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這種東西，離著蘇玄的世界很遠。
    高中畢業出來那年，蘇玄參加過一次。
    說白了，就是互相攀比罷了。
    有點背景的人，永遠是視線矚目中心。
    在許多聚會上，讀書時代殘餘心底的舊情，被酒精刺激出來，最終妻離子散的事情，蘇玄見過許多。
    蘇玄沒什麽興趣，一口回絕。
    杜玉珠開口道：“林世豪也會來。”
    蘇玄沉默片刻，點頭道：“好！”
    當年杜玉珠投入楚天宇懷中，落魄不得意的蘇玄，曾和一位舍友，在燒烤攤上邊喝酒，邊罵著這曹蛋的人生。
    那天晚上，兩人都喝的酩酊大醉。
    那個舍友，正是林世豪。
    印象中，他是一個很和氣的人，性格和蘇玄差不多，都是逆來順受被人有事沒事就踩幾腳的類型。
    林世豪有個女朋友。
    是當時的校花，為人踩低捧高，據蘇玄所知，除開林世豪外，那個女人還和學校幾個富少走的很近。
    後來蘇玄聽說，林世豪為了那個女人，在酒吧裏砍了人。
    從此坐了六七年的大牢，家裏大人一氣之下臥床不起，第二年便撒手人寰。
    蘇玄後來去過，林世豪家已經人去樓空，再沒有過消息。
    算一下時間，最近這兩年的確是林世豪刑滿出獄的日子。
    這也是蘇玄為什麽答應杜玉珠，今晚去參加這個所謂聚會的原因。
    地址定在雲海樓。
    晚上五點的時候，蘇玄來到時，已經有好幾人在門外等待。
    高中時，大家在同一個班級，隻是蘇玄放在人群中太容易被人忽略。
    好幾人都用了很長時間，才想起蘇玄。
    有個身材偏瘦，紮著馬尾辮，身露臍T恤，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名叫馬小小。
    是杜玉珠高中時最高的閨蜜。
    “小小，這個是蘇玄。”
    杜玉珠開口道。
    馬小小微笑伸出手，與蘇玄一握。
    看見蘇玄穿著普通，還是打著一輛出租車來的，表麵沒說什麽，眼底卻閃過一絲疏遠。
    蘇玄視線在大家身上掃過。
    發現楚天宇身穿便服，靠在一輛賓利豪車上。
    在楚天宇身旁，則是站著一位身材矮小，氣息彪悍的寸頭男子。
    他雙指骨節粗重，視線鋒利，太陽穴已經輕微隆起，顯現出幾分內境的征兆。
    隻是隨意的站在那兒，身上就凝聚出一股龐大的壓迫感。
    蘇玄隻是在他身上一掃，就拿開視線。
    最後停在一個穿著樸素，麵帶風霜，身材嚴重發福的男子身上。
    他沒有一絲存在感，才來這就被大家忽視，臉上帶著一種難言的歲月滄桑，絲毫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氣息。
    就連目光，都變得很暗了。
    “蘇玄？”
    男子抬頭，露出驚訝。
    蘇玄走過去，看著眼前的林世豪，心中輕輕一歎。
    當年蘇玄在私底下就和林世豪說過，他與那個女人絕非良配。
    然而當時的林世豪，拚命的愛上了那個女人，假期打工賺來的錢一分不剩，全部用在了那女人的身上。
    “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
    蘇玄皺眉。
    林世豪隻是平靜道：“那天晚上，周媛媛和一個富二代在酒吧喝酒。”
    他點到即止，沒有說太多。
    蘇玄自然明白這話的意思。
    通過交談。
    蘇玄得知林世豪他爸在他入獄第二年去世後，他母親就一個人搬來了雲城，靠撿破爛為生。
    在雲城，等了林世豪七年。
    “你母親…”蘇玄欲言又止。
    林世豪灑脫一笑：“我出來半年後，她就病逝了，現在我找了個女朋友，是個殘疾人，天生雙腳不靈活，說白了就是瘸子。”
    “我們去年結婚了，生了個小孩，經營著我媽生前那個垃圾廠。”
    “一棟破爛的小木房，圍了片空地。”
    林世豪臉色發紅，害羞的笑了笑。
    “蘇玄，讓你見笑了！”
    他掏出一包剛才買來的煙，還未拆封，滿是老繭的手指，從裏麵抽出一根遞給蘇玄。
    然後走到楚天宇和幾個男生身邊，微微彎腰，雙手把煙遞過去。
    楚天宇皺了皺眉，雖然接過，但隻是象征性抽了口，就丟在地麵碾滅。
    其餘幾人，更是搖頭笑道：“林世豪，你不知道我們平常都是抽特供煙嗎，抽這幾十塊的容易喉嚨痛。”
    隨後直接當著他的麵，把煙丟在地麵。
    林世豪撓了撓頭，麵露尷尬，又要去小賣鋪，重新買包好煙。
    卻被蘇玄拉住：“老林，不要一味的遷就別人。”
    “他們不配！”
    那幾個男生才聽見，臉色微變。
    冷哼道：“蘇玄，你算什麽東西，也敢這樣說我們？”
    開口這人，名叫張凡。
    高中時，家裏很有背景，司機都是穿著西裝開車來接他的。
    據說他爸在雲城辦公室當了個科長，高中時張凡抽的煙，的確不是市麵能買到的。
    蘇玄眼睛一眯。
    但被林世豪笑著攔住：“好了蘇玄，他們說的沒錯，我們這種身份的確不適合參加這種圈子的聚會。”
    蘇玄好笑：“什麽圈子？開個寶馬奧迪，就是圈子了？”
    杜玉珠搖了搖頭。
    馬小小則平靜道：“蘇玄，別吹牛皮了。”
    “多的不說，張凡那輛新款8係，落地價超過一百三十萬。”
    “普通人一輩子能賺這麽多錢，但未必能攢這麽多錢，還是用來去買一輛車。”
    “玉珠家裏的賓利，更是三四百萬，你除了會嘴上吹吹牛皮，還能幹什麽？”
    聽見那輛賓利價值三四百萬的時候。
    大家都看見，林世豪眼瞳一縮。
    三四百萬，是他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財富。
    “玉珠，凡哥，你們真厲害。”
    “我要是能有一百萬，就可以帶著我媳婦去治腿了。”
    林世豪羨慕的走到楚天宇身旁，好奇打量那輛賓利豪車。
    杜玉珠連忙對楚天宇使眼色。
    楚天宇開口道：“看可以，別上手摸髒了，洗一次車好幾千。”
    林世豪撓了撓頭，小聲道：“天宇哥，我隻是想看看三四百萬的車子。”
    看著一身血性都被耗光，身上再沒半點棱角，站在楚天宇幾人麵前卑躬屈膝的林世豪。
    蘇玄莫名難受。
    “老林！”
    “一輛車子罷了，沒什麽好看的。”
    張凡搖頭一笑。
    “兩個窮逼！”
    “關鍵有個不光窮，還他媽嘴硬，簡直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