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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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譬如剛剛出現在冒箐箐麵前的陸殿卿,在冒箐箐眼中想必是冷淡沉穩的強大,難以琢磨。
    不過林望舒覺得, 這是一種多重因素的累加。在多重因素累加推動下,他突然出現並打斷了冒箐箐的話,以至於表現得過於疏冷,甚至疏冷到失禮了。
    譬如他答應過自己要陪自己跳舞, 卻因為工作遲遲不能實現, 而自己已經大腹便便,仿佛兩個人最能極盡浪漫的時光已經逝去了。
    又比如他可能愧疚了, 覺得自己的妻子年紀輕輕卻已經脫離了正常大學生的生活圈子。
    既然他想去, 想補償, 那就去,她其實很樂意將自己的愛人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讓她的同學見識她愛人的優秀, 這樣也能讓陸殿卿安心。
    下午的時候,她倒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塗了他以前帶給自己的美國擦臉油,又抹上了口紅, 身上則穿了一身寶藍連衣裙, 這裙子是前些天才做的,雖然寬鬆, 但也剪裁得當, 看著文雅體麵。
    照了照鏡子, 對自己現在的樣子還算滿意,至少和那個穿著熨帖西裝打了領結的端雅男人站在一起, 不至於太不相襯。
    打扮妥當,她也就背著書包過去上課了。
    今天的課程是大課,階梯教室裏人滿為患,林望舒找到了角落裏的一處,將書包掛在椅子上,拿出書來放在膝蓋上,準備聽課。
    這時候的階梯教室條件不比以後,並沒有桌子,隻有椅子,所以聽課做筆記隻能把筆記本放腿上。
    其實這門課她已經自己學過了,並且學得還不錯,但是到底是北大教授授課,她想聽聽老師融會貫通的講解,這樣也算是讓自己重新複習反思查漏補缺。
    這麽一來,作業她做起來就會不費吹灰之力了。
    她也想著,在學校課堂作業考試中都表現得優秀,她才可能得到更多機會。
    當然心底還有另外一個念頭,陸家到底是有些能量的,必要的時刻,自己也有可能憑著陸家的資源來獲取比別人更多的機會。
    就像這次學校蓋章的生育指標一樣,這是名正言順的,不占用學校名額的,但是如果自己不是陸家的兒媳婦,普通女大學生想得到那個紅印章,隻怕也是難。
    而有些事情,擺在明麵上,終究會惹人爭議,她就得把自己的成績搞踏實了,把專業搞好,必要時刻,實力說明一切。
    就像陸殿卿,他如今得到的機會,固然有父輩的耕耘,借了父輩的人脈,但是隻要他的能力才學各方麵都是無可爭議的,他要做的事情,同事做不到,實力傾軋的話,別人又能說什麽?又有哪個敢不服?
    一堂課中間休息時候,身邊坐下來一個人,是葉均秋。
    葉均秋懶懶地看了她一眼:“係裏的中秋舞會你不去?”
    她是想著,陸殿卿那是沒準的事,誰知道呢。
    他如果對自己爽約了,那她也沒得說,但這些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葉均秋好奇了:“看情況?我還以為你斬釘截鐵地說不去呢?”
    林望舒:“也許今天興致來了就去啊,或者有時間就去。”
    她瞥了他一眼:“你好好的問這個幹嘛?難道你舞會上大出風頭的時候,少了一個觀眾心裏不舒服?”
    葉均秋笑道:“對,我希望所有的人看到我跳舞的風采!”
    她知道,好多女生都很喜歡找葉均秋跳舞,當然這其中也有些想和葉均秋談朋友的,現在的葉均秋可是北大校園裏的香餑餑。
    不過這倒是也沒什麽好說的,年輕嘛,才大二,又長得好看,這是自由,戀愛的自由,揮灑青春的自由。
    葉均秋沉默了一會,突然道:“小林老師,像你愛人家這種人家,是不是規矩很森嚴?”
    林望舒啞然:“你是不是已經認為我嫁入豪門足不出戶了?”
    葉均秋無奈:“小林老師太用功讀書了,自從你結婚後,我感覺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林望舒淡淡地道:“人都是會變的,每個人不同的階段有不同的側重點,我現階段的側重點就是打好基礎,努力學習,這沒什麽奇怪的。”
    她看了他一眼:“這和我嫁到什麽人家沒關係。”
    葉均秋悶悶地說:“我就隨便說說,這不是想著你是不是也應該去參加舞會。”
    林望舒淡淡地道:“我就算去參加,也沒有興趣和你這種小孩兒一起跳舞。”
    葉均秋臉紅,立即反駁:“我也沒有想和你跳舞,我隻是提議你多和大家一起玩!”
    這時候,上課鈴聲響了,林望舒專心聽講,便沒再說話。
    不過中間老師提問問題的時候,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葉均秋,他現在已經褪去了高中時代的青澀,清雋的側顏有了一種沉鬱又慵懶的氣質。
    他好像十九歲了,已經成長為一個很動人的青年,也怪不得傳聞那麽多女學生喜歡他。
    她輕歎了聲,道:“葉均秋,我還是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友情,你是我曾經的學生,也是我現在的同學,你很優秀,你平時也幫了我不少。”
    葉均秋側首,靜默地看著她,之後才低聲說:“小林老師,你怎麽突然這麽肉麻?”
    林望舒:“我隻是想告訴你,你說的有些話,我不喜歡。”
    她話裏意思很明顯,她不喜歡,而他再這樣,就是破壞他們之間的友情了。
    葉均秋收回目光,低頭看著手中的筆記:“我知道了。”
    林望舒看向前方的黑板,心裏卻想起,之前陸崇禮建議她可以參加舞會,不要受已婚身份的束縛呢。
    可能因為陸崇禮本身就是在國外留學的緣故,到底見識得多,並不會被一些莫須有的規矩所束縛,思想上很開明開放。
    陸殿卿看起來也是希望自己去跳舞的。
    而上輩子的雷家,有很多所謂“雷家的規矩”,確實束縛了她,但是那不一樣的。
    被迫的和甘願的不一樣,她自主的選擇,她覺得值,覺得喜歡,她不去跳舞努力學習這就是享受人生,人生的樂趣不是隻有那一種。
    並沒有誰規定跳舞玩樂才是真正的享受自由了。
    她犯不著為了證明自己擁有自由而去融入什麽,就算今天她去跳舞,那也隻是因為她恰好想去而已。
    下課後,林望舒沒有回去蔚秀園吃飯,很難得和宿舍裏幾個同學一起去了食堂,經過上次的抗爭後,食堂改善了很多,現在也有座位了。
    係裏也有幾個其它同學,和他們坐一桌,見林望舒過來,也是很高興,因為今天的課程老師講得很快,大家就順便討論起來。
    林望舒已經學過了,聽課的時候自然沒困難,便和大家講了講自己的思路,倒是讓大家恍然,再看林望舒,更多了幾分敬佩。
    這麽說話間,不知怎麽提起來葉均秋:“他雖然比咱們來得晚,但人很聰明,上次考試不錯,作業也都完成得好,上次陳老師還誇他來著。”
    一提葉均秋,大家的話題仿佛積極起來,又說起他會跳舞,他文章寫得好像也不錯:“上次文學係的女生,一個研究紅學的,還找他來切磋呢,對方對他欽佩得五體投地,好像要追求他。”
    她這一說,大家都笑起來:“這可真是沒有他不懂的!”
    旁邊胡楊也道:“那天他參加學生會辦的舞會,好多女生主動找上他要和他跳舞,沒想到他跳得那麽好,嘖嘖嘖,我看著都服了!”
    這麽說著話,提起來今天的舞會,大家想起來林望舒,攛掇著:“今晚你一定得來,就缺你了。你就算不跳,也可以看看嘛,好不容易有時間一起玩!”
    林望舒神情淡淡的:“你們玩吧,我就算了,我一個孕婦,已經跟不上你們的節奏了。”
    冒箐箐卻笑著道:“你不知道,現在化學係數學係都打聽你,說是你渾身充滿了物理學的美,想找你請教問題。”
    林望舒驚訝:“物理學的美?難道是說我的體型和運動中的小球有相似的軌跡嗎?”
    林望舒的自嘲讓大家全都笑起來。
    胡楊拉著她:“你去吧,這次可是學生會精心組織的,你上次不是說想旁聽計算數學的課嗎,學生會還請了計算數學的大才子呢!”
    林望舒一聽這個倒是有些興趣:“計算數學的?”
    胡楊:“是,你知道南北閣的鑰匙在誰手裏嗎?”
    林望舒這下子確實意外了:“計算數學的姚正?”
    南北閣,那是北大微機房所在之處,一般人不可能輕易進去,姚正是計算數學的博士,鑰匙在他手裏。
    胡楊:“對,有姚正。你去了後,好歹可以和人家聊聊,拉拉近乎,誰知道哪天就用上了,你說對吧?”
    林望舒這下子是真有興趣了,當下笑道:“那我回家一趟,看看我愛人回家了嗎,如果他能回來,他會陪我一起過來,回不來的話,我就自己去。”
    同學聽著,都“哇”的一聲:“好好好,那你趕緊回去,你愛人如果能來,那就好了!”
    冒箐箐:“你愛人看起來很忙吧?他都在忙什麽?”
    林望舒:“誰知道他呢,反正就單位那點事吧!”
    這麽說笑著,吃過飯後,她便先過去蔚秀園,果然他並沒有回來。
    她多少有些無奈,雖然知道他必然是被工作的事絆住了,但還是忍不住想,先在小賬本上給他記下來,以後一定要秋後算賬。
    當下略收拾了下,拎了一個陸殿卿從國外帶回來的小牛皮包,直奔學校了。
    這次的舞會地點不在食堂,卻在臨湖軒,林望舒經過圖書館的時候,圖書館前有一片草坪,年輕學子三五成群,坐在夕陽下的草坪上,或者高談闊論,或者低頭看書。
    傍晚淺淡的秋風吹過,拂起女學生布拉吉色彩明豔的大裙擺。
    這就是北大草坪,是屬於八十年代初特有的氣息。
    林望舒欣賞了幾眼,這才匆忙過去臨湖軒。
    臨湖軒坐落於未名湖南岸小山坡,這一帶還有斯諾墓、花神廟和石舫,此時的臨湖軒是北大學子最愛來的所在,竹林環抱,還有高大的白皮鬆。
    不過再過一些年,臨湖軒便被封閉起來,成為北大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學子們反而不能隨便過來了。
    一到了臨湖軒,便聽到了錄音機裏傳來的《春花秋月何時了》,好像一夜之間,台灣校園歌曲在中國流行起來,大陸掀起來鄧麗君熱,這種歌聲也迅速攻占了北大校園。
    林望舒穿過竹林,就見不少係裏同學都到了,林望舒便和幾個同學說話。
    幾個男同學拿來了五彩的小燈泡布置好了,等會天略暗下來,燈光絢爛,風吹竹林,秋夜瑟瑟,自有一番別樣的詩情畫意。
    幾個男生吆喝著把那小燈泡掛起來,女生也都去幫忙,林望舒懷孕,便坐在旁邊石凳上笑看著。
    正看著,葉均秋提著一個暖水瓶和幾個杯子進來了,一眼看到她,顯然有些意外:“你還真來了。”
    林望舒反問:“怎麽,我不能來嗎?”
    林望舒態度不佳,葉均秋卻非常殷勤:“當然可以。你要喝點水嗎,我給你倒,這邊還準備了花生米,你要吃嗎?”
    林望舒:“不用了。”
    小燈泡終於掛好了,天一點點變得朦朧,月亮也掛上了樹梢,這時候的鄧麗君已經換成了三毛的《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麽流浪,流浪遠方”。
    歌聲帶著淡淡的憂傷傳入耳中,難免讓人引起人心中不為人所知的情愫,他們這一代學子,在社會大背景下,經曆了多少漂泊才安頓在北大校園裏,這種滄桑溫暖的校園風,幾乎是他們心境最完美的抒發。
    葉均秋忙了一會,便坐在她身邊,很有些低聲下氣:“小林老師,我以後一定端正態度,不說不該說的話,我態度不好你就讓陳愛國打我吧!”
    林望舒歎了聲:“如果陳愛國直接在舞會上給你一個爆栗子,你說會怎麽樣?”
    葉均秋想了想:“估計大家眼鏡都得掉下來了。”
    林望舒略有些嘲諷:“這場景實在是太讓人期待了。”
    這麽說著話,關係倒是稍微緩和一些了,林望舒也不願意和他鬧僵,畢竟是同學,,葉均秋隨口問:“小林老師,你會跳舞嗎?”
    林望舒:“大概知道動作,但肯定不太熟,跳得也不好,不過我也沒想跳,就欣賞你們的舞姿吧,你可以多跳幾個,大家都說你跳得好看。”
    葉均秋卻沒太有興致:“再說吧。”
    這時候,有更多的學生過來了,大家陸續開始跳起來,錄音機中的歌聲也陸續放了《卡門》和《山楂樹》。
    陸續有幾個女生找葉均秋跳舞,不過他並沒跳,隻是坐在那裏幫大家擺弄著錄音機,偶爾間有女生過來,笑著向他請教紅學,探討裏麵的好了歌。
    林望舒四處張望,留心著,姚正果然來了。
    他個子高高的,帶著眼鏡,臉色略顯蒼白,有一股濃鬱的書卷氣。
    顯然姚正也是很受歡迎的人,他一來,便被幾個同學圍著說話。
    林望舒想搭訕,卻也不好硬上前,隻好先算了。
    誰知道過了一會,姚正竟然過來了,主動和她說話,還問起來她以前人民日報的文章。
    他好奇地笑著問:“你怎麽不繼續寫了?我看過你的文章,你的文筆太好了,即使在物理係,你也可以繼續從事文學創造。”
    林望舒詫異,她想找姚正談南北閣的微機房,他卻找自己談文學創造?
    她隻好道:“當時的高考作文隻是興致突發,為了考試而寫,真讓我沒事就寫,我寫不出來。”
    她想起自己上輩子發表的那些文章,一時也是覺得難以言喻。
    當時寫的時候自然是激情滂湃,過後怎麽看怎麽覺得尷尬,她並不想重複這麽一條文青路。
    百無一用是書生,有那寫豆腐塊的時間,還不如多研究研究數理化。
    姚正卻很有些遺憾:“你的文筆,可惜了,可惜了,其實——”
    正說著,就聽到一個聲音道:“麻煩借過一下。”
    玉石相擊般的清朗聲音,在那悠揚的音樂和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中,清晰地傳入林望舒耳中。
    林望舒看過去,竹林瑟瑟,藍牆灰瓦,陸殿卿正踏入這片舞地,視線快速地掃過後,他看到了她。
    淺淡眸子便瞬間被點亮了,他望著她,問道:“我是不是遲到了?”
    林望舒抿唇笑:“還好,不晚。”
    這時候,那些不跳舞的男女,目光全都落在了陸殿卿身上。
    他眉眼清絕,修長挺拔,一身熨帖筆挺的襯衫西褲,領帶打得一絲不苟,緩緩走來間是有別於這個喧囂時代的端方持重。
    這樣的一個人,哪怕在風流人物輩出的北大校園,也依然驚豔到讓人側目。
    不少人都竊竊私語,也有人好奇地打量著,旁邊的陳六芽恰好走過來,看到了,好奇地問:“望舒,這是?”
    林望舒笑著就要起身。
    陸殿卿已經邁步上前,妥帖地握住她的手腕,扶她起來,動作小心嗬護。
    林望舒由陸殿卿扶著,笑望著大家道:“給大家介紹下,這就是我的愛人,陸殿卿。本來他說好今天會陪我過來跳舞的,可能因為工作耽誤了。”
    陸殿卿便和大家微微頷首,溫聲道:“我愛人身體有孕,這段時間多虧了各位同學照拂,在這裏謝謝大家了。”
    他看起來並不愛言笑,甚至有種寡言之感,不過沉穩端莊,坦誠溫和,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拘謹持重感,讓人想起黑白老電影中那矜持儒雅的英倫氣息。
    看著這樣的一個陸殿卿,眾多學子心裏甚至有一個想法,如果這個年代的中國依然有貴族,這就應該是了。
    這時候,恰好一曲終了,大家都過來了,陸殿卿到底是新鮮人物,又這麽讓人驚豔,好幾個認識林望舒的都過來打招呼。
    大家好奇起來,笑著說:“望舒,你愛人這麽出色,平時怎麽沒見帶過來?”
    陸殿卿:“是我工作太忙了,一直在國外,沒能陪著她。”
    他這麽一說,突然就有人意識到了:“我說我怎麽覺得陸同誌有些眼熟!我想起來了!”
    陳六芽笑起來:“因為陸先生曾經給我們做過演講,還給我們學校捐了大詞典!”
    她這一說,所有的人也都明白了,陸崇禮是林望舒的公公,那就意味著,是眼前這位的父親。
    父子兩個容貌氣質相似,大家自然覺得眼熟了。
    一時就有人越發好奇了,畢竟陸家那樣的人家,可是被學校曆史係老師直接感歎出了“一部陸家譜百年中國史”的顯赫大家。
    陸崇禮的經曆算是很有傳奇色彩的,包括他的妻子也是民國時期小有名氣的才女,甚至連學校幾位研究民國書畫的,都對陸崇禮妻子的工筆畫頗為推崇。
    而眼前這位,竟然是那麽兩位傳奇人物的兒子。
    這麽一來,大家對陸殿卿帶給大家的驚豔感便不奇怪了。
    大家這麽說著話,便說起那天陸崇禮的演講,解放前的種種以及當前的國際形勢,自然也有人有疑問,那天想問,但因為時間關係,並沒來得及問。
    陸殿卿略沉吟了下,便試著給大家解釋,他說起這些來,不疾不徐,言語謙遜低調,交流起來讓人心生愉悅之感。
    這時候,葉均秋在錄音機中放入另一張磁帶:“開始跳舞了。”
    大家一聽,也就先不聊了,準備跳舞,紛紛找上自己的舞伴。
    有一個文學係的小姑娘找上了葉均秋,之前一直拒絕的葉均秋這次竟然答應了,和那小姑娘跳起來。
    清風朗月一般的少年,舞姿確實出眾,不少學子都看過去。
    陳六芽道:“我就不跳了,在這裏陪著陸同誌和望舒坐一會吧。”
    林望舒側首看向陸殿卿。
    陸殿卿的視線一直落在林望舒身上,見她看過來,便道:“這首曲子還算舒緩,節奏並不快,我陪你跳。”
    他的視線溫煦包容,落在她臉上,也落在她心裏,她竟然有些臉紅,低聲道:“好。”
    旁邊冒箐箐一直沒說話,聽到這個,好奇起來,望著陸殿卿:“陸同誌原來也會跳舞?”
    林望舒笑道:“他自己說自己會,誰知道呢!”
    一時看向陸殿卿:“我跳得可是很生疏,基本等於不會,你帶著我,不要讓我太丟人,不然我可不高興了!”
    陸殿卿隻低低地“嗯”了聲。
    言語簡潔,但低低的一個字自喉間溢出,讓人感到暖暖的寵意。
    旁邊冒箐箐距離他們比較近,一時怔了下。
    而此時,陸殿卿右手輕扶著林望舒背後腰間,左手托住林望舒的手掌,身形一帶,便將她帶入跳舞的場地,動作柔緩,節奏穩健。
    也許並不夠嫻熟,但是動作姿態卻是嚴謹到堪比標尺一般的完美,這絕對是被嚴格訓練過的,並不是隨便學學的野路子。
    林望舒頓時明白,他竟然精通此道。
    她含笑,仰臉看著他。
    他唇畔微微翹起,眸底泛起一抹淺淡的笑意。
    林望舒輕哼一聲,心想怪不得這麽積極呢……
    陸殿卿壓低了聲音,聲音溫潤柔啞:“不然呢,總不能給我的愛人丟人吧?這裏不是北大才子雲集嗎?”
    林望舒的笑壓都壓不住。
    這就是來顯擺的吧,她終於明白了。
    現在播放的《山楂樹》是誕生於五十年代的蘇聯名曲,曲調悠揚潺潺。
    陸殿卿的舞步穩健矜持,左手穩穩地護著林望舒後腰,在旋轉之時,也會刻意放緩了動作,姿態嗬護。
    作為一個孕婦,林望舒並沒任何不適,竟然還感到了舞蹈優美的韻律感。
    或許是陸殿卿太過惹眼,不少人全都朝這邊看過來,甚至其它的舞者,也都往這邊看。
    林望舒竟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感覺自己和陸殿卿赫然成為全場的焦點。
    陸殿卿溫聲提醒:“你放輕鬆。”
    在悠揚的音樂旋律中,他的聲音輕緩低沉,讓她略有的一絲緊張煙消雲散。
    她仰臉望著他,小聲問:“為什麽你這麽會跳舞?”
    陸殿卿:“我沒告訴你嗎,西方禮儀課,這是我大學時候的必修課。”
    林望舒:“怪不得!”
    陸殿卿抿出一個笑:“這門課,我是唯一的滿分。”
    林望舒輕哼一聲,卻是壓低聲音道:“陸殿卿,回去後,咱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嗬嗬,很會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