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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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姐姐會打人?
    書綿不太相信。
    她的印象中, 清姐姐永遠都是溫柔極了的模樣, 縱是氣急了, 不過也是咬咬唇,把頭轉向一邊, 色厲內荏地說:“我生氣了!”
    隻要哄一下、撒個嬌,對方馬上就原諒了自己;不哄,幾分鍾後,對方也會妥協。
    那人, 沒脾氣的像是鮫人公主的眼淚, 窮盡一生都在做常明的燭火。
    而這個人對她有多好呢?
    就算是家裏人,都不認可她的前男友, 但是聽到書綿歡天喜地地說交了男朋友,花夢清也沒有嗬斥書綿一句。
    她隻是沉默許久,問:“小綿很喜歡那個人?”
    “挺喜歡的吧。”
    花夢清又沉默了一會兒, 說:“好, 我永遠是小綿的後盾。叔叔阿姨那邊我會幫你說的, 隻要你開心。”
    這樣溫柔的人, 會打人嗎?這可能嗎?
    這樣的堅定,持續至她見到了花夢清本人……
    兩人的見麵, 照常的約在花夢清的家裏。花夢清成年後在公司附近買了一套房子,不知道是湊巧還是怎麽樣, 位置恰巧距離書綿的公司也很近, 所以書綿時常宿在花夢清那邊。
    更關鍵的原因是, 花夢清做飯很好吃。
    書綿用花夢清給她的鑰匙打開了門, 換好鞋子往裏走,聞到了空氣裏飄來的香味。
    “好香!清姐姐,做了什麽好吃的?”
    書綿循著香味走到了廚房,看到了逆光的女人。她手上翻飛間,一個切的方方正正的牛排被翻了個麵兒,滋滋地響著,發出濃鬱的肉香。調火,觀察火候與時間,在掐的堪比機器一樣準的當兒,她把剛好煎成七分熟的牛排鏟進了一個大洋蔥裏。
    耐心地等肉汁往下滲好,她才用鏟麵壓了一壓。韌性好的牛排把切好的洋蔥自然地擠到一邊,這時被切成條狀的洋蔥才散開來,一圈圈地纏繞著中心的牛排。
    專心烹飪的花夢清這才看向書綿,“端出去吧,我再給你做點意大利麵。”
    “好!”書綿笑嘻嘻地拍了拍花夢清的圍腰,“清姐姐真適合這個顏色!”
    花夢清無奈又寵溺地看了書綿一眼,打開了通心粉的袋子。
    她纖瘦的腰下圍著一個粉色的圍裙,與她下班後還未來得及換的白襯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之所以選這個少女色,還是書綿撒嬌非要買的。
    花夢清一向難以拒絕書綿,盡管說了不會穿,但想到那是書綿特意給她買的,又……
    共同度過了一個美好的晚餐時間後,書綿一邊洗著碗,一邊狀似不在意地敘述了前男友的“悲慘遭遇”。
    花夢清撐在一旁,不發一語地聽著。等書綿說完後,才靜靜地問:“小綿心疼了嗎?”
    書綿正盯著碗上的泡沫,洗的很認真,也就沒注意到一旁花夢清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她說:“怎麽會,我謝謝她都來不及!聽說是個女的做的,我還想認識一下這麽厲害的人呢!”書綿並不是想要懷疑和質疑花夢清什麽,所以對姓名含糊揭過。
    花夢清卻眼前一亮。
    不知是因為書綿沒有心疼那個前男友,還是句中的誇讚之意。
    她摸摸書綿的頭,說:“是我打的。”
    她幾乎沒有隱瞞和騙過書綿什麽,這件事也不例外。
    而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她有一個埋藏了很多年的秘密,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唯獨書綿……
    書綿問:“為什麽?”
    “他該打。”花夢清眼中閃過一絲壓抑的怒火,卻又硬生生抑止了:“你喜歡他,他不珍惜你,還……”
    還要傷害你,我最珍貴的寶物。
    聞言,書綿心裏一暖。
    她就說,清姐姐肯定還是因為她,才會做那些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書綿抱住了花夢清,慣例撒了個嬌:“清姐姐,沒事的,以後我會注意辨別這些人的,謝謝你啦!”
    花夢清克製住想回抱的心,眼中閃過各種複雜的情緒,但最終,都化為了孤注一擲的勇氣。
    既然她和書綿從小就是彼此的唯一,那麽這個唯一可以延伸到其他方麵嗎?
    不隻是青梅竹馬的唯一,書綿所有方麵的唯一,她都想要。
    她不會像那個男人一樣不懂珍惜,隻會把以前的二十年,延續到生命的盡頭。
    她動了動喉嚨,嘶啞著說:“以後……可以沒有那樣的以後嗎?可不可以,讓我做你的以後?”
    書綿愣住了。
    她試圖看出花夢清是在開玩笑或者安慰自己,但花夢清那克製到失去血色的嘴唇,眼裏幾乎凝成實質的愛意與渴求,無不在告訴她,對方是認真的。
    錯愕過後,書綿無意識地退了一步。
    ……
    回憶結束。
    蘇闌輕籲:“我猜,你拒絕了。”
    書綿提起自己最重要的姐姐兼青梅,也沒了再打趣的心思,鬱鬱道:“是,因為我隻把她當做我的姐姐。”
    蘇闌問:“那你現在和蕭明顏在一起,她……”
    “她不開心,我知道的,雖然她總在瞞我。她一邊祝福我,一邊擔心我,一邊又在傷心,我……不想她那樣。但如果要我直接對她說什麽放下之類的大道理,我做不到。”
    蘇闌理解。
    說這些自以為是的話,很惡心。像是高高在上一般,在肆意揮霍優越感。對別人,書綿都不一定做得到這麽虛偽的事情,更何況,是認識了二十年的人?
    書綿平時盡管皮,三觀卻是很正的。
    蘇闌見她麵有難色,提醒說:“不隻是花夢清這邊很麻煩,還有一個人。”
    書綿:“誰?”
    “蕭明顏。”蘇闌處理別人的事情時,情商還是會漲一截的,尤其是經曆了這麽幾個案子後。
    “她……”
    蘇闌想了想,再問:“她知道花夢清的情況嗎?知道你和她的關係嗎?”
    書綿幽幽地說:“知道。因為這事兒,我還不敢直白地表露我對清姐姐的擔心與關注,就怕蕭明顏又打翻醋壇子。之前幾次,我都被折騰慘了!你別看蕭明顏那人冷冷淡淡的,我跟你說,她可小氣啦!”
    見著書小姐明明在說抱怨的話,卻滿臉又喜又愁的嬌嗔,蘇闌很冷漠:“得了啊,別虐狗。”
    虐狗的閨蜜無動於衷:“你和你上司還沒成啊?”
    蘇闌麵無表情:“有空八卦我,沒空解決你那青梅?”
    她倒想和上司成,就是還沒想到怎麽追人呢!
    書綿苦哈哈地趴在桌上,不動了,“清姐姐那邊,我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是認識二十年的人。我真的不想鬧到最後,失去她。但是我也很了解她,她喜歡我肯定不是短時間了,別看她平時溫溫柔柔,骨子裏卻還是固執的,我都不知道要怎樣她才會放下我。”
    書綿又翻了個麵,跟大型鹹魚似的。
    “蕭明顏那邊也是,她沒逼我做什麽,更多是旁觀和觀察。但這更要命,鬼知道她心裏在打什麽主意,要是我做得太過,我就涼了!我現在是左右為難,才找上了你啊,寶貝兒!”
    蘇闌拿這個被人吃的死死的假司機沒轍,掏出筆來,在純白的紙上畫了幾個數字圈。
    “說白了,就是要非你本人直接介入的情況下,解決這件事。這樣既盡可能的維護了你青梅的自尊心,也使得你不再趟混水,引得蕭明顏心有芥蒂。是這樣吧?”蘇闌使用了風輕舟教她的那套,全麵地考慮起事情來。
    她沉吟片刻,又補充道:“由外人,比如我介入的話,剛才說的結果都有可能實現。但這個自尊心我也說了,隻能盡可能地維護,本身他人參合你們之間的事,對她來說就是一種傷害。我隻能向你保證,我會盡量細心地為她考慮。”
    書綿無奈地點點頭。
    換了其他朋友,大不了就是連朋友都做不下去,但清姐姐,是她最不願意失去的人之一。
    世上安得兩全法,她不願讓花夢清陷得更深,卻也不敢輕易改變現狀。蘇闌是她的閨蜜,她自認還是很了解這個人的。平時看上去吧,就是根直來直往的鋼管,但真正麵對事情與困境時,她卻比大多數人都更溫柔和細膩,也更靠譜。
    粗中有細,大智若愚,說的就是這樣的人。
    正因如此,書綿才願意拜托蘇闌。
    而且,據她所知,蘇闌不是孤軍奮戰。
    旁聽有一會的風輕舟把委托書遞給了書綿:“書綿,我可以這麽叫你吧?你別擔心,我會跟她一起去解決這個案子。”
    書綿看也不看合同,放心地簽了自己的名字,笑著說:“隨便叫,我們不搞那些虛禮。不過說起來,有你在,我才放心了。”
    風輕舟輕笑不語。
    蘇闌很不滿:“喂,剛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啊!”
    和書綿打鬧了一會兒,蘇闌才想起她的領導來:“什麽時候過來的,走路怎麽都沒聲兒啊。”
    得,還惡人先告狀。
    她關門的聲音那麽大,某人隻注意自己漂亮的閨蜜去了,眼裏哪還有她這領導啊。
    風輕舟望著蘇闌,淺淺一笑,隻不過笑意不達眼底:“某人以前不是說,我是女鬼嗎,女鬼走路怎麽會有聲音。”
    蘇闌一噎:“大所長,那是幾百年前的事兒了,你怎麽這麽小氣啊……”
    書綿捂了捂臉,她終於知道她這閨蜜怎麽還沒追到人了。
    這兩句話都不算零分回答了,根本是負分啊!
    小氣的風大所長點點頭,似笑非笑地說:“嗯,我確實挺小氣的。所以,過年的大紅包也省下一筆錢了呢。”
    蘇闌:“……”
    她的,年終大紅包……
    蘇闌決定掙紮一下:“沒有,輕舟你誤會了,我用詞錯誤,我其實本來是想說……記憶力極好,對,記憶力極好。”
    風輕舟:“哦?”
    蘇闌繼續掙紮:“咳,對了,你剛才有聽到完整的敘述嗎?要不要我總結給……”
    風輕舟很貼心:“我聽到了一個地方,也不知道算不算完整。”
    “什麽地方?”
    “她喊你寶貝兒。”
    蘇闌:“……”
    書綿:“……”
    這閨蜜和閨蜜之間啊,還真是像。
    無論哪個方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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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輕舟:明明是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