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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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格日記》
我叫裴格, 格物致知的格,不是比格的格。後來我爸爸又說不要再“格物致知”了,是“小格格”的格。
我問江叔叔小格格是什麽, 江叔叔說,是嫻靜的大美人, 咦?是像爸爸那樣的嗎?
再後來, 爸爸說我是蹲過局子的人, 要叫我蹲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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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半小時前。
裴容一本正經地告訴兒子:“爸爸需要比較久的時間做菜, 你先喝點奶粉。”
裴格抱出自己的奶瓶——他早就拋棄奶嘴用吸管了, 裝了滿滿一杯, 然後就去外麵空地喝著玩了。
江家別墅是相連的, 前麵有塊小院子,用鐵藝欄杆圍起來, 大門上鎖, 除非裴格會飛,否則是出不去的。
裴格就趴在欄杆基座上, 把小臉擠在兩根柱子之間,一邊喝奶一邊眨巴眼睛看外頭的行人, 偶爾腕子上的小銀鐲敲得欄杆叮叮當當。
別墅是靠馬路第二棟,從裴格的角度, 很容易看清楚馬路邊。
五個頭發染得各不相同的社會青年, 排位八連跪、把把掉大分後, 罵罵咧咧從一家網吧出來。
通宵到現在,肚子又餓戾氣又重, 臉上都不太好看。
“不就眼花了失誤一把?說夠了沒?”
“你他媽再說一句?!”
火|藥味碰撞, 五個人當場就拳腳相向, 打成一團。
“不要打架!”裴格頓時奶都喝不下去了, 熱心市民,古道熱腸。
他拎著奶瓶,急得團團轉,鷹隼般的視力瞥到欄杆牆根處有一處被一片瓦擋著,掀開一看,謔,是一個通往鄰居家的狗洞!而鄰居家裏鐵門沒鎖!
那狗洞小小一個,小孩子根本沒有會被卡住的概念。
裴格把奶瓶先通過狗洞扔過去,脫了外套就鑽,使勁擠過去後,抱著奶瓶就衝過去。
“不要打架!”裴格站在戰場外圍,攥緊拳頭,又跳又喊,“爸爸說不可以打架!”
五人一頓,往周圍看了一圈,甚至都沒找到人,往地下一看,才發現有個比膝蓋高一點的小孩子。
長得是真漂亮,但是打架要緊。
裴小格繞著戰場跑一圈,悲傷的是,沒有人聽他的。
他滿頭是汗,狠狠吸了一口奶,焦灼的戰場終於分出勝負,有個餓得體力不支的黃毛摔飛出去,咚地落在裴格腳邊。
裴小格:!!!
這個哥哥看起來要暈過去了!需要一波緊急救援!
黃毛哥哥的樣子他熟悉,這不跟餓得在地上打滾的自己一樣,爸爸給一口就行。
奶治百病。
他蹲下來,忙撥開自己的奶瓶蓋,奶了一口黃毛。
黃毛:???
由於實在太餓,加上小崽子的眼神關切充滿鼓勵,像天使一樣降臨,黃毛下意識吸了幾口。
“哥哥?”
草,這一刻,黃毛滿血複活。這麽可愛的小崽子看著,怎麽能先退出戰局?
他大喝一聲:“狗日的汪群,他媽小孩子都比你會奶!打團你給老子奶過一口嗎?”
四人中有了應了一句:“你他媽就會送送送,別死我麵前就行。”
有對比就有傷害,黃毛悲憤交加,重返競技場。
裴格:??
接下來,不斷有人被推出競技中心,裴格小短腿跑得飛起,抱著奶瓶穿越火線,誰倒地了都給一口。
不怕死的樣子,讓五人拿人手短,打起架來不由縮手縮腳,怕把奶媽送走。
尊嚴之戰,凡是被奶的,都得撐著一口氣站起來。
那個叫汪群的,估計當奶媽的技術真的很爛,被追著打。
裴格看得腦袋晃來晃去,忍不住跺腳:“你蹲草叢裏啊!繞過去打他啊!”
汪群:“……”
他一躍跳進了綠化帶,抹了一把鼻血:“嗬,這小屁孩不比你會指揮?”
“你現在會蹲草叢了?打遊戲的時候怎麽不會?”
裴格小小的身子堵住了草叢缺口,舉起了空空如也的奶瓶:“沒有奶啦!”
伴隨著他這句話的是警車呼嘯而來。
一時間所有人噤若寒蟬,第一反應就是跑,方向就是江家住宅區,裴格下意識跟著跑回家。
“動手的都不準跑!”
裴格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奶瓶和手指,我動手了嗎?
動了。
“警察叔叔,我自首。”
警察看著麵前的小崽子,不彎腰都摸不著他的腦袋:“……”
不用警察動手,裴格老老實實、手腳並用、采用先奶瓶後自己的方式,爬上了警車……的副駕。
警察:你其實就是想來蹭警車的吧。
其餘五個人,跑著跑著,發現崽子被抓了,猶猶豫豫地停下來,被全部帶走。
“馬路邊聚眾鬥毆影響惡劣,車來車往的,不要命了!”
——我們也不想打了,但他奶得太厲害了。人倒在哪裏,奶瓶跟到哪裏,不起不是中國人。
“破壞綠化帶,這是公共財物。”
——我也不想蹲草叢的,但他說得太對了。
警察:“你叫什麽名字。”
“裴格。”
裴格掏了掏兜,踮起腳,拿出一張一百塊的交給警察。
警察:賄賂?
“警察叔叔,幫我給哥哥們買點奶吧。”裴格憂心忡忡,他們看起來很餓啊。他要吃半小時的奶,幾口就被喝光了。
說完,他把小手背到後麵,靠牆蹲下,姿勢比五個人都標準。
他穿著純黑色背心,臉上抓了幾道綠化帶的灰,很有幾分“給我小弟買煙”的派頭。
五個人:“……”也不缺這口吃的,但是很感動怎麽回事?
裴容到的時候,看見自己崽子蹲在五個人中間,小小的一隻,前一個人的小腿就足夠擋住他全身。
拿出身份證和出生證明的時候,警察一下子就認出了裴容。
他們之前就在想這小崽子長這麽逆天,父母得基因得優秀成什麽樣,看見裴容隻能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女警察尷尬地解釋:“我想抱他的,但是他喜歡蹲著。”
且不說小崽子一開始來勸架的,誰會喪心病狂把一歲半的崽子當嫌疑犯審,連紙麵資料都不敢往上寫,怕說出去要被全國人民笑死。
裴容:“沒事,讓他蹲。”
他了解了事情原委,賠了五百塊綠化帶錢,簽字過後就能把崽帶走。
“其他人呢?”
“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教育後釋放。”
裴格把奶瓶送給汪群,趴在爸爸肩上,沒一會兒就閉上眼睛睡著了,當奶哥太累了。
汪群抱緊了最強道具:“我會好好打輔助的。”
他們也會幫裴容保守孩子的秘密。
裴容:“……有空來玩。”
裴容帶走崽子的時候,警察局的人都戀戀不舍,這是他們“抓”過年紀最小的崽,也太可愛了吧,在警局不哭不鬧,還能帶小弟。
裴容出門的時候看見圍牆上一個狗洞,旁邊扔著一件衣服,就全明白了。
江焱聽聞崽子進局子了,一下手術台就打電話過來問,聽了全程之後:“……”
“怪我忘記了,我鄰居有養狗,我爸媽喜歡,就挖了洞,讓那狗平時鑽過來玩。”
那洞真的很小,但凡裴格前三天多吃個雞腿都過不去。
江焱嚴肅道:“你是不是把他餓瘦了?”
裴容:“……本來也不胖啊。”
除了手臂和臉蛋看著胖乎乎,小孩子本來就是垂直生長趨勢的,況且裴格的運動量賊大。
睡著的裴格跟天使一樣安靜,極具迷惑性,眉眼唇鼻無不精致,睫毛撲簌簌地隨胸膛起伏吹動,頭發汗濕後有些打卷,不知道遺傳誰的,陸擒和裴容都沒有這樣。
“你什麽時候回國?”
“最近臨時安排了一周手術,我也想回國呀。”江焱給裴容鼓勁,“加油,裴大美人!你自己的崽,含淚看著吧。”
兩小時後,裴格被餓醒了,沒有紅燒肉,隻有一個水煮蛋。
裴容自己叫了一個肉蟹煲,就著白米飯吃。
裴格把雞蛋在桌子上滾了一圈,慢慢地扒了殼,趁他爸不注意,放進肉蟹煲的湯汁裏蘸一蘸。
裴容敲了敲桌子,淡淡道:“你是蹲過局子的人了,以後幹脆叫蹲蹲吧,名字上留個案底。”
裴格咬著雞蛋,不明所以:“好的爸爸。”
裴容想起菩提祖師對孫悟空說:日後你惹出禍,不把為師說出來就行。
裴容扒了兩顆水煮蠶豆放在兒子碗裏:“寶貝,答應我,以後出門犯事不要說自己姓裴。”
裴格:“唔?”
裴容:“說你姓陸。”
等裴蹲蹲吃飽了,裴容才道:“你今天有沒有做錯什麽?”
裴蹲蹲撓撓臉蛋:“我……我應該先叫警察叔叔。”
裴容摸摸他的腦袋:“是啊,要是他們一起來打你怎麽辦。”
裴格點點頭:“以後不會了。”
奶小弟很累的,還是單打獨幹好。
裴容:“還有呢?”
裴蹲蹲仰起頭:“啊?”
裴容:“不要把勸架做得像拱火。”
……
陸擒的007秘書在機場蹲守五天,沒有任何裴容的蹤跡,無奈打道回府。
另一方麵,蔣女士給陸擒安排了一堆相親。
“你要是有對象,不管男女,媽也不催你。但是你現在沒有誒!整天工作像什麽樣子?我不記得我生了個機器人。”
“別人家的孫子都會打醬油了,你該認識一些新人了,下周你爸過生日,就問你回不回來吃飯。”
想回家吃飯,前一天先跟相親對象吃飯。
“這回的小姑娘長得特別好,真的,不騙你。”
蔣女士根據裴容的長相,猜測自己兒子看臉,雖然找不到比裴容好看的,但是男女本就美得各有千秋,不能放在一起比較,那姑娘絕對讓陸擒眼前一亮。
陸擒此前已經用“吃飯前就說清楚不想結婚”的方式拒絕了好幾個蔣女士安排的對象,拒絕的效率很高,與其跟蔣女士解釋自己重心在事業,不如直接去吃頓飯來得簡單。
人總是要吃飯的。
蔣女士:“時間地點林小姐定好了,格林莊園,順便去玩一玩,時間晚就那邊過夜,別回來了。”
“別說公司有事,我把你爸弄過去上班。”
……
裴容在江家別墅住了三天就搬回去了,畢竟天天讓裴格吃水煮的,健康但可憐。
果園和花壇裏的草除得幹幹淨淨,令人十分安心。
地方一大,裴蹲蹲嚐試爬樹,但他又不是熊貓幼崽,隻能摔成狗熊,裴容在樹下圍了一圈厚厚的海綿緩衝。
再一次接住滑下來的裴格,裴容脫下他的護甲手套,蹲下來道:“裴蹲蹲,我們來釣魚吧。”
釣魚是一項極為考驗耐性、需要保持安靜的活動,特別適合上躥下跳的裴蹲蹲。
裴容看了一點教育課本,打算給兒子講“小貓釣魚”的故事。
好動的撲蝴蝶的貓,是釣不到魚的。
把裴格教省心了,作為老板,他才有空多去自己的產業格林莊園轉一轉。
他拿出積灰的魚竿,掛魚餌的動作不甚熟練。
裴格蹲在一旁,好奇地看著。
裴容虛榮道:“咳,上一次釣魚你還沒出生,有點手生。”
陸總服務周到,他甚至不用自己掛餌,希望裴格早點學會。
“爸爸上次釣到了很多,這麽多——”
“哇——!”
魚鉤垂入湖麵,蕩起一絲漣漪。
“盯著看不要走神,要是浮標沉下去了叫爸爸。”裴容搬了躺椅,安詳地閉上眼睛。
嗯,釣魚就應該這樣,有沒有魚上鉤是其次,重要的是修身養性的心境。
“好。”裴蹲蹲坐在小凳子上撐著下巴,目不轉睛。
十分鍾後,湖麵一絲動靜也沒有,他扭頭看了看爸爸,屁股離開椅麵。
裴容出聲:“你這樣釣不到魚。”
裴蹲蹲小聲道:“我去屋裏喝點水。”
“行。”裴容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待會兒就來教育他三心二意一無所獲。
裴蹲蹲飛快來回了好幾趟。
裴容隻當沒聽見,攢一波一起舉例說明。
直到他聽見有什麽倒水的聲音後,才轉頭看他又搞了什麽,這一看拳頭硬了。
裴蹲蹲從果園搬了四塊磚、一把枯枝,累得吭哧吭哧。還去廚房拿了一口小鍋,跟張叔借了打火機,堆磚架柴上鍋,把奶瓶裏的白開水嘟嘟倒進鍋裏,啪嗒啪嗒地按打火機生火,看樣子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還不太夠。
見爸爸看過來,裴蹲蹲臉上的心虛一閃而過,把打火機塞給爸爸,“危險的東西給爸爸保存。”
他比了個三:“爸爸,要三條魚。”
爸爸兩條我一條。
“什麽時候釣到魚!”
萬事俱備,裴蹲蹲期待地看著爸爸,眼神暗含無聲的催促。
從來沒有獨立釣上魚的裴容:“……”
夢回海島碼頭。
說一百遍了,釣魚的本質不是這樣的!!!
裴容擠出一個笑容:“還要再等等。”
他生無可戀地盯著浮標,心裏默念:你還是去找你會打窩的爸爸吧,還是去找你會打窩的爸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