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剛恢複了神智, 說話動作都慢吞吞，一些事情的細枝末節，楚清記不太清楚, 去硬想, 腦袋就疼。
    楚清恢複神智這些天, 總是一直想以前的事情, 石樂知道楚清總是頭疼, 就隨身攜帶清神丹，以求減緩自家祖宗的頭疼。
    吃了清神丹，楚清繼續想。
    楚清想事情，玉祭讓萬妖收了被鬼王鬼力困著的骨爪, 等他們出去，就把骨爪送到監督局定罪。
    收了骨爪，楚清還在組織語言。
    玉祭動動手，讓萬妖把牆上的人皮們都收了起來，出去後，給這些可憐的姑娘們分別安葬，也讓這些姑娘們入土為安。
    萬妖做事來悄無聲息, 又快又準, 完全沒有打擾到楚清。
    楚清開口說“應該是在凶屍爆發的第五年, 遊屍凶屍相繼出現, 人界大亂, 天音應三界之主的邀請, 帶領玉氏精英下山迎戰凶屍。”
    “入世兩年, 在凶屍爆發後的第七年，天音無緣無故的怒斬妖族三位大妖。當時的妖王因為這事兒，差點兒與天音決裂。”
    玉祭收拾了周圍的東西，楚清才想起一些東西組織好了語言，用簡簡單單幾句，講了一段千年前的秘密。
    楚清記不清楚太多細節，但是玉天音一怒連斬妖族數位大妖的事情，楚清記得。
    因為那一戰，他也有參與。
    玉祭“連斬妖族大妖？難道凶屍的最後幕後操縱者是上一任妖王？”
    楚清想了想，搖頭“不知道。但是不化骨不是妖王，決戰不化骨的時候，我有參加。”
    楚清頓了頓，說“決戰中天音與不化骨同歸於盡，而我受了傷，神魂破碎。在大戰剛結束沒多久，妖王就被前任冥主斬殺了。”
    苗央眨眨眼“沐風為了救子，違背諾言還傷害無辜布大陣。冥主斬殺妖王……千年前的界主，都這麽任性？”
    千年前，人主沐風為了救子不惜與妖族合作，屠害生靈，算計鬼王鬼將。
    人界之主不靠譜了吧，妖界之主與冥界之主還莫名其妙互相殘殺。
    千年前的三界，真是熱鬧。
    楚清臉色微白，說“就是因為天音一怒之下斬殺大妖，妖王跟天音有了嫌隙。後來天音決戰不化骨的時候，妖王偷襲重傷天音，天音力竭，才不得不與不化骨同歸於盡。”
    想起在玉天音手劄看上看到的日記，以及那一張滿滿的笑臉，玉祭沉默。
    從那短短幾行日記裏，可以看得出來玉天音很喜歡妖王，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但到底是因為什麽，玉天音會斬殺摯愛麾下大妖，又是為了什麽，妖王要那樣心狠手辣。
    玉祭看向相思與不負，自問在什麽情況下，他才會去殺他家鬼王麾下的九鬼將？
    相思迎上玉祭的眼睛。
    相思的眼神清澈明亮，不負似乎知道玉祭在想什麽，對玉祭了然地笑了笑。
    玉祭收回目光。
    如果妖王麾下的大妖都如相思不負這樣，他就算是自己赴死，也一定不會去殺鬼將。
    鬼王“如非大奸大惡，玉天音不會去殺妖族大妖，甚至與妖王決裂。”
    鬼王見過十幾歲的玉天音。
    那時候，玉天音正值年少，眉宇間透著朝氣，有著世間難得的清透眸子，舉手投足間帶著烈日天驕的傲氣，白衣翩翩風灑，氣度皎皎如月，說一聲風華絕代也不為過。
    那樣的人，本該值得世間最好。
    說到玉天音，眾人都沉默。
    楚清臉色一下子蒼白。
    石樂見了，心裏一揪，立刻拿清神丹。
    玉祭見了，抬手勾動天地靈氣，畫了一道清神靈符，印在楚清眉心。
    一道涼意從眉心蔓延，一路滋養溫潤過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與腦仁，楚清臉色好了許多。
    楚清對玉祭笑了笑“很熟悉的感覺。”
    他與玉天音是好友，千年前經常並肩作戰，在殺凶屍殺的力竭的時候，玉天音就會給他一張清神符，或者給他畫一張靈符滋養他的經脈。
    與不化骨決戰時，楚清是跟著去的。
    開始不化骨是被玉氏族人壓製的，但前任妖王突然出現，還偷襲重傷玉天音。
    玉天音重傷，使場麵一度失控。
    玉氏精英拚死才又困住不化骨，卻也做不到斬殺，拚到最後，玉天音與玉氏精英不得不以同歸於盡的方式斬殺不化骨。
    玉天音與妖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楚清不知道，他隻是記得玉天音被妖王重傷時，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悲傷而失望。
    那一場戰鬥裏，楚清一直被玉天音護著。
    在玉天音的保護下，楚清雖然重傷導致神魂開始碎裂，卻也僥幸撿回一條命，可以多活幾天。
    但楚清不甘心苟活。
    他想為好友報仇。
    在生命的最後幾天，楚清開始著手想把自己煉製成傀儡，但他失敗了。
    好在，他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聽到了後輩的加急的消息，妖王被冥主斬殺。
    而冥主自毀天賜冥主印，以一個普通幽魂的方式喝了孟婆湯，入了輪回。
    一場凶屍大戰，三界人才凋零。
    轉眼千年。
    楚清遇到鬼王，醒來。
    但一千年太久，早已物是人非。
    楚清知道的、認識的人、妖、鬼，都以一種決然的方式，消失了。
    楚清微微閉上眼。
    玉祭又畫了靈符“前輩您先休息。”
    楚清點點頭“關於天音的死因，我本來是想找你單獨說一說的。”
    玉祭向楚清深深鞠躬“謝謝楚前輩。”
    楚清笑了笑“說完我也輕鬆，等此間事了，你若有了空閑，常來控陰派坐坐，與我聊聊天說說話。”
    玉祭“一定。”
    玉祭與楚清說完了話，妖王窩在冷隕懷裏，打嗬欠，說自己調查到的事情“上一任妖王化形的時候因為意外，耳朵沒化好，是畸形妖。”
    “在成為妖王後，他就秘密弄了個畸形妖組織，楚清剛說的那個妖蠱師，就是那個畸形妖組織的妖。”
    妖王說著說著，懶洋洋地打哈欠“最開始就是那隻畸形妖操控凶屍攻擊普通人，若說千年前的那場凶屍與妖王絲毫沒有關係，我妖界的豬都不會信。”
    苗央“合著，前任妖王才是最終boss？”
    妖王無精打采“成，不然玉天音幹嘛費力氣去斬殺自己藍朋友的親信？擺明了有貓膩啊。”
    苗央一回妖族就要打探千年前的隱秘，還非要叫上他一起查，這一天裏跟著苗央四處奔波，他連個午覺都沒蹭上。
    困。
    妖王想著，又打了個哈欠。
    苗央“……晚上幹嘛去了？”
    不就讓你少睡了一會兒嗎？
    身為妖族偉大的王，你一個午覺沒睡就困成這樣，你這隻狐狸是認真的嗎？
    妖王漫不經心地回“偷漢子去了。”
    苗央“哦……偷到了嗎？”
    妖王撇苗央“這還用問？本王出手，哪次走空？”
    苗央看了看冷隕“哦。”
    你不偷，漢子都自動往你手裏送的。
    冷隕垂眼看了妖王一眼。
    玉祭距離冷隕不遠，冷隕又比玉祭高上一些，從玉祭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冷隕眼裏一閃而過的情愫。
    淡淡的寵溺與無奈。
    而狐狸白了冷隕一眼。
    看什麽看！老子隻是說處對象，沒想著試你的技術好不好！
    玉祭了然。
    這兩隻妖，怕是不止妖王與助手的關係。
    鬼王在玉祭耳邊，輕聲說“兩人現在氣息還有些交融，在一天之前這兩隻妖應該剛雙休完。冷隕本體是蛇，而蛇性本淫。”
    妖王這樣累，也是有原因的。
    鬼王的聲音不大，但站在洞裏的人沒一個是普通人，聽力了得，各個聽的清楚。
    一聽鬼王的話，妖王眼睛一瞪，毛都炸了起來“是啊是啊，冷隕總是喂不飽，本王連打這幾天樁也是很累的！”
    冷隕“……”
    苗央了然的目光“哦～打樁～幾天～”
    打樁打到自己連人形都維持不住，隻能靠被打樁的抱著，這厲害的。
    不負與相思看向冷隕懷裏的妖王。
    打樁累到隻能窩在別人懷裏？
    妖族的王……
    嗯，果然不辜負苗央當初的評價。
    玉祭緩緩地眨了眨眼。
    他現在相信了，他父母的死，他家祖宗玉天音的死，跟眼前的妖王沒關係。
    就連楚清都忍不住側目。
    上一屆的妖王善於偽裝，工於心計，事事都算計到精末，這一屆的妖王有點兒……
    嗯，按照現在流行語來說，蠢萌。
    石樂年紀小，還很單純，反應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理解了鬼王蛇性本淫的意思，慢慢地張大了嘴。
    石樂又反應了一會兒，才在眾人的眼神裏，理解了妖王的話，嘴巴漸漸張成了o型。
    知道太多妖族秘史，會不會被滅口？
    嚶。
    眾人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說明了一切。
    妖王一瞪狐狸眼，垂死掙紮“本王才不是累到不能化形。”
    冷隕“……”
    苗央發出眾人的心聲“哦～”
    妖王瞪所有人“……”
    冷隕笑了笑，抬起衣袖，把狐狸遮住，再抬頭，又是妖族通史一貫的冷然“上一任妖王死後畸形妖組織並沒有解散，到現在一直存在著，我們會加緊時間搜索探查。”
    苗央“剛解決了寧穀宣，又來一個畸形妖組織，真是沒完沒了了。”
    白狐狸從冷隕黑色的寬大衣袖裏拱出一個腦袋，說“前妖王算計心重，沐風和沐寒商都被妖王算計了也說不定，寧穀宣啊，說不準隻是前鋒。”
    妖王眯眯眼“你們辛辛苦苦這一個月，說不定隻是打了前鋒而已。”
    苗央齜牙。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都在。”
    玉祭抬頭看，就見一身袈裟眉目精致的年輕和尚站在洞口邊緣，神色肅穆的看著他們。
    這和尚玉祭認識，是佛門新秀，靈慧。
    在宣地命案的時候，靈慧也在場。
    這一次，給遊樂場負責人血沁玉的那個大師，估計就是靈慧大師。
    “諸位，不上來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