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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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嚇得號哭,聽到動靜的眾人趕緊上前來看情況。
    “鬼,有鬼。”
    丫鬟伸出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供案之下。
    眾人將信將疑地湊上前,簾子猛地被掀開,哪裏有麵目猙獰的惡鬼,隻有一個楚楚可憐,瞧著還有些瘋傻的阮雲棠。
    “三姑娘找到了,快去稟告老太太,三老爺。”
    阮正山公務繁忙,阮正流就不一樣了,隻是個閑賦小官,所以家裏有什麽事,仆人們都不會驚動阮正山,隻會找阮正流。
    “是。”
    老太太、阮正流和阮覃氏聞訊趕來。
    看到滿地狼藉,阮正流冷著臉,訓斥。
    “放肆,真是放肆,你怎麽敢對祖宗不敬!”
    阮雲棠板起臉,學著阮正流的語氣回敬。
    “放肆,你怎麽敢對祖宗不敬!”
    阮正流的眼神變得凶狠。
    他手段殘忍,執家甚嚴,這個家裏,人人懼他。
    如今區區小輩,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麵頂撞他?
    他向身邊人伸手,冷冷命令:“拿鞭子來!”
    阮雲棠板板正正地站好,老氣橫秋地咳了咳。“怎麽?還想對你爺爺我用家法不成?”
    “爺爺?”阮正流納悶地叫了一聲。
    阮雲棠應聲,點頭回應:“誒。”
    阮正流被戲耍得雙臉通紅,他氣急敗壞地斥責下人:“鞭子呢!還要我請你們拿才會拿不成!”
    阮覃氏瞧著阮雲棠實在反常,心有惶恐,走上前,捉住阮正流的衣袖,小聲提醒:“小叔……不……不可,瞧她這樣……怕不是……被髒東西上身了。”
    阮正山回頭瞪向阮覃氏,不用多說,眼神已經足夠有威懾力。
    這時候,下人已經端來一根紅纓牛皮軟鞭。
    阮正流將阮覃氏的手甩開,伸手拿起鞭子,他的手剛碰到鞭子,阮覃氏的小聲嘀咕傳入他的耳中:“怎麽就胡說八道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阮正流猶豫了。
    他看向阮雲棠,眼神裏除了氣憤,還摻雜著疑惑和探究。
    就像老虎在殺死獵物之前,都會研究獵物在臨死前思考什麽,他也在研究。
    以前一個他瞪一眼就嚇得尿褲子的慫包,如今是哪裏來的膽子,敢和他叫板的!
    昨天小桃的下場還曆曆在目,說不心慌那是騙人的。
    隻是騙局以下,無法退局。
    阮雲棠乘勝追擊:“怎麽,孫子都認不出爺爺了?是不是要我把你外麵的那些醜事都抖落出來你才信,百香樓裏,你那個老相好……”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看向阮正流。
    百香樓可不是什麽正經的地方,那是百年青樓,煙花輩出之地。阮正流身為阮家的執家人,立下三規九律,嚴明不許阮家人踏入青樓,若子孫違令,逐出阮籍,若奴婢違令,亂棍打死。
    沒想到他自己……
    更何況,阮家一直自詡清流,這話要是傳出去,多少影響做官清譽。
    阮雲棠的話沒說完,就被阮正流叫停了。“住嘴。”
    阮正流對身後烏泱泱的人群吩咐道:“一群廢物,養你們來看戲的?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收拾祠堂!”
    阮正流發威,丫鬟婆子都不敢怠慢,趕緊作鳥獸散各自忙碌。
    阮正流瞥向阮雲棠,麵皮鐵青,眼神冰冷,像地獄閻羅。
    “有什麽話,回上房再說。”
    阮雲棠被人恭恭敬敬請出祠堂,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走在人群首端,如今的她讓人又敬又畏,眾人很自覺地和她保持著三步以上的距離。
    一群人來到上房,阮雲棠先被阮正流請了進去,他自己則攔在門口,對一幹人等吩咐道:“你們且都退下吧。”
    就連老太太,都隻允許在院中等候。
    阮正流往裏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叫住阮覃氏。
    “煩請嫂嫂,去請個道士來看看。”
    阮覃氏連忙點頭:“是,我這就去。”
    阮正流這才負手走進房間,獨自麵對“邪祟上身”的阮雲棠。
    他看著阮雲棠,麵色緊繃,眼神裏充滿審視。
    阮雲棠心虛,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裝下去。
    “怎麽,還不信我?”
    隻聽阮正流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
    “爺爺,在小輩麵前,那你好歹給孫子我留點麵子嘛。”
    沒想到,嚴肅正經,動不動就能賜死一個人的阮正流,也有這麽“可愛”的一麵。
    他一邊說,還一邊恭敬地給阮雲棠遞上了一杯熱茶。
    阮雲棠心裏多少有些後怕的,她接過阮正流遞過來的孝順茶,順手擱在一邊。
    “我還以為,要多說你幾件荒唐事,你才肯認我呢。”
    其實阮雲棠知道的還真不多,畢竟原文中阮正流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配角,作者對他身世的描寫不過寥寥幾筆。
    阮雲棠隻能利用這少得可憐的信息和阮正流打心理戰。
    “可惜了,我想小輩們肯定想知道他們的家主年輕時候的樣子。”
    “爺爺!”阮正流這聲叫喚,竟然莫名有幾分嬌俏。“您是專門回來和我翻舊賬的?”
    “我哪有心思翻舊賬,我是回來罵你這個不孝孫的!你們怎麽可以把孩子一個人關在祠堂,可憐她一個小姑娘,被你嚇得直喊爹娘,也虧你狠得下這心!”
    阮正流小聲嘀咕著:“嚇她的分明是您。”
    “你說什麽?”
    阮正流趕緊改口:“孫子這也是為了她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嘛。”
    “那也該恩威並施,棠姐兒方才遭難回家,你不僅不寬慰,還要責罰,日子久了,孩子會和阮家離心的。”
    阮正流心裏盡是不服氣,不過麵對“爺爺”的責罰,還是乖乖點頭,隻是語氣多少有些敷衍:“是是,您老人家教訓的是,孫子以後一定認真教孩子,恩威並施。”
    阮雲棠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複又正襟危坐,吩咐道:“畢竟是教養姑娘,不能馬虎,這事還是得找個女人來做。”
    聽到這話,阮正流麵色為難:“家裏的情況您是不知道,二嫂手上四個姑娘了,我媳婦又是個病秧子,能給誰?”
    “誰說要靠你嫂嫂和你媳婦了,老太太正經詹家小姐,還怕教不好一個孫女?”阮雲棠出言提醒,她裝瘋賣傻這麽久,為的就是此時此刻。
    初來乍到,阮雲棠必須給自己找個靠山。
    這府中,最有可能收留她,地位還十分尊貴的,唯有老太太。
    阮正流愣住了,他下意識地反駁:“她不當事的。”
    阮雲棠臉色一沉。
    阮正流不想忤逆祖宗的意願,於是說道:“那……隻要棠姐兒和老太太都願意,我自然是沒什麽好說的。”
    阮正流的確是個人精,這種情況下都沒有正麵答應。
    阮雲棠也不好再逼,隻能假滿意,說道:“此事我會等你回信,另有一事……”
    “您老盡管吩咐。”
    “如今這堂上奉香的人,總不得我意。”
    “那您的意思是?”
    “有個叫陳家婆子的,你尋了來堂上伺候。”
    “陳家婆子?”阮正流滿臉問號,他摸著頭,認真地想了想,回答道:“是,孫子定不辱使命!”
    當初剛知道這個名字的時候,阮雲棠就差人去打聽過,不過得到的結果令她失望:府上並沒有一個姓陳的婆子。
    她尋不到,但不信阮正流也尋不到!畢竟這位可是阮家的話事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阮家了。
    她要借阮正流之手,為自己複仇!
    但她沒想到,很快,自己的危機先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