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莉自然也看到了這個令人害怕的眼神。
    她自然是害怕的，阮雲棠這個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神，令她心裏一怔。
    但很快，她就否認了自己的猜測。
    不，不可能，阮雲棠隻是書中的人物，她怎麽可能知道是她在控製她。
    想到這兒，阮雲莉又有了幾分底氣，她整了整衣領，再次偏頭看她。
    殊不知，剛才她緊張時無意之間的撩發舉動，差點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
    幾乎是在那個瞬間，阮雲棠瞬間就想到了自己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阮雲莉。
    沒容阮雲棠深想，宋戈已經下令命人把阮雲棠帶下去。
    “看來此事真的有誤會，有人假傳聖旨，然後還給朕提供了蕭懷瑾假的通敵賣國的證據，把人帶下去關押在天牢，待朕查清楚之後，再做定奪。”
    阮雲棠沒有反抗，順從地站起身來，羌族使團也沒有阻攔，眾人就這樣目送著阮雲棠離開宴會廳。
    宋戈再次舉起酒杯，共慶賓主盡歡，羌族使團倒也沒再發難，慕朝橫豎都逃不過他們的五指山，等慕朝皇帝為蕭懷瑾平反了再來找慕朝的麻煩也不遲。
    一場宴會就這樣有驚無險地度過了，但是這場宴會的餘波並未消散，第二天一大早，宴會上發生的一切，就已經傳到了京都百姓的耳中。
    而那個再次引起天下大亂的女人，此刻正躺在冰冷的天牢中，身下是潮濕的稻草，可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她的腦海裏閃過前世的種種，和蕭懷瑾的相知相遇，以及那一個痛徹心扉的婚禮。
    寒風從鐵窗的縫隙中吹進來，刺激得阮雲棠一個激靈。
    這時候，門口傳來腳步聲。
    有人來了。
    阮雲棠坐起身子，目光緊緊地盯著門口的方向。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白色的雲靴，再就是層層疊疊的紗錦華袍，等那人走近，她的臉也出現在阮雲棠的麵前。
    惠妃，陳芙蕖。
    獄卒為陳芙蕖打開牢門，然後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陳芙蕖走進來，倒也不嫌棄這裏的髒亂環境，學著阮雲棠，在草蒲團上席地而坐，將食盒裏的食材全都拿出來，擺在阮雲棠的麵前。
    “趁熱吃吧，肯定餓壞了。”
    阮雲棠盯著那壺酒，她想到了原文中女二的下場，就是在天牢中，被男主一壺毒酒給賜死了的。
    陳芙蕖看穿了她眼神裏的遲疑，她拿起酒壺，舉壺灌了一大口。
    “放心吧，沒毒。”
    阮雲棠詫異地看著她，若不是她身上還穿著一身宮妃服，阮雲棠都要以為她是某個俠女了。
    隻不過阮雲棠依舊沒有動筷，隻問道：“宋戈派你來的？”
    “是，也不是。”因為喝酒，陳芙蕖的臉頰上飛起紅暈，少了幾分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多了幾分含情脈脈般的繾綣，倒真是人如其名，仿若一朵芙蕖花在眼前盛開。
    也難怪宋戈能封她為貴妃，也難怪哪怕阮綠茉有女主光環，也壓不住她的鋒芒。
    阮雲棠收回視線。
    陳芙蕖繼續說道：“你今天突然出現，的確是把我和陛下都嚇了一跳，陛下派我來刺探你，想知道你和羌族到底有什麽關係。”
    陳芙蕖就這樣大咧咧地把宋戈對她的算計給和盤托出，反倒讓阮雲棠覺得她真誠。
    這個女人，的確夠聰明。
    阮雲棠問道：“你這樣把皇帝的密令說出來，不怕皇帝怪你？”
    陳芙蕖無所謂地聳聳肩：“怪就怪唄，他那本來就是無端猜忌，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的是，那蕭懷瑾若是真的想通敵賣國，哪裏還有他宋戈當皇帝的機會。”
    陳芙蕖居然敢直呼陛下的名諱，還真是大膽！
    阮雲棠感慨道：“你難道不怕我把你的話說出去？畢竟，我最擅長的就是告密了，我可是連皇帝的秘密都敢說。”
    陳芙蕖的眼睛裏亮晶晶的，還帶著笑意：“你不會的。”她直截了當地下了一個定論：“你很愛蕭懷瑾。”
    阮雲棠沉默了，別過頭去不看她。
    陳芙蕖沒有計較她的無禮，為她斟滿滿滿一杯美酒，說道：“這就是我今日來找你，要和你談的交易，你應該知道，今天你在文武百官的麵前汙蔑皇帝，活不了了。”
    阮雲棠冷冷一笑。
    “賤命一條，早該死了。”
    “那不如，死得有價值一點。”
    阮雲棠抬眼看向陳芙蕖，這一刻的她，眼神裏有濃濃的，毫不掩飾的野心。
    這一瞬間，阮雲棠明白過來了。
    “你想讓我指認阮綠茉？”
    陳芙蕖笑了起來，“和聰明人聊天，就是省力氣。”
    “你能給我什麽？”
    “直白跟你說吧，蕭懷瑾的確沒有通敵賣國，當初那些證據都是陛下命人去準備的，所以今天晚上，陛下願意答應重審也不過是緩兵之計，不然也不會派我來探你的話，想把你說成是羌族派來故意給他潑髒水的人了。你覺得，這樣的皇帝，會真的甘心為蕭懷瑾平反？”
    雖然這件事在阮雲棠的意料之內，但是當殘酷又荒唐的真相大咧咧地擺在阮雲棠麵前的時候，她的心還是無法避免地抽痛起來。
    怪她，都怪她，當初是她讓蕭懷瑾轉而去支持宋戈的。
    是她把人性想得太好了，還以為隻要放跑了三皇子，就能讓皇帝投鼠忌器。
    他低估了宋戈的自私，高估了宋戈的心眼。
    宋戈和阮綠茉，還真是一路人，自私、冷漠，睚眥必報。
    當然，此刻的阮雲棠更清楚，眼前的這個陳芙蕖，也不會是什麽正義衛士。
    她覬覦的，是被阮綠茉霸占著的皇帝寶座吧。
    不過，有欲望才是一個合格的合作對象。
    阮雲棠也不和她繞彎子了，直接問道：“你能左右皇帝的判決？”
    “此事的主查官是我爹的同窗，而且，我能想辦法把這件事的影響力鬧大，讓這個案子被公審，屆時就算陛下不願意，也不可能堵住民眾之口。”
    陳芙蕖能三言兩語化解有備而來的羌族的危機，她的本事，阮雲棠還是相信的。
    陳芙蕖補充道：“當然，這對我而言要花一番力氣，若是隻讓你指認那個女人，的確有點太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