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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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容是早上八點被電話吵醒的。
裴蹲蹲的作息很好, 白天玩累了到點就睡,早上六點多醒,大美人蒙頭大睡, 小崽子自娛自樂。一般裴容也就忍心多睡個一小時,然後爬起來給他弄早餐。
一覺睡到八點是很少的, 裴容被電話吵醒時, 下意識摸了摸一旁的崽兒, 摸了個空, 頓時一激靈。
他不允許裴蹲蹲在自己還沒睡醒之前出去搞事, 大清早的, 他不想一醒來就收拾殘局, 裴蹲蹲也很聽話,明令禁止的事他不敢幹。
意識到裴蹲蹲不在床上, 裴容第一反應小兔崽子終於造反了,兩秒之後才想起他把崽送走了。
“爸爸!”
裴蹲蹲的聲音充滿活力, 他開心道:“陸爸爸要帶我去遊樂場。”
裴容從他過度興奮裏, 聽出了對於見麵的期待, 他打了個嗬欠,“可是爸爸剛睜開眼。”
裴蹲蹲知道爸爸從家裏趕到陸爸爸這裏,要開車兩個小時,癟了癟嘴:“好吧,那爸爸你再睡一會兒。”
他爸爸睜開眼到下床要很久的,肯定趕不及了。
裴容閉著眼睛道:“如果蹲蹲能在遊樂場呆到十一點, 爸爸就能趕上了。”
小崽子不喜歡一個項目反複玩,以往裴容帶他去兒童樂園, 滑滑梯坐一次, 碰碰車坐一次, 卡在大美人爸爸的耐心線上,一個小時半就牽著爸爸的手,道:“我們可以回家了。”
裴蹲蹲:“我要等爸爸。”
裴容掛了電話,十五分鍾後就開車上了高速。
裴蹲蹲看見他爸爸這麽努力趕時間,一定會感動落淚。
陸擒做了早餐,有雞蛋羹和棗泥包,裴蹲蹲吃著早餐,話還多:“我爸爸也會做這個。”
他指了指雞蛋羹,“但是裏麵沒有肉肉和蝦蝦。”
大美人願意撒點蔥花就燒高香了。
陸擒更加憐愛兒子,給他擦了擦嘴。
裴蹲蹲一邊說話,故意吃得慢,拖延時間,不然裴哥幹飯時人狠話不多。
他繼續道:“一樣好吃。趙奶奶做的會加豆腐蛤蜊,江叔叔做的會加鯽魚湯。”
“有一回爸爸用江叔叔做的冒充,我一下子就發現了!”
陸擒聽著聽著有些不對勁:“你江叔叔多大?”
有五十嗎?
聽著怎麽住在一起,還能共用一個鍋蒸蛋。
裴蹲蹲:“比爸爸大一點點。”
陸擒追根究底:“一點點是多少?”
裴蹲蹲伸出手指,比了個四。
陸擒不經意道:“你們住在一起嗎?江叔叔結婚了沒有?”
裴蹲蹲:“我們以前住江叔叔家裏。”
他咬了一口棗泥包:“江叔叔沒有結婚,他喜歡一個人,但是不敢說,隻敢跟我說。江叔叔膽小鬼。”
陸擒捏扁了棗泥包,別是喜歡你爸吧!不然為什麽要跟小孩說這個!是想打預防針還是想借蹲蹲的口表白?
還有,裴容一件他的禮物都不肯收,為什麽願意住外人那裏?
“你很喜歡江叔叔?”
裴格樂不可支:“喜歡,他還叫我裴哥!”
陸擒眸色一沉,感到一陣危機,這個姓江的,為了討好蹲蹲,一把年紀了還厚著臉皮叫小孩子哥。
蹲蹲這麽可愛,哪裏有能當他哥?
他不允許有人比他還舔。
陸擒:“心虛的人才膽小。那你江叔叔現在在哪?”
裴蹲蹲:“江叔叔也回國啦!”
說完,他捂住嘴巴,好了,不能再多說了,再說地址要被陸爸爸知道了。
陸擒把蓬鬆的棗泥包捏成了一團夾心石頭,姓江的追回國,小電燈泡蹲蹲又不在,近水樓台的,情況非常不妙。
裴容那麽懶,如果有人每天給他做做飯、掃掃地、換換燈泡,時間一長就依賴上了怎麽辦?
裴蹲蹲道:“爸爸,我要洗香香再出去玩。”
好久沒有見爸爸了,要是變成髒蹲蹲,漂亮爸爸會嫌棄的。
陸擒冷靜了一下:“好,先坐一會兒再洗。”
裴蹲蹲的頭發絲,昨晚不可避免地染了一點酒氣,陸擒也擔心被裴容聞出來。
兩人宛若淩晨在外麵鬼混的父子兩,思維高度一致。
蔣女士陪蹲蹲花園裏散步,陸擒準備出門的東西。
半小時後,蔣女士放水給蹲蹲洗澡,非常寵溺地在澡盆周圍放了一堆玩具,要什麽給什麽。
陸擒把奶瓶奶粉保溫壺備用衣服等物品放入後備箱,道:“媽,您去準備一下,我來吧。”
陸擒接替他媽媽的位置,擠出一團泡沫,耐心地給蹲蹲搓頭發搓後背。裴蹲蹲專注地玩玩具。
搓著搓著,他發現澡盆裏的水變色了。
不能這麽髒吧?
陸擒眼皮一跳,眼睜睜看著裴蹲蹲一手小黃鴨,一手醬油瓶,正往盆裏倒。
怪不得這孩子越洗越髒!
陸擒扶住醬油瓶,問道:“你在幹嘛?”
裴蹲蹲鬆了手,又去拿了一個小勺子,一邊往盆裏加鹽,一邊跟陸大廚核對:“兩勺鹽,半勺糖,這麽多醬油,還有紅酒。”
陸擒反應了一下,餘光中看見半瓶紅酒不起眼地擠在瓶瓶罐罐裏,才想起這是紅酒燉牛腩的菜譜。
小崽子看一次就記住了用量他很欣慰,但是……為什麽調味料要出現在這裏?
“玩過家家不能在洗澡的時候。”
裴蹲蹲對於著色很不滿意,托著醬油瓶又倒了一點:“這樣蹲蹲就能跟爸爸做的紅酒燉牛腩一樣香香。”
讓吃不到的爸爸親一親蹲蹲,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自己想吃的時候就舔舔胳膊,太方便了。
陸擒:“……”
這該怎麽講道理?
他把裴蹲蹲從水裏撈出來包住,夾在胳膊底下,然後拿了一個小碗,以眼花繚亂的速度配比調料,讓小崽子用拇指沾了一下嚐嚐。
“好吃嗎?”
裴蹲蹲被苦出了失望至極的眼淚:“不好吃。”
陸擒:“下次還泡醬油嗎?”
裴蹲蹲:“不泡了。”
陸擒:“為什麽蹲蹲能吃出江叔叔和爸爸雞蛋羹的區別?”
裴蹲蹲:“因為江叔叔加了鯽魚湯,爸爸不喜歡鯽魚。”
陸擒:“那你沒有土豆沒有牛腩,少了那麽多那麽多東西,味道怎麽會一樣呢?”
“為什麽爸爸給你洗澡用沐浴露,不用醬油呢?是爸爸故意不想讓蹲蹲變得更香嗎?”
裴蹲蹲:“不是。”
陸擒語重心長:“有些簡單的事情裏麵有複雜的道理,在蹲蹲沒明白之前,不要輕易模仿。”
“我們蹲蹲將來要研究的是爸爸不會的問題,所以爸爸會的事情,你動手研究之前,先問問爸爸的經驗,好不好?”
裴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好。”
陸擒重新給小崽子洗澡,裴格突然道:“爸爸可以教我釣魚嗎?”
陸擒:“當然可以,釣魚之前我們要先把魚魚吸引過來,然後……不能嚇跑他。”
當大魚出現在魚鉤附近徘徊時,尤其要有耐心。
陸總耐心地陪著兒子逛遊樂場,坐旋轉木馬,爬充氣城堡,玩水上漂流滑梯……
他們來的這個兒童樂園,有許多兒童排隊免費領取糖果的活動。
一溜煙的小萌娃排排隊,到櫥窗前領一顆動物形狀的棉花糖,場麵十分有愛。裴蹲蹲站在隊伍裏,個子不是最小的,但站得最端正。
裴蹲蹲對於糖果的興趣不大,他喜歡領各種小包子,管飽,還因為裴容不吃糖果。
為什麽大人不能領取呢,我爸爸也會餓肚子啊。
生怕爸爸餓肚子的裴蹲蹲每次都是領包子給爸爸吃。
陸總和蔣女士被裴蹲蹲排隊領取包子投喂,是全場家長沒有的待遇。
爸爸和奶奶都有了,裴蹲蹲拍拍手:“可以了。”
陸擒一邊注意周邊,一邊把裴蹲蹲抱起來。
裴蹲蹲勾住陸擒脖子,展開手掌,裏麵握著一枚硬幣巧克力,沒忍住湊到他耳邊炫耀:“爸爸給我的,其他小朋友都沒有!”
陸擒:“……”
三個保鏢門口監督了半天,居然還有漏網之魚,他深吸一口氣道:“什麽時候給你的?”
裴蹲蹲:“爸爸給我發菠蘿包的時候。”
他排隊排到窗口,領取菠蘿包。
裴蹲蹲拿起菠蘿包的時候,發現還有一個金幣巧克力。
他猛地抬頭,發現發菠蘿包的是戴著口罩和手套的裴容。
所以比其他小朋友多一個金幣。
他爸爸真厲害。
十分鍾前吃了菠蘿包的陸總,突然有些噎住。
小崽子回來給他送包子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那麽淡定?
陸擒把裴蹲蹲交給蔣女士和保鏢,疾步走到菠蘿包窗口,那裏已經換成了一個女員工派發。
還有機會,才十分鍾而已。
鹹魚成功撤離的時候肯定慢悠悠的。
他迅速找到了遊樂場的員工出口,是一條停滿了電動車的後街,裴容開四輪車,應該是走去附近停車場的。
陸擒看見盡頭有一輛白色奔馳緩緩倒車,再過幾秒就直接從路口開走了。
大長腿此刻發揮了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一次優勢,陸擒拚盡全力,到達路口時卻隻追到了車尾氣,他閉閉眼,萬分懊惱,心情比丟了一百億的大單還糟糕。
萬幸,他看清了車牌。
陸擒喘著氣轉身,一抬眸,卻愣住了。
隔著擋風玻璃,一個坐在駕駛座,一個站在微塵裏,四目相對。
陸擒眸色驟然如鷹隼般鋒利,血液發熱滾燙,四肢肌肉繃緊,片刻後,他顫抖著斂去攻擊性,施施然跨步上前,雙手按住了引擎蓋。
什麽敲車窗讓人出來的事,陸擒不幹,他不要看側臉,偏要站在裴容正麵,清清楚楚地直視他,看看他還要躲到哪兒去!
裴容的車底盤很高,陸擒絲毫不遜於這龐然大物,有種居高臨下之感,大美人被看得沒辦法了,垂下了眼皮。
裴蹲蹲這個二五仔。
裴容手指僵硬地握著方向盤,因為太過鹹魚而從未設想過見麵該如何應對,人果然還是應該有點憂患意識的。
他可以在紙上寫“我生的”,卻沒辦法從容地對陸擒當麵說出這個話。
太羞恥了,像什麽呢。
被陸擒灼灼的目光看得有點熱了,裴容幹脆降下了車窗透氣。
氣流湧動的下一秒,陸擒就探手進來按下了車門開關,把裴容“請”了出來,塞進後座。
然後自己開車,把車開到了不影響交通的角落。
裴容:“這裏有違章停車監控。”
監控,懂嗎?監控。
陸擒掏出皮夾,裴容餘光看見了一打鈔票。
他以為陸擒要抽出十張,告訴他“先停七個小時的”。
然而陸擒從夾層抽出了一張紅酒估值賬單,淡淡道:“正好,我們談一下蹲蹲的共同撫養問題。蹲蹲開了我一千五百萬的酒,你得報銷一半。”
裴容:“……”你能報銷蹲蹲養老鼠的精神傷害嗎?
過分了,報銷一半正好是他股票賬戶的全部資產,不會是詐騙吧。
還是在暗示他,他的情況被完全掌控了?
裴容:“幾瓶?”
陸擒:“12瓶。”
裴容:“我還你12瓶。蹲蹲出生那年,我釀的。”
就是懷孕期間釀造的,裴容在陸擒麵前說不出這個詞。
陸擒僵住了。
這樣做生意真的可以嗎?
可是真的好想要老婆親手釀的酒,比這勞什子12瓶藏品都珍貴。
陸擒猛地反應過來,裴容在試探他。
如果自己答應了,說明他依然對裴容抱有深不可測的企圖,根本不是存心報銷。
想要釣大美人,就得按照大美人喜歡的釣魚方式來,不能打窩,不能掛餌料,最好連鉤都是直的,等鹹魚願者上鉤。
否則大美人一定會掙紮,會被鋒利的魚鉤刮破口腔。
所以陸擒忍住了強吻的衝動,忍住了拉進懷裏的衝動,從裴蹲蹲的育兒事件談起。
可以悄悄用崽子打窩,可以偷偷用賬單當餌,但是魚鉤,即陸總本身,一定要是無害的,直的。
陸擒腦海裏天人交戰,壯士斷腕:“這樣不太等價吧。”
害怕,裴容回去不會氣得把自釀酒都摔了吧?
裴容緩緩地看向陸總。
陸擒板著臉道:“你以為我還跟三年前一樣不長進?”
裴容:“嗯?”
陸擒冷冷地瞥他一眼,平靜道:“我已經對你硬不起來了。”
無欲則剛,他這次絕不讓欲望逞能。
裴容嚴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