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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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克拉夫特一再表示他已經完全沒事了,以防萬一,萊恩還是堅持在趴在他的房間裏的桌子上湊合了一宿。當第二天他被刺眼的陽光和刺耳的木軸轉動聲喚醒時,看到的是早起的克拉夫特正拉開窗戶。
    克拉夫特昨晚睡得不好,在黑暗中輾轉反側了大半個晚上,想起來做點什麽又怕打擾到萊恩休息。但早上的起來時並沒有感到倦怠,還免去了早起的不適。
    他掃了一眼窗前的雪地。外麵的雪還沒明顯的融化跡象,幾串零散的腳印分布其上,給環境增加了幾分人味。他轉過身來,在萊昂麵前伸了個懶腰,一天沒活動的骨骼舒適地發出咯嘣作響的聲音:“不能再好了,劫後餘生的感覺真不錯。”
    “啊,那確實。”萊恩打了個哈切,“還有那個坑的事別忘了。“
    解決了用麵餅和肉幹組成的早飯,整理好不多的行李,再披上鬥篷往馬背上一跨,來一段說走就走的旅程。
    當然,臨走前克拉夫特跟著萊恩找到了昨天那位醫生的家裏,有些不舍地從錢包裏掏出一個黑銀幣遞給那位醫生,作為昨天的診金。順便說明自已經對那根柱子失去興趣了,大家完全可以把土填回去,明年照常在上麵種地。
    這份不舍裏麵,大概有三成是因為零花錢的短缺,七成是對這位醫生工作的不認可。
    不過這點不快在正式啟程後就迅速消失了。雪後初晴的時間段在冬天還是相當令人愉快的,既沒有來時漫天的雪花遮蔽視線,導致在小路上要全神貫注防止走岔了,也沒有平時在幹燥土路上的塵土飛揚,隻能用鬥篷遮罩全身。
    雪地縱馬的快樂讓克拉夫特靈魂裏的異界部分興奮了起來,現在他處於一種熟悉騎術、又對雪中騎馬感覺很新奇的疊加態。能享受新鮮體驗的快樂,又不至於在馬背上分心被甩脫下去。
    從村莊所在的小盆地地形出來後,兩人以不緊不慢的速度,順著溪穀中的小道一路前行。
    久違的明媚光線驅散了兩旁雲杉林中的陰森,枝葉上覆蓋著厚重的雪層,投下的斑駁陽光像亮片一樣閃閃發光。
    森林凶猛、陰暗的一麵被層疊的白色和交疊的光線光幕掩蓋起來,以幹淨、迷人的麵目示人。
    這一切對於本地人而言都是冬季少有的景色,在克拉夫特眼裏更是有電影般的質感,不輸初次觀看納尼亞傳奇的震撼。這一刻的他仿佛化身某個遊戲裏的人物,騎馬奔赴與巨人和神話生物決戰的戰場。
    他甚至哼起歌來給自己伴奏。可惜的是兩個靈魂湊不出一副能唱歌的嗓子,美妙激昂的旋律隻在他自己的腦海中存在,就算毫無音樂鑒賞能力的萊恩也很難忍受這樣的調子。他拉開與克拉夫特的距離,保持在了不會清晰聽到歌聲,又能及時回頭看顧克拉夫特的位置。
    ………
    “所以我們回文登港後買點啥好?”自娛自樂了一會後,克拉夫特加速趕上了前麵的表哥,“你上次在哪找到的那對石頭眼球,那上麵符文雕得還真有那麽點意思,祖父很喜歡。”
    “……”萊恩很想說那就是自己圖便宜,從認識的石匠那裏挑了個他練手的物件,再讓他自由發揮刻點東西上去。
    也不知道是那個石匠是不是真的那麽有天賦,反正老伍德很喜歡那對眼球,安德森老師也覺得萊恩有眼光。
    現在雙方肯定有一個有問題,要麽那個跟自己一起喝酒頂不過三大杯的石匠是什麽隱藏在文登港的奇人;要麽說明老伍德和安德森弄的什麽異態現象研究,也就是神秘學,沒有任何意義。
    麵對萊恩的沉默,克拉夫特毫不介意。他感覺自己的精力異常的充沛,充沛到他願意對聽到的每一個聲音、見到的每一根樹枝投去關注。
    哪怕萊恩沒有聽到,或者不願意回答他,他也可以聊點別的。
    “那你覺得我上次帶回去那把斧頭怎麽樣,他們說是海對麵的冰原上帶回來的,還說那些冰原人裏侍奉異教神的人用的東西。”
    其實以克拉夫特現在的眼光看來,那個花了他整整五個王國銀幣的斧頭,估計也隻有造型粗獷這一點比較符合冰原部落的特征,上麵沾著些不知道是什麽成分的黑色痕跡。
    賣給他這東西的船長解釋說,那是在血祭中留下無法擦去的痕跡,但現在靈魂中的異界部分對此表示完全不抱任何信任,隻是拿著挑起話題。他現在很想攝取一些信息,不管什麽都可以,類似於時不時地想打開手機看看有沒有什麽新內容。
    “呃,他們喜歡就好。”萊恩構思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我覺得我們並不需要對此有那麽高的要求,安德森老師也不會對此有什麽特殊期望的。”
    如果克拉夫特真的很想給祖父一個驚喜的話,那他可以讓克拉夫特自己在旅館裏休息幾天,自己去找那個石匠。這次他打算找支形狀奇特的石像手腳,再讓石匠自由發揮一下。以此類推,爭取明年冬天前給城堡裏的收藏室湊齊一個係列。
    克拉夫特並沒有就此作罷,在這個話題被終結後,他很快又開啟了另一個話題,問起了文登港學院的事。從那裏一共有多少學者,到他們在學習研究些什麽,各類他從前不那麽感興趣的內容,從好奇寶寶嘴裏不斷漫出來。
    但萊恩也是個粗人,長大後的目標就是當個騎士,開始認字的年齡比克拉夫特大得多。盡管師出同門,在克拉夫特跟安德森學習如何把字寫成一團花的時候,他還正在研究如何看懂簡單賬目。
    雖說他來文登港的次數遠比克拉夫特多,幫安德森給學院裏同僚送信的任務也都是他在承擔,可是這些內容屬實戳到他的知識盲區了。他頂多知道文登港學院裏占大頭的是人文、法學和神學學者,還有一直存在偷竊屍體用於邪惡實驗傳聞的醫學分院。
    其中萊恩最熟悉的,當屬是流傳在酒館裏的,醫學院的那些恐怖傳聞。泡在刺鼻液體裏的器官,畫著剝了皮屍體的恐怖書籍,還有深夜裏圍著開膛破腹的死者交談可怕知識的狂人。這些東西萊恩自己談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也存著嚇退克拉夫特的意思。
    沒想到這小子越聽越興奮,甚至還開始追問當中細節。問起了那些浸泡器官的液體聞起來是什麽氣味,裏麵具體又是些什麽器官,醫學院接不接受外人參觀?
    為了堵住克拉夫特的嘴,也為了維護一下自己見多識廣的表哥形象,萊恩在被刮完了肚子裏關於學院的內容後,話鋒一轉,說起了自己在文登港認識的幾個船長。
    這些一年之中在水麵多過在陸地的人,是酒館裏最引人注目的焦點,他們的故事從王國的最南端到靠北的文登港,再到更寒冷的廣闊冰原,無所不包。真實性大大存疑,卻有著被土地禁錮的人所無法想象的開闊格局,配合他們手上的作為證據的獠牙、骨頭等物件,對年輕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萊恩要講的,就是從一個他認識的船長那聽來的壓箱底故事,他對用這個故事堵住克拉夫特的的嘴有十足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