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過期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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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問話,老易大叔還很貼心的遞過來一個紙袋子,用於小紅的嘔吐。
    這是一場近江街頭罕見的低配版生死時速,車都不是啥好車,人也不是啥好人,易冷駕駛的是一輛大眾邁騰,2.0渦輪增壓發動機,隻能說中規中矩,和性能車不沾邊,但後麵的兩輛所謂大排量越野車也不過是看起來很牛逼的漢蘭達而已,還是低配的兩驅版。
    還都猶猶豫豫的,不舍得撞車,賴總是個吝嗇的人,沒下指令之前撞了算誰的,自掏腰包可賠不起。
    這就給了易冷逃竄的機會,轎車好歹比suv靈活點,在晚間車流中左衝右突,後麵緊追不舍,一邊追一邊緊急請示領導,能不能采取果斷手段。
    賴亞林秒回:“撞壞了算我的!”
    開車的夥計很懂行,經常看美劇,知道美國巡警的精準截停術pit,一直想試一下找不到機會,今天終於公費來一發了,可是他忘了一點,美帝警察開的是非承載式車身六點零排量的維多利亞皇冠警車,紮實的如同小坦克,他開的是薄皮大餡漢蘭達,民用還行,激烈撞擊差點意思。
    這是一場日係車和德係車的較量,第一輛試圖pit的漢蘭達撞擊了邁騰的側尾部位置,不僅沒把易冷的車撞失控,自己的車反而原地轉了幾圈,差點側翻。.
    另一輛車沒有采取貿然行動,隻是緊緊尾隨,他們車裏坐了四個人,有信心把公章搶回來。
    這一路火花帶閃電的追的太猛,急加速急刹車下,小紅再次翻江倒海承受不起,把剛吃還沒完全消化的槽子糕全吐到紙袋子裏了,車裏沒地方扔,幹脆降下車窗拋了出去。
    紙袋子被風刮到後麵車的風擋玻璃上,摔了個粉碎,湯湯水水濺出來糊了滿屏,都能看見半消化狀態的槽子糕細節,幾個哥們不約而同的大罵哎喲臥槽,駕駛員打開雨刮器,卻把嘔吐物塗抹的更加均勻了。
    忽然前麵有個老人推著輪椅過馬路,易冷一腳刹車停下,示意老人先走,趁著這個空當,後麵的漢蘭達追了上來,別住邁騰的去路,車還沒停穩就跳下來四個小夥子,手腕一抖,鐵棍在手,這就要開打。
    賴亞林雇傭的這些人,並不是以格鬥技術見長,他們更精於竊聽和盯梢,但也不是不能打,戰鬥力還比普通人強一點,四對一,沒有理由打不贏。
    他們分出三個人來對付易冷,一個人去搶小紅別在腰裏的公章。
    易冷想倒車,可後麵被其他車擋住,沒辦法隻能下車械鬥。
    老易大叔手裏拎著一根擀麵杖,普普通通的細擀麵杖,但是到了他手裏就變成了菲律賓魔杖,一種東南亞棍術武器。
    受過訓練的和沒受過訓練的不一樣,經過生死考驗的和隻有普通街頭鬥毆的截然不同,據後來抵達現場的民警說,調取監控後大家都很震驚,因為他們看過無數次的互毆,都是非專業的,慢騰騰的,這回大開眼界,原來還能這麽打。
    易冷隻用一分鍾就放倒了三個人,看錄像回放主要是速度快,打擊力度強,攻擊要害部位,,別人拿甩棍是抽打,他拿擀麵杖是搗人,搗到大神經叢位置,可不是一招製敵。
    回頭再看小紅,這小潑婦的本事還真不是吹的,居然和那個男的打了個平手,又抓又撓,又咬又踢,輔以髒話攻擊。
    易冷上去一棍敲暈,把小紅拉上車揚長而去。
    ……
    季抗洪和武玉梅上了一趟長途臥鋪車,這種車已經很罕見,2012年就停止新車注冊了,報廢一輛少一輛,而且兩人是在長途車站外麵上的車,根本查不到蹤跡。
    窮人有窮人的路子,季抗洪進城返鄉坐的就是這種車,票價不高,隨意上下,而且點對點,這趟車中途會在北河縣高速口下一批客人,正好能逃回老家。
    季抗洪的社會經驗不多,遇到危險他首先想到的是回家,那個雖然殘破卻最能給自己帶來安全感的地方。
    私人長途客車不正規,一夜時間盡在路上倒騰乘客了,兩人心驚膽戰,每次停車都怕是被人截停,好在有驚無險,最終抵達了季抗洪的老家,北河縣沙河寨鄉。
    今天是大集,季抗洪知道爺爺一定在集上喝丸子湯,於是帶著武玉梅打了一輛蹦蹦上集,熟門熟路來到丸子湯攤子前,果然看到季廣朝和幾個老漢聚在一起喝早酒。
    下苦人喜歡喝早酒,早先是幹了一夜累活,早上歇班吃飯整兩盅解乏,到後來演變成就算沒幹夜班也得整兩盅,一天三頓小酒不喝不舒坦,還不能喝好酒,就得喝三十八度的勾兌本地產劣質白酒。
    季廣朝滿麵紅光,推杯換盞,老爺子開心,因為孫子爭氣,在城裏上班掙大錢,每個月都給家裏打錢,現在已經當上副組長啥的,再過幾年還不得當個店長,大公司的店長,那不得和鄉長一個級別?
    正喝著丸子湯,吹著牛逼,說曹操曹操到,孫子現身了,還帶著一個女的,看起來比季抗洪大了不少,不像是女朋友,不過也不能說死,大城市的人開放,啥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季抗洪介紹說這是我們公司董事長,這是我爺爺。
    季廣朝才明白原來不是孫媳婦,是孫子的領導,那還說啥,趕緊拿板凳,讓老板盛一碗丸子湯,再拿兩個饃。
    “領導還沒吃早飯吧,用點吧。”季廣朝熱心招呼道。
    武玉梅是做餐飲的,最注重飲食衛生,根本見不得這鄉下攤子的髒亂差,得虧是冬天,不然蒼蠅到處飛,那黑鍋髒的看不見底色,那佐料瓶子上麵厚厚一層汙垢,碗也不刷,隻墊了一層塑料薄膜而已。
    但是人家好意,不能不接受,武玉梅隻能裝作吃兩口的樣子。
    季抗洪可就不客氣了,哢哢來了兩碗丸子湯,吃了兩個大饃,酒足飯飽,季廣朝拎起十斤裝的白酒塑料桶,帶著孫子和董事長回家。
    老易叔的指示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聯係,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自家的破房子,獨立於村子之外,平時根本沒人去,一路走回去就行,但是季抗洪卻忽略了一點,他的身份信息是公開的,賴亞林已經查到了他家住址,一路人馬正趕過來。
    三個人往家走的時候,一輛汽車從後麵開過來,超過去之後停了下來,車窗裏探出一個腦袋,竟然是李玉。
    “季抗洪!”李玉喊了一嗓子。
    季抗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回村的路上遇到女神,他激動的無以複加,夢中多少次想好的台詞這一刻全都忘了說。
    “回村麽,上車吧。”還是李玉落落大方,下車邀請眾人上車,季抗洪也不客氣,帶著爺爺和董事長上車,他倒是長了個心眼,介紹說武玉梅是自己的嬸子,過來走親戚的。
    李玉在場麵上混了一段時間,眼睛已經很毒,搭眼一看就知道武玉梅不屬於農村,更不會是季抗洪的親戚,她也不點破,隻讓司機繼續往前開。
    李玉一大早打了輛車回老家,是因為她媽媽病了,要帶去城裏大醫院看病,順路把三人捎上,前行了幾百米就到了村裏,先各回各家。
    還沒到家,先看到一條搖尾巴的黑狗,這是去年季廣朝找人要的狗崽子,剛養到一歲,非常忠心,季抗洪摸摸狗頭,拿出半個饅頭來,黑狗叼起饅頭跑一邊挖個坑埋了,這貨還知道深挖洞廣積糧呢。
    季抗洪把武玉梅安頓在家裏,他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房子院子實在是太破了,說家徒四壁都是抬舉,冷灶破鍋,還有一個躺在床上的病爹。
    武玉梅見到這一幕很是感歎,她也是農村出來的苦孩子,但沒窮到季抗洪這個份上,她也明白為什麽這孩子如此賣力工作,是窮怕了,苦怕了,再也不想過這種日子裏。
    這回勤王救駕有功,等回去就給他漲工資,再發一筆特別費用於修繕房子,至少把屋頂的瓦鋪全了。
    家裏好歹是通電的,季抗洪用熱得快燒了一壺開水用來泡茶,打開手機,給老易叔打電話,報個平安,再發個地址定位。
    忙完這些,他坐不住了,一心惦記著李玉。
    就連武玉梅都聽說過季抗洪和李玉的故事,對於年輕人的心思摸的明白,說沒什麽事了,你去忙你的。
    季抗洪就真的顛顛跑去了李玉家。
    李玉家很困難,她爹有病,還有個拿不出手的娘,村裏人都知道,李玉的娘是他爹撿來的傻子,一個原本長得很清秀的南方人,誰也聽不出口音是四川還是雲南,正常的時候也不能幹活,不正常的時候就得拿鐵鏈子拴起來。
    說來也怪,就是這樣一對夫妻,居然能生出李玉這麽標致的女兒,隻能說老天爺會搞惡作劇。
    李玉回到家裏,媽媽的病就好了,不再發瘋吵鬧,乖乖吃飯,當然需要女兒來喂才行,李玉端著稀飯拿著調羹,一勺勺的喂給自己蓬頭垢麵破衣爛衫的母親,喂幾口還拿出手帕給媽媽擦擦嘴。
    “大叔,李玉在家不?”是季抗洪來了,他特意去村口小賣店買了一盒中華煙,一包不值錢但是看起來好看的禮物,膨化食品豆奶粉啥的。
    李玉的爸爸接了煙,一努嘴,就自顧自的幹活去了。
    季抗洪站在門口,看著李玉給瘋媽喂飯,早上的陽光打在娘倆身上,如同鑲上了一層金邊,李玉穿的幹淨而時尚,頭發順滑,臉蛋白皙,與瘋媽形成鮮明的對比,但正是這對比讓季抗洪感動莫名。
    李玉是個善良的女孩,是真正的女神。
    聽到季抗洪上門,李玉也不矯情,讓他自己搬個凳子過來坐,一邊喂飯,一邊聊城裏的事情,聽著一雙小兒女的聊天,瘋媽咧著嘴笑了。
    遠處縣鄉公路上,三輛車開過來,車上坐著的是賴亞林的團隊,這邊季抗洪的手機剛開機他們就收到信號,本來就在附近轉悠的他們迅速趕過來。
    賴亞林的人脈很廣,一個電話打到縣裏,通過縣委領導聯係到沙河寨鄉主持工作的書記,書記又安排了村主任在村口迎接。
    一行人會合,握手寒暄,上煙,簡單道明來意,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反正是來找季抗洪的,村主任頭前帶路,跟著季家的破屋就去了。
    季家的黑狗警惕心很強,看到陌生人走近,還以為衝著自己的半塊饅頭來的,嗷嗷狂吠起來,季廣朝聽見動靜,爬上牆頭一看,頓感不對勁。
    老家夥不是凡人,十六七歲就出國輸出革命的牛逼人士,真論起輩分來和格瓦拉都差不多的,早就看出端倪,他問武玉梅,是不是在躲什麽人。
    武玉梅說是的。
    “他們找過來了。”季廣朝淡定道,“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他們動不了你。”
    武玉梅不敢亂跑,這裏人生地不熟的,但也不太相信這個看起來有些孱弱的老者,她急忙給季抗洪打電話,給易冷和小紅打電話求援。
    轉眼前一群人到了門口,發現大門緊閉,村主任上前敲門,就看到季廣朝出現在牆頭上,居高臨下道:“村長,你個狗日的來幹啥?”
    “我來有點事,你先把門打開。”村主任和季廣朝家有齟齬,是關於扶貧款的問題,積怨很深,平時是絕對不會登門的。
    “趁我沒生氣之前,趕緊滾。”季廣朝說。
    “大叔,我們來找個人,一個女的,叫武玉梅,在你家麽?”賴亞林團隊中的小頭目是個懂事的,即便是遇到這種不講理又很菜的農村老頭,能不動粗還盡量別動粗。
    “我家啥人都沒有,你們趕緊滾蛋。”季廣朝軟硬不吃。
    “老頭,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隊伍中的莽撞青年忍不住了,上前踹門,咣當一聲,門從裏麵閂上了,踹不開。
    “你再踹一下試試。”季廣朝從背後摸出一個泛白的帆布兜子,裏麵裝了四枚白把黑頭胖乎乎的67式木柄手榴彈。
    “不炸死恁這些王八羔子,老子不姓季!”季廣朝摸出一枚手榴彈,嫻熟的擰開蓋子,把導火索套在小拇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