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時間狀態的坍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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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來說,一個生靈的過去狀態和未來狀態不可能同時存在。
即使是時空錯亂,兩種狀態的生靈,相遇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時間便會發生塌縮,要麽過去態坍縮成為未來,過去態消失,要麽未來態坍縮成為過去,成為過去態。
前一刻的我們,後一刻的我們,在與天落下的生靈操控而相遇。
按照時空理論或者說是量子理論,我們本該在相遇的刹那,其中一方塌縮,要麽其中一方坍縮成了另一方,一方成為唯一,不能共存。
然而,我們卻真實存在於同一時空,看到了彼此,哪怕有神秘力量籠罩,也是處在同一時空。。
我們,相遇在同一時空,誰也不曾消失,不曾成為誰?
這與我曾經逆亂歲月,將過去的自己帶到未來不同,將過去的人帶到未來,不會造成時空坍縮,狀態坍縮,涉及的時間之道簡單得許多。
以大力量,大法術,撕裂空間,逆時間長河而上,破開時空壁障,將所要帶的生靈帶來,屆時再帶出的生靈放回原來的時間上,不會改變什麽。
但,讓兩個狀態的生靈,遇到彼此,涉及的時間之道,複雜無比。
與天落下的生靈的具體操作,估計是留住時間長河上我們的某一時刻的狀態,固定歲月,讓時間不渡我們,再操控時空,將未來的我們,從進變成出。
所以,我們是踏進了與天門,但那一刻的進,便是出。
據我推斷,我們從何處走,都會從與天門中踏出,遇到前一刻的自己。
這樣的術法,高深到讓我無法理解,推測不出原理來。
化龍訣化龍五式能夠逆亂歲月,卻無法讓歲月不渡。
化龍訣,在它麵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是何等驚才豔豔之輩,才會創造出如此逆天的術法來。
截止目前,我了解的術法之中,尚無能夠做到的。
更為難以理解的是采茶老頭,沒有神秘力量籠罩,彼此對話,接觸也不會坍縮。
況且,采茶老頭每次采茶都會經曆這種事,相遇且不坍縮,仿佛不在時間之內,置身時間規則之外。
與天落下生靈讓我們與過去的自己相遇,又不坍縮,為的估計是自相殘殺,那麽這麽做的目的何在?
在與天落下的生靈出現之前,采茶老頭是否也會如此,與過去的自己相遇,一同采茶,而後其中一個死在回與天落茶館的通天小徑上?
若是如此,讓我們與過去的自己相遇不是與天落下生靈的手筆,而是與天落或是這片空間的規則?
若不是,那與天落下的生靈,有何意圖?
萬千思緒,無數念頭,時空理論,在即將湮滅,歸於黑暗的意識中,如同潮水湧過。
“蘇霜死,餘者生。”
“他人死,蘇霜生。”
“蘇霜死,餘者生。”
“他人死,蘇霜生。”
“蘇霜生……霜生……生……”
充滿威嚴與威壓的十二字,不再是在心神間炸開,而是直接響起,回蕩在在一片朦朧與蒼茫的空間內,久久回響。
“蘇霜……”幻琉璃最先反應過來,看著身首異處的我,大吼道,聲音中的悲痛無法掩蓋,眼淚從她眼角滾落,劃過精致的臉頰。
大長老怒吼:“你幹什麽?有老夫在,用得著你死啊,大不了老夫冒死踏出那一步,可以帶你們殺出一片生天啊,小王八犢子,你個小王八犢子,怎麽就不知道惜命呢?”
“始老弟……”
“少年……”
多道聲音在與天門前響起,前一刻後一刻的大長老、蒼奕、幻琉璃、老頭皆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唯有前一刻的我自己沒有出聲,很安靜,冷漠得可怕。
飛天的頭顱,慘然一笑,掉了下去,疼痛同斷口處襲來,刺激著微弱的意識。
在落地的刹那,氣息全部隱去,生機微弱到幾乎不可察,就連靈魂都徹底碎滅。
幻琉璃,癱軟在了地上,悲傷難掩,但轉瞬殺意滔天,長劍入手,氣息完全爆發,眉心幻影閣標誌浮現,人道巔峰的氣息蕩漾,清冷的聲音傳出,殺意無邊:
“管你們是什麽,管你是什麽生靈,他死了,你們都給他陪葬。”
大長老躁動,氣息溢出,如淵一般,深不可測,幾乎要踏出那一步。
有一絲一縷的仙氣降臨,在這蒼天蓋頂,修士末途的年代,踏出這一步,不成仙必死無疑。
蒼奕聖境修為展開,殺意沸騰。
“我不會有事……都別衝動。”經過加密的靈識傳入到大長老、幻琉璃、蒼奕等人的心神中。“都別說話,容易露出破綻。”
他們三人一震,氣息依舊,演著戲,擺出魚死網破的架勢。
落在一片鮮紅中的頭顱,睜著雙眼,將目光轉到與天落下的生靈身上,跟它對視著。
它的生機,與我的生機,極為相似,都十分微弱,奄奄一息。
無頭屍體,沒有倒下,立在不遠處,拄著序列古劍,體內有化龍訣運轉,歲月氣息深埋血肉中。
龐大的身軀,臥在與天落下,隻見一半,餘下的籠罩在一片蒼茫中。
露出的半個身子,有無數暗金色的鱗片覆蓋,片片鱗甲間,噴湧著歲月。
露出兩隻前爪,修長健壯,十道鋒利的爪子,泛著寒光。
隻是,半數的利爪已經折斷,想必是經曆了恐怖的戰爭。
粗壯的脖頸,拖起一張人臉,五官俊美,配上清冷而又狹長的紫色眸眼,給人一種如冰山一般的感覺。
一左一右的兩耳中,探出一紅一藍的巨蛇,吐著蛇信子,仿佛嗅著淡淡的血腥。
“屮?。”與天落下的生靈開口,聲音奇特,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沙啞之中帶著滄桑。
兩字落下,前一時刻四人身上的神秘力量散去,坍縮成了未來的我們。
兩個采茶老頭並沒有消失,他們不在與天落下生靈的局中。
隨著他們的消失,與天門前,隻剩下了五人與一具無頭屍體,一顆氣息全無的頭顱。
“屮?鼄桍峫,琞魂歲卆渡。”與天落下的生靈再度開口,說出的是晦澀難懂的語言。
大長老向前一步,氣息滔天:“原來一切都是你在搞鬼,逼我閣聖子以命換我們生機,也是你吧。”
“拿命來!”幻琉璃冷著臉,提劍直指。
蒼奕黑著臉,殺意凝成實質,在身後有一尊半人馬沉浮。
與天落下的生靈,確定我已經沒了生機,目光轉向叫囂著殺他的大長老一行人,悠悠開口:
“蘇霜,來自祖靈星,當年踏九彩之前而來,亦是最後一個沉眠者,最後一尊古神。”
“唯有他,方能製衡我。”
“此刻,他生機全無,爾等以為還配與我交手嗎?”
“莫說爾等,往昔歲月,仙我都不放在眼中。”
它道出了,布置這一死局的原因。
世間,唯有古神方能克製它。
就在他話落下的刹那,無頭屍體中,化龍訣的五式同時爆發,無邊的歲月氣息從中湧出,在無頭屍體與我頭顱之間形成一條濃縮的時間長河。
這條時間長河,沒有真正的時間長河那般浩瀚,更沒有那般無窮的規則與無窮的偉力,但散發的歲月氣息無比驚人。
最為不平凡的是,這條時間長河的流向與真正的時間長河的方向是相反的。
蒼茫天地間,諸天萬界中,規則的運轉與變換,物質的湮滅與誕生,能量的消散與誕生,都依賴於一條共同的時間長河,被稱為時間母河。
諸天萬界中,無數維度內,雖存在無數時間長河,或是新生的時間之流,皆為子時間長河,獨立於時間母河,流速,大小,年歲有別,不過,有一個特性,絕無例外,那就是,所有時間長河的流向絕對與時間母河一致。
唯獨,我腳下的時間長河,時間逆流,歲月倒轉,與時間母河的反向,極為特殊。
在逆流的時間長河中,噴濺而出的血液倒流進無頭屍體內。
更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站在頭顱旁,彎腰拾起頭顱,踏著時間逆流,緩步而上,有聲音傳出:
“那,算上我呢?”
那模糊身影,不是他人,而是我的靈魂。
開口的,正是我,準確說是被自己靈魂抱著的頭顱。
“怎會如此,你不是已生機全無了麽?”與天落下的生靈顯然很驚訝,看來是真的被我騙到了,他真以為我一劍將自己生命徹底了結。
靈魂走到了無頭屍體旁,血液也在他到時,盡數倒流進體內,不損失一絲一毫,靈魂將頭顱放上,而後沒入體內。
借著逆轉的歲月之力,我回到在自刎前的一刹。
脖頸的傷口消失,靈魂完全融合,沒有絲毫不適。
我提起序列古劍,扭了扭脖子,發出哢哢聲響,而後抬眸看向與天落下的生靈,輕笑一聲,淡淡地道:“會玩時間不止你一個,小爺也挺熟的呢。”
我話語中的嘲諷之意,絲毫不掩飾。
幻琉璃走過來,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胸脯起伏,帶著哭腔地道:“以後做什麽都要告訴我一聲,知道嗎?”
我看她一眼,點了點頭。
大長老與蒼奕走來,狠狠拍了我肩膀,前者道:“這麽衝動,不顧一切,死幾回了?”
我嘴角抽了抽,道:“不多。”
“不多?那以後多幾回?”大長老恨鐵不成鋼,恨不得把我吊起來打一頓。
“以後,也跟我說一聲,大不了一起死,好吧?”蒼奕捏著我的斷臂的肩頭,道。
“一定,不然我以後坑誰的靈石,有你黃泉路上,也不孤獨,說不定還能追上一枝花呢。”我輕笑,腦海裏浮現一枝花,心中歉疚無比。
“別貧嘴了,剛才你小子氣息全無,生機斷絕,靈魂消散,我以為你真的死了,你是怎麽做到的?”大長老皺眉,道出疑惑。
與他一樣有疑惑的是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包括與天落下的生靈。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此間事了,自然會告訴你們的。”
“好。”大長老點頭,不再說話,蒼奕識趣地保持了沉默,幻琉璃與我並肩而立,靠得很近。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兩個采茶老頭,他們不言不語,靜靜對視著,或許在考慮如何殺掉對方,回到與天落茶館,陪伴老婦。
或是冷漠得看著事態發展,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而與天落下的生靈也沒有不多看他們一眼,仿佛是熟視無睹。
看來,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老頭每次來都會遇到前一刻的自己,是規則所致,而我們今日遇到的,除了規則之外,更多的是與天落下生靈的局。
那麽,它,是怎麽知道我們要來,或是要殺它?
它有推演未來的能力,還是有人告密?
它能推演天機,不足為懼。
若是有人告密,那便可怕了,隻是告密的,那又會是誰?
老頭,老婦,店小二,還是七八茶客中某一個?
“屮?垰曱,你會逆轉歲月,又如何,開脈修為,如何逆天?”與天落下的生靈開口,打斷了我的思路。
我看著他,感受從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與生機,結合老頭說的它參與過無天時代的最後一戰,來此是避難,得悉了些許真相。
我拄劍而立,眉心之間,豎眼開合,九彩之芒溢出,冷眼看著它,淡笑著道:“氣息奄奄,生機不足,苟延殘喘,在與天落下,蟄伏無盡歲月,都不敢動彈一下,你又如何殺我等?”
與天落下的生靈,輕笑著,無比傲慢:“我不知你一開脈境修士,如何瞞過我,但殺爾等,一指足矣。”
說著,它抬起左前肢,剩下三根的鋒利的爪子,猛然抓了下來。
爪子鋪天蓋地,寒光十萬丈,蓋住蒼茫。
“呔!”大長老一聲輕嗬,出手了,身後形成一道頂天立地的虛影,隨著他的動手,衝著那巨爪拍了過去。
隨著修行身軀,我知道那虛影是什麽,是聖境之上大修士方才擁有的,模仿古神形象而來的法身,看起來不堪一擊,實則無比強大。
“戰!”蒼奕也動手,一把無邊的弓箭形成,法身出現,為半人馬,數百丈高。
法身握住弓,本體顯露,抓起長箭,拉弦開弓。
我與幻琉璃對視一眼,我與她,不是大修士,沒有法身。
在這種戰鬥中,我沒了體內那些力量的支持,我根本無法參與進去。
“大長老,借你法身躲一躲。”我看了看大長老,又看了看蒼奕,最終選擇了大長老,後者感覺不靠譜,他能護住自己就不錯了。
大長老聞言,空著的手,一抓,便把我們二人籠罩進了法身之下,死死護住。
兩個采茶老頭,一直沒有動作,仿若雕像。
“去死吧,作為我的血食,補充我失去的生機。”與天落下的生靈,大吼,爪子也隨之而至。
“死的是你。”大長老與蒼奕異口同聲,幾乎在同時,手掌與箭與那生靈的手掌碰在了一起。
無邊的轟鳴,隆隆響起,震耳欲聾,幾乎將耳膜震破,鬆開序列古劍,堵住了耳朵。
另一耳朵,因獨臂,沒法堵住的原因,有鮮血淌出。
忽然,有一溫暖小手落在了我的耳廓上。
是幻琉璃一隻手伸來,幫我堵住了耳朵。
她看著我,目光柔和。
我嘴角抽了抽,自古最難消受美人恩……
幻琉璃的另一隻耳也有鮮血淌出,顯然耳膜被震破了。
我鬆開堵住耳朵的手,去為幻琉璃擦去了耳邊的血,同時為她堵上了耳朵。
她放下擋在自己耳上另一隻手,把我兩隻耳朵一起堵住,聲音減弱了許多,耳中陣痛減少。
我與她,就這麽四目相對,看了三息,氣息開始起伏。
她忽然閉上了眼睛……我舔了舔嘴唇,猛然甩了甩腦袋,壓下竄起的衝動,鬆開了手,轉了半個身子。
幻琉璃睜開眼,臉色一紅,也鬆開了手,側著身子,看向蒼奕。
我將目光轉向大長老與那生靈的碰撞處。
大長老的法相手掌堅韌到難以想象的程度,與實體的巨爪碰在一起,不落下風,有電閃雷鳴,有法則洶湧,靈氣迸發,火光四濺。
“小廢物,該親就親,老夫護著,你擔心個雞兒?”大長老傳來靈識,“真廢物,當年老夫你這麽大的時候,孩子都好幾個了。”
“幹你的架。”我嘴角抽抽,懟了回去,“待會被打趴下,我可不管你。”
“切!”大長老說歸說,打得還是極為認真,一招勝過千萬招,沒有絲毫的馬虎,加上豐富的戰鬥經驗,那生靈不好受,本就斷了的利爪,更加鈍了,鋒利的爪子,出現了裂痕,有要斷的節奏。
與此同時,蒼奕的長箭,帶著浩瀚的靈氣,與凜冽的殺意,沒入了鱗片,轉瞬炸開,火光滔天,掀起不少暗金鱗片,紛紛墜落。
那生靈顯然吃痛,身子顫抖了一下,清冷的眸子都圓了,不過也隻是一刹,它便放鬆了下來。
而後另一爪子抬起,拍碎了長箭,兩個爪子,衝著大長老猛然壓了下來,大長老法相一顫,被壓矮了三寸,在膝蓋上甚至出現了裂紋。
可見,那生靈的力道之大。
大長老氣息一滯,鮮血溢出嘴角。
大長老體內經文轟鳴,靈氣奔湧,奮力抵抗,站起了半寸。
“去死。”蒼奕注意到大長老的變化,猛然抽出三箭,搭在巨弓上,大吼著開弓,箭直瞄與天落下的生靈雙眼與眉心。
半人馬蒼奕三箭還未射出,大長老法相又矮一寸之時,兩個一直如同雕塑的采茶老頭皆動了。
他們拿起手中的石剪,向大長老與蒼奕而來,他們聲音回蕩,無比陰冷,殺氣濃重:
“不,死的是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