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自北來天下知 埋於十裏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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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苛止不住的流淚,懷抱著向淩風漸漸冰冷的屍身:“向前輩……你不是還說要去見羅琴姑娘嗎……怎麽……”

    一旁的陳無心此刻也是隱隱要落下淚來,他雖與向淩風相處不長,可也感覺得出向淩風是個真性情的漢子,哪想如今……

    三爺此刻趴在餘冠騏的背上,一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怎麽會……向兄弟不該死的……該死的是我們師徒啊!”

    正當眾人沉浸在悲傷與震驚之餘,卻是無人在意一處陰暗小巷中,林少華捂著一隻眼睛,正靜靜的看著場中發生的一切。

    “死人了……是十八家的那個向淩風……”林少華喃喃自語到:“這步棋走到這番田地,要另謀出路了……”林少華甩下如此一句話,便消失在了那陰暗小巷中。

    此時錢瓊飛見情況發展,也是反應過來了,大叫一聲:“來人!給我圍住這些宵小之輩!眼前這些人都是今夜京城大亂的主謀!一個也別放走!”

    南苛此時雙眼哭的通紅,眼白已是全然被血絲取代,懷抱著向淩風的屍身,死死的咬著牙:“我看誰敢!”

    說著手中夕雪劍出鞘,身旁陳無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也不多說,靜靜的起身去撿起了那被秦清平丟掉的薛家劍,眼前眾士兵竟是無一人敢攔。

    陳無心拿著劍,遞回南苛手中,而後雙手環抱,瞧著麵前的一眾城衛軍,冷靜的可怕。

    “二位!此處不是說話地!我們該走了!”開口的正是李歡顏,此刻眾人悲傷的悲傷,憤恨的憤恨,已經少有人能理智思考局麵了。

    李歡顏一席話瞬間將眾人拉回了現實,三爺緊跟開口:“對!我們先走,不宜戀戰!”

    南苛強壓住揮劍衝殺的心思,死死盯著那被陳無心拔出來的飛鏢,抱起向淩風的屍身,朝天大喊到:“秦清平!你記住了,把你的命留好了!待我來取!”

    說罷轉身,一路朝著南麵城門,一群城衛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沒有一人趕上前阻攔。

    錢瓊飛見南苛等人欲走,當即頭腦一熱,剛要開口,隻見錢瓊飛身前忽然閃過一個影子,正是古雄。

    古雄單手攔在錢瓊飛身前:“叫他們走吧,陛下的意思,這一出戲,演到這個程度已經夠了,陛下已經看累了。”

    錢瓊飛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不再多說,反正他也無所謂,既然陛下覺得能放人,那他就放人唄,反正城衛軍又不是什麽久經沙場的軍旅,真要再打起來還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呢!朝雁塔廢墟底下壓著的兄弟還沒救完呢,哪兒還有空再起事端。

    古雄默默望著南苛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十八家……冤冤相報何時了……”

    說完腳下一動便竄上了屋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古雄回到那酒樓屋頂,李擇霖負手而立,眼神望向縱深至南麵城門的上水大道,心中不知在思量著什麽。

    “陛下,就這麽讓他們走了?”古雄在一旁不禁發問。

    李擇霖微微一笑:“目的既已經達到了,就留著這些家夥的性命又又何妨?羅峰的目的一目了然,想要將朕拉下龍椅,叫歡顏取而代之,如今計劃失敗,朕也有了提防,自然不必在意,秦清平那家夥空有一身本事,自以為腦筋靈光,卻始終脫不開那一點點的小算計,也無需再管,至於十八家?眼下又死了一個向淩風,如今全天下還活著的能有幾個人?叫他們鬧一鬧也好,總有些牛鬼蛇神會耐不住跑出來的,反正今夜一過,十八家尚有遺孤存於世的消息傳出去,至少於庚盛,還有那些當初在邪術案裏胡搞亂搞的老家夥們是坐不住了,現在朕唯一頭疼的還是林少華那家夥,他和那羅峰下了一步十六年的大棋,卻是如此收場,沒有一點兒成效,他還搭進去自己的一隻眼睛,你說他接下來會幹什麽呢?”

    古雄沉吟一陣,繼而開口:“依我看,這林少華有意將今夜的戰局攪亂,不然也不至於自廢眼睛,衝出了那院子,將戰局一路延伸到上水大道。”

    李擇霖目光一撇:“目的呢?”

    古雄聞言有些愣住了:“目的……請陛下恕臣愚鈍……”

    李擇霖搖搖頭,不再多說,轉身便朝著皇宮方向而去了。

    至於此時的南苛一行人,皆是麵色沉重,翻進一家客棧,隨手牽走了幾匹瘦馬,留下了一錠銀子,一行人便朝著城門而去了。

    一路無人阻攔,就連那南城門口都不見一兵一卒,城門大開,似是在送瘟神一般,眾人也顧不得這些了,趕忙駕馬,一道出了城。

    一直到了城外十裏亭,三爺才悠悠開口:“諸位……對不住了……尤其是……”

    話音未落,南苛擺擺手打斷:“三哥不必道歉,此事……是向前輩自己的決定,或許他此番死在京城,是自有天意吧……他自十六年前逃過一劫,藏身離州跟行屍走肉也沒什麽兩樣,這京城……勉強也算是他的故鄉吧……”

    說完目光一轉,看向那十裏長亭:“若是在此……”

    南苛此時隻覺得心中似是有塊石頭壓著一般,吐不出,放不下,雖說生長在北域,自幼便見慣了打打殺殺之事,對於生死也沒有幾分陌生了,自來到南朝這一路走來,劍下已有了不知多少亡魂,可向淩風之死卻是不一樣了,南苛與他二人雖相識不久,但向淩風對自己的好是毋庸置疑的,朝著旁人,南苛可以高談闊論死生平常,無需放在心上,可真當這事兒落在了自己頭上,卻是半句也說不出口了。

    “生死……”南苛望著那十裏亭喃喃自語,眼角混著雨滴,一時分不清其中幾分雨、幾分淚。

    南苛忽而目光一凝,翻身下馬,一並扶下向淩風的屍身,朝著眾人恭敬行禮:“諸位,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我想……我想將向前輩的屍骨,埋葬在這京城十裏亭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