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錄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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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錄取了
這一夜, 林望舒睡得迷迷糊糊的,時不時做夢,她夢到上輩子的陸殿卿, 兩個人就在胡同裏疏淡地打了聲招呼,她衝過去劈頭問,你怎麽不對我笑,那個陸殿卿便驚訝地看她, 她就好生氣。
之後場景一換, 她病了,陸殿卿過來,哄著她, 抱著她, 她便哼哼唧唧地哭, 哭著說他不管她。
這種夢一直在變,一會兒一變, 腦子裏暈暈沉沉的, 寧蘋也睡不踏實,時不時過來摸摸她額頭, 摸了後就喃喃自語,說沒發燒, 還問她喝水不。
她勉強搖搖頭, 繼續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其實是醒了, 也不那麽難受了, 隻是身上卻沒什麽力氣, 恍惚中聽到家裏人起來了,鍋碗瓢盆的聲音, 各家做飯的聲音,都往耳朵裏鑽。
這時候,就聽到外麵有說話聲,卻是胡奶奶過來了。
胡奶奶一來,大雜院裏好幾個都和她打招呼,她笑著說了幾聲,這才進了林望舒家。
進了屋後,胡奶奶卻是拿出提著的罐子,笑嗬嗬地說:“望舒媽,這是今天一早燉出來的芡實粥,這可是殿卿一大早就起來自己燉的,加了圓糯米、芡實,還加了冰糖,甜滋滋的,殿卿說望舒這會兒估計沒什麽胃口,大早上估計你們家也來不及特意做,就讓我送過來。”
關彧馨一見,也是意外,忙笑著說:“這怎麽好意思,一大早的,難為殿卿了,可真是費心了!”
胡奶奶笑道:“我可真是怎麽都沒想到,我們殿卿打小自己的事愛自己動手,可真沒見過他這麽勤快,幾點就爬起來了,連我都不知道,也是我後來聽到動靜才過去看,一看人家已經燉到鍋裏了,這可真真是見識了!”
誰能想到的,往常也是一個眼高於頂的,以前外國語學院也有好看的姑娘,他都看不過眼,現在才知道,敢情是不聲不響地惦記著林望舒。
關彧馨聽了這話,一時真是麵子足足的,又覺得自己這女婿體貼,將來女兒總歸不會吃虧,笑得合不攏嘴:“胡奶奶,可是讓小陸費心了,其實真用不著,哪至於讓他這麽忙呢,這怎麽好意思!”
一時自然又誇了陸殿卿一番,誇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胡奶奶也是笑得合不攏嘴,最後兩個人一起誇。
誇了好一番,胡奶奶進屋看林望舒,林望舒勉強打起精神,打了招呼。
胡奶奶看林望舒虛弱,歎了口氣:“也怪不得殿卿心疼,瞧這模樣,跟霜打了一樣,我看著都不落忍!”
一時又道:“想吃什麽盡管說,什麽都行,我讓殿卿買了來,我給你做了送過來。”
林望舒:“奶奶,不用了,其實也沒什麽大胃口。”
胡奶奶笑嗬嗬的,滿臉慈愛:“可千萬別客氣,我還說,你這麽好一個姑娘,將來不知道便宜了誰,原來竟還是落在我們家了!那可不好好疼著!”
說了一會兒話,胡奶奶走了,關彧馨頗為滿意:“這小陸挺會來事的。”
林望舒便道:“媽,我餓了。”
關彧馨瞪她一眼:“行,我知道了,惦記著你男人給你燉的粥,我給你拿來行了吧!”
關彧馨一句“你男人”,倒是把林望舒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不吭聲了,不過還是眼巴巴地盼著的。
他竟然大早起來給她熬粥,芡實粥,小時候好像吃過,記得很好吃,沒想到他竟然做這個給她吃。
關彧馨很快把芡實粥盛到了碗裏端過來:“小心燙,自己能喝吧?”
林望舒:“能!”
關彧馨無奈:“瞧你,這魂兒都被勾走了。”
林望舒:“一個對我這麽好的男人,我就算魂被勾走了,也不虧。”
關彧馨好笑:“沒見過對你好的男人!也就你爸一半吧!”
林望舒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不過自己爸媽的情況自然又和別人不同,特殊情況的特殊關係,這哪能比呢。
當下林望舒捧著碗,舒舒服服地喝粥,這芡實粥加了冰糖,也加了一點點鹽調味,不得不說,味道好極了,軟糯香甜,吃起來有滋有味的,細品好像還有一種別樣香味。
怎麽這麽好吃!
林望舒滿足地顯擺:“原來陸殿卿廚藝這麽好,哥,你要不要嚐嚐,以後也學著點。”
這話把林觀海氣笑了:“女生外向就是這意思吧,還編排起來你哥了!”
不過他還是拿著勺子嚐了一口,之後點頭:“是還不錯,我估計是加了一點點豬油,還用了淮山山藥,調料調得也好,我這妹夫竟然有兩下子,真看不出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林觀海對陸殿卿廚藝頗為讚同:“就憑這,算我妹妹有口福了。”
林望舒越發得意了:“我就說吧,他做得好吃!”
這下子,一家子都搖頭沒話說,大家收拾收拾準備上班去了,隻有寧蘋,在家裏洗碗刷鍋,之後陪著林望舒說話。
寧蘋羨慕地道:“姐,他對你可真好。”
林望舒:“是挺好的。”
她便想起以後,那個疏離冷淡總是能不動聲色的陸殿卿,如果他結婚了,也會對他的妻子這樣嗎?林望舒想象不出來。
她看向一臉羨慕的寧蘋:“不過我覺得這並不是最要緊的。”
寧蘋納悶:“那什麽要緊?”
林望舒:“最開始談的時候,新鮮,自然恨不得掏心挖肺,但是以後慢慢地淡了,可能也就那樣了,生活不是永遠充滿熱情,更可能是柴米油鹽,這種日子久了,就是再天仙兒都看著膩歪了。”
寧蘋茫然:“那該怎麽辦?”
林望舒:“所以愛情這個東西,有時候真沒那麽要緊,感覺都是一時的,一個男人的人品才是婚姻長治久安的根本。而陸殿卿的人品,是無可挑剔的,是任何人都沒法比的,是永遠值得我信任的。”
寧蘋聽得越發驚訝:“是挺好的……”
她沒見過望舒姐這麽誇一個人,那樣子簡直仿佛把一個人誇成一朵花。
林望舒確實覺得陸殿卿太好了,她很喜歡很喜歡。
她沉浸在這種情緒中半響,最後終於說:“寧蘋,你以後挑男人,可得長點心。”
其實就算寧蘋不和自己二哥在一起,但是也可以找個好的,總歸避開上輩子那個就是了。
寧蘋點頭:“姐,我知道了。”
林望舒:“其實還是應該多讀書,讀書多了,見識多了,這個時候看人的眼光也就會不一樣。”
寧蘋:“行,姐,我沒事也學著你,多讀讀書。”
林望舒看她這次總算聽進去了,希望如此吧,好歹避開那個男人。
當下讓她幫自己把昨天學習的題目拿過來,她趕緊再琢磨琢磨。
整整一天,林望舒都沒怎麽出門,一直到擦黑時候,才出來晃悠了幾下,寧蘋陪著。
她其實想過去找陸殿卿,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自己病著,找他幹嘛,顯得眼巴巴的。
誰知道晚上吃過飯,陸殿卿卻過來了,手裏提著一些補品,是來瞧病的。
家裏人便要留他吃飯,他自然說吃過了,之後過來林望舒這屋裏,照例說幾句話。
她就隨口問:“你怎麽好好地給我做芡實粥?”
陸殿卿:“不喜歡嗎?”
林望舒笑:“喜歡,特別好喝,喜歡得不行了!”
陸殿卿也就笑了:“我也是覺得你應該喜歡。”
林望舒想起小時候:“我記得以前我就喜歡吃雞頭米,要新鮮的,就是不好剝。”
陸殿卿聽了,收住笑,溫聲說:“嗯,你喜歡吃。”
林望舒看著他,笑道:“你小時候不是給我吃過嗎,你幫我剝著吃。”
陸殿卿有些意外:“你竟然還記得。”
林望舒揉了揉鼻子:“嗯,我當然記得!”
陸殿卿看她這樣,便拿過來旁邊的手帕遞給她。
林望舒:“要不你先回去吧。”
陸殿卿:“我這就走。”
不過卻沒動,又問道:“今天沒發燒吧?”
林望舒:“沒,就是鼻子不太透氣,我鼻子好像過敏。”
林望舒突然想起,自己上輩子鼻子一直過敏,好像是因為不能聞到煙味,聞到煙味就過敏。
現在想起來這個,她忍不住問:“陸殿卿,你會抽煙嗎?”
陸殿卿:“會。”
林望舒有些意外:“你竟然會抽煙……”
就她的記憶裏,沒見過他抽。
陸殿卿:“怎麽了?你不喜歡是嗎?”
林望舒:“也沒有特別不喜歡,就是有些意外。”
陸殿卿便笑了:“我沒有癮,隻是一些場合總是需要遞煙,會象征性地抽幾口,但我自己不喜歡,隻是能抽而已,我自己平時從來不抽。”
林望舒聽了,這才放心:“我覺得煙味肯定不好聞。”
她看著他的嘴巴,薄薄的唇,她記得味道很清新,於是繼續說:“那樣親起來肯定也不好。”
陸殿卿聽這話,看了看門外,壓低了聲音,無奈地道:“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別亂說話。”
林望舒:“我知道了,原來你不想。”
陸殿卿抿著唇,很沒辦法地看著她。
林望舒笑:“好了,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陸殿卿顯然有些不甘,視線就那麽一直落在她唇上。
她當然感覺到了他的目光:“我要睡了,累了。”
陸殿卿起身:“嗯,好好休息,別看書,病了的時候看書費眼睛。”
林望舒:“知道了…”
陸殿卿聽她語氣,很有些懶懶的,估計是根本沒聽進去,但也沒法,隻好先出去了。
林望舒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卻想,他估計也很想吧。
其實偷偷親一下怎麽了。
他就是太能裝了,如果不是說出來,誰知道他的心思呢。
陸殿卿走了後,鄰居倒是有幾個多嘴的,問起來他怎麽過來:“你們家現在和他家走得倒是近?”
陸殿卿家什麽人家,大家知道,其實看這情況,都挺羨慕的。
關彧馨嘴嚴,竟是一個不漏風聲,笑著說:“那不是前幾天為了工作的事嗎,正好找人家打聽打聽,誰知道小陸做事很地道,竟然給說得明明白白。”
她是想著,等陸殿卿家叔叔一上門,你們就知道了,羨慕死你們吧!
這才過來走動走動就眼饞,回頭看你們還多什麽嘴!
林望舒聽到了,也是笑,想著自己還是得趕緊養好身體,下周陸殿卿叔叔就來北京了,自己還是得趕緊養好身體。
好在接下來兩天,她雖然有些低燒,但也就這麽熬過去了,偶爾還能湊在床頭看看書,學習一會。
她才得到那一套習題,還比較新鮮,加上那習題後麵都有詳細的答案,這對她來說太重要了,可以解決一些她之前怎麽都想不明白的困惑,自然是恨不得抓緊時間趕緊學習。
不過關彧馨卻管得嚴,又讓寧蘋沒事盯著,說是病了不許看書,免得落下病根,對眼睛不好,林望舒也是沒法,想學又不能學,隻能幹瞪眼。
過了兩天,總算精神一些,她又給寧蘋好吃的,哄著寧蘋,白天的時候可以看書做習題了。
到了周六那天,林觀海單位裏傳來消息,說是名額給定下來了,林觀海能拿到。
隻是這名額給誰,就成了問題。
林望舒惦記著附屬中學的工作,便想著過去打聽打聽,這個招收老師的事有什麽後續,如果這個工作能成,她肯定去當老師,就把大哥單位的名額給寧蘋了。
她不敢耽誤,想著要過去。
關彧馨看她身體也恢複差不多了,想著去就去吧,恰好陸殿卿過來。
他這兩天單位有事,一直沒怎麽過來,今天才抽出功夫,說是已經訂好了在前門大柵欄量尺寸,想著帶她過去。
林望舒見此,忙道:“學校距離大柵欄沒多遠,那你陪我過去學校看看,然後再過去大柵欄?”
關彧馨一想也行,便囑咐了陸殿卿一番,讓他陪著,又提起到了大柵欄也別折騰了:“才剛好,萬一著涼,回頭又病了。”
陸殿卿自然沒別的可說的,少不得一一應著。
等出了門,林望舒笑道:“別聽我媽的,我媽就是想太多了!”
陸殿卿:“阿姨是關心你,關心則亂,容易想多。”
林望舒看他一眼,想起他媽在他十三四歲就去香港了,便道:“等我們正式辦了婚禮,我媽就是你媽,我媽肯定也關心你。”
陸殿卿聽了,揚眉笑了:“好。”
林望舒想想,又補充說:“不過我媽肯定沒你媽那麽講究,沒法和你媽比。”
陸殿卿眉眼帶著笑:“林望舒,我覺得阿姨挺好的,你——”
他頓了頓,道:“你不能替阿姨謙虛,如果阿姨聽到,你說她會怎麽說?”
林望舒一想,說得有理,她媽必然是掐著腰罵她,我怎麽就不如人了,我哪裏不如人了。
一時忍不住笑起來:“當我沒說!”
這麽說笑著,陸殿卿騎著車子慢悠悠地帶她過去了附屬中學,到了胡同口,恰好看到一個鄉下農民挑著擔子,口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喊著“黑白桑葚來——”。
林望舒看到了,心裏一動,便道:“那天我路過這裏,被一輛汽車濺了一褲腿的泥,幸好這邊一老太太帶我回家,給我拿毛巾擦了擦,要不然可真是丟人,估計招工報名都得耽誤了。”
陸殿卿頓時明白了:“你是想買點桑葚送過去給老太太?”
林望舒:“對,好歹承了人家一個情。”
陸殿卿當即停了車子過去,看了看擔子裏的桑葚,很大個的桑葚,紫紅到發黑,他挑了好的,買了兩斤,用黃紙包著。
當下兩個人趕緊過去了胡同那戶老太太門前,林望舒將桑葚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看到,還記得林望舒,又見她給自己送桑葚,倒是不好意思要,退讓了半天才收下,滿口感激,喜歡得合不攏嘴,隻說林望舒是個好姑娘。
送了桑葚後,再往前沒多遠就是學校了。
林望舒下了自行車:“你在這裏等著吧,我進去問問就行了。”
她是考慮著,之前陸殿卿說認識王校長,萬一就這麽碰到呢?
她還是想先看看情況再說。
陸殿卿也就沒說什麽,在外麵等著她。
林望舒也算是熟門熟路了,登記後直接過去了行政辦公室,很快就找到了那天的黃主任。
黃主任看到林望舒,熱情得很:“林同誌,你好,你好,我們結果已經出來了,你的英語水平完全符合我們的要求,如果沒別的事,回頭你就盡快來我們這裏報道吧。”
雖然林望舒之前就覺得自己沒問題,但聽到這話,還是有些意外:“我被錄用了?”
黃主任:“對,你回頭找我們學校小劉老師,問問她具體情況,開一個介紹信,從知青辦把你的檔案轉過來。”
林望舒有些激動,腦子裏都覺得沒反應過來,連忙到:“好!”
當下忙按照黃主任的要求去找了小劉老師,小劉老師給林望舒開了介紹信,之後又過來黃主任處蓋章,開始為林望舒辦理手續,又詳細介紹了其它情況。
聽黃主任那意思,原來的英語老師最近生孩子去了,現在急缺老師,希望林望舒這幾天就來上班。
林望舒也覺得跟做夢一樣,才沒多久,她竟然要成為一名高中英文老師了。
林望舒拿著自己的資料和介紹信,腳步輕快地往外走,出去就見陸殿卿正安分地站在路邊。
她頓時笑了:“我完事了!”
陸殿卿:“怎麽樣?”
林望舒:“當然是馬到成功了!他們已經給我開介紹信,我得盡快去一趟知青辦。”
說著,她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他們說現在急缺老師,想讓我盡快來上班。我覺得是不是有點急了,不過盡快上班也挺好的。”
她笑著說:“而且白天沒課的時候我就可以在辦公室裏學習,我光明正大學習!”
如果去別的什麽單位,自然不好學習高中數理化,但是作為一個中學老師,雖然數理化不是自己的本分工作,但多少也沾邊啊!
陸殿卿看她眉開眼笑的樣子:“成了就好,那我先陪你走一趟知青辦登記下,然後我們再去大柵欄?”
林望舒:“好!”
當下不敢耽誤,趕緊過去知青辦,知青辦主任對林望舒記得還挺清楚,看到她就打了一個招呼:“小林哪,我們這裏倒是有幾個工作,你看看,就是有點辛苦。”
林望舒笑著道:“王主任,我工作已經找到了,這是我的調檔函,主任你看看,麻煩幫我登記下。”
那主任一看,也是吃驚不小:“去中學當老師了?”
林望舒:“對!”
主任仔細看了看,給她登記了,又讓她回頭去一趟街道。
檔案和糧食關係都要轉到學校去,報道的時候去登記,不過檔案知青辦來轉,糧食關係的話得是自己去街道拿。
陸殿卿從旁,一一幫她記下來,之後兩個人才騎車過去大柵欄。
林望舒坐在自行車後座上,心裏暢快,兩隻腳丫都跟著晃蕩,興高采烈地和陸殿卿說起學校的情況,說起黃主任的話。
最後她長歎一聲:“當然了,一個月加上補貼,工資也隻有三十六塊,肯定是有點低了。”
雖然嘴上說低,但那語氣,其實是很歡快了。
陸殿卿忙道:“不低了,你才剛參加工作。”
林望舒眉開眼笑:“我也覺得,反正夠我花的了!”
肯定比不上陸殿卿的六十多,也比不上自己哥哥熬了多年學徒工才慢慢熬到的九十多塊工資。
但是這份工作可以有相當多自由的時間讓她學習,而且是光明正大學習,對她來說她已經很知足了。
再說三十六……也還好。
自己爸媽一個月也就是三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