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家正廳之中，一場爭吵與議論此刻正在軒然發生著。
    家丁們隻知道午時大少爺沉著臉回來，腳步匆忙地去了一趟大老爺的屋裏，而後那邊的主子便發布了命令，調集了幾十名孔武有力的家丁將正廳圍得水泄不通。
    稍後便是各位掌握著塗家實權的人物依次被通知到這間正廳裏開會。
    此時正廳裏，各種以往不曾有過的古怪氣氛在浮動彌漫著，人們的情緒，都與往日不同，憤怒、錯愕、恐懼、荒謬，甚至夾雜著偶爾爆發出來的歇斯底裏。
    “不管怎麽樣，一半財產的事情絕不可能……荒謬，從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不錯！就僅僅說著替我們塗家保守褪色的秘密就想拿走一半的財產，他柳家那個毛小子是沒睡醒還是昨晚在女人身上造得太多了連腦子都噴出去了！”
    “咳咳，別說粗話……”
    “還別說粗話，老子還想草他媽……這也太狠了……”
    爭吵其實已經進行過好一陣子了，最初聽塗啟元說完跟柳雲瀾談判的這些事情之後，大家先是沉默了許久，然後感到荒謬和不可思議，接著便議論起來，最後演變成了怒罵和爭吵。
    即便是以貪婪著稱的商場之上，也極少出現這樣的事情，一個商戶擺明車馬地告訴另一個商戶說，你給我一半的家產吧。
    這種事情乍聽起來簡直連討論的價值都沒有，用一個詞定義就是：荒誕。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他們思考之後，這些人才能夠理清思緒，去考慮整個事情的嚴重性。
    事情確實很嚴重，不過……一半的財產，光是想想就讓人心疼得想死！
    “給他們一半？然後再拿另一半的一半或者全部家產去活動打點？到時候我塗家會變成一個什麽樣子？偌大的塗家這就敗光了，如此我們……就算死了，如何對得起塗家的列祖列宗，他們花多大的力氣攢下來的家產！江南府第一布商的名頭……”負責定州一帶事物的塗承宗搖著頭，態度很堅決：“不過是褪色，我不信會弄到抄家的份上！隻要多活動，多打點，我塗家未必頂不過這一關！”
    塗承宗是塗啟元的二叔，不過塗啟元不喜歡這個二叔，沒有別的原因，他總覺得這位二叔為人路盲做事沒有腦子，而且最讓塗啟元不能忍受的是，這位二叔還老想著把自家兒子推上下一任家主的位子。
    塗啟元此時聽完塗承宗的話，嘴上不置一詞，心裏卻暗暗罵了一句：鼠目寸光。
    不過塗承宗的話還是得到好幾位塗家子弟的擁護：“二叔說得有道理！”
    “就是！不就是布匹褪色嗎？以前咱們又不是沒遇到過，甚至比這更艱難的問題我們都解決了，大家可不要被那個柳家小子的一番誇大之詞給嚇住！”
    塗啟元實在看不下去了，刺了一句：“這次的事情跟以前不一樣啊！”
    塗承宗哼了一聲：“啟元，你別是被柳家那小子給嚇破膽了吧？”
    塗啟元臉色一變，也有些不高興了：“二叔這話時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提醒你，塗家的偌大家業都是祖輩辛辛苦苦一分分掙來的，可不許某些敗家子給敗了！”
    另一邊，塗家老四塗承明鐵青著臉：“給柳家一半財產，那我們在財力大損的同時，所占的市場份額必定嚴重縮水，這些份額看樣子柳家有心要占，我們現在放出去容易，以後想要拿回來就千難萬難了，這可得想好！”
    “還有一層顧慮，柳家拿到我們的好處會不會就真的放過我們？誰知道他們背後不會偷放消息或者陰我們一道！”
    “他們吃下去也要時間的，更何況……這樣對他們名聲比較好……”
    塗承宗有些怪異地看著四弟塗承明：“什麽名聲好？沒弄死我們塗家的名聲比較好？”險些被氣笑了，這老四腦子有泡了？這麽荒謬的話也說得出來！
    塗承明語氣低沉地反駁道：“至少不會被人說收了我們家的東西還逼死我們……”
    “逼不逼得死，還是個問題呢！”
    “別說氣話……”
    “可真的要打仗了啊……朝廷等著用錢呢！再者，我們塗家平日裏也沒少因為生意得罪人，到時牆倒眾人推……我們塗家雖然實力不弱，可恐怕還沒強到能抗住上下各方麵這麽使勁推吧？它就是堵城牆也得倒了！”
    “也不一定到那個程度！總之我們不能被幾句話就嚇倒，那傳出去被人笑掉大牙，到時候輸贏還不一定，況且隻要我們拚了，即使最後輸了那也沒什麽大不了……”
    “閉嘴！”
    砰的一下，一根拐杖砸在地上地聲音震住了所有人，最上首一位皓發白頭的耋耄老人黑著臉瞪著塗承宗：“少在那裏說些白話，什麽叫也不一定到那個程度？什麽叫輸了液沒什麽大不了，輸了是……抄！家！滅！族！”他用拐杖在地上敲著發出咚咚的聲音：“抄家滅族！塗承宗，你說！抄家滅族了還沒什麽大不了麽？”
    周圍靜悄悄的，老人環顧了四周，一邊喘氣一邊說話：“你們這些蠢貨難道還不明白嗎？這事情我們賭不起，塗家更賭不起！隻要存在一分的危險我們就不能賭，因為一旦賭輸了，現在這裏的所有人，外麵的，你家裏的老婆小妾，兒子女兒，死的死，發配的發配。所以都別吵了，別讓你們的愚蠢害了一大家子，這仇你們給我記住就行了，以後有機會的！現在……啟元，你明天就去答複柳家，條件我們應了，惠源，你操持一統計一下家裏的財產準備跟柳家交接吧……唉！柳家小子真是後生可畏，我們都老了啊……”
    塗家這邊的爭吵蘇瑾和柳雲瀾雖然沒有親耳聽見，不過其實他們也預料到了，此時講完美人魚的故事之後，紫鳶和白鷺都下去準備午飯了，蘇瑾笑盈盈地聽完柳雲瀾講述自己跟塗啟元見麵的經過之後，讚歎道：“相公啊，你今天的表現估計能把對方給氣得半死！”用現代的話說就是裝逼裝得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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