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走後不久，程敬和程範夫妻倆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聚到了一塊。

    剛才，華勝天的話他們都聽到了。要是真的讓秦怡清醒過來，當年他們的事就兜不住了。

    這可怎麽辦？

    程範急得在屋子裏不停打轉，如同熱鍋上的，程敬夫妻神色各異，周慧最膽小，這會連拿茶杯都有些不穩了，差點把茶水都濺了出來。

    方苒看不得周慧這幅沒用的樣子，譏笑道：“大嫂，現在什麽事都還沒發生，你慌什麽。像你這樣，都不用別人查出點什麽，我們自己先亂了陣腳。這不就是程毅最想看到的嗎？”

    方苒一臉嫌棄，那句話沒說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周慧明擺著就是那位豬一樣的隊友！

    “你們沒聽到嗎？看病的華老醫生都說了，會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們都完了。”

    周慧害怕，抓住丈夫的手：“要不，趁現在，老爺子還不知道，我們主動交代，說不定，老爺子能念在我們態度好的份上，放我們一馬。程家的東西，我們不要了。像之前那樣在國外生活，不是也很好嗎？”

    程範看著妻子，有那麽一瞬間竟還覺得，妻子的話有幾分道理。

    他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就被程敬打斷了。

    “大嫂，你瘋了？老爺子以前對老三有多愛護，你不知道？老三不是受傷，是丟了性命，你覺得，老爺子真的知道了，能放過我們？還有當年的事，會一並被抖出來。你想身敗名裂，別拉著我們一起。這事，絕不能說。”

    周慧害怕：“可秦怡在接受治療了，華老的醫術超群，她恢複記憶是遲早的事。到那時，老爺子知道，我們一樣逃不過。主動說出來，老爺子說不定還會念及舊情，手下留情。”

    “不行！”不隻是程敬，就連方苒的態度也很堅決，讓他們自己說出當年真相，這怎麽可能？

    這麽一來，斷送的可不隻是他們自己的前途，連孩子的未來都沒有了。

    程範歎了口氣：“阿慧，這件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老爺子未必會對我們網開一麵，你一個人可別亂來，連累了所有人。”

    方苒輕哼一聲：“大嫂，你膽子小，我們可以理解。可這事，不能亂來的。就算老爺子不會對我們怎麽樣，你別忘了，老三那個兒子可是個狠絕的。你覺得，他要是知道了，能放過我們嗎？”

    周慧急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們自己說，還能怎麽辦。真要等秦怡醒過來了，我們誰都逃不掉，到那個時候，才是真的完了。”

    “她現在不還沒有恢複嗎？華勝天走的時候也說過，這個時候，不能讓秦怡受刺激。這會，秦怡正是脆弱的時候，也是我們好下手的時機。隻要秦怡好不了，我們不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程敬笑得陰毒，眼裏透著一股子狠勁。當年，他們就不該心軟，留下秦怡這個後患。誰知道，她居然能好起來。

    “你是說，再對秦怡……”程範一想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現在怎麽有機會動手？那個院子全是程毅自己信得過的人，其他人根本沒有機會靠近。她不接觸外界，怎麽動手腳？”

    再說，他們再動手，誰去？反正，他是不願意去的。

    程敬有些不屑，掃了程範一眼，也不怪大哥一家人沒有作為，能力不夠，也隻能這樣了。

    方苒也笑了，和程敬呼喚了個神色，漫不經心說道：“這種小事，哪裏需要髒了我們自己的手。老宅大，人也雜，還找不到願意替我們辦事的人嗎？”

    程範不同意：“隨便找的人，拿錢也不穩妥。出了事，一逼問，很容易就查到我們頭上，還不是會暴露？你想找忠心的，也沒那麽容易。世道如此！你們再清楚不過。”

    程敬倒是不擔心：“是人，總會有弱點的。院子雖然都是程毅的人，難道就真的密不透風嗎？回頭，先找人查一查這些人的底細，再下手不遲。”

    程敬不放心程範去做這些，隻讓他派人去摸清秦怡屋子裏傭人們的底細，後續的事，就不用他們夫妻攪和了。回頭再把事情搞砸，反而連累他們。

    對此，程範求之不得。過了幾年，其實，他早就不想做這些事了。可眼下，他為了自保，不得不去做。

    怕引人懷疑，程敬夫妻不敢待太久，確定沒人發現，又悄悄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想起周慧的反應，方苒有些氣。

    “當初，大哥怎麽就看上了大嫂這麽蠢的女人。我看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遲早會壞了我們的事。”

    “已經參與進來了，更何況，當初，必須拉他們夫妻進來。不然，他們可要幫老三一起打壓我們，我們的處境就更難了。”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麽用了。”程敬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程範的辦事能力，又讓方苒悄悄安排人下去，兩邊一起查，不會有遺漏的地方。

    至於什麽時候動手，他還要挑個合適的時機。眼下，他們什麽都不能做。

    從老宅回來，唐月心裏是有些不安的。見程毅一點都不擔心，她有些好奇。

    “華老在爺爺麵前做出承諾，我看，兩位伯父的神色都不太對勁，你就能安心讓媽一個人住在老宅？”

    程毅笑了：“你怕他們對媽下手嗎？院子裏的人都是我的，他們下手的機會不大。”

    “就怕萬一。”她感覺，程毅不像是會這麽自大的人。

    “我要是他們，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動手。現在，但凡誰有一點動作，都是不打自招，心虛害怕。爺爺雖然年紀大了，眼睛卻亮堂著呢！沒有比老宅更安全的地方了，換了其他地方，我怕他們更會肆無忌憚。”

    程毅反而關心唐月：“今天親眼看到華老針灸，有什麽收獲嗎？”

    “光顧著看了，眼花繚亂的，不愧是國醫聖手，也意識到了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可惜了！華老這一身本事，沒有找到合適的傳人。他年紀也大了，這可是傳承，難說以後就看不到了。”

    唐月特地提前了幾分鍾到，沒想到，王主任比她到得還早。

    二人在包廂坐下，王主任打量著眼前的唐月，又想起以前的她，心裏頗多感慨。

    當初，唐月還沒結婚，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每天緊趕慢趕，單是浪費在地鐵上的時間就有不少，每天的生活就像打仗一樣。再看現在，她雖然穿得低調，主任也能看出來，她這一身就不便宜，還自己開了車。

    每個細節都在告訴他，現在的唐月，身價不一樣了。

    “唐月，這幾天你在家裏，休息得還好嗎？我記得，你都習慣了忙碌，突然停下來，會不會有些不太適應？”

    “休息下來也挺好的，有時間享受一下生活。以前，也是我沒那個機會。沒辦法，都要為了生活奔波。”

    王主任輕歎了一聲：“可不是。還是你好，程少對你這麽好，你沒有後顧之憂，以後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了。我記得，以前我還問過你，你喜不喜歡自己的職業，你當時還告訴我，你很喜歡當醫生。”

    “是喜歡，可漸漸又發現，醫生這個職業，也不像自己想的那麽簡單。我隻是想簡單的治病救人，可這幾年下來，我卻發現，當醫生也很不容易。”

    王主任尷尬地笑了笑：“這年頭，誰都不容易。就說我吧！主任又怎麽樣，科室裏忙起來的時候，我也要和你們一樣。尤其，現在年底了，什麽情況，你比我更清楚。”

    唐月笑了笑，輕抿了一口熱茶，看著王主任。

    “有什麽話，您就直說吧！主任，你過去對我的關照，我都記在心裏，不會忘記。”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難處。這次的事，的確是醫院做得不對，當時做出處分的時候我就和院長說過，是不是太嚴重了。可是……”

    “您人微言輕，沒人聽。我知道的，急診科在醫院一直都說不上話，就算你是主任，也沒什麽話語權。”

    提到這個現實的問題，王主任也忍不住歎氣。

    “我能怎麽辦？也隻能安慰自己，大小是個科室主任，總比底下的人要稍微好一點點。我們急診科每個人都有情緒，我知道，這次你是受委屈了，不過，再有情緒，工作，還是不要丟了的。我知道，你現在嫁進程家，有了底氣，這工資，可有可無。不過……”

    他停頓了一下，特地打量了一下唐月的神色，沒能看出什麽，他才繼續說。

    “程少再有錢，那也是他的。現在他對你好，誰能保證，你們不會有矛盾？你沒有經濟來源，萬一……我是說萬一，你們有矛盾了，你連說話的底氣都沒有。你說，對不對？這個問題很現實，你別怪我說話直。”

    唐月笑了：“這些，我比誰都清楚。主任，你是替醫院領導來當說客，叫我回去上班的？”

    “你也知道，這件事鬧得很大，影響的不隻是你，還有醫院。醫院領導們還是很看好你的能力，既然誤會已經說清楚了，他們還是希望你能回來上班。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裏。”

    “主任，你應該知道我的想法。不說我以前做了多少，醫院絲毫不顧情麵，我的確心寒了。回去上班這事，我……”

    “唐月，你別著急拒絕。你的情況，我已經和醫院領導分析了，經過交涉，他們答應，在這件事上，會給你一定的補償。隻要你願意回來，有些事，都是好商量的。你回來，別人才不會繼續議論我們醫院，他們還是希望，你能為大局考慮。”

    唐月苦笑，說白了，還是為了醫院聲譽。傳出去，醫院這樣對待底下的人，那些想來的年輕醫生恐怕都會打退堂鼓，這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每次，我都為大局考慮，誰又會為我考慮？”

    “我不是說了嗎？領導們答應了，會給你一些補償的。”

    “什麽補償？漲工資？”唐月笑了笑，醫院漲的那點工資，說實話，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她都不是那麽在意。

    王主任知道，唐月不滿意這個條件。

    “那你自己說，你的條件是什麽？”

    “我要的是學習，晉升的機會。以前，調換科室的名額我都讓給了其他人，急診科名額也少得可憐。這些，我希望得到公平對待。我不想待在急診科了。”

    唐月把話說得很直，王主任也很意外。醫院領導希望她回來上班，就是想讓她繼續待在急診科分擔壓力，現在，她不想回急診科，王主任也沒辦法鬆口。

    “這個……唐月，你在急診科不是好好的嗎？”

    “主任，你要是真的為我考慮，就不該攔著我。這幾年我一直留在急診科，該學的，都學了。”

    唐月說得很明白，回去可以，除了學習的機會，她也不想留在急診科。這條件不過分，可王主任沒有權利答應。

    “這個，唐月，你也知道，我可能一時間沒辦法答應你，我說了不算。”

    唐月明白了：“看來，醫院領導們是覺得，他們叫我走，我就要乖乖的走，他們讓我回來，我就要毫不猶豫回來，是嗎？”

    王主任心虛，不好為醫院領導辯解。

    “還是可以商量的，不過，你還是要和醫院領導們當麵勾通。鍾院長還是很認可你的能力。”

    “好！”唐月答應了：“既然和你說沒用，我明天會親自去醫院和他們勾通。我是個醫生，和醫院領導是平等關係，他們能給出令我滿意的條件，我就可以回去上班，談不攏，那就是我和醫院沒有緣分了。”

    王主任皺起了眉頭，以前，唐月肯定不會這樣說話的。

    “唐月，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不是已經找好下家，根本沒有打算再回醫院上班？”

    唐月沒想到，王主任會這麽想。她笑了：“要是我找好了下家，剛才那些話，還有必要說嗎？我要是願意，隻要開口，程毅就會給我安排好，我也相信，會有很多醫院願意用我。主任，你要是這麽想我，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