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鬼將不負⑤
字數:6864 加入書籤
“嗡嗡!”
一靠近石門, 相思手中的長弓弓弦顫抖的更加劇烈,幾乎要掙脫相思的手。
相思握緊了弓身“平邪一定在這扇門後。”
鬼王“鳳羽弓與平邪刀各自有靈,心性跟主人一樣。生前, 不負喜歡黏著相思,平邪也喜歡黏著鳳羽。”
鬼王說“時間久了, 兩件武器心有靈犀, 在一定距離內, 平邪與鳳羽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
相思“……”
隻是能夠共振,並不是心有靈犀!
其實他家王也沒變,還是那麽喜歡拿哥逗他, 改變的不過是三千年後,他家王連武器都不放過了!
變本加厲了。
鬼王說著話,玉祭已經抬手。
靈氣從玉祭的雙手間聚集,而後跟隨著玉祭的手在空中成符。
一符完成,玉祭眼前的石門悄無聲息成了粉末,濃鬱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石門粉碎, 相思弓突然安靜。
石門後, 是一座大殿。
大殿的牆上, 每隔一米都擺放著一把劍, 長劍短劍樣式齊全。大殿廳裏擺放著特製桌子, 桌子上也是各種劍。
沐寒商喜歡劍, 這裏應該是沐風為沐寒商收集出來的兵器庫。
大殿大廳最中央是一個洞。
玉祭與相思一踏進大殿, 一道黑色的光伴隨著血氣, 從洞裏氣衝天而起!
“嗡!”
相思弓震動。
黑光在空中停頓一秒, 隨後掉頭直奔玉祭與相思,最終停在距離相思與玉祭半米的地方,露出真身。
那是一把刀身漆黑的長刀,刀刃雪白卻有暗紅色的光芒流轉,隱隱的要流出來,那顏色猶如沉澱的血液。
嗜血妖刀,平邪!
相思上前一步,握住了平邪刀。
平邪刀微頓,逐漸平靜下來,雪白的利刃漸漸隱藏,恢複了玉祭第一次見它時的模樣。
通體黝黑,平平無奇。
剛才妖刀是從地下衝出來,玉祭肩上扛著團子、逗弄團子的鬼王,走到洞口邊緣往下看。
空洞裏,一隻半妖被攔腰斬斷。
半妖邊上,一個渾身浴血的人,正虛弱的靠坐在石壁上,氣息微弱眼看著就要不行了。
居然是寧穀宣。
相思跟著走過來,他手裏的平邪刀在靠近空洞時又開始躁動,黑色刀身身上雪白的利刃與暗紅血色若隱若現。
相思明了,平邪暴動跟寧穀宣有關。
平邪先認哥為主,四處征戰後才生了靈智,成了妖刀,所以平邪一直對哥忠心耿耿。
哥入墓前將平邪封印,還讓妖刀永不出世,妖刀自甘沉睡。
寧穀宣私自讓妖刀開了封,讓平邪違背了主願,惹怒了平邪,才讓平邪生氣到直接把地鑿穿。
相思撫摸了下刀背。
平邪立刻安靜下來。
玉祭站在洞口,俯瞰寧穀宣“寧道友,我們又見麵了。”
寧穀宣捂著胸口抬頭,看到玉祭站在空洞邊緣,玉祭的肩上站著一身黑衣的鬼王,身側站著一身紅裝的相思。
玉祭目光平靜,臉上無悲無喜。
鬼王側著身,正戳著玉祭頸窩裏的紫色小團子,紫色團子滾來滾去躲鬼王的手指。
萬妖網化作一個花生小小的黃金團子,跟著紫色團子滾動。
相思一手戰弓一手平邪,目光冰冷。
寧穀宣自嘲的笑了笑“果然,命都是注定好的,掙紮也是無濟於事。”
好像從記憶裏,玉祭就是這樣。
麵對三界那麽多人的冷落質疑排斥,玉祭不悲不喜,在各方麵碾壓式戰勝三界各派天驕時,玉祭雲淡風輕。
如果剛才在走廊上,玉祭沒有恢複內氣,沒有打偏他的手,他不會掉進封靈陣。
如果按照他的步步算計走下去,現在掉下封靈陣的應該是玉祭與鬼王,而相思,應該正在麵對發瘋的妖刀。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把所有都計劃的仔仔細細,卻沒抵過玉祭突然恢複內氣這樣的一個意外。
沐風布陣半生,他又研究數年,用沐風布置的陣法算計了玉祭,用玉祭算計鬼王,還想用妖刀算計相思。
到頭來,卻都是一場空。
功敗垂成!
玉祭不爭不搶,卻什麽好東西都他的。
天地寵兒啊。
玉祭“要講講你的故事嗎?”
寧穀宣搖搖頭“不了,不好聽。”
他的故事隻是因為不甘心。
不甘心他事事努力卻比不過洛臣鋒,不甘心被世界不公平對待,不甘心就這樣碌碌無為。
這些年他的掙紮,狗血又大眾,講出來也是笑話,還不如不講。
玉祭“鬼爪在哪?”
寧穀宣搖頭。
玉祭皺眉“宣地命案裏,拿走那位小警員的祖傳暗鐵鬼爪,不是你?”
寧穀宣搖頭,喘息有些艱難“是我,但是鬼爪我真的不知道在哪。”
寧穀宣“平邪刀是我在三界監督局無意看到,想到你可能會用平邪刀喚醒第鬼將,我就把刀偷了出來。”
“我能拿到平邪刀,是因為當時的平邪被第鬼將封印,處於沉睡,沒有威脅。但那把鬼爪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了器靈,我拿到鬼爪的當天,鬼爪就掙脫跑了。”
相思“七哥的鬼爪生了器靈?還自己跑了?如果這樣,估計要大亂了。”
玉祭“大亂?”
鬼王“我的第七將歲好,是暗殺者。”
鬼王解釋說“當時古鄴國周圍強敵林立,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人力物力去支持我們應對那麽多的強敵入侵,所以我培養了歲好,秘密暗殺所有企圖進犯我古鄴國者。”
需要千古一帝侯鄴不得不去暗殺的,都是普通兵士解決不了的狠角色,不是各國裏殘暴喜歡殺戮的高官,就是凶暴的決策帝王。
這樣的人群意誌堅定,意念強大,臨死的怨氣怒氣要比普通人強大數倍,會殘存附著在鬼爪之上。
長年累月下來,歲好的鬼爪凝聚著一群凶人的怨念殺念,比妖刀更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被送去廟裏超度,度化怨氣。
鬼王看向來時的路,說“被這樣黑暗殘暴意念侵蝕的鬼爪如果真的有了器靈,你覺得會是什麽樣的器靈?”
玉祭皺眉“怨氣十足、瘋狂、嗜血!”
鬼王“如果這樣的器靈,出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群中呢?”
玉祭“大殺!”
玉祭立刻說“平邪刀我們已經拿到,不負我們已經能救,我們立刻回去。”
相思“那沐寒商……”
寧穀宣靠在牆壁上,微微閉目“沐寒商他這一輩子都離不開這裏,你們忙完可以隨時回來。”
寧穀宣“沐風布的這個千年大陣,滋養了沐寒商卻也束縛了沐寒商。沐寒商本質上就是一個被困在這裏的縛地靈,隻要不成就鬼身,就無法逃離。”
寧穀宣抬頭想看天,卻發現頭頂是漆黑的地板“沐寒商當初與玉天音齊名,霽月清風,氣度不凡,也曾是烈日天驕。要不是被死死困在這裏一千年,沐寒商也不會是現在這樣歇斯底裏的模樣。”
一千年,被困在某個地方,日日夜夜要被動地抽取別人的力量苟活,這樣的日子過起來應該很辛苦。
時間久了,大概就開始瘋狂。
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藍天白雲,寧穀宣微微閉目“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本想幫幫他……”
算了算了,自己這一輩子都活的一塌糊塗,居然還有心情可憐別人。
鮮血從寧穀宣的唇角、胸口蔓延。
寧穀宣在陰墓就重傷,之後封靈陣被鬼王力量擊中傷了肺腑,剛才還被妖刀平邪的刀氣波及,傷上加傷,命不久矣。
寧穀宣氣息漸消,最終沒了氣息。
寧穀宣死了。
玉祭沉默片刻,揮手讓萬妖把寧穀宣的屍體吞了進去,一是出去給寧穀宣立個碑,一是防止寧穀宣作妖。
收了寧穀宣的屍體,玉祭與相思毫不猶豫的原地返回。
“唉……”
墓地深處,白色霧氣彌漫的正殿中,一道虛幻的修長身影靜靜佇立。
一聲歎息。
說不上是鬆了口氣,還是失落。
墓外,夜幕來臨。
上一次召喚相思的時候牽引符用的差不多,玉祭掏出丹砂紙符就地開畫。
牽引符難畫,在浪費幾張紙符之後,玉祭一氣嗬成,連畫十幾張。
就著新鮮出爐的牽引符,玉祭念動咒語,揮手燃符,昏黃的符光在林間燃起。
相思手中的平邪抖了抖,一道亮光從平邪刀的刀把出開始閃爍,隨著紙符的燃燒,亮光一卡一頓的往刀尖上流。
亮光流過的地方,黝黑的刀身恢複亮彩,黑中又透著暗紅色,黑的妖異。
九幽塔內。
垂著腦袋單膝跪地的人,緩緩地動了動身體,似乎要抬起頭。
一張牽引符燃燒完,刀身上的流光才流轉了不到五分之一,玉祭立刻拿出一張牽引符。
符咒念完,玉祭的內氣催動紙符燃燒,隨著紙符的燃燒,九幽塔內的人緩緩地抬起頭。
麵如冠玉,目若朗星。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第將不負,九歲跟著鬼王上戰場廝殺,鐵血十年,死時也不過十九歲。
擱在現在,也還是一個少年郎。
第二張紙符燃燒完畢,流光卻走了不到三分之一,這進度比相思的鳳羽弓更緩慢了些。
玉祭翻手又一張紙符。
紙符燃了一張又一張。
刀身身上的流光一點一點的推進,在玉祭用掉了十張牽引符之後,隻剩下一個刀尖,玉祭的額頭出了汗。
救相思的時候,玉祭燃燒了七張符後就開始感覺吃力,現在燃燒第十章才感覺吃力,完全要感謝紫團子剛才一頓亂攪,莫名讓玉祭內氣增加。
紙符燃燒起來,流光一頓一卡地前進。
相思緊緊地盯著流光,在紙符燃燒殆盡的那一刻,刀身上的流光猛的衝破束縛,衝天而起,直奔西南方向。
九幽塔內,不負站起了身。
青色衣衫垂下,皎如玉樹臨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