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水泥森林之南泰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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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棟樓一共十七層,門隱藏在諸多商鋪門麵之中,一點都不起眼,若不是司機認路,一般人找到正門是需要花點時間的。
    易冷走進這棟大廈正門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淹沒在眾多霓虹招牌中原始的樓宇牌匾很不起眼,水泥質地,黑底金字,斑駁滄桑,四個魏碑字為“南泰大廈”。
    南泰是江東省的一個縣的名字,為何出現在香港,易冷一點都不奇怪,重慶大廈都能有,為啥不能有南泰大廈,這些建造於六十年代的老舊樓宇,曾經代表著東方之珠的輝煌曆史。
    雨一直下,人流量大減,生意不算好,電器鋪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商店裏也看不到買奶粉和藥品的水客,大廈門廳麵積不大,門房裏坐著一個老伯,正戴著老花鏡看報紙,根本不去管進進出出的客人。
    門廳裏就四部電梯,在香港這叫升降機,造型古老,還是指針式的,其中一部壞了,兩部停在高層,隻有一部正好在g層,保鏢收起雨傘按著開門按鈕,龍頭走了進去。
    埃爾法停在門口馬路上,這邊車位緊張,停車困難,違停會引來警察貼罰單,龍頭的車就不怕這個,貼就貼,要的是方便和排麵。
    一輛豐田麵包車駛來,斜插在埃爾法前麵。
    易冷麵對緩緩關閉的升降機門,忽然一隻手伸進門,硬生生掰開門,四個大漢走了進來,龍頭不由得皺起眉看了他們幾眼。
    太掛相了,絲毫不掩飾身份特征,長發或光頭,紋身,多口袋褲子戰術靴,黑t恤外罩鯊魚皮軟殼,背著沉甸甸的黑色雙肩包,你可以說這種打扮是背包客,也可以說是雇傭兵。
    電梯空間很大,可以容納十個身材嬌小的南亞人不顯得局促,但是裝八個大漢就有些逼仄了,先來後到的八個人在狹小的空間裏麵對麵,都在打量評估著對方。
    警匪狹路相逢的幾率是很低的,先進來的這四個人明顯是一主三仆,三個保全人員是公司雇員性質,還拎著檀木手柄的高級雨傘呢,身上也看不到佩戴武器的痕跡,穿黑西裝的是正主兒,沉穩大氣的中年人麵相,不像警察,倒有點像港府公務員。
    易冷有四個保鏢,一個留在車裏,三個帶在身邊,這些人雖然有警隊經曆,但並不是在一線工作的偵緝或軍裝,打份工而已,跟著富人做服務工作,自然氣度溫和了許多,沒有警察給人帶來的那種威壓感。
    氣氛有些微妙,兩撥人麵對麵互相盯著,目光都沒有任何回避,尷尬了兩秒鍾後,其中一人看了看樓層按鍵,四層是亮著的,就沒再動。
    背包客的雙肩包很沉,包被裏麵的重物勾勒出淺淺的模糊的形狀來,別人認不出,易冷一眼就看出是中國造五六式衝鋒槍的準星槍口部分,看長度應該是下折疊槍托的五六杠一。
    易冷把手伸進褲兜裏,兜裏藏著一枚精鋼打造的手刺,t形黑色塑料手柄正好捏在拳頭裏,把劍刃從指縫中露出來,隱蔽性極好,殺傷力極大。
    這時還停在g層的電梯門又被人從外麵按開了,一個黑黝黝的印度小哥背著保溫箱擠了進來,箱子上印著印度牛肉餅的廣告,原來是個外賣小哥。
    電梯開始上升,印度小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轉臉向著電梯門,大氣不敢出,按了一下三樓按鍵。
    ……
    三樓,馬殺雞,年輕的四九帶著季廣朝徑直闖入,老鴇照著他的腦袋就來了一下,這是親昵的表現,因為這小子從小就在南泰大廈長大,對這裏的每個角落每個人都很熟悉。
    “就算是熟人也要排隊。”老鴇說。
    “雞嬸,我找人。”四九亮出手機裏的照片。
    老鴇指著一扇門:“等五分鍾就好了。”
    屋裏傳來有節奏的床鋪吱吱呀呀的聲音,五分鍾可以等。
    四樓,兩個警察準備下樓了,可是其中一個警察停在一扇門前,問前台胖大嬸這裏麵住的什麽人。
    胖大嬸說當然是沒錢的遊客咯,有錢人怎麽會住這種地方。
    警察側身站在門旁,一手按在腰間,一手敲門:“開門,差人。”
    另一個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喊道:“開門,警察。”..
    回應他的是一聲槍響,子彈穿透木門射出來,好在兩人都站在門側,沒有命中。
    兩個警察拔出手槍反擊,隔著門互射,現如今港警便衣偵緝都裝備了gock19.再不是點三八的時代了,十五發的彈容量可以持續輸出,壓製對方。
    槍聲響起時,電梯剛到三樓,稍微有些減弱的緊張氣氛因為槍聲而突變,本來這幫背包客就覺得這四人不對勁,本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原則,瞬間就要暴起。
    易冷動作更快,手從褲兜裏出來,走直線直插對麵人的脖子,噗噗兩刀搞定,棄了直撲下一人,背包客們帶著硬火,可是電梯裏人太多,槍放在包裏需要連續幾個動作才能拿出來上膛開火,就不免失了先機。
    這時電梯門停在三樓,兩個還沒中刀的背包客急忙竄出來,邊逃邊拉開包取家夥,走廊裏空間大,拽出包裏的衝鋒槍,嘩啦一聲上彈就掃。
    電梯門被打成了篩子,易冷將一人拉在身前當肉盾,估計是這人穿了防彈背心,沒有一發子彈能打穿人體的。
    隨即易冷從死人背包裏拽出了折疊式五六衝,嫻熟的拉槍栓回敬半梭子子彈。
    這些故事發生的時候,三個保鏢全嚇傻了,居然愣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印度外賣小哥更是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大廈門口,這兩輛任性亂停的車引起了路過交通警的注意,摩托警沒有直接上前過問,而是用電台查詢了一下車牌,結果是埃爾法正常,豐田麵包車是失竊車輛,於是總部當即招附近巡邏的ptu過來增援。
    四個機動部隊冒雨飛奔而來。
    三輛豪車同時抵達現場,銀色勞斯萊斯是良叔的車,老款虎頭奔是豪叔的車,奔馳s600是坤叔的車,他們都是從靈堂追尋著龍頭的足跡過來的,因為有人看見阿峰打車追著龍頭去了,擔心這小子會對龍頭不利。
    麵包車裏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看到幾輛車抵達,正納悶呢,又看到另一個方向一群警察跑過來,這時候樓上槍聲響起,他一咬牙從座位
    樓上樓下都是槍聲,驚的勞斯萊斯司機一腳刹車,雨天路滑,後麵兩輛車連續追尾,大佬們沒係安全帶,撞的七葷八素。
    香港沒年頭沒發生過這麽激烈的駁火了,這槍聲讓爺叔們想起了省港旗兵橫行的八十年代,熱血沸騰的青年時光又回來了。
    可惜老胳膊老腿,手裏也沒槍,隻能趴在車裏躲子彈了。
    ptu們尋找掩護還擊,他們的配槍還沒迭代,依然是老舊的長管點三八,壓力根本壓不住自動步槍,隻能呼叫總部支援。
    ……
    易冷被子彈封鎖在電梯裏出不來,好在有兩個死人充當沙包擋箭牌,他喝令保鏢拿起槍幫自己,一個保鏢壯起膽子拿起衝鋒槍,連開保險都不會,也怨不得這些人,警校裏不教ak47操作的,不喜歡槍械的人,也無法無師自通。
    “彈匣!”易冷喝道,不會開槍,做彈藥手總可以吧。
    被他紮死的兩個家夥頸動脈往外噴血,電梯裏血流成河,已經成了人間地獄,保鏢們人高馬大虛有其表,嚇得不敢動,還是角落裏的印度外賣員幫易冷拿出了背包裏的東西。
    背包裏有不少猛料,裝滿子彈的三十發彎彈匣,以及82式手榴彈啥的,帶著這麽多軍火八成是來交易,而不是來巷戰的。
    但現在就打成了最慘烈的巷戰,易冷用新彈匣磕掉空彈匣,拉機柄複位,繼續潑灑彈雨,同時命令三哥按一樓鍵,這會兒最該做的不是硬剛,而是逃命。
    可是電梯被打壞了,停在三樓哪也去不了,於是他又讓大家出了電梯往另一個方向跑,戰鬥中的要訣就是不管是前進還是後退,首先不能留在原地挨打。
    一個長點射打過去,對方暫時被壓製,保鏢們連滾帶爬出去,地上的血太滑膩還摔了一跤,一身的鮮血。
    背包客中槍,彈藥也所剩無幾了,隻能尋找出路,旁邊就是馬殺雞,女人們看到闖進來的血人,嚇得尖叫不止,四散奔逃。
    四九和季廣朝踹門進了炮房,被槍聲嚇到y的賴亞林正在提褲子。
    “有人要殺你,跟我走。”四九抓住賴亞林的手往外拖,剛出門就被背包客用槍逼住,退回房中。
    四樓上,兩個便衣顧不上樓下的密集槍聲,先招呼屋裏的嫌犯,一通怒射之後,屋裏沒了動靜,小心翼翼進去查看,發現房內兩人中彈身亡,都是二十來歲年輕華裔男性,手中的槍械是3d打印的自製貨色。
    便衣打電話向上級匯報,同時持槍從防火通道下樓,正遭遇從電梯裏逃出來的眾人,便衣迅速縮回去,朝
    易冷回了一個短點射,忽然明白,樓上是最先開槍的人,於是質問對方是什麽人。
    “西九龍重案組!”樓上喊道。
    這是一個港片裏常見的龍套單位,出現在此時此處也算是合理。
    易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自我介紹了,短路了幾秒鍾後說我們是熱心市民,正在和壞人駁火。
    這話鬼都不信。
    ……
    馬殺雞炮房裏,兩個背包客狼狽不堪,都掛了點彩,一人持槍警戒,一人把小型純淨水桶從飲水機上拔下來痛飲一氣,又在腦袋上澆了一通。
    屋裏本來麵積就很小,擠了六個人不堪重負,四九、季廣朝、賴亞林和按摩女都蹲在牆角,心思各異,現在他們是人質,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隻是搞不懂,為啥有人拿著槍搶馬殺雞,這能搶到多少錢,有這能耐應該去搶運鈔車,或者幹脆去搶李家啊。
    隻有賴亞林明白,槍手很可能是衝自己來的,但是為啥見到自己還不動手呢。
    樓下警笛大作,最先趕到的是衝鋒隊和軍裝巡警,先將街區封死,等待飛虎隊來了再攻堅,西九龍總區的高級警司正在趕來的路上。
    麵包車裏,司機已經被擊斃,身旁全是散落的彈殼。
    兩個槍手明白已無退路,絕望之際,不知道誰的手機響起了音樂:“恭喜你恭喜你,好心得好報~”
    四九緩慢拿出手機,背包客搶過來砸得粉碎。
    是易冷打來的電話,電話沒接通,再打沒信號了,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手下被人控製了。
    簡單推算,樓裏起碼四股人馬,易冷是最弱的一方,隻有他自己能打,他完全可以舍棄了這幾個累贅單槍匹馬去搏殺,可是為啥要這麽做呢,
    局麵很尷尬,整棟樓裏充斥著莫名的危機,全都是拿槍的猛人,悍匪和警察分不清楚,就像是黑暗的叢林中行進,見人就開槍總沒錯,但是歸根到底,這裏不是無法無天的世界,打錯了人而你又僥幸沒死,是要承擔責任的,所以采取守勢才是最好的選擇。
    炮房內,季廣朝在勸說兩名悍匪投降,他的口音對方根本聽不懂,一個人聽的急眼,端槍頂住了季廣朝的胸口,然後就看到這個不怕死的老頭做了一個舉動,捏住槍管慢慢往上移,挪到自己腦門上。
    “往這兒打,別浪費子彈,單發就行,你調一下快慢機。”季廣朝說。
    對方低頭去看快慢機的時候,老頭子也不知道哪來的蠻力,竟然一把將槍拽了過來,大吼一聲繳槍不殺!
    另一人遲滯了半秒鍾,舉槍反抗,季廣朝的槍先響,近五十年沒摸這玩意了,用起來還是那麽的嫻熟,清脆的點射將對方穿透。
    易冷聽到槍聲衝了過來,隔著牆喊話,確認季廣朝已經掌握局勢後,終於放心。
    現在就隻需要堅守了。
    又過了十分鍾,飛虎隊終於到了,在防彈盾牌的開道下進入南泰大廈,已經沒什麽需要他們做的了,隻有一些掃尾工作。
    現場駁火上百發子彈,死亡六人,可謂大案。
    傷者也不少,救護車停滿,一車車的往外拉人,因為大廈內部的隔斷是用木頭和合成材料做成,所以流彈跳彈造成了一些傷害。
    拿槍的人是要被拘捕的,易冷先被飛虎隊押走,季廣朝和四九也被拘留,賴亞林就沒啥事,他屬於無辜群眾,和其他人一起上了救護車,他的臉被飛濺的玻璃傷到了。
    同車的還有一個送外賣的印度小哥。
    救護車開到附近醫院,司機下車走到車後方開門,發現車裏兩名醫護昏迷,一名傷者被斬的血肉模糊,另一名傷者不知所蹤。
    人潮人海中,印度小哥背著快遞箱步履匆匆,箱子裏是一把血跡斑斑的廓爾喀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