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了岸上送行的人們，大船在人們的視線中緩緩啟動。
    孩子們趴在船邊，眼睛亮閃閃地看著船下的人們，就連舵工們調節船帆的角度，都能引起一陣騷動。
    趙小碗同樣也在看那些船帆，隻是看著看著，她不免想起了穿越前，乘坐的星際航艦，那才叫真正的震撼呢！
    隻可惜這輩子恐怕都沒法再見了。
    趙小碗正胡思亂想著，大船已經駛離了岸邊。
    甲板上，幾個兵卒打扮的人簇擁著一名衙役來到了人群之中。
    趙小碗認出了那個衙役正是那日差些與她大打出手的高檜，隻是看樣子，高檜並沒有看見人群裏的她。
    “吵什麽吵！都安靜！”高檜手站在高處，手搭在腰間的大刀上，板著一張臉掃視了一圈。
    幾乎同一時間，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高檜很滿意眾人的反應，清了清嗓子，這才大聲道，“接下來，大家就到各自劃分好的船艙區域裏待著，等到下午時分，這艘船會在臨舟郡碼頭短暫的停靠一會，需要補給的，可以自行下船購買，隻是上船仍需驗證船票！”
    說罷，這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帶著人就將甲板上的大人小孩都趕進了船艙裏。
    足足幾百個人擠在一層船艙裏，那位置狹窄得可想而知。
    趙小胖感覺這和他想象得根本不一樣，此刻看著這逼窄的連轉個身都困難的地方，神情懨懨。
    其他孩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他們還記得方才那官爺說的話，下午時分就能到臨舟了，很快又興奮了起來。
    “下午你們要下船嗎？”
    “當然！我長這麽大還沒到過這麽遠的地方呢！”
    小家夥們再度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隻不過，也隻有這會有精神了，等大船開了一段時間後，晃蕩不歇的幾乎密閉的空間很快就讓他們打不起精神來了。
    連說話的勁兒都沒了，更別提真到臨舟了，還得繼續晃蕩一下午了。
    趙小碗倒是對此適應良好，見他們都懨懨的，便幹脆閉眼開始修仙了。
    也不知是不是處在澤水之上的原因，此刻修仙起來，竟然能明顯感覺到空氣中的水靈力多了起來。
    等趙小碗努力將那群黑色靈氣吸收並煉化成靈力時，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了。
    因為水靈力充裕的緣故，原本有些燥熱的身體瞬間像是被洗滌過了一般，整個人都舒展了不少。
    趙小碗睜開眼，長舒一口氣，便對上了她三哥視線。
    趙守跟趙小碗使了個眼色，趙小碗立馬起身，跟著他出了船艙。
    一出船艙，迎麵便吹來一股涼爽的江風，趙小碗這才後知後覺，船艙內的味道有些難聞。
    “怎麽了？”
    趙守臉色有些難看，將她拉到沒人的角落，說道，“下午時，我見你忙著修煉便沒打擾你，帶著幾個打算下船逛逛的孩子才剛出甲板，就看見臨舟郡碼頭上亂糟糟一片。別提補給了，下船都困難……”
    趙小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此刻還沒意識到什麽。
    趙守卻歎息一聲，將下午時他在船上，聽到和看到的事都講了。
    因為得到仙宗收徒的消息，臨舟郡碼頭擠滿了要帶著自家孩子去新川的人。
    一張去新川的船票開出了天價。
    本來那人已經付錢了，誰知道那商販接過錢又反悔了，想要坐地起價。
    結果那帶著孩子的家長惱了，兩人便推搡了起來。
    一推就推出了火氣，二人大打出手，加上周圍很多人不滿商販的行為，這場雙人鬥毆很快演變成了一場亂戰。
    碼頭上亂成一團，又是咒罵聲，又是小孩子的哭泣聲，還有婦人的尖叫聲。
    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官府的人來了，當街砍傷了兩人，這才製止了這場鬧劇。
    但後患遠不止如此。
    原來那場打鬥中，商販叫來了船行的打手，打手怎麽會留手，直接活活打死了罪魁禍首，又打傷了數人。
    而因這場爭鬥死傷的卻遠不止此。
    還有一些被卷入其中的無辜路人，有一個更是硬生生被人擠人活活擠死了。
    趙小碗眼睛越瞪越大，卻聽她哥道：“這還沒完。”
    這些全是因為鬥毆而傷亡的，碼頭上還有一夥渾水摸魚的人販子，見亂擄走了不少了孩童。
    一直到白家商船駛離臨舟碼頭，這場鬧劇還沒停歇。
    “怎麽會這樣？！”趙小碗義憤填膺，萬萬沒想到上午時，她還以為十八裏鋪碼頭上演的那一幕就夠危險的了，卻沒想到外麵的世界裏，還上演出了更危險更離奇的事。
    趙守卻不是擔心這個，他開始臨舟郡以外的地界會更亂。
    也不知道將消息瞞得死死的新川現在又是如何了？
    新川？
    新川府城現在好得很。
    自從從宋州牧大人口中得知了仙宗收徒一事後，各世家貴族便開始動員了起來。
    早早通知了遠在各房各郡分支，讓他們帶上自家適齡子弟前往新川等待仙宗收徒一事。
    到現在，不僅各家別院住滿了，就連城中各家客棧都客滿為患了，甚至還有些人住到了郊外的別院。
    有那些嗅覺敏銳的小世族也聞著味帶著孩子來到了府城，現在隻需靜待八月初一這一日的到來。
    唯有平民百姓渾然不覺，風雨欲來，仍舊為了生活忙忙碌碌。
    白家商船在水上行駛了三天，終於趕在七月的最後一天趕到了新川。
    新川的碼頭規模比十八裏鋪大多了，簡直有十個那麽大。
    可即便是這樣，此時的碼頭上，依舊等待著不少想要停泊的船隻。
    趙小碗他們是上午到的，一直到了晚上才輪到他們靠岸。
    等他們頂著夜色下船時，四天沒洗過澡，還擠在同間船艙的眾人身上都是臭烘烘的。
    “還是快去府城找間客棧洗漱一下吧……”趙小碗道。
    他們來時的騾車、馬車等車子全部都留在了十八裏鋪碼頭，讓幾位同行的村裏人趕回去了。
    此刻站在碼頭上，隻能搜尋起車行來。
    因為新川碼頭經常會有來往商船需要運載貨物，所以街道兩側分別建起了一間車行。
    趙守帶著劉鐵牛，二人帶著一兜子錢，去車行想要雇三輛牛車，結果，卻被車行裏給出的價格驚到了。
    “多少？”
    “每裏地一百文。”
    車行內小二懶洋洋道。
    劉鐵牛簡直不敢相信，在他們那兒，從縣城坐到十裏村也不過三、五文錢一人。
    這裏按裏計算也就算了，價格竟然還這麽高！
    他偷偷問趙守，“碼頭距離府城多遠？要不咱走過去吧……”
    趙守也想走過去，但這裏距離新川府城足足有一二十裏地啊！
    他走一夜肯定能走到，但村裏的那群孩子們行麽？
    “租！”最後他咬牙掏出一兩銀子。
    “你瘋了？！”劉鐵牛抓著趙守胳膊驚呼道。
    “沒瘋！”趙守將銀子遞給掌櫃，“麻煩掌櫃替我們租一輛大些的牛車，我們人多，這是定金。”
    掌櫃見到銀子，立馬笑了起來，稱了下重量後，吩咐一旁小二道，“你去替他們選輛寬敞的牛車。”
    說著，又對趙守道，“客官選擇我們這家車行可算選對了，我們有那種專門給人運貨的大型平板車，一會兒等小二套好便請二位客官過目！”
    劉鐵牛心在滴血，但還是強顏歡笑道，“好啊，我們一定仔細看……”
    看這牛車是不是鑲了金邊！不然怎麽貴成這個樣子？
    再雇一輛他們都可以就地買頭牛了！
    掌櫃的假裝沒看見他差些寫到臉上的腹誹，隻是笑嘻嘻地道，“請二位客官過來登記一下路引，登記完了後便可出發了。”
    等趙小碗好不容易等到她哥出來時，便瞧見了她哥身後黑著一張臉的劉鐵牛。
    “哥，怎麽了，可是沒雇到車？”趙小碗正想安慰幾句，便聽劉鐵牛咬牙切齒地開口。
    “雇到了！”
    “既然雇到了，那鐵牛哥為何這個表情？”
    “一會兒你便知曉了！”
    說罷，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趙小碗：這又是誰惹到他了？
    她看向她哥，她哥對她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車行後院門口，一老頭拉著一頭幹瘦老邁的黃牛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塊巨大的平板車。
    趙小碗：“？？？”
    就在她滿頭疑問的時候，老頭坐上了牛車，對著老牛意思性揮了揮鞭子，老黃牛便“哞”地一聲，晃晃悠悠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這是你們雇的車？”趙小碗震驚。
    這次輪到趙守黑著一張臉，看也不看她了，“問劉鐵牛！”
    當時他們見到這頭牛時，和趙小碗是同樣的心情。
    當時趙守就質問了掌櫃的，但掌櫃收了錢後，卻又是另外一番麵目了。
    隻見他無賴地攤手，“那是另外的價格……”
    意思是，他們這點銀子，隻配這等檔次的車。
    趙守哪裏受得了這種委屈，當時就要加銀子，讓他換頭青壯的牛，結果卻被一旁的劉鐵牛阻止了。
    “你瘋了！為了這輛破車咱已經花了一兩銀子了！”到了縣城還得付尾款！
    “難道就給孩子們做這種車？！”趙守反問。
    劉鐵牛，“你也不看看咱有多少人，本來一輛車就坐不下，還是要趕路的！到時候誰走累了，再上去歇歇便是。”
    就這樣，二人僵持住了。
    趙守也知道劉鐵牛說得對，但錢都花了，總不能花在這頭可能比他年紀還大的牛身上吧。
    最後還是掌櫃地出麵勸了一句。
    “你們別看我這牛老啊，但它穩得很，趕個三五個時辰，準能把你們送到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