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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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薑菱在屏風後見著了鄭柏。
鄭柏是令國公嫡長子,方臉粗眉尚算清雋,因著老令國公風流成性,家中姊妹眾多。
如今令國公府已經敗落了,隻他這一個長子尚算過得去。
不久前有傳出令國公府要降等襲爵的消息,也是因著這個緣由,朝廷遲遲未封鄭柏為世子。
前陣子,阿兄放出消息要為她擇親事。
她的身世在京城眾貴女中比較特殊,在那群貴眷眼裏,她這叫“山雞變鳳凰”。
盡管阿兄如今位高權重,受新帝及攝政王器重,可到底根基尚淺。
也因著這個緣由,阿兄看上的人家看不上她,而看上她的人家阿兄又看不上,故而她的婚事遲遲沒有著落。
今日鄭柏和令國公夫人明麵上是拜訪阿兄,實則卻是為這事而來的。
令國公府有意與平寧侯府結親,這事若成了也算是新舊朝之間的美事。
屏風外,令國公夫人正同阿兄說笑著。
薑菱沒仔細聽令國公夫人說了什麽,她的目光直愣愣地落在鄭柏那身墨綠色銀竹紋長袍上。
那日之事發生得突然,且燈會上人來人往,她沒怎麽瞧清楚那郎君身上長袍的細節。
隱約記得和鄭柏身上這件很像。
薑菱正愣神,她的阿兄忽問了鄭柏一句:“為何看上我家阿菱?”
鄭柏抬了抬袖,一副斯文害羞的模樣,開口道:“那日在燈會上與薑姑娘驚鴻一瞥,小生……小生傾慕她。”
薑菱一怔。
燈會?
難道他就是那個帶著仙君麵具的郎君?
薑菱的心情變得複雜,她有些欣喜,又有些遲疑。
她以為再見到那位郎君,她會心跳不已,可她出乎意料的沒有。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
不過頭一回聽人說傾慕她,薑菱還是羞澀地低下了頭。
薑菱的神情平寧侯夫人看在眼裏。至少自家阿妹對這個鄭柏並不排斥,似乎還有些別樣的情愫。
自那次在平寧侯府相會過後,薑菱和鄭柏的“偶遇”便多了起來。
外頭關於她和鄭柏要定親的傳言多了起來。
可事實上,阿兄並未有過明確表態,她與鄭柏也一直保持著點頭之交該有的禮遇,並未有進一步的發展。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年春宴上。
薑菱同幾位貴女一同遊湖,不知被誰從身後推了一把,從船上掉進了湖裏。
好在她是會水的,正想著要自己遊上岸,忽有人從身後托住了她的腰,強有力的手臂,扯著她往岸上遊去。
是鄭柏見她出事,想都沒想就跳進水裏去“拚命”救她。
被鄭柏這“好心”一救,她和鄭柏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
春寒料峭,鄭柏為“救”她,還得了場“大”風寒。
薑菱身為他未過門的妻子,去探望了因她病倒的未來夫婿。
那日夜裏,鄭柏同她訴了一番衷腸,把薑菱哄得暈頭轉向。
薑菱這輩子也沒聽過那麽多讓人耳熱的話。
他說她穿花裙子尤其好看,讓人眼前一亮。
他說她頭戴大紅花很是朝氣蓬勃,看著就精神。
他還說從第一眼起便看中了她,想把她娶進門。
京城貴女千萬,他就隻覺得她好。
從今往後他會好好照顧她的,讓她安心備嫁……
這是自薑菱進京以來,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聽見認可讚許的話。
不知怎麽的鼻頭一酸,心裏趟過一絲不知名的暖流,融化了某處堅冰。
她完全不知道鄭柏對她說出這話的時候,心裏嘔得不行。
那會兒薑菱單純地想,她和這個溫柔的男子成婚,一定能和兄嫂一樣過得很美滿。
於是她對和鄭柏的婚事也多了幾分原先沒有的期盼。
鄭柏為了盡快娶她過門,在她阿兄麵前許下了重諾。
他會對她一心一意,便是無子,十年之內也絕不納妾。
就這樣薑菱與鄭柏很快成了親。
成婚當日,她坐在令國公府的新房裏,等待著她的夫君。
可等了許久鄭柏也沒來,薑菱心裏忐忑非常,便讓阿菊去催了催。
又過了好久,鄭柏才進新房。
也不知為何?他的眼裏沒有了往日柔情,一張臉上寫滿了不耐。
鄭柏吹了燈,隻敷衍一般地與她同了房。那細棍子攪肉的感覺擦得她生疼,她一點也不喜歡,幸好這一切很快就過去了。
次日一早,令國公夫人身邊的嬤嬤來收元帕,見元帕上沒有處子血,臉色一僵。
而後關於她的閑言碎語就在令國公府裏傳開了。
女兒家婚前對男女之事皆諱莫如深,薑菱無從辯解這一切,她也不懂是怎麽一回事。
薑菱聽著這些難聽的風言風語,心裏委屈極了。
鄭柏明明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可半句替她解釋的話也無。
好像從娶她過門的第一天起,他就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潤仗義的郎君。
她進門不久後,抱孫心切的英國公夫人就開始給她灌助孕的湯藥,成親一年後,因著湯藥之故,她整個人開始發腫。外頭人還錯以為她是吃得太好才胖的。
彼時,英國公世子程之衍正是適婚之齡,條件卓然卻遲遲未定下。英國公夫人為此急得團團轉,特意在開春設下賞花宴,邀眾位待字閨中的女眷前往赴宴。
說白了就是想選個合眼緣的做兒媳。
鄭柏的親妹鄭榆到了議親的年紀。她一早便看上了英國公世子程之衍。為了能攀上這門好親事,這場賞花宴她必是要去的。
赴宴自是要隨禮的。
這次賞花宴非同一般,隨禮自是各家千金各顯神通。
鄭榆一心想從那群貴女中脫穎而出,搜羅了好些奇珍異寶。
隻令國公府到底是沒落了,這些個鄭榆眼中罕見的奇珍異寶,在那群見慣了好東西的權貴眼中隻是尋常之物罷了。
想起英國公世子,薑菱略略提了一句:“他似乎極喜好苦茶。”
薑菱也隻是隨口一提,那鄭榆從來都跟她不對付,這回也不知怎的就信了她,帶著一罐子苦茶去赴了宴。
赴完宴回來後鄭榆憋了一肚子氣回來。
原來那場賞花宴,鄭榆連英國公世子的衣角都沒瞧見。
賞花宴那日,程之衍整日都呆在禦史台處理公務,待深夜回府,隻見自己母親怒氣衝衝對著他一頓教訓。
說他年紀也不小了,怎能不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
說娘老了隻想他身邊有個伴,也沒什麽大要求,隻要家世清白過得去便好了雲雲。
程之衍長歎了一聲,扶著正在氣頭上的母親回屋歇息。
一進英國公夫人房裏,便瞧見了堆在桌上的隨禮。
“你瞧瞧這些東西可有合你眼緣的?”英國公夫人問。
她想著能合自己兒子眼緣的東西不多,如有姑娘送的東西能合他眼緣,說不準還能有戲。
程之衍順著英國公夫人的話,隨手翻了翻,片刻後,目光落在一隻紅木盒上。
那紅木盒裏裝著些南邊的苦茶。
他微微愣了愣。
英國公夫人見程之衍愣神,忙道:“這是令國公府送來的,瞧著倒挺特別的,別人家都是送些金銀玉器,他家倒好,送了些少有人飲的苦茶過來。”
程之衍的目光在紅木盒中的苦茶之上頓了很久。
心中思索著四個字:令國公府……
自昨日賞花宴回來後,鄭榆便心情不佳,直找下人撒氣。
誰知次日一早,門房來報:“英國公世子,派人送了回禮給府上。”
一聽說此事,府裏全炸了。
誰都清楚程之衍脾氣冷硬,不喜與人多交。
這次去赴宴,他隻給令國公府回了禮。
這似乎說明著,鄭榆極有可能成為英國公府未來的宗婦。
一聽說這事,鄭柏和令國公夫人都高興壞了。鄭榆亦是一改先前頹喪,挺起了胸板。
薑菱好奇地問了句:“英國公世子回的什麽禮?”
門房回道:“是三箱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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