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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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交換了一個溫柔纏綿的吻。
    然後, 安柏也嚐到了沁人的酒香。
    蒼白月珠的清新甘甜,混合著花蜜和楓糖的馥鬱,那種味道彌漫在唇齒間, 滲入嗅覺世界, 讓人一瞬間心神舒暢。
    對他而言,這種價值連城的異植酒, 並不算什麽稀罕的東西。
    但人就不同了。
    此時此刻, 雇傭兵站在舷窗前,挽起的漆黑發絲掃過一塵不染的合金玻璃。
    外麵的虛空中彌散著瑰麗的煙雲,她白皙的皮膚上仿佛也流淌著一層涼薄如水的星光。
    因為身高差的緣故, 她一邊揚起臉一邊抬眸向上看,長得過分的睫毛一閃一閃, 黑曜石般的眸子含著促狹笑意。
    元素化。
    魔化。
    這些力量都會讓人類的身體機能徹底改變, 當人徹底掌握這些能力之後, 基本上也意味著不會再衰老。
    麵前的人也被定格在風華正茂的年紀。
    她顯然也是盛裝出席了晚宴,身上那條長裙剪裁貼合、麵料是寸縷寸金的銀竹紗, 纏絲金晶擰出藤蔓和花莖,從胸口蜿蜒而下,勾勒著精瘦的腰線。
    裙擺泛著層層銀白的流光, 宛如在粼粼漣漪裏碎裂的月華。
    如果隻看打扮的話, 或許沒人能猜到她的職業。
    不過,就像隔壁宴會廳裏那一群盛裝精妝的男男女女們一樣, 外在的裝飾掩蓋不住內裏的氣質。
    那種令人羨慕的自由恣意、以及隱藏在看似無害的隨性下, 曆經腥風血雨、在生殺予奪中打磨出的堅骨。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你還要給我介紹你的兄弟和妹妹。”
    雇傭兵笑著問道, “現在你又改主意, 準備親身上陣了嗎?”
    “唔。”
    安柏不置可否地伸手按上她的肩膀, 視線落在那張俊俏精致的臉龐上。
    後者耳邊碎發散落幾縷,晃晃悠悠地飄動著,拂過那對閃閃發亮的耳墜。
    光澤迷離的琥珀吊珠,飽滿濃豔的紅,在鑲滿鑽石的葉片下,宛如一顆顆成熟欲滴的漿果。
    “咦?”
    蘇璿忽然也小小的驚歎了一聲,“我們是心有靈犀嗎?”
    她剛剛看到安柏臉側的發絲間閃過一抹紅,於是也伸出手,輕輕撩起後者耳邊卷曲的發絲。
    安柏一動不動任她施為。
    於是,蘇璿也看到一對光輝灼灼的血珀耳墜,它們被鑲嵌在玫瑰金鏈條上,紅得如血如火,甚至還隱隱散發著熱意。
    “目前看來隻有這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安柏笑著說道。
    然後,他的外套衣領被人拽住,對方用一種隨時都能掙脫的輕柔力度,迫使他低頭。
    “你還沒回答我上一個問題呢。”
    年輕的雇傭兵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為什麽改了主意?”
    “我這個人,不太喜歡被拒絕。”
    安柏柔聲說道,同時握住了橫在胸前的手腕,卻沒有要拉開的意思,“那時候你看上去並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蘇璿:“……”
    這說得半點不錯。
    那會兒她滿腦子都是任務和隊友。
    她一邊想著如何做好而不搞砸任務,一邊想著隊友各種莫名其妙的表現,以及隊友真是個腦殘。
    現在這些東西都沒了。
    她有錢有名最重要的是有實力,而且先前發生過的某些事,也讓她對自己的力量有了比較清晰的認知。
    否則她可能還以為自己隻是普普通通的一流高手,而並非是距離頂尖強者隻有一步兩步之遙的存在。
    蘇璿沉默了兩秒,“那個時候你就有這種想法了嗎?”
    “有一點。”
    安柏微微一笑,“你也是我不熟悉又很喜歡的類型。”
    蘇璿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我知道我對你來說也是一樣的。”
    安柏抬起她的手輕輕吻上指尖,“我有說錯嗎?”
    蘇璿輕笑一聲。
    確實沒錯。
    除了對方本身的條件優越之外,他們對彼此的好感和需求大概都來自於那種不熟悉,社會地位,成長經曆,性格方麵的某些反差等等。
    以及最重要的,他們都清楚對方不是沾上就甩不掉的人。
    所以接下來應該就是成年人的時間了。
    但蘇璿沒有立刻動作。
    她陷入了思考之中。
    過了一會兒,當安柏詢問的時候,她摸了摸麵前男人的臉頰,“…………我隻是忽然覺得,我好像真的應該感謝露比。”
    至於應不應該感謝秦梟,考慮到因為他才是導致這一切的根本原因,自己跑掉還導致她暴露了能力,真的不提也罷。
    當然,她一直感謝他對自己的所有幫助,以及給自己提供的所有的機會。
    但她覺得自己做的也夠多了。
    再說,如果真的一直和他在一起,她說不定下輩子才能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強。
    而且說起感謝露比,也主要是因為露比沒有用船員威脅她——“贏了就放人”這種最多算是條件,“你不交待真相我就殺了他們”才算是威脅。
    同時,露比和她進行了相對公平的一對一決鬥,而且沒有想要殺她泄憤,也沒有毀諾。
    蘇璿並不會有什麽“那種身份的人理應如此”的觀念,位高權重但是人品低劣的家夥可不要太多。
    蘇璿:“雖然是你讓我意識到自己變成了高手,但自從和她幹了一架之後,一切才開始真正不一樣了。”
    她也算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向露比發起挑戰了。
    有人想要和絕世高手過招以獲得新的領悟。
    但必然還有人是想借此揚名,因此才光明正大地邀戰,甚至不惜拉上親朋好友遠遠圍觀。
    當然這麽做的後果除了丟人丟得更厲害之外,基本上也沒什麽意義了。
    不過,自己和露比那一戰幾乎隻有瑰石集團內部人員,而且後麵的戰鬥甚至沒有第三個觀眾——
    但這場戰鬥的結果還是傳揚出去,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所以可想而知,那些想要出名的人,其實並沒有打錯主意,隻是他們實力不夠運氣欠佳罷了。
    “對了。”
    她深吸一口氣,“關於判官,還有露比——”
    “蘇璿。”
    安柏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真要在這種時候一直說我的妹妹嗎?”
    蘇璿張了張嘴,“我本來還想說起你的兄弟們,但現在看來也不太合時宜。”
    安柏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想說些什麽,最終也隻是歎息一聲,“你說吧。”
    蘇璿收回了湧到嘴邊的話,“算了,你的兄弟們先放在一邊,我覺得我應該告訴你判官的事。”
    “如果你想說當時帶走判官的人是你的朋友,不是教團的人——”
    安柏沉吟道,“我已經知道了。”
    秦梟當時將顧妤等人傳送到遠處同時擄走魔人,也用了相似的能力。
    再聯係一下兩次事發,蘇璿要麽在現場,要麽在稍遠處,就能推斷出是始作俑者可能是一個人。
    畢竟,不是任何一個空間能力者,都能在毫無接觸的情況下,瞬間將不止一個目標傳送到另一個地方,而且這裏麵的目標還包含魔人、以及魔化狀態的判官。
    無接觸。
    短時間。
    目標數量。
    目標身懷或者正在使用元能。
    每一個要求都會篩掉一大批空間能力者,能滿足所有條件的,整個宇宙裏也找不出幾個。
    “嗯。”
    蘇璿沒有糾正那個稱呼,“因為某些原因,他不希望你抓到判官,而我——我也不希望,但我一開始是真心和你合作的,直到我發現判官知道我的秘密。”
    安柏也不問那是什麽,“我知道你是真心的。”
    蘇璿:“?”
    “我不是很擅長精神異能,但你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這對我來說還是不難分辨的。”
    安柏很溫和地答道,“所以我也猜到後麵發生了變故。”
    他依然沒有去詢問細節。
    蘇璿有些糾結地看了他一會兒。
    安柏微笑著伸出手,“我以為你今晚最想做的事不是聊天,看來我判斷錯了?”
    “不。”
    蘇璿搖了搖頭,“我隻是想在那之前確定我們沒有什麽誤會。”
    “並沒有。”
    他說道,“你是雇傭兵,親愛的,我們都很清楚那意味著什麽。”
    那是沒有立場之人。
    換句話說,前一秒她是敵人,也隻因為她接了敵對的任務。
    所以除非她和他們有了什麽血海深仇,否則都不是問題。
    蘇璿聽出了這種言下之意。
    她也聽出對方說的“我們”指的並不是他和她,而是他和他的兄弟妹妹們。
    “好吧。”
    蘇璿欣然道。
    “所以。”
    安柏垂眸望著她,眼神溫柔,“我們之間沒問題了?
    “嗯哼。”
    蘇璿伸手捏住他的耳墜,非常輕柔地扯了一下,“雖然我挺喜歡,但說實話,最初的時候,我並沒想到這種發展,你真是個怪人。”
    下一秒,她直接被抱了起來。
    金發男人湊近過來,溫熱的吐息在耳邊流轉,“你也不會喜歡正常人,不是嗎?”
    蘇璿的後背抵著弧形的舷窗,冰涼的觸感印上皮膚。
    溫暖的發絲拂過鼻尖,灼熱的親吻從唇畔滾落到咽喉,修長精瘦的身軀靠近過來,強壯的手臂環過腰間。
    男人英俊的臉龐在光影裏忽明忽暗,淺淡的眼眸光彩流離,最終變成她自己的倒影。
    輕薄的銀竹紗飄卷而起,像是一片沒有重量的雲霧,霧中是流淌著星光的雪峰。
    蘇璿一手攬著他的後頸,手指陷落在那些軟乎乎的金色鬈發裏。
    同時一手摸索著男人的唇瓣,指尖順著嘴角滑入口腔。
    安柏微微笑了一下,然後不輕不重地咬了她的手指。
    蘇璿向後仰頭。
    “……”
    餘光裏是浩瀚綺麗的星空,一束束纖細的氣體雲幻彩斑斕,像是定格在綻放狀態的煙花。
    她看到塵埃在虛空裏浮遊,被遙遠的紅巨星照亮,煥發出一圈又一圈螺旋狀的光斑。
    那一顆年邁的燃燒的星星,像是昏昏欲睡、瀕臨熄滅的火焰。
    緊接著,它仿佛被柴薪點燃,開始充盈、膨脹,暴漲——
    在很久很久以後,才徹底煙消雲散。
    仿佛一切都是幻覺。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蘇璿以手為梳,理了理散亂的長發,“並不是每個斯通都認為我隻是一個雇傭兵。”
    他倆坐在舷窗前。
    她微微眯起眼睛,“很明顯,你弟弟堅信,在我身上的某一處,應該有教團大使者的紋身。”
    “如果是那樣的話——”
    安柏伸手摟住雇傭兵光裸的肩頭,指尖向下滑落,描繪著虎頭肌漂亮的曲線,以及精瘦有力的白皙脊背。
    “我應該會看到究竟在哪裏。”
    “哈哈。”
    蘇璿忍不住笑了,“我希望這不是今晚發生的一切的原因。”
    安柏長歎一聲,“如果每次我懷疑一個人是教團的大使者,就要用和她睡一覺的方式尋找刺青,那我們也不會相遇了。”
    他當然知道對方不是認真的,因此這話也充滿了玩笑的意味。
    蘇璿挑眉,“嗯?”
    安柏:“…………畢竟可疑目標太多了,如果一個一個睡過去,那我別想有時間去做其他的事了。”
    蘇璿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