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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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頭條:當紅小鮮肉驚現啤酒王大賽,現場酗酒場麵火爆!
“白宿,你知道這是你這個月第幾條醜聞了嗎?第十二條!”電話那頭的經紀人顯然已經怒火攻心,即將轉為破口大罵。
“十二條,我一隻手都數不過來,搶劫、鬥毆、酗酒……你這是徹底打算放飛自我了?”
“光是撤熱搜的費用就不知道花了多少,公司隻圍著你一個人轉?”
電話中指責的對象,正窩在沙發裏頭,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樣。
這人生得很是俊秀,皮肉細膩,五官秀氣,嘴唇顏色淺淡,一雙眼睛淡漠慵懶,有一股時下流行的禁欲厭世感。兼之腰肢精瘦,雙腿修長,似乎連那張單人沙發都裝不下他整個人,讓他的潔白勻稱的小腿在外頭一下一下地晃悠著。
如今頭條上的當紅小鮮肉白宿,就是眼前這位主了。
出道兩年、作品沒有幾部,卻被粉絲吹爆了彩虹屁,什麽高級感、厭世美人,廣告鋪天蓋地都是他這張臉。
明明是一個又喪又懶的死宅,卻硬生生被吹成了遺世慵懶的散人,這就是顏值和營銷的力量。
“我說了不是我,”白宿的聲音四平八穩,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我昨天在家。”
經紀人電話那邊的聲音愈發惱怒:“不是你?那新聞上的照片是見鬼了?”
白宿無所謂地點了點頭:“昨兒是中元節,指不準我先祖出來活動活動了?”
隻聽電話對麵一聲巨響,不知是什麽被他摔了。
經紀人顯然有些口不擇言:“老子把你捧紅,不是讓你給我搞事的。你是被粉絲捧傻了是不是?離了營銷,離了流量,你是個什麽東西——”
這樣的話在這兩個月裏,已經說了不止一次了,但白宿總是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
這回似乎也沒有什麽意外。
“你營銷我是為了錢,我讓你營銷也是為了錢,純粹的利益關係,用不著說的那麽複雜。”白宿淡淡的陳述。“氣大傷肝,我不想跟頭腦不清醒的人對話,費時費力,你可以先冷靜冷靜。”
這話說完,他就把電話按了,沒有絲毫的留戀。
白宿平生三怕:怕累、怕糾纏、怕麻煩,跟經紀人說話是個麻煩,而最近發生的事情,更是麻煩中的麻煩。
白宿酗酒已經排上了前幾名,按照他的人氣,大概沒過多久就能衝上第一名。
白宿抓了抓自己蓬鬆的頭發,自己也打開熱搜,去看置頂的一條視頻。
視頻開頭就是白宿的一張側臉,似乎是在某家陰暗的酒吧裏,擠在人堆裏,正仰頭大口大口地喝著啤酒,有來不及吞咽的酒水順著他的喉結,淌進t恤裏,洇濕了好大一片布料。
酒吧的彩色光影在他的臉上斑駁,周圍人起哄的聲音此起彼伏,一聲一聲叫著他的名字。
他的眼神卻是清醒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醉意,甚至在注視著鏡頭,仿佛在看向誰。
可想而知,評論區已經成為了白宿黑的聚集地。
【現在偶像真是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當眾酗酒,給青少年帶來的是什麽影響。】
【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麽火,get不到顏值也就算了,人品還差,醜聞多產如母豬,粉絲都瘋了嗎?】
【白宿,出來挨打】
當然,也有為他控評的評論,大概過不多久就會浮上熱評。
再往下翻,評論裏還有不少他的最近的黑料,正如經紀人所說,街頭鬥毆、疑似搶劫、四處惹事……都是有圖有視頻的實錘。
這兩個月的時間他幾乎徹底人設崩塌,脫粉轉黑的人數不勝數,已經快到了全網嘲的地步。
但隻有一件事,白宿十分清楚:這些事,沒有一件是他本人做的。
這世界上似乎有另一個他,在四處招搖,盡管公司試圖公關,甚至尋找對方的蹤跡。
但杳無音訊。
現在連公司都已經偃旗息鼓,放棄了解釋,隻想等這場風波過去。
白宿思索中,手中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又是他的經紀人。
白宿按下了通話鍵,對麵的聲音的確冷靜了不少,也絕口不再提新聞和熱搜:“白宿,你準備一下,晚點有個飯局。”
“飯局?”
“《盛世》的男二號,對方要換掉你。”
這是他一直在等的一部劇,製作很大,他甚至為此空出了小半年的檔期。
“投資人的意思是,以你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太適合這個角色了。”經紀人聲音非常冷漠,甚至帶了一絲隱約的嘲弄。“你現在過來,還能把握住機會。”
放在兩個月前,他是絕對不會提出這樣的安排的。
但現在來看,白宿的醜聞一籮筐,似乎也不差這一樁。他倒想看看,這位折腰墮落的姿態,會不會也這麽泰然自若。
“白宿,你還有一張好臉。”他提醒。
白宿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抱歉,我沒興趣。”
經紀人的聲音驟然冷厲:“白宿,現在不是你有沒有興趣的問題,是你必須來。”
“你的黑料已經洗不清了,你隻能消失一段時間,好好把這部戲爭取到手,拍完了,你還有再操作的餘地。”
白宿的思路無比清晰,他沉默了片刻:“那就解約吧。”
“……什麽?”經紀人仿佛沒有聽清。“你說什麽?”
“我說解約,”白宿重複了一遍。“黑料洗不清,沒有可操作餘地,那就解約吧。”
“我會找專業人士跟你聯係,”白宿說。“至於飯局,你自己去就行。”
“白宿!你他媽瘋了?”經紀人尖叫。
白宿再一次掛斷了手機,把人拖進了黑名單,杜絕所有麻煩。
他沒瘋,真跟著他的安排,才是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做藝人之前,總得先好好做個人,網上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他心裏清楚。
但飯局的事情,他答應了,那就真的完了。
洗不清?
他一遍一遍翻看著手機上的視頻,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抓起外套往身上一披:他就不相信了,不是他做的事,憑什麽就洗不清了?
白宿把車泊在路邊,戴上帽子和口罩,又把外套的領口拉高,低頭走進酒吧裏。
現在這裏邊已經被聞訊而來的粉絲和媒體占領,似乎都是來尋找“白宿”的蹤跡的。
“早就走了,贏了比賽獎金就走了。”酒吧老板一次又一次地重複。“對,就是白宿,那張臉昨天還在廣告上見過,一點兒不差的……”
他對著記者的話筒,描述得眉飛色舞、繪聲繪色。
這麽多人,那個冒牌貨應該不會留在正廳,難道真的已經走了?
白宿不動聲色地擠過人群,往裏頭走去。
經過一間包間的時候,在嘈雜的音樂聲中,捕捉到一個細微又隱約的聲音。
“兄弟,你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找揍啊。”
白宿的腳步猛然一頓。
這聲音太熟悉了。
盡管與平時聽到的不同,但這就是他自己的聲音。
他轉過頭去,注視著右手邊那扇不透明的包間門: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白宿毫不遲疑,推開了這扇門。
裏麵有一個男人正躺在地上,鼻青臉腫、形容淒慘,瞧著是挨了一頓好揍。
還有一個,站著的人。
是他自己。
一樣精致的眉眼,那張臉上卻帶著漫不經心的戲謔。
他一腳踩著鼻青臉腫的男人,手裏正捏著一把鈔票,一張一張地數過去,聽見門口的動靜,才猛然抬頭來瞧。
在看到白宿的一瞬間,他慢慢咧開嘴角,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笑容的弧度燦爛放肆,眼神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掃了一圈,多了幾分莫名的神采。
“你終於找到我了。”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