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與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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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宗門,萬丈陽光下,幻琉璃與一行長老在住持著宗門重建工作,破碎的懸浮山重建,忙碌而又井然有序。
修士,搬山倒海,施展術法,在山石之中留下符文烙印,讓其脫離引力規則,懸浮在天空中。
弢屴,幻影六子以及其餘的宗門核心弟子,帶領同門師兄弟,忙碌不已。
我與大長老立身聳立的大門前,望著井然有序的宗門,笑而不語。
幻琉璃見到我與大長老歸來,將手中的工作交給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後,便衝我與大長老飛掠而來。
“大長老,宗門遭受襲擊,不知何人所為。”幻琉璃沒有理會我,直接向大長老稟報。“目前,正在重建,估計中午十分便能恢複如初。”
大長老道:“知道了。”
我開口:“襲擊宗門的是一個巨爪。”
幻琉璃搖頭,道:“情況不明,你瞎說,行不行?”
我對著幻琉璃攤了攤手,心中有了眀悟。
天牯,果然是奇特的生靈。
“你去忙吧,這件事由我去調查。”大長老揮手,幻琉璃應聲離去,再次投入到重建工作中。
大長老看向我,道:“知道了吧?”
我點點頭,明白天牯那句“這不符合邏輯,我都消失了,你們不該記得我”是何意。
天牯,一旦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裏,便無人能再記得它的存在。
它存在天地間,卻不存在於人的記憶中。
哪怕曾經億萬人目睹它真身,但它離去,便從人們記憶中散去。
隻是我與大長老為何會記得它?
“你我為何會記得它?”我說到。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大長老開口,再次卷起我向聖海城中而去。
瞬虞後,我與大長老兩出現在一間小茶館前,這是一間凡人開設的茶館,名為與天落。
與天落茶館,離街道不算太遠,也不算近,立於聖海城格局之外,不同於四周樓閣,低矮且樸素,來往之人不多,與門庭若市的街道酒樓形成鮮明對比,冷淡但不冷清。
茶館不大,裏麵隻有七張桌,十餘條長凳,三張靠窗。
多數陳設,老舊古樸,歲月侵蝕,滄桑厚重。
此時裏麵品茶的人,有七八人,零零落落,坐在不同的位置,靜靜飲茶,不出聲響,唯有氣息起伏。
街道上,人潮洶湧,叫賣呦嗬不斷,滿是煙火氣息,紅塵滾滾。
喧囂,傳入到茶館這七八茶客,仿若不見窗外的繁華,不聞街道的喧囂,無比寧靜,古井無波,任何事都吸引不了他們。
老板是一個白發白須的老者,手搭在算盤上,打著盹,旁邊有一個老婦人,一身粗麻布衣,滿頭斑白,坐在椅子上,笑嗬嗬地看著七八個茶客。
小二提著茶壺,穿梭在茶桌之間,瘦弱的身體,無比靈活,眼珠子轉個不停,哪一桌缺茶少水,都會被他第一時間發現,立馬添茶倒水,不讓茶客杯中茶水斷了。
見我與大長老臨門。
“老丈,您可有些日子沒來了,今天還帶了一位小哥,”小二提著茶壺,披著毛巾,笑嘻嘻迎了上來。“今天也還是照舊?”
大長老一笑,很慈祥:“照舊。”
小二應聲,做了請的姿勢:“好嘞,您二位裏邊請。”
大長老邁步,率先進入,腳步很輕,幾乎無聲。
我也踏入,有清風拂來,淡淡的茶香撲鼻而來。
我隨大長老在窗邊的一張茶桌上坐下,小二端上茶來。
“小哥,看你麵生得很,想必是第一次來吧,你可要好好嚐嚐我茶館的與天落,上好的茶,出了這店,可就喝不到了。”小二為我倒茶,打量我幾眼,道。
我笑笑點頭,道:“隨爺爺第一次來,定然要好好嚐嚐。”
小二得意一笑,眼角餘光瞥見旁邊的茶客杯中茶水沒了,便道:“得嘞,小的招呼其他茶客去了,鄰桌缺茶了。”
小二離去,老婦人從台上起身,到了我與大長老身邊。
“您有些日子沒來了。”老婦人躬身,柔和地道。
她的聲音有幾分沙啞。
大長老,道:“忙了些瑣事,忙完就來了。”
老婦人開口,聲音很輕,生怕吵到茶客,更擔心吵醒打盹的老頭:“要叫老頭子來陪您飲茶嗎?”
老婦人仿若沒看見我,目光不曾移轉絲毫,全在大長老身上。
七八個茶客也不曾看。
大長老搖了搖頭,道:“今日便不必喚醒他了,有這少年便夠了。”
老婦人這才把目光移到我身上,笑嗬嗬地道:“這少年……夠俊,不過該多喝茶,淡些戾氣。”
“多謝阿婆。”我輕笑,並不多說。
老婦人道:“那老婦我便退下了,您與小少年慢飲慢聊。”
大長老點頭,老婦人便退了下去。
“先喝茶!”大長老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對我道。
我不怎麽喝茶,不會品,哪怕是上好的茶水,入了我的口,與如同茶水無異。
我抿了一口,入口微苦,還不曾下咽便在口中完全化去,變成淡淡的醇香,彌漫心神之間。
這一口化開,疲倦一掃而空,整個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再喝。”大長老道。
我點頭,繼續喝了一口,這次含的較多,未曾化開,便下咽到了體內。
茶水,進入體內,天折經便不由自主地運轉起來,規則流淌,將茶水包裹,裹帶著茶水,遍行周天。
“這不是普通的茶。”我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大長老。
大長老笑了笑,道:“普通的茶又怎敢叫與天落?”
“記得天牯的,這間茶館可不止你我了。”
大長老意味深長,看向打盹的老頭。
大長老不再開口,靈識傳來:“這與天落的茶葉,來自未知深處的空間。”
這種茶樹,生長在天上,與天牯一樣,倚天而生。
還有傳聞道天牯即天,生長在它們龐大無邊的身體上的茶樹,便名為與天落。
兩種說法,真假難辨,但與天落真實存在,不在紅塵中。
與天落,萬古長青,秋風過,冬風起,不見黃葉,亙古不落。
唯有蒼天隕,青天落,方有青葉飄零。
無人能見與天落葉落。
但世間有人采與天落之葉,為采茶人。
背一竹簍,持一柄石剪,采了萬古的茶葉,落了不落的與天落。
那打盹的老者,便是采茶人,一介凡人,出沒於深空,從龐大無邊的天牯身上采摘與天落茶葉,回到零荒,製成茶葉,煮與有緣茶客,或是贈予。
這裏的有緣人,不多,茶館間,每天七八個茶客,秋來暑往,歲月過盡,茶客換了一茬又一茬,也隻有兩人是。
據傳,飲與天落茶水,便能見天牯,而不忘。
“所以說,大長老不忘是飲了與天落茶葉?”我開口,知道了大長老帶我來此的原因。
大長老點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開口道:“世間眾生萬千,能飲與天落的有幾人?仙,也不見幾人。”
“你我便是這兩個有緣人?”我道。
大長老搖了搖頭,道:“我是,你不是。”
我抿了一口茶,閉上眼,仿佛看見了參天的與天落之樹,紮根在倚天而生的天牯身上,磅礴的生機,源源不斷,無比驚人。
與天落,生在天牯巨獸身上,汲取天牯生機與能量而生,蘊含規則,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睜開眼,落在飲了幾遍,茶水依舊滿溢的茶杯,淡淡問到:“那另一人是誰?”
大長老眼中向往,羨慕不掩飾絲毫:“成仙,踏空而去了。是有天時代的成仙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
“其名不可提,不可記,知他成仙,踏天而去便可了。”
我放下茶杯,攤了攤手,世間多詭譎,無數禁忌,有生靈名不可提,有生命不可記,也就不再糾結,開口拋出關鍵問題:“我呢?我又如何記得它?”
大長老目光流轉,落在白發白須的老者身上,道:“不知。或許我那打盹的老朋友知道些許。”
我也看向老者,他依舊在打盹,睡得有些沉。
老婦人手中多了些針線與舊衣裳,穿針引線縫補著。
小二依舊忙碌,穿行於茶客之間,添茶換水。
“他真是凡人?”在他們三人身上感受不到絲毫的修為波動,生機也如凡人一樣,不強。
隻是,一切詭異,我與大長老的的茶杯無需添茶續水,飲去半數便會自滿,不同於其他茶客。
那些茶客,不聞聲響,飲茶無音,目不轉睛,若非胸膛起伏,氣息吞吐,我還以為那是雕塑。
大長老一口飲盡了杯中的茶,把玩著空了的被子,道:“是,如假包換。”
大長老既然帶我來此,沒有必要騙我。
采與天落茶葉的人,居然是一介凡夫俗子。
老婦人放下了針線,走到了我與大長老身邊,道:“老頭子說他今天醒不來,怕是不能給你們解疑了,疑惑留到他醒以後再說。”
大長老放下茶杯,起身道:“那我與他便先告辭了。”
說完大長老不等我起身,便跨步而出。
“慢走,不送。”老婦人在他身後,笑著道。
大長老消失在視野裏。
我無奈起身,來此解惑,惑沒解,反倒添了許多。
“阿婆,小子告辭。”我起身作揖見禮,隨大長老而去。
剛走幾步,身後便傳來老婦人沙啞的聲音:“少年,留步。”
我停住腳步,轉身望著老婦人,老婦人已經取了之前縫補好的衣服,捧在身前。
我開口問道:“阿婆喚我,是有事嗎?”
老婦人臨近我,將縫補好的衣物,遞給我道:“有人托我縫補這一掛衣裳,並囑托見到你,便在無人時轉交給你。”
“何人?”我掃了掃四周,無人時?這茶館七八茶客,怎麽是無人,但我還是接過老婦人遞來的衣裳,問到。
“莫問,時候到了你自會知道,現在隨你爺爺去吧,別讓他等著急了。”老婦人一笑,推著我離開了與天落茶館。
“唉,我們也在等,歲月未始便在等,現在歲月都將盡了。”我邁出茶館,身後傳來了阿婆的喃喃之聲。
大長老在門口等著我。
“怎麽,這就順來了一套衣服?”大長老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衣裳上,“你可知道,從沒一人能從與天落茶館帶出任何一物來,你是第一個。”
“老頭與老婦,曾贈予我與成仙踏天的他與天落茶葉,都不曾帶出……剛邁出茶館,茶葉散去,不存。”
“怎麽可能?”我不敢置信,人道巔峰與仙境生靈都無法從其中帶出一物,而我卻帶了出來。
大長老凝重地道:“回頭看。”
我回頭,與天落茶館不見,隻剩一片狼藉,殘垣斷壁,野草尺許,在繁華街道中格格不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