕭涵在我入獄當天也失蹤了,像是離家出走,從此杳無音信。
“轟隆隆。”
一道雷電轟鳴劃破了墓園的寧靜,緊接就是一道道交織的閃電直接劈在墓園的槐樹柳樹上。
“三月雷雨天,這三年來怪事可是越來越多了。”我回想起三年來我每次清明來這裏都會是雷雨交加,狂風大作。
大爺帶著兩把雨傘,從墓園台階上走來,看了看我和牧子說到:“這些年是越來越怪了,每年清明都會有十幾棵樹被劈死。害的工作人員每年都要從其他地方移植過來。”
大爺爬幾個台階就停一下換氣,看起來十分的疲勞。我和牧子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些溫暖,至少這世界上還有好人。
“倆娃兒,你們知道點什麽吧。我這活了七八十歲的人也看的清楚。我覺得呀,”大爺氣喘籲籲,看到我倆向他走去,就索性坐了起來,“從大禹他們那時代到現在是少了點東西,但這幾年裏,又多了點……”
大爺的話還沒說完,劈裏啪啦的一聲巨響,一道如同巨龍般的閃電從天而降,生生劈在了拿著雨傘的大爺身上。
“大爺!”我和牧子一個箭步垮了五六個台階,扶起被雷擊的大爺,發現大爺全身已被燒焦,五官難辨,奄奄一息。
“快打120。”我催促牧子道,牧子點了點頭掏出了手機,打了電話。
離墓園最近的醫院有三公裏多,雖然不遠但因為是清明節,交通分外地堵塞,救護車一時半會趕不來。
牧子扶著大爺坐在原地等救護車,大爺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任何魯莽的移動,否則有可能危及生命。
我和牧子對視了幾秒,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心更沉了幾分。
對於大爺說的,我們八人從古墓出來之後便有所察覺,隻不過在經曆了種種後,我和牧子保持了高度的默契,不論遇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對於大爺所說的東西隻字不提。
三年以來,我們兩個人很少見麵。我們都不約而同的把自己孤立開來,避免一不小心就說了出去。
“咳咳。”在我想事情的時候,大爺咳了兩聲,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半眯著眼看了看我和牧子,擠出一抹微笑。
我輕拍了下大爺的背,說到:“大爺您別動,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大爺感激地點了點頭,閉上眼靠著我休養生息。
“大爺?”過了幾分鍾,大爺的呼吸有些微弱,我嚐試著叫了一句,他壓根沒有反應。
牧子一看大爺沒了反應,眉頭皺了皺,一咬牙說到:“不能耽擱了,背著去吧。”
我點了點頭,現在什麽也顧不上了,也隻有這麽個辦法了。咬了咬牙,決定豁出去了:“走。我先背,一會你替我。”說著就把大爺背到了身上,大爺身子骨硬朗,有一百三四,背起來十分的費勁。
沒走完台階,大爺無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有氣無力地說到:“倆娃兒,我是沒救了。別費勁了。”
“不行,您是因為我們才受傷的。我們必須救你。”我咬著牙,艱難地跨著每一級台階,額頭上汗珠滾滾,牧子時不時為我去擦。
牧子點頭稱是:“就是爬也要把您背到醫院去。”
我的後背感覺濕濕的,但我顧不得太多,心裏隻想著早點到那該死的醫院。
“唰唰!”天公不作美,剛出墓園的大門,天空就下起了蒙蒙細雨,這讓得我步履維艱,每走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
“娃兒,我觀察你們三年了。”大爺顫抖著說到,“你們剛才說的‘招魂引’我也聽見了。而且,我以前也接觸過那所謂的‘招魂引’。”
大爺的話讓我和牧子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這事我和牧子,還有其餘六人都是十分保密的,沒想到大爺也知道這招魂引,如何不讓我們驚訝。
細雨中,我背著大爺,呆呆地站著。
“娃兒,我是不行了。”大爺開口,聲音很低,看來他已十分虛弱了,或許熬不到我們背他到醫院了。“帶我去我宿舍,我有東西給你們。”
我和牧子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下意見,決定聽從大爺的安排。
我背著大爺不幾分鍾就到了大爺的狹窄的宿舍,讓大爺躺在了他的床鋪上。我準備去打冷水給大爺冷敷,留牧子在屋裏照顧。
大爺擠出一抹微笑,說到:“別忙活了。我是不行了,但死前把那東西給你們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我和牧子停下了動作,無奈苦笑。李牧曾告訴我他的女友露露死前也是這樣子。無病無痛的一個女孩,躺在床上說自己不行了。當時李牧以為她開玩笑,誰料沒出十分鍾,露露就與世長辭了。
我們都明白,大爺也會和露露一樣死去,無藥可救。
“東西在你後麵櫃子地下的瓷磚裏。”大爺指著我,眯著眼,虛弱地說到。
牧子放下了手頭的東西,走過來和我一起推開了櫃子,露出了底下有明顯撬動痕跡的瓷磚,輕輕一弄就開了,我們看到了一個盒子。
牧子取了出來後和我走到大爺床前,問他是怎麽知道招魂引。
大爺無力地垂下了手,眯著眼,吞吞吐吐,含糊不清地說到:“你倆娃走吧,別管我了不然會有麻煩的。”
我抓著大爺的手,搖了搖頭道:“我們不能扔下你不管的。”
大爺聽到我的話,臉色一變,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一把把我推開,我差點摔倒碰到地板。
“這是個是非之地,有人覬覦你手中的東西很久了。”大爺閉著眼,說的話已經含糊不清,我們費了好大勁才弄明白他說的是什麽,“倆娃兒你們不走,我死了你們會被那人給纏住脫不了身,說不定會坐牢。”
大爺一說,我和牧子麵色凝重。現在的我們容不得任何的麻煩纏身,從古墓出來後的事還沒弄明白,壓根沒精力去處理一些未知的麻煩,看來我們是應該聽從大爺的勸告,速速離去。
“牧子,走。”我咬了咬牙,決定聽從大爺的話,離開去解開未知的謎題。
昏暗的燈光下,牧子猶豫著。
“去吧,別管我了。”大爺推了推牧子。
我看著奄奄一息的大爺,於心不忍,看不下去了一轉身走出了屋子,在門外淋著雨,等牧子。
雨一滴滴打在臉上,冷得刺骨,卻讓我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真實。
我實在不敢相信三年來經曆的一切,包括現在的。
招魂引,你是他媽的是什麽東西?那失蹤的古墓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雨中,我蹲在地上,揪著頭發,拷問著自己,任憑風雨吹打著身體。
“走吧。”不知道什麽時候,牧子拿著盒子出現在我的身後,麵無表情地說到。說完等也不等我的走了。
我一步步跟上,沒走多遠,救護車才從我們身旁呼嘯而過,衝向墓園。
“來不及了。”公路上,走在前方的牧子冷笑。
“同樣,你我也擺脫不了那種命運。”走在李牧身後,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我自嘲道。
牧子看了我一眼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帶著我去了離墓園最近的賓館將就了一夜。
“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先睡吧。”我感覺十分的累,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脫了濕濕的衣服,裹在被子裏,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等我醒來,牧子早已不見,連同一卷招魂引也消失不見……
我看著眼前的牧子,笑了笑,滿嘴的苦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不是李牧,你是誰?”我抬起頭,看著黃昏下,身影略微單薄的牧子,喃喃問到。
牧子看著我,沒有解釋什麽:“有些事情,等到以後你自然就會明白了。現在我們要解決的是你壽命無多的問題。”
我哽咽了一下,這才是真正的兄弟,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不告訴我過去發生種種的真相,但我依舊相信他不會害我。或許,或許用“它”更為合適一些。
牧子說的沒錯,我目前最為迫切的問題就是解決壽命無多的問題……
小宗爺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他是誰有那麽重要麽?不管他是誰,他依舊不是你所認識的那個李牧嗎?”
我認同的點了點頭,他,就是李牧,和我同生共死的牧子。這麽一想我就釋然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氣絕身亡的白龍。
“這兒叫葬龍嶺,你注定要死在這裏,是宿命所歸,死得其所,不過我秦昊欠你一條命。”我咬著牙堅持走到白龍屍體身邊,淡淡地說了一句。
“鎖妖塔四層大門已開,其他人在入口出等著我們,我們快走吧。”紅衣小女孩看著我笑嗬嗬的說,感覺她很期待進去四層去,她看了幾眼被她啃得滿是牙印的手骨,雙眼放光:“說不定裏麵有好多好吃的。”
小宗爺揉了揉她的頭,慈祥地笑著,滿眼慈愛。
牧子知道我身受重傷,醫生和他過來扶著我向西邊走去,大約走了五分鍾左右,槐樹林消失不見,前方是一片茫茫沙漠。
夕陽下,一座不高的沙丘上,七叔祖等一行人站在那裏,他們的四周繚繞著半透明的七彩霧氣,他們身後一道漆黑的大門若隱若現……
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揉了揉略微沉重的腦袋說到:“三層再見了。”然後在牧子和醫生的攙扶下,毫不猶豫地邁向鎖妖塔四層的入口。
在我們的身後,傳來一陣龍吟。我們一行人齊齊回頭,一條白色的懸浮在天空之中,望著我們,仰天長嘯。
與此同時,七彩霧氣幻化成一節節台階,延伸向了四層。
新的征程,新的挑戰,即將來臨。我很期待,接下來等待著我們的是什麽樣的挑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