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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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梟一走就是三兩個月,半點音訊沒有, 皇子已經完成了從慌張到擔憂再到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路曆程。
    倒也不是他心大, 按他跟白宿的話, 這一去就是兩個月還多,梟真要敞開了折騰, 什麽結果都出來了。
    但終歸是沉靜了些許, 連那裝傻充愣的勁兒都沒有了。
    晚上聊起來, 他也講了一回實話。
    “我那些個兄長,年少時也是兄友弟恭過的。我二哥當年最寵我,偷偷帶著我出宮, 做了錯事替我頂缸,為我撒謊, 挨了父皇的鞭子不說, 連最喜歡的木偶人兒都送了我。”
    “後來年歲大了, 就什麽都不一樣了。什麽都抵不過時間兩個字, 他們都大了, 隻有我還留在原地。”
    他的二哥智計出眾,野心勃勃, 隻害在了一個出身卑微上。
    兄弟幾人,他待二哥好, 人在背後說二哥趨炎附勢,甘做弟弟的一條狗。
    可疏離了,便再也回不來了。
    二哥母家被牽扯進前朝爭鬥,犯了重罪, 頭一回低下頭來求他,一撩下擺跪在了自己兄弟的堂前。
    二哥扯著他的衣擺,聲音沙啞:“小七,哥哥沒有旁的親人了。”
    他明明能救,卻偏偏救不得。
    國法家規親族,一座座大山壓著,他連動一動手都難。
    沒過兩個月,滿門抄斬,連二哥的生母都一條白綾縊死在了宮中,死後連妃園都不得入葬。
    他怎麽能不恨他?
    皇子說不下去了。
    白宿拍了拍他的肩。
    皇子抱著卡通的抱枕,狠狠地擤了一回鼻涕,鼻尖都搓紅了。
    最後才慢慢說:“我曉得,二哥待我好是真的,想殺我也是真的,我是他的弟弟不假,他恨我也不假。”
    “我十四歲時,有天師雲遊,點我是天選之人,我本不信。可如今……”
    “我怕的不是梟胡鬧,我怕的是他受了本該我受的報應。”
    這是是非非,原本都是他一個人的。
    他怎麽敢讓梟去受呢。
    屬於皇子的位麵。
    二皇子逼宮那天,梟正在宮裏頭侍疾。
    老皇帝突發疾病,早就病得不知東南西北,除了一眾宮人,隻有梟獨自坐在外殿。
    由著外頭兵荒馬亂,馬蹄聲響,喊打喊殺聲震天,衝天的火光映亮了半麵天空。
    梟還在同一名英俊的近侍調情。
    這小近侍年紀不大,眉目英氣清秀,尚不通曉人事。被他拉著坐在膝上,又是羞怯又是惶恐,兩頰飛紅一片,隻被他蠱惑地瞧上一眼,就訥訥然的,連句話都說不利索。
    近侍結結巴巴地念書信:“事成之日,便是……便是……”
    “便是七弟人頭落地之時。”
    後麵的他不敢念,梟幫他念,又慢慢地笑了起來。
    “這的確是個好哥哥。”
    家裏的那個小朋友知道他二哥的凶狠嗎?
    大概是知道的。
    小近侍嚇得哆哆嗦嗦,便要跪地謝罪。
    梟沒聽到似的,硬是拈著果脯往他口中去送。也不管外頭是個什麽動靜,你來我往幾個回合,便是連衣襟發冠都散亂了,單是在那倚著,就是一副風流慵懶的美人圖。
    隻聽得一聲巨響,寒氣順著外頭湧了進來,殿外闖進一個人來,一身銀甲風塵,身上還染著血,身上狼狽不看,眉宇間盡是寒霜——正是那逼宮的二皇子白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