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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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儀被雙耳一嚇,腦中一片空白,拔腿就跑,想要避開雙耳。
可雙耳見她一跑,竟也跟著追了上來。
救命!
明儀急得眼裏沁出了眼淚,什麽也顧不上了,隻知道奮力往前跑。這絕對是她有生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次,快得隻能聽見狂風在她耳邊呼嘯。
青絲亂飛,心亂如麻。
就在明儀絕望之際,在路的盡頭看見了謝紓的身影。
明儀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因為太害怕而幻想出來的影子。隻那一瞬間,她就像溺水瀕死之人看見救命稻草一般,飛撲著朝他而去。
“夫君,救命!”
謝紓站在原地看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朝自己飛奔而來。
按理說,若看見有奇怪的東西朝自己衝過來,第一反應必當是躲開。可無奈那團東西恰好是自己的夫人,謝紓隻好敞開手臂將她接進懷裏。
謝紓朝乘風看了眼,乘風意會,一個縱身跳上馬背,將雙耳治住。不久,薑菱和馬奴也追了上來,將雙耳牽到了別處。
“沒事了。”謝紓對懷中人道。
明儀自覺丟臉,整張臉埋在謝紓懷裏,一動也不動,不肯抬頭見人。
謝紓輕歎了一聲,對身旁圍著的人道:“都先下去吧。”
眾人依言散去,獨獨阿曼還震驚在原地久久緩不過氣來。
謝紓朝阿曼道:“抱歉,吾妻有恙,今日著實不便,賽馬之事還是改日吧。”
阿曼訥訥地應了聲,被乘風請了出去。
等身旁人都走光了,明儀從慢悠悠從謝紓懷中抬起頭來。
她跑得一身汗,額前的發散亂著,遮住她半張臉,還有幾縷粘在她的側臉。
謝紓抬手撥開她的發,明儀慘白的臉龐露了出來,奄奄一息地開口:“你妻無恙,隻是身上髒了,要立刻沐浴。”
謝紓:“……”
自京郊皇家馬場回宜園有些路程,謝紓見明儀那副好似不立刻沐浴就要斷氣的模樣,隻好帶她去了離此處不遠的山莊。
這處莊子原是謝紓祖上的產業,迎後院有一處引自後山的熱泉,而得名清泉山莊。
山莊僻靜清幽,周邊植了一片桃林,正是仲春桃花盛開之際,熱泉水汽蒸騰飄散,一眼望去似那世外桃園仙境一般。
謝紓帶著明儀穿過桃林,進了山莊。
明儀頭一回來清泉山莊,莊子裏自沒用能供她換洗的衣裳,所幸出門前雲鶯提前為她備了一身,以備不時之需。
聽聞此處的熱泉有消疲健體,養神駐顏之效。
明儀對“駐顏”二字興味十足,捧著換洗衣裳興衝衝要去後院體會一二:“我去熱泉沐浴。”
話音剛落,冷不防聽見謝紓說了三個字。
“我也去。”
明儀聞言,心弦一繃:“你也去……”
是要共浴的意思嗎?
“嗯”謝紓道,“一起。”
明儀緊了緊懷中的換洗衣物,小聲問:“這樣好嗎?”
“不好嗎?”謝紓道,“很省時。”
明儀咬了咬唇瓣,吐息漸快,心道:也不能為了省時就……萬一變得更費時呢?
謝紓垂眸看她,忽笑了:“你在想什麽?”
明儀不說話,她臉上掛著兩朵薄薄紅雲,抬頭意味深長地望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不去看他,隻小步小步朝後院走。
明儀心砰砰地亂跳,想到謝紓難得那麽主動,總覺著自己也該表示一二。
她湊到謝紓跟前,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謝紓怔愣了一瞬。
還沒等他反應,明儀羞怯地跑開了,自顧自先跑去了後院,一路上想入非非,臉頰不自主地發燙。
隻她滿懷熱切之心跑到後院,在看到後院熱泉的那一刻,心瞬間墜落冰窖。
“……”
原來後院的熱泉分了男湯和女湯,兩座湯池中間隔了一席竹簾遮擋,同明儀想象中一池共浴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所以謝紓原本想著就是分開沐浴,根本不是要同她共浴。
思及此,明儀一陣羞憤,再想到方才吻在謝紓側臉的那一下暗示,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謝紓從她身後經過,目光落在她窘迫的臉上,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方才是想……”
“我不想。”未等謝紓說完,明儀咬著牙打斷了他的話。
謝紓淺笑:“是嗎?”
明儀抿著唇不答,拿著換洗衣裳進了女湯。
奶白色的熱泉,冒著氤氳熱氣,兩處熱泉蒸騰的水汽隔著竹簾在上空交融。
明儀坐在熱泉旁的石壁上,抬手去解身上的衣扣,裙擺摩挲發出細碎窸窣聲。
竹簾那側傳來謝紓扯開衣帶的聲音,兩處聲響交匯在一起,明儀解衣扣的手頓了頓。
她沉著眼望著熱泉蒸騰的熱氣,思緒似也隨那嫋嫋上升的水汽一般飄散開來,回到了三年前在偏殿的那晚。
那晚大宴友邦,謝紓著了一身冕服,玄衣纁裳肅穆莊嚴,她也配了一身繁複典雅的鈿釵禮服。
春宵度磨得人耐心全無,於是解衣成了撕扯。似要扯開所有清高的假麵。
矜持的禮服裙擺碎了一地,用以束縛儀態的冠冕旒珠墜落在冰冷的青石地磚上。
偏殿外煙火盛放,一下一下擊在她記憶深處。
他們在隱秘的角落裏放逐,不會有人知曉他們在那做了什麽,那裏隻有彼此。
就像此刻,郊外隱蔽的山莊熱泉,沒有外人,隻有彼此。
謝紓下水時,竹簾那頭傳來水花濺落之聲。
明儀也跟著浸入熱泉之中,奶白綿綢的池水漫過她的肩頸,水麵隨著她的撥動激起一陣水波劃痕,順著水流滑向竹簾那側。
明儀的視線沿著水麵上那道劃痕落在隔開她與謝紓的那麵竹簾上。
竹簾並不厚重,似乎隻要輕輕一推就會倒。
不知怎的,明儀心中升起某種期許,她朝竹簾伸了神手。可想起謝紓新婚那日的冷臉,又縮了回來,轉身背對著竹簾。
明儀垂著眸,靜靜望著水麵。
竹簾那側謝紓忽喚了她一聲:“殿下。”
“在。”明儀眼睫一顫。
“水溫可好?”謝紓問了句。
水溫好不好他自己不知道嗎?
“還好。”明儀頓了片刻,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稍稍有些燙。”
“是嗎?”謝紓笑著反問了句。
明儀聽見他的笑聲,忿忿道:“當然,你若不信,盡可自個兒來……”我這試試。
話說到一半,她意識到這話不對,連忙閉了口。
竹簾那側靜默半晌,道:“我可以過來。”
明儀滿臉驚紅。
“如果你想的話。”他又添了句。
明儀望向那麵隔開彼此的竹簾,隻要她說一句“她想”,那麵竹簾便會被扯開消失。
她緊了緊手心,想說出那兩個字,卻沒有說出口。
明儀反問了他一句:“為何不能是你想?”
說出這句話好像花了她全身的力氣。明儀癱軟地靠在石壁上,無力望天。
她看不見竹簾那側謝紓的神色。
明明近到隻隔了一層輕薄的竹簾,隻要輕輕一扯就能扯開。
熱泉不宜久泡,否則會致暈厥。
明儀長長歎了口氣,剛起身去取放在一旁的幹帕子和換洗衣裳,腳忽然一陣抽經,疼得明儀一個趔趄,以四肢敞開的詭異姿勢向後跌坐在了熱泉池裏。
濺起的水花,將放在一旁的換洗衣裳浸了個透。
明儀:“……”
“怎麽了?”竹簾那頭的謝紓聽見動靜出聲問話。
明儀一時無言以對。
在久久沒得到回應後,謝紓無奈扯開了那道橫亙在彼此中間的竹簾。
明儀未想到他們會以這般意外的方式實現“共浴”。
望著此刻正朝她而來的謝紓,明儀心死如灰。
她很想換個姿勢麵對他,可惜她在池子裏摔了個屁股墩,一動都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