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從黑暗洶湧中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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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母花盛開,仙念升起,孩童啼哭,回蕩黑暗之中。
    黑暗生靈陰沉著臉:“你是何人?”
    鬼母花並不理會黑暗生靈,花蕊中心那張鬼臉上,那一雙充滿怨氣卻無比純淨的眸子落在我身上。
    “可能做到?”
    我與她四目相對,聽著聲聲啼哭,淡淡地道:“你都出現了,何必還有此一問。”
    鬼母花不再言語,孩童啼哭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戾氣與戰意。
    鬼母花誕生於血染的戰地,自血海屍山而出,身上戾氣絕非常人所能比擬。
    “當我不存在嗎?”黑暗生靈大怒,握著虛無,帶著黑暗幽靈畫卷向我與鬼母花襲來。
    鬼母花中,一個女子提劍而出,衣袂飄飄,身後是滔天血海,劍上還有鮮血滴落。
    “你又算什麽東西?”女子開口,聲音淡淡,平淡之中帶著哀,回響不絕。
    她曾是仙,身懷六甲,依舊提劍征戰,最終戰死沙場,帶著不甘,帶著腹中還未出生的孩子,一同寄生於九幽鬼靈竹上,經曆歲月洗禮,成為鬼母花。
    至今已有十萬年,十萬年間,母子難以相見,她心中的怨氣早已經無法壓抑,戾氣如海洋,無邊無際。
    此時,有了宣泄的地方,她自然不會再忍受。
    黑暗生靈有的受了,對我而言,它很強,但它麵對花中的女子,就有如我麵對它一樣。
    一句話,帶著滔天氣息,黑暗幽靈畫卷一震,所有黑暗幽靈散開,落入到黑暗宮殿群中,沒了行蹤,連同怨氣一同消失。
    整個黑暗世界隻剩下來自鬼母花中的怨氣,怨氣中仿佛有嬰兒啼哭,聲聲泣血,聞聲,產生身後有孩童尾隨一般的錯覺,甚至仿佛能看到地上有一行行帶血的小腳印,如影隨形。
    讓人發毛。
    黑暗生靈也被女子的話震得倒退幾步,麵色灰暗許多,變得更加黑暗。
    “記住你的承諾。”一句話擊退黑暗生靈,女子目光流轉,落在我身上。
    被一個曾經為仙的生靈注視著,讓我渾身生寒,修為運轉不暢。
    “它很強,但我會震住它一段歲月,不讓它幹擾你的修行,盡快變強,讓我們母子相見。”女子開口,很溫柔,卻帶有不可置疑的氣勢。
    我點點頭,正想開口,卻被打斷。
    “黑暗是萬靈的歸宿,誰也走不出去,仙也不例外。”黑暗生靈大怒,向著女子而去。
    女子一笑:“在真正的執天六叩七問前,仙確實也無法逃出,但你還不夠資格說這句話。”
    說話之時,女子身後血海翻湧,眼中露出追憶,在說到執天六叩七問時,眼中閃過一抹悲涼。
    “當年,仙隕無數,歸於黑暗,但執天之人早已經不是人,不是仙的存在,而你一個守梯人,有何資格說這句話?”
    在女子的話語中,我與黑暗生靈皆感受到了血海屍山,感受到了當年戰爭的慘烈。
    這個時代不可見的仙,都隕落無數。
    女子曾為仙,身懷六甲也不得不走上戰場殺敵,最終隕落,連孕婦都需要奔赴沙場,戰爭進行到了何等程度?
    且執天之人,非人非仙,那又是什麽樣的存在?
    同時,她一揮手,一道能量破空而來,拖起我的身體騰空,眼前的黑暗與黑暗宮殿群飛速倒退。
    “想走,沒門。”黑暗生靈再次撲來,無比凶狠,可怕的是身後的黑暗宮殿群如同浪濤一般沉浮起來,無邊的黑暗如同汪洋一樣,掀起滔天大浪。
    向我們拍來的浪花不是水浪,而是一座座黑暗宮殿,大小不一,高達數萬丈,鋪天蓋地。
    黑暗洶湧,宮殿起伏,聲勢駭人。
    一隻黑暗之手,從浪濤中伸出,一把抓住我的腳,用力一扯,將我拉回到第一道台階之上。
    女子也出手,身後血海翻湧,手中長劍提起,萬劍破空,呼嘯而出,劍起百萬裏,一瞬間破開了黑暗浪濤,無數宮殿破碎,化作黑暗碎片,落入黑暗深淵。
    我黑著臉,手中序列古劍提起,指向黑暗生靈:“欺人太甚。”
    女子看向我,搖了搖頭,道:“你體內有禁錮,給你修為與生命都加上了桎梏,很強也很神秘,所以在未曾突破第一層桎梏之前便不要再運轉修為,運轉一次,你入黑暗深一分,不知不覺會墮入黑暗,越陷越深,直至難以脫身。”
    我嘴角抽了抽,不敢再運轉修為,將手中序列古劍垂下,想要尋找一個轉嫁恨意的人,發泄情緒,想到了園震子,但轉瞬便無處發泄,這執天六叩七問,非常封印,可能不是來自園震子。
    我心煩意亂,壓下情緒,冷眼看著黑暗生靈。
    “這黑暗世界與執天六叩七問是否一樣?”我開口,道出最大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執天六叩七問神秘無比,無人知其根腳,若知道,當年也不至於死那麽多仙了啊。”女子立於花蕊之間,鬼臉沉浮,聲音哀傷。
    “這黑暗世界,與執天六叩七問並存,但有獨立一般,無法理解,超出認知。”
    黑暗生靈也開口:“執天六叩七問,是你無法理解的存在。黑暗,乃萬靈的歸宿,無可更改,來了便休想逃出去。”
    黑暗生靈再次動手,宮殿群湧動更加瘋狂,蔓延億萬裏,如同無邊無際的汪洋。
    黑暗幽靈出現在宮殿中,一雙雙充滿黑暗光芒的眼睛,從縫隙中窺探戰況。
    它們想重新組成畫卷,但麵對從女子身上散發而出的無邊怨氣與戾氣,它們畏懼了,不敢探頭,唯有窺探。
    女子冷笑:“神秘是神秘了,隻是你不配罷了。”
    女子出手,凶狠無比,長劍橫空,劍芒萬丈,冷冽明亮,寒氣繚繞,裂開黑暗,光芒侵入。
    “破!”女子開口,一道裂痕出現,光明湧入,同時我身體不受控製,騰空而起,速度極快,衝著裂縫而去。
    黑暗生靈手掌臨近,趕不上我上升的速度。
    “你,逃不掉。”聲音回蕩在我身後,一隻巨手也從湧動的黑暗宮殿中探出,向我而來。
    女子橫劍而出,直接砍斷了那隻黑暗巨手。
    我在三分之一個呼吸間便已經從長劍破開的裂縫中探出了頭。
    然而,在我即將逃出黑暗的刹那,第三道台階上,一道身影悄然浮現。
    他手指一彈,黑暗湧動,光芒散去,速度消失,我戛然而止,慣性都不曾出現。
    我再次落入到黑暗中,落在第一道台階上,與他們麵對麵,很近,卻又咫尺天涯,隔著億萬距離,隔著萬古歲月。
    同在同一世界,卻宛若隔著歲月與空間。
    第二、第三兩個台階上的兩道身影,一模一樣,但卻散發著不一樣的氣息。
    一個陰沉,急躁;一個沉穩、滄桑。
    “這才有點意思,還以為你永遠也不想出來呢。”花蕊中,女子開口,聲音中帶著戲謔,顯然早已經預料到這個第三台階上的生靈會出現。
    同時,一聲啼哭回蕩,花瓣上出現一個孩子,行走於其上,留下一行行帶血的腳印,
    我嘴角抽了抽,顯然鬼母花中的女子是在用我當誘餌,引出第三台階上的黑暗生靈。
    第三台階上的黑暗生靈開口,聲音沙啞,滄桑厚重:“我不曾想到,萬古後還有那個時代的仙留下。”
    黑暗宮殿群,隨著他的聲音有節奏地起伏著。
    第三台階上的生靈,頓了頓道:“你三番五次引誘我,我再不出來,豈不是辜負了你的好意。”
    而後他看向我,道:“不曾想,祖靈星居然有生靈歸來。”
    “祖靈星啊,蔚藍的祖靈星啊,消失了無盡歲月,不曾有點滴音訊,不曾想墮入我黑暗世界的第一個活著的生靈便是祖靈星上生靈。”
    我眉頭緊鎖,祖靈星指的是地球嗎?
    我真正的誕生地在地球,敏感無比。
    地球本就奇特,否則也不至於被無數種族入侵,都要占為己有。
    地球,果然不安全,何處都有生靈覬覦。
    “我出來了,你便讓他離開吧,我知道你有那個能力讓他出去的。”第二台階上的生靈陰沉著臉,不再開口,但氣息恐怖,不同於第三台階上生靈那般,看透一切那樣。
    女子輕笑:“嗬嗬嗬,我也沒想到,你這種玩意還沒有死絕,之前感受到若有若無的氣息,還以為我感覺錯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強留他,還以為你會不讓他離開,就在這裏嚴刑拷問,問出祖靈星的下落。”
    “自然,一尊古老的仙,沒那麽好應付,我們自然留不住。黑暗,是萬靈的歸宿,但終有一天,他還會回來的。”
    還不待我問出心中的疑惑,鬼母花中的女子便輕笑開來,笑聲回蕩,手輕輕一揮,一片暗紅色的竹葉飄落,落在我腳下,拖起我,在洶湧的黑暗中前行。
    速度極快,億萬裏黑暗宮殿群,極速倒退,光明點滴出現,斑斑點點,越來越多,刹那之間,黑暗完全消失,光明撕裂雙眼,熟悉的場景再次映入眼中。
    黑暗洶湧,我,從中歸來。
    洞府內,沒了靈兒的蹤影,空蕩蕩的隻剩我一人。
    靈兒本該守在此處,她去了何處?
    “靈兒看到了黑暗生靈的手,我是否真的消失了?所以靈兒去找人,還沒有回來?”
    我靈識無法展開,隻能用雙眼去觀察。
    洞府內,一切如初,隻是桌麵上已落灰。
    顯然,靈兒已經離開許久,且無人再進來過。
    “這妮子跑哪兒去了,大長老幻、琉璃他們又去哪兒了?”
    “算了,不糾結了,出去找個師兄弟問問就知道了,小爺我昏迷不醒,都沒人受著。”
    期間,我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再次被黑暗生靈拖入黑暗世界。
    黑暗世界,完全的黑暗,連光都是黑的,極為壓抑,進去過一次就不想再進去。
    身在其間,無法感受到黑暗所帶來的壓抑,一旦出來,再見光明,兩相對比,心中就會升起無盡的壓抑與絕望,心煩意亂,無法自已。
    “還是試驗一下,看看鬼母花是否真鎮住了。”
    我眨了眨眼,黑暗沒有來臨,我小心翼翼合上眼睛,靜靜等待了五息,沒有被黑暗拖進去,鬆了一口氣:“終於從黑暗中回來了,有鬼母花中的女子鎮壓,我可以專心破開執天六叩七問的桎梏,隻有突破了第桎梏,才有自保之力。”
    我的修為已經被封印著,靈魂力量也無法調動,若非有靈氣存在,現在的我,跟凡人沒有區別。
    “這封印桎梏與黑暗世界是否為同一個,我也不得而知,隻有找到大長老問一問了。”
    “或許他老人家有辦法。”
    我直起身來,渾身不再疼痛,一切傷口消失,體內恢複如初。
    “血靈丹還真是靈丹妙藥啊。”我一笑,對大長老心存感激,能夠生死人肉白骨的丹藥,說給就給。
    我從床榻跳下,舒展了一下筋骨。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該出去走走了,靈兒那小姑娘跑哪兒去了,都不知道給留下個紙條或是一道靈識。”我推開洞府的門。
    聖子峰極為安靜,沒有任何人。
    如此安靜,宗門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我得罪了聖海宗、西佛寺,他們都是聖海城的大勢力,於幻影閣平起平坐,若是來襲,幻影閣難以堅持太久。
    我目光流轉,在諸多懸浮山峰之間看到了來往的修士,鬆了一口氣。
    在我目光落在台階下的刹那,一個衣衫襤褸,麵目全非,氣息奄奄的男子跪在那裏。
    男子披頭散發,目光渙散,神誌不清,臉上髒兮兮的,似乎已許久未曾洗臉,嘴角還掛著哈喇子。
    見到我出來,男子立馬大叫:“我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敢了。”
    聲音中帶著痛苦,悔恨,淡淡地哭腔,難以掩蓋,
    “叫什麽叫。”此時一個修士從天而降落在他身邊,給了他一腳,身子踉蹌,頭磕在了台階上,頭破血流。
    男子沒有理會,更沒有去擦頭上的血,看著我哀嚎:“我再也不敢了。”
    “他是誰?”我看向那個修士,問到。
    我很好奇,我的洞府之前為何會跪著一個男子,且如此淒慘。
    那個修士這才看到我,立馬躬身:“韓路拜見聖子。”
    “不必多禮。”我一笑,從台階上走下來,走到麵目全非的男子身邊。
    他身上有熟悉的氣息,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他是何人。
    那名修士直起身子,道:“聖子。”
    “聖子?”我不解,抬眸看向他,疑惑道。
    修士看著,麵色變了變,道:“是上一代聖子弢屴。”
    我嘴角抽了抽……弢屴?他就是弢屴?
    別說是弢屴了,說他是街邊討飯吃的乞丐我都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