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對倆靈魂進行一個攪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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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夫特從一種考試後狂歡一晚的腦殼痛中醒來,發現自己趴在一封信上。
    盡管光線昏黃,但還是能清楚地看到口水沾濕了信紙的一角,在有點淡黃色的粗糙紙上暈開,擠在角落裏的幾個字母已經模糊不清。
    就在信紙的旁邊搭著一支蘸水筆,就算是筆頭上墨水幹涸結塊,分不清花紋型號,也能認出這絕對不是自己20塊淘寶包郵送紙買的那支蘸水筆,它是現代工業的殘次品,但也不至於達到這麽一種原始粗獷的地步。
    被壓麻的手能在筆杆上摸到細微的毛刺,要用這支筆書寫字能跟哈利波特的某位黑魔法教授的操作一較高下。
    當然,這支筆的怪異程度尚不及自己行為怪異的萬分之一——朦朧的眼睛掃了一眼信的開頭,好家夥,一封寫給爺爺的英文信?至少看著像英文。這種給鄉下一輩子沒學過英文的爺爺寫英文信的行為如此之迷惑,幾乎讓人懷疑這不是自己之前在做一份出題老套的英語試卷。
    克拉夫特自然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裏麵沒有任何東西。他覺得這裏應該有個硬質的物件隨身攜帶,這種空虛感令人不適。於是他揉了揉眼睛,本能地環視四周,想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比筆杆更為粗糲的木製桌麵上除了紙筆隻有一支剩下一小節的蠟燭,昏黃的光線來源於此,而不是熟悉的小台燈。這下更令人迷惑了,自己應該在寢室裏,而不是在這種恐怖片形態的場景裏,但是腦海裏有另一個念頭在盤旋,堅持一切都很正常。
    他流暢地站起來,甚至沒有一點久坐起身的低血壓,沒有發麻的雙腿。身體自然前傾,熟悉又陌生的呼吸肌強健有力,肺部鼓出的氣流吹熄了蠟燭。身體在黑暗中伸展,能感覺到四肢肌肉暢快的運動,那是很久沒有過的的柔韌健康的的感覺。
    他摸著口袋向潛意識中的床邊走去,那種對黑暗環境的習慣讓他自己都有一瞬間的驚訝,堪稱精準的定位讓他不偏不倚地坐到了床沿,掀開被子準備正式睡一覺。
    黑暗溫暖的環境中,之前被頭痛壓製的思緒開始上浮。他想到了很久沒見麵的爺爺,似乎已經半年了,又似乎還不到兩個月。
    混沌模糊的記憶像ai作畫一樣離奇,老人時而戴著老花鏡在壓著一層玻璃板的桌子上翻閱晦澀的中醫典籍,時而拄著雙手劍在跟身穿長袍的人交談。
    變換不定的背景在中式鄉村小洋房和厚重的花崗岩石牆間來回切換,細碎的交談聲在耳邊回響不停,細聽又聽不清是什麽。記憶成為草莓麻婆豆腐一樣離奇的混合物,更奇異的是他覺得這些並不衝突。
    當然,在徹底入睡前,他第三次摸索著嚐試找到那個東西。先是枕邊和床頭,再是被子底下。好一會後他想起來了自己到底要找什麽。
    我手機呢?!
    手機是啥來著?
    手機呢手機呢?
    手機是啥?!
    我手機丟了?!
    ……
    經過了一陣驚嚇,擺脫了睡意和疼痛的大腦徹底清醒了過來,現在事情清楚了。
    一個異界的玩意,在考試後徹夜狂歡,發生了一些可能會讓室友得以順利進入下一個學習階段的可喜可賀意外後,本人或許因為教化功德圓滿,或者別的什麽三流小說家都想不出來的奇幻原因,莫名被丟到了另一個世界,從此跟亞健康說再見。
    或許因為路途遙遠有所損耗,這個是非曲直難以論說的靈魂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但考試前背的知識點還刻在腦子裏。
    而這具健壯身體的原主人,一位鄉下貴族精神小夥,從小在祖父的傳統物理教育下長大,成長於建造橫跨三代人的小城堡,從小體育課的內容主要是用雙手劍耍大風車。
    大概在十歲左右,克拉夫特在半文盲祖父的勸導下,開始向一個文化人發展。在標準的痛苦教育中,安德森老師不那麽順利地教會了他這套看著像英文、讀著像英文、寫著也像英文,但就不是英文的本地字母文字——從此克拉夫特成為了家族三代來第一位能自己流利讀寫的文化人。
    那麽目前這兩位,麵臨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他們被攪勻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恐怕這輩子是別想分開了。
    好消息是攪得實在是太均勻了,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全新的個體,腦海中的記憶與思緒互相貫通,像醋裏倒了醬油,百事可樂裏加可口可樂,紅酒裏混了雪碧。就現在看來吧,就算不是兼具所長,也不至於產生啥排異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