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林望舒原來你在這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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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陪嫁
    林望舒回到家的時候, 就見關敬城和關珠清在呢。
    兩個人都站在那裏,關珠清低著頭,咬著唇。
    關敬城看到林望舒, 忙招呼:“外甥女回來了!”
    林望舒笑著道:“舅,這是怎麽了,站這兒?”
    關敬城:“我這不是讓珠清過來賠罪的嘛,這孩子不懂事, 我才知道, 那個香椿芽的事是她往外說的,你說這孩子怎麽就管不住嘴巴,什麽事也瞎嚷嚷!”
    說著, 他指著關珠清:“快給你姐賠罪!你說你, 這麽大了還不知道輕重!”
    林望舒看看家裏, 她媽正坐在那裏,表情淡淡的, 顯然也是為這事不高興。
    畢竟給你拿了三捆香椿芽, 那也是好心,回頭你就到處往外說, 你說滿街都是多年老鄰居,這分呢還是不分呢, 總之麵上不好看。
    更何況還說什麽是雷正德送的, 這不是惹事嗎?
    之前關彧馨還沒這麽氣,覺得這孩子嘴上沒把門的心眼也小, 但也不至於和她一個孩子計較。
    但是當她知道那香椿芽是陸殿卿送的, 而且陸殿卿已經是自家女婿後, 她就覺得沒臉了。
    讓人家陸殿卿知道,這算什麽事, 丟死人了。
    關珠清咬著唇,含著淚,低著頭,小聲說:“姐姐,對不起,是我錯了。”
    聲音都是顫的,眼珠兒左右亂轉。
    林望舒見這個,歎了口氣:“其實說起來,舅舅和我媽那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過去的事咱不說,就說現在,舅舅采了二月蘭,眼巴巴地給我媽送過來,咱不說那菜的貴賤,隻說那心思,我就知道,舅舅這是對姐姐好。我家這香椿芽,也是別人送的,別人送的,就那些,再多了肯定沒了。這不是眼下家裏住著一個寧蘋,還有我剛回北京,工作也沒著落,是指望著拿這個送了他領導當人情,畢竟別的咱花錢買了,人家也看不上,就這個別人還能看眼裏。所以自己家吃的都是不新鮮的,不舍得吃,反倒把好的送人,麵上才好看。”
    林望舒這一席話,隻說得旁邊關敬城眼睛窩都濕了:“要不說我這外甥女懂事呢,可不就是這個理兒,咱們都是一家子,打斷骨頭連著筋,至於那香椿芽,姐姐給我是惦記我,不給我,我也沒得說,這東西,外麵還沒上市,根本有錢沒得買,一口氣給我三捆,我都覺得那是糟蹋了東西,哪至於爭什麽新鮮不新鮮!姐姐要是多想這些,那就是我的罪過!”
    他歎了聲:“我一大老爺們,有時候家裏的事顧不到,也不知道這孩子在外麵瞎說什麽,倒是惹了事!”
    關彧馨看著弟弟這樣,也是歎了口氣。
    畢竟那些年,都是姐弟兩個互相扶持著過來的,後來關敬城媳婦沒了,她也幫襯著照料了關珠清,可以說,這弟弟一路走來,處處都是她的心血!
    關敬城:“說起來就是珠清這孩子心眼小,不懂事,自家的事,偷偷悶著就行了,往外亂說!”
    林望舒:“舅,我說這些,也不是要說誰的不是,就是咱們把話說清楚了,把疙瘩解釋清楚了,珠清年紀小,有時候看事不全麵,那我們就給她說,說明白了就行。這次的事,既然大家都知道怎麽回事,就到這裏了,珠清吃個教訓,以後估計也懂事了。”
    關珠清臉紅耳赤,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哭著說:“我,我當時以為——”
    她卻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她以為他們家把好的自己留著吃,卻把不好的拿給自己,是眼睛縫裏沒人!
    林望舒又道:“舅,珠清也不小了,這都二十了,大人了,你以後沒事也別總說她,她有她的想法,不明白就解釋明白,犯不著上來就說,姑娘家到了這時候,講究個臉麵。”
    關敬城:“望舒說得對,說得對,我就是有時候看她這樣著急,她媽走得早,她現在這心思越來越小,我看著心裏急!”
    關珠清越發哭了:“我錯了,我錯了!”
    關彧馨看了,也就拉她過來:“坐吧,別哭了。”
    說著又對關敬城道:“望舒說得有理,你啊,平時也別總說,珠清大姑娘了,也得要臉了,你還天天說!”
    一時關彧馨又哄了關珠清一番,最後總算是收了淚。
    等到關敬城走了,林望舒回到自己房間,想起關珠清。
    這表妹打小兒心眼小,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舅舅也不太懂,就天天說她。
    這次她該說的話也說了,以後這關珠清怎麽樣,也看她自己造化了,畢竟又不是親妹妹,誰還能天天替她操心。
    就是心疼這舅舅,說實話,她舅舅雖然沒本事,人卻是本分人。
    一時打開自己的包,將那招工通知仔細收好了。
    這年代可後來還不一樣,後來有電視了有廣告了,什麽事可以在電視上說,消息也靈通,但是這年頭,要想知道什麽消息,一個是看電線杆子貼的小廣告,一個是去知青辦或者單位聽信。
    但這種學校的招聘,人家不給你知青辦名額,一般人去哪兒找去,所以就看誰消息靈通了。
    雷正惠這消息也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但肯定不是輕易得的,說不定還打聽了半天,自己現在算是憑空占了便宜。
    她自然覺得自己運氣好,自己上輩子考過托福高分的人,在這個英語熱還沒起來的年代當個英語老師,她覺得足足夠了。
    而一個中學老師,不光是工資問題,還可以接觸一些學校的信息,還可以光明正大地學習,這怎麽也比去工廠一直守在那裏做工強。
    她這麽想著,越發覺得自己趕上了好事,又想起那塊破布,便拿出來看了看。
    這兩天因為突然和陸殿卿結婚的事,都沒顧上看。
    現在拿出來仔細看一番,覺得好像是真的,至少那手感綿軟,像是絲錦的,但仔細看,又覺得有些地方和上輩子見過的不太一樣。
    一時也說不上來真假,於是想著,趕明兒過去找二哥,讓他過一眼,沒準能辨出來。
    當下其實也不敢洗,怕萬一真的洗壞了,隻好拿一塊舊布包起來,免得熏到自己。
    一時又想著,也許可以回頭拿給陸殿卿看看,陸家以前沒出事前,家裏還是有不少好東西的,他別的不行,字畫卻是精通,算是這方麵的行家,以前雷正德拿到那字帖,還特意請他過了一眼。
    正想著,關彧馨進屋了,卻是說起關珠清的事:“你今天和她說的,倒是挺在理,你去了一趟雲南,說話做事都像那麽回事了,比以前強了。”
    林望舒笑了:“媽,我好歹長了歲數經了事呢,哪能和小時候比。”
    關彧馨歎了口氣:“說的也是,在外麵幾年,長大了,這一眨眼就領證了。”
    林望舒:“媽,你歎氣什麽,你不是也說陸殿卿挺好的嗎?”
    關彧馨:“是挺好,但這也太突然了,我這不是要和你說正經事嘛,陸家那家底,咱是沒法比,所以你們要是辦事,咱不能和人家比,不過想著,也不能太委屈了你,不然回頭人家看不起。”
    林望舒:“媽,咱家的情況我也知道,我大哥二哥歲數都到了,都得辦事了,回頭咱們外麵那瓦楞房肯定也得蓋起來,這都得要錢,我的事,能省的就省唄,反正我證都領了。就算咱們儉省了,又怎麽了,咱們出的那點,人家該看不起還是看不起,該看得起還是看得起。”
    這個林望舒是有經驗的,上輩子自己媽為了自己婚事也盡力了,可人家還是眼皮都沒抬一下。
    關彧馨:“那你什麽意思?”
    林望舒:“所以得挑人,我看陸殿卿就挺好的,我沒錢他也不嫌棄我,人家嫌棄不嫌棄,不看我們出多少,還是得看對方人品。”
    關彧馨好笑:“你這孩子,咱們出多少,和人家沒關係,我們嫁女兒,該盡的禮節還是得盡。”
    林望舒:“也不是說我們就不出了,媽,我這不是還有點錢嘛,到時候自己置辦點就行了,你和我爸的你們留著就行了,多出來就自己養老。”
    關彧馨:“你的是你的,我們給你出的是我們給你出的,這不能混一塊兒講,你結婚,我們肯定得給你準備嫁妝,這都是老禮兒。”
    說話間,關彧馨算起來這筆賬:“昨晚我和你爸把家裏的錢算了算賬,正好我現在和你絮叨絮叨。你哥前兩年工資不行,這兩年漲上去了,時不時出去跑堂會也能掙幾個。你們都大了,你二哥下鄉,咱們不用出錢,你去雲南下鄉,多少也有補助。”
    這話聽得林望舒差點笑出來:“敢情這下鄉還是好事了!”
    關彧馨:“反正不用花自個兒的,所以這幾年,我們也攢了一些錢,我算過了,屋外頭蓋房子,你大哥二十六,眼看要結婚,你二哥馬上也得相親找對象,這些我們節省點給他們留著,再裏外湊湊,我估摸著也能給你湊五百塊,這五百塊,給你買嫁妝,要是能節省一點,就給你當壓箱子底的錢了。”
    林望舒:“這麽多?媽,我二哥這個事,還沒譜的,回頭不知道怎麽著,所以錢的時候,真沒準,還是得留著。”
    其實這個時候,她家還真不缺錢,關鍵就怕後麵大嫂和二哥都出事,家裏又多了孩子,爸爸也出事,那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一來二去,家底沒了,人也差不多散了,老的老,小的小。
    關彧馨:“陸殿卿那孩子人還不錯,我看這樣子,也舍得給你花錢,可人家舍得是人家,咱還是得有自個兒的,置辦嫁妝上如果能節省,那剩下的你就留著,當自己壓箱子底錢,好歹手頭有錢,遇到事也不至於總找人伸手。”
    林望舒聽這話,想了想道:“媽,我當初知青下鄉安置的錢,還能剩下一些,湊湊估計有二百多,要不這樣,你給我出二百多吧,我覺得有這些錢也足足夠了,其實陸殿卿他滿打滿算也就一千出頭,他娶媳婦難道不該出錢嗎?我有五百,足足夠了。”
    關彧馨一聽,歎了聲:“咱們家到底是和他們家沒法比。”
    林望舒:“媽,你想太多了,他家這情況,家裏看著東西多,其實人也多,輪到他手上能有多少呢?他是有一處大宅子,可問題是他的宅子能拆下門板來賣還是能撬下一塊磚來賣啊?我嫁給他,住他房子,但他房子又不會給我,也就是住住,回頭萬一離了我還不是兩手空空什麽都撈不著?真說錢,他一個月工資也就六十多,其實比我哥差遠了呢,也就是仗著家裏娘老子厲害!我以後找一份工作好好幹,未必就比他差呢,所以誰也甭嫌誰。”
    關彧馨想了想:“你說你還有二百多?”
    林望舒便把自己的錢在雷正德那裏以及瑞士懷表的事說了,聽得關彧馨隻瞪眼:“你怎麽早沒想起來啊,現在敢情還得找他要錢?”
    林望舒也是無奈:“我也是收拾包袱才想起來,我哪記得這茬。”
    畢竟這對她來說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上輩子兩個人本來一處的,誰的東西在誰那裏也沒太在意,所以本身是不要緊的事,沒往心裏去。
    這輩子一分開,她哪想到這麽巧,自己錢在雷正德那,雷正德懷表在自己這裏,全都擰著來了!
    關彧馨好笑又好氣:“二百多塊錢,你說你不記得?”
    林望舒無奈:“媽……這個確實是意外。再說咱們也不用怕,反正他不還我錢,我就把他懷表賣了,他做初一,我做十五。”
    關彧馨:“算了,那就看看雷正德怎麽辦事吧,他要是把錢拿回來,媽再給你出三百五,這樣給你湊成六百塊,在咱們這裏,也算是豐厚了,讓你風光出嫁。”
    林望舒:“行。”
    心裏卻想著,未必就花這麽多,回頭省下來的,她先攢手裏,萬一以後娘家急用錢,她就想辦法補貼回來。
    一時關彧馨又說:“先給你這五十塊,那不是陸殿卿給了你五十嗎,你拿著這一百,再拿點布票,趕緊買兩身好衣裳,我再把咱們家窗簾洗了,紗窗換了,把各處打掃打掃,等回頭人家上門,我們也看著體麵一些。”
    林望舒:“嗯,我看看時間吧,後天的話,我想去試試工作機會,所以明天去買衣服吧。”
    現在天氣轉暖了,她身上的衣服就不太合適了,去找工作,還是要穿體麵一些。
    關彧馨:“工作機會?”
    林望舒便把雷正惠掉下來的那個招工通知拿出來了:“她能去,我也可以試試啊。”
    關彧馨皺眉:“你去當高中英語老師?”
    林望舒:“媽,我在雲南可沒閑著,一直努力學習呢,你說就憑我這聰明勁兒,區區英語我還學不會嗎?再說——”
    她想了想,決定順手拿陸殿卿遮個幌子,便道:“我這不是和陸殿卿領證了嘛,他外語那麽好,隨便教我幾句,我不就厲害了?”
    這話如果讓懂行的比如陸殿卿聽到,估計笑掉大牙——雖然理論上他不會有什麽情緒。
    但是關彧馨不懂英語,她聽到這話,信以為真,便道:“那敢情好,我閨女就是有本事,找個男人,順便自己也能耐起來,能當高中英語老師了。”
    林望舒:“也不一定,我就是想試試,如果憑著真本事的話,我覺得我沒問題,但萬一人家要走路子呢,所以多試試。”
    可是顯然在關彧馨那裏,她已經自動覺得“能試試就很厲害了”,開始覺得自己閨女真了不得了。
    林望舒見自己媽這樣,也是想笑,不過沒法,隨她去吧。
    一時又想起來關珠清,突然有些同情。
    其實孩子就是苗,能長成什麽樣也看父母,自己是從小被媽寵著慣著天天誇著長大的,所以總覺得自己很了不得,什麽時候都是心氣高,當然了也因為這個,到了那大宅門裏,總被人覺得不安分,別人能忍的,她死活不能忍。
    用上輩子她同事的話說“多好的日子啊你竟然還不知足了”。
    至於關珠清,則是被她爸打壓著長大的,那性子就別扭。
    要說起來自己媽和舅舅,一個拚命誇一個拚命打壓,也是兩個極端了。
    第二天,林望舒一早起來照例先在屋裏學習一會兒,之後才洗漱刷牙吃飯。
    吃過飯後,就拿著那塊破布過去廣外找林聽軒了,一過去,就見林聽軒拿著一個三節鞭正嘿呦嘿呦地練著。
    林聽軒生得高壯,勉強不到一米八,鄉下那幾年熬了一身結實筋骨,現在眼看著天還冷,他就已經光著膀子練了,練得黝黑背脊上都蒙了一層發亮的汗,胸膛上散發著一股熱騰騰的氣。
    林望舒看著自己二哥,也是感慨,生龍活虎一漢子,看著多好啊,就是可惜以後竟然進監獄熬日子。
    林聽軒看到自己妹妹,便拿來了一個汗褂往身上一披,笑哈哈地說:“望舒你怎麽過來了,不是都讓寧蘋給我送東西嗎?”
    林望舒:“怎麽,寧蘋來,你妹妹就不能來了?”
    林聽軒:“我這不是煩她嗎,她不來正好,你不知道,她來了整天問這問那的,要不就是絮叨家裏的事,我聽著就煩。”
    林望舒:“二哥,我今天是有事。”
    林聽軒:“什麽?”
    林望舒:“一堆事呢,你上次揍了雷正德的事——”
    林聽軒當即擺手:“揍就揍了,還能怎麽著,雷正德那慫包,最後還不是沒吭聲!”
    林望舒歎了聲:“二哥,你揍了,他不吭聲,那是因為他還惦記著我,你現在和普通人情況不一樣,咱得收收脾氣,不然人家萬一要把你送監獄了,人家逼著我必須嫁過去,那我就不是得賣身贖你?”
    林聽軒一聽,臉就沉下來了:“他逼你?威脅你?”
    林望舒:“那倒是沒有,但總歸是怕,提心吊膽的,怕人家找你麻煩,你要是重新進了監獄,你說讓我怎麽著?你做事圖一時之快不動腦子,還不是別人給你擦屁股!”
    林聽軒皺眉:“望舒,你現在到底打算怎麽著,你說說。”
    林望舒:“你先說你以後別沒事出去亂打人了!”
    林聽軒:“他欺負你,我還不能揍揍?”
    林望舒:“揍人得分策略,不能把自己搭進去,你揍人家,你回頭進監獄了,你說你這是害別人還是害我們?”
    林聽軒一怔,瞪著眼倔了半響,終於硬著聲說:“那我不是蒙著臉嗎?”
    林望舒想想也笑了:“二哥,以後這種事,咱還是得留個心眼,不能衝動,有什麽事你和家裏商量下,行嗎?”
    林聽軒歎了口氣:“我以為,你們這個事還是能成呢,誰知道這樣,反正揍也揍了,就這樣吧!”
    林望舒:“成什麽成,我給你說,我已經和別人領證了!”
    林聽軒一懵:“什麽?領什麽證?”
    他就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林望舒:“連彩禮錢都談好了。”
    林聽軒那臉色就精彩起來了,他瞪著林望舒:“你領證了?是結婚證?就是那個民政局領到的結婚證?是那個意思吧?”
    林望舒:“對,就是說我在法律上已經結婚了。”
    林聽軒整個人僵在那裏:“誰,你就這麽結婚了?妹,你就這麽結婚了?誰啊,你和誰結婚了?”
    林望舒:“陸殿卿。”
    林聽軒愣了,之後狠狠罵了一聲:“這臭小子!我就知道他惦記你!我呸,惦記我妹!望舒,你是不是被他坑了?他是不是逼著你和他領證?”
    林望舒:“那倒沒有,我心甘情願的,我覺得他挺好的。”
    林聽軒臉都是黑的:“你心甘情願的?”
    林望舒笑著道:“哥,你消消氣吧,這以後就是你妹婿了,你可別打他,你打他,把他打壞了,那我不成寡婦了!”
    林聽軒還是不明白:“你不是和雷正德好嗎,怎麽轉眼就嫁他了?”
    林望舒:“那不是和雷正德掰了嗎,掰了我就換一個,我覺得他挺好的,比雷正德強一百倍!”
    林聽軒胡亂扒拉了一下頭發,一臉苦惱,妹子大了要嫁人,怎麽嫁來嫁去都是自己看不順眼的?
    關鍵自己還什麽都不能做了,隻能瞪眼看著妹妹嫁人。
    林望舒見他那樣,也懶得說什麽,便拿出來那破布:“二哥你瞧瞧這個,能看出來不?”
    林聽軒便拿過來,隨意看了一眼,看了後,他臉色就凝重起來了,拿著那塊布,到了太陽底下對著皺眉仔細研究了一番,最後終於說:“我說望舒,你哪兒淘換來的這個?”
    林望舒:“你先說這東西是什麽?”
    林聽軒:“依我看,至少有些年頭,是王羲之的字帖,但是具體是哪個年代仿的,不好說。”
    林望舒一聽,眼睛亮了:“哪個年代不好說?那可能是最近這些年仿的嗎?”
    林聽軒搖頭:“這怎麽得百十年往上了。”
    林望舒深吸口氣,這玩意兒就算清朝仿的,那也不止五塊錢啊,更別說,按照雷正德上輩子那個線索,這個至少是明朝往前了。
    林望舒便有些激動了,這可不少錢呢!
    林聽軒:“到底哪兒來的?”
    林望舒:“我報國寺買的,五塊錢!”
    林聽軒瞪眼:“五塊?”
    他趕緊重新仔細看了一遍:“這也算是你撿漏了。”
    林望舒一時幾乎不敢相信,她竟然撿漏了,竟然撿漏了!
    要知道上輩子這東西應該歸雷正德的,結果現在,她撿漏了。
    要是搶了別人的也就算了,但是雷正德的,那不是應當應分的嗎?
    雷正德這狗玩意兒,搶他東西算是搶對了!
    林望舒喜滋滋的,這個時候再看那破布,一點不嫌棄有味兒了,這是錢啊,誰嫌棄錢臭?
    林聽軒:“得,我幫你收拾收拾,不然這麽大的味兒也不行。回頭我有功夫再拿著找人過過眼,問問多少價錢。”
    林望舒:“這個不賣,就看看多錢,看了咱就收起來。”
    林聽軒:“行。”
    把這事交待給二哥後,林望舒自然是放心,她哥在古玩市場還是有些路子的,朋友多,眼力界也好。
    當即又提起寧蘋來:“寧蘋來了你別總呲人家,好好待人家。”
    林聽軒略有些不耐地答應了,林望舒這才起身離開,她是想著先買一身體麵的衣裳,這樣等陸家人過來,也看著好看。
    總不能就那一身,不像樣。
    林望舒跑去西單看了看,買了一條的確良襯衫,一件長褲,都是中規中矩的樣式,但是料子好,也能和別的衣服搭配。
    她好歹也是比別人多活了一些年頭,想著這一身穿起來未必多惹眼,但自己的身段穿起來也得體大方。
    而且眼下馬上要暖和了,這身正好穿,回頭入秋冷了,外麵搭一件開衫毛衣也很體麵。
    買好了衣服,也就回家去,看看時候還早,有大半天的時間,趕緊回家先學習,想著明天穿戴齊整,就準備過去外院附屬中學麵試了。
    吃過中午飯後,有些犯困,想睡一覺,不過想想,還是拿出來風油精,抹太陽穴上,繼續看書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她就犯困,以後可怎麽著,她覺得還是應該逼一下自己。
    誰知道剛學了一會,就聽到外麵說話聲,聽著是大雜院裏胡三媳婦正和人說話,隻是那男人的聲音——
    就是陸殿卿。
    她有些詫異,於是靠近了窗子側耳傾聽,胡三媳婦是個長嘴的,東家長李家短的,又愛打聽事兒,滿耳朵就聽她說了。
    陸殿卿偶爾頷首應一下。
    那胡三媳婦又笑著說:“現在你家老爺子官複原職了吧,什麽時候幫著看看,給我家小子安排一個位置,不用太好,能進外交部就行!”
    林望舒聽著都笑了,外交部是隨便進的嗎,胡三家小子小學都沒畢業,英語連一句o都不會,這胡三媳婦是在做夢吧?再說就算官複原職,也不是說安排就安排啊!
    也難為陸殿卿,竟然還認真地聽著,之後正兒八經給了胡三媳婦一些建議,建議她兒子學習修自行車。
    胡三媳婦自然不屑,於是敷衍了幾句,趕緊回去了。
    林望舒放下手中的書,看看沒人注意,跟貓兒一樣溜出去了,走出去胡同,果然就見陸殿卿正站在槐樹旁邊,一身西裝挺拔頎長,就那麽靜默地站著。
    她頓時笑了,跑過去:“你怎麽和胡三家的在那裏胡咧咧,你聽她說呢!”
    其實說幾句話倒是沒什麽,不過胡三媳婦那人愛嚼舌根,從他這裏聽一句半句的,回頭自己編編瞎話就四處顯擺去了。
    陸殿卿看著她,眸中帶了一點笑:“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林望舒突然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好讓我出來找你!”
    這人可真狡猾,要不然就以他那性子,沒事哪至於聽那種閑話。
    當下笑著道:“我正在家學習呢,你要商量什麽?”
    陸殿卿卻問道:“你在學什麽?”
    林望舒:“就隨便看看書。”
    陸殿卿:“你最近倒是喜歡看書?”
    林望舒:“我以前不喜歡看嗎?”
    陸殿卿頓了頓:“以前說不上喜歡吧。”
    單論學習,她其實是聰明人,隻是腦子不用在正道上,玩心重。
    林望舒:“人都是會變的。”
    陸殿卿:“你接下來什麽打算?考慮過做什麽工作嗎?”
    林望舒便說起自己打算去附屬中學麵試的事:“這個工作,我覺得我應該能勝任吧,就是怕萬一有人有路子把我擠了。”
    陸殿卿微微揚眉:“外院附屬中學的老師?是南店橫街那個嗎?”
    林望舒看著他:“對……”
    她可以感覺到,當自己說出這個字眼的時候,他明顯有些驚訝,但掩飾得很好,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他肯定覺得自己在異想天開吧。
    陸殿卿想了想,道:“他們學校的校長姓王,我以前在外院時候接觸過。”
    林望舒不動聲色:“嗯?”
    陸殿卿看著林望舒,隻是問:“你怎麽突然想去那裏?”
    林望舒便覺他的表情很值得玩味。
    如果說之前覺得這個人琢磨不透,那現在她仿佛把到一些脈了,他肯定是覺得自己不合適,又怕打擊到自己,想幫自己找找路子又怕傷自己自尊心,所以在這裏躊躇著不知道怎麽說。
    她便故意道:“我喜歡啊,我覺得這工作我幹起來沒問題!”
    陸殿卿:“你打算明天過去?”
    林望舒:“對。”
    陸殿卿略一沉吟:“這種學校的招工情況一般都是走流程審批,過程繁瑣,你不必急於一時,我可以先幫你了解下,看看那邊的要求條件,這樣你可以做到有的放矢。”
    林望舒聽這話,在心裏暗笑。
    心想他可真是委婉,既擔心自己不成,又怕直說自己惱了,找了一個理由,讓自己先別去,卻又打算把學校要求找出來讓自己考慮,這樣讓自己打退堂鼓。
    這可真是滴水不漏,……
    當下她便笑著道:“倒是也不用,我明天先去看看吧。”
    陸殿卿見此,也隻好道:“那也可以。”
    林望舒聽他那勉強的語氣,心裏越發想笑,故意道:“我覺得我一定能成吧,你覺得呢?”
    陸殿卿眉心泛過一絲無奈,不過還是道:“應該能,不過學校的招工學校也未必能自己做主,還需要上級部門審批,所以變數多。”
    林望舒笑看著他:“陸殿卿,其實你是覺得我能力不足吧,你就怕我生氣不敢說實話。”
    陸殿卿苦笑,到底說了實話:“你很聰明,以前學習就很好,我並不覺得你能力不足,你好好學什麽都可以學好。不過英語是一門語言,這個不能閉門造車,還是需要語言環境,在雲南可能客觀環境差一些,應聘老師的話,我覺得可以再等等看。”
    他略停頓了下:“如果你真的對英語感興趣,也許我可以先幫你係統補補語法知識,練練口語,這樣把握更大?”
    林望舒逗他也差不多了,便也交了底:“其實我在雲南這幾年,一直在努力學英語,我們宿舍旁邊住著一位上海過去的英文老師,我經常找她請教,她沒事的時候,會教我。”
    她又補了一句:“不過因為那位老師身份特殊,一般人不知道,雷正德也不知道,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陸殿卿倒是沒想到這一出,他略一沉吟:“竟然是這樣,那也行,你如果覺得自己不錯,確實可以試試。至於英文老師的事,你不要對外公開說,雖然現在情況和以前不一樣了,但是萬一有個什麽牽扯呢。”
    林望舒:“你考慮得確實周全,要不這樣吧,反正我們領證了,我就對外說我的英語是你教的。”
    她略頓了頓,望著他:“你覺得呢?”
    陸殿卿揚眉:“林望舒,原來你在這裏等著我。”
    林望舒笑道:“怎麽,你怕我拖累了你名聲,不願意?”
    陸殿卿眸間便泛起笑意:“我當然願意,不過你也不能隻掛名,我是不是可以考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