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水汽和血腥味兒就像是無孔不入的細針, 刺激的人肌膚發麻。
    蘇不語走在眾人身前, 穿梭在黑漆漆的走廊裏。
    少爺捏著一支手電，照亮前路。
    他身邊是四處察看的米小青，身後跟著李斯特和白起, 兩人正架著暈倒的少爺。
    蘇不語舉起手, 停下腳步。
    所有人齊刷刷停了下來。
    “就是這裏，前麵有吸血蝙蝠。”
    米小青：“造成吸血蝙蝠驚動的起因已經不在了, 它們還會再飛來嗎？”
    李斯特小聲道：“我還是沒有聽懂那個蘇哥說的。”
    蘇不語輕聲解釋：“他的意思是這裏是一個循環, 假設這個暈倒的少爺來自第一次循環, 在第一次循環裏，蘇不玉1號變成吸血鬼, 也決定完成那個盛宴任務，然後，他把除了少爺1號的人全都殺死了，少爺1號逃到了第二次循環。”
    “第二次循環是那個被咬中手腕的蘇不玉2號所在之處, 在那裏他聽了少爺1號的話, 沒有殺死任何人, 反而想要去下個循環救自己，卻與白起2號產生了爭執，從而導致來自第三次循環的我們遭遇了吸血蝙蝠，然後, 他解決了白起2號, 跑到了第三次循環中的吸血鬼襲擊現場。”
    “在第三次循環裏, 蘇不玉2號正好撞見了幾人被吸血鬼咬的一幕, 本來想要救他們，卻陰差陽錯打中了蘇不玉3號，讓蘇不玉3號的臉被咬了，然後蘇不玉2號邊和蘇不玉3號就來找我這個蘇不玉4號了。”
    說道這裏，蘇不語忍不住輕笑一聲，“沒想到有一天還會這樣稱呼自己。”
    米小青：“然後呢？你這個4號要去做什麽？”
    蘇不語微笑，“多虧他們，這裏不會有一個蘇不玉3號引起吸血蝙蝠的災難，我們大概會安然無恙地通過走廊。”
    “那他呢？他是做什麽用的？”少爺指著昏迷過去的另一個自己，“這個我真是1號嗎？他為什麽不會是上一場的3號？”
    蘇不語盯著他，慢悠悠說：“你猜呢？”
    少爺：“……！”
    差點就忘了這人這麽壞心眼兒！
    米小青思量道：“是3號吧？”
    蘇不語搖頭。
    “什麽？”少爺吃了一驚，因為他猜的也是3號。
    蘇不語：“這是一個循環，這個循環之所以一直存在是因為我沒有完成試煉場的任務。我放跑了少爺，在每次都把他放跑的一瞬都是前一個循環的結束和下一個循環的開始，比如說，少爺3號跑掉了，但是在他跑的過程中，第三次循環被第四次循環衝刷掉了，處在循環中的人也被衝刷掉了，所有的一切又從少爺1號跑掉重新遇到到我們開始。”
    少爺猛地往後退了一步：“你什麽意思？難道非要弄死我不可嗎？”
    蘇不語手指一曲，猛地一下彈到了他的腦殼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少爺捂住被他彈紅的地方，恨聲道：“你在做什麽！”
    “你得用用腦子。別以為自己的技能好用，就不肯鍛煉身體，也不好好動腦，你這樣反而死的比較快，或許……”蘇不語摸了摸下巴，“你們師門是祖傳的沒頭腦？”
    “你！”少爺又被他點炸了。
    米小青瞥了少爺一眼，打斷道：“蘇哥的意思是說都是因為蘇哥，這個循環才結束不了？為什麽非要你來做這個任務？其他人不行嗎？”
    蘇不語摸了摸下巴：“估計是我長得太好看了，以至於讓吸血鬼都對我念念不忘。”
    所有人一陣無語。
    李斯特：“蘇哥……”
    蘇不語笑了幾聲，“別生氣呀，我這不是看你們太緊張想要緩解一下你們的情緒嘛。”
    白起：“這樣啊，可是我並不緊張啊，我反而好愉悅……”
    “哦，你除外！”
    蘇不語轉過頭：“我覺得這個吸血鬼是盯上我了。即便我不去擋在少爺的麵前，他也隻會衝著我來，他故意針對少爺反倒是向對我設下的一計，好讓我乖乖送上門來。”
    李斯特倒吸一口涼氣：“所以這是針對你？”
    米小青立刻想通了關節，“你是不是不小心碰了什麽關鍵東西？”
    蘇不語立刻愣住了，他舉起手，手上還拿著那塊憑空漂浮在窟窿上方的瓷磚。
    “難道是因為這個？”
    難道真的是因為他手賤？
    不，他絕對不會承認的。
    蘇不語放下手，就像是他剛剛隻是在練習舉鐵一般，將瓷磚藏在身後，“大概還是因為我太厲害了，才導致這個世界都在針對我。”
    所有人：“……”
    喂，我們都看到了，你要藏東西也未免太晚一些了吧！
    少爺捂胸作嘔吐狀，“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樣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也是個人才了。”
    蘇不語拍了拍手，“既然蝙蝠的危機消失了，那我們就繼續往前走吧。”
    五人蹲著身子拖著昏迷的少爺1號輕手輕腳地移動著，小心翼翼地躲開頭頂上安眠的吸血蝙蝠。
    不久，幾人跟前就出現了兩條走廊。
    蘇不語指了指右邊的那個，並當先一步走了進去，眾人也紛紛跟上。
    見已經與吸血蝙蝠拉開了一段距離，白起忍不住出聲問：“如果我們是被陷進這個循環裏了，那另外那五個人去了哪裏？”
    少爺若有所思道：“我大概猜到了。”
    蘇不語看了他一眼。
    少爺就像是非要在蘇不語的眼前顯擺一樣，他揚著下巴，傲慢道：“你們定然不知道整個金字海的情況。哼，我告訴你們，迷霧海的難度是整個金字海中最低的，如果是在倒懸海或者混亂海，很有可能這個試煉場的循環就是我們十個人的循環，中間可能還混有npc故意攪渾水，來挑撥試練者之間的關係，但是因為是在迷霧海……”
    少爺聳了聳肩：“所以，為了降低難度，才把我們分成兩撥人了。”
    他話音一落，剩下的三人紛紛扭頭去看蘇不語。
    “喂！我說的難道不對嗎？你們看他做什麽？”少爺氣得跳腳。
    他指著蘇不語：“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蘇不語懶洋洋道：“是，小少爺說得對。”
    明明他說的是應該能讓小少爺高興的話，可少爺卻覺得自己更加氣悶。
    這人可真是氣人方麵的人才！
    在走廊裏走了一段時間，腳底下也漸漸粘稠起來，似乎有什麽在地上，一腳踏下去，鞋底便被那些東西黏住了。
    蘇不語低聲警告：“害怕的就不要低頭看，走廊裏有血水。”
    他的視線掃過眾人，好在他們除了臉色更加白之外，並無不對的地方。
    素質都不錯。
    他將瓷磚藏在身後，放慢了腳步，放輕了呼吸。
    死亡的味道像是一張富有張力的氣泡，輕盈地覆在他的肌膚上，隨著他肌膚的呼吸，慢慢地，一點一點收緊。
    蘇不語突然抬起手，將那個瓷磚擋在麵前。
    一隻白色的手臂突然從黑暗中探出，長長的指甲被瓷磚阻攔，劃出“茲拉”一聲刺耳的噪音。
    蘇不語一個後仰，再次躲過吸血鬼另一隻手的襲擊。
    他身後的人看著。
    米小青跺腳，焦急道：“難道我們就這麽光看著？”
    少爺皺緊了眉頭：“沒辦法，這是不死boss，光憑我們是殺不死的。”
    “哎？不死boss？”白起風情萬種地撩了撩自己的假發，“真有趣啊。”
    他一步步走上前，有種躍躍欲試的模樣。
    李斯特一把拉住他，“別衝動！”
    “小哥哥是在擔心我嗎？”白起莞爾一笑，“哎喲，人家可不是那麽好撩的。”
    李斯特：“……”
    沒關係，他已經對自己的隊友習慣性無語了。
    白起轉過頭，細長的手指將一縷假發繞了一圈又一圈。
    “不用擔心，這麽有趣的事情我怎麽可能不去摻和一腳呢？即便是死，我也甘願啊。”
    李斯特抓著他更緊了，
    白起詫異地看著他，眉眼彎彎含笑道：“你可真是個討人喜歡的老好人，你對誰都這麽好嗎？”
    李斯特盯著蘇不語的方向，頭也不轉道：“你是蘇哥認定的人，我得要看好你。”
    白起神情更加奇怪了，隨即低聲笑了起來。
    蘇不語被吸血鬼逼到了角落，咬牙道：“你們光看熱鬧就算了，發出笑聲就有些過分了吧？”
    他順著黏膩的牆壁往下一滑，躲過了吸血鬼的一爪子。
    牆壁被吸血鬼鋒利的爪子撓出了幾縷白痕。
    蘇不語半跪在地上，麵前即是吸血鬼的小腹。
    即便是吸血鬼那也是男人！
    蘇不語眼角一挑，掄起瓷磚對著吸血鬼的弱點就砸了過去。
    “嘭——”
    在場的所有男人都覺得兩腿之間一涼。
    隻見蘇不語手中的瓷磚砸的他那裏都凹陷下去了，可他依舊朝蘇不語露出惡意滿滿的微笑。
    吸血鬼絲毫不在意凹陷之處，再次朝蘇不語抓去。
    這次，他的指甲直接插入了蘇不語的雙肩中。
    吸血鬼獰笑著挑起他，將他死死懟在了牆壁上。
    他低下頭，鮮紅的嘴張開，露出鋒利尖銳的獠牙，獠牙朝著他柔軟的頸項刺去。
    “噗”的一聲，獠牙入肉了。
    可是……
    吸血鬼眨了眨暗紅色的眼睛，似乎還沒有搞懂眼前的情況。
    蘇不語卻彎唇一笑，一腳將吸血鬼踹開。
    吸血鬼隨著慣性後退幾步，青白的手指緩緩抬起，摸了摸自己的獠牙，上麵沾了血。
    他重新抬起頭，仇恨又充滿惡意地凝視著蘇不語身邊的人。
    站在蘇不語身邊的，正是拽著少爺1號過來，還將少爺1號的手掌直接抵上吸血鬼獠牙的白起。
    白起沐浴在吸血鬼惡意的目光中，臉頰一點點漲紅，神情亢奮極了。
    “太棒了，你簡直太棒了！”他聲音發顫，對著吸血鬼感概：“再多恨我一些吧！來啊！”
    吸血鬼直接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沫，那眼神仿佛在說——滾，你個神經病！
    他憤憤不平地掃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少爺1號。
    少爺1號手掌上被咬過的地方已經開始泛出青白。
    蘇不語看著吸血鬼微笑道：“你一個循環隻能咬一個人是不是？你光盯著我咬，是世界讓你這麽做的？還是我做錯了什麽？”
    吸血鬼沒有說話。
    “最後，隻要解決掉他，這個循環就斷掉了是吧？”
    蘇不語朝吸血鬼微笑，伸出手按住了少爺1號的脖頸。
    吸血鬼猛地抬起帶著兜帽的頭，用沙啞的聲音道：“你不能殺他，殺人的話……你想成為跟我一樣的妖怪嗎？”
    “哢嚓——”
    吸血鬼瞪大了眼睛。
    蘇不語：“我這才明白為什麽他一定要我動手，原來在這裏殺人是沒關係的。”
    吸血鬼的嗓子裏擠出一絲破碎的怒吼：“你……會殺人的！會墮落的！跟我一樣……一樣！”
    他整個人卻慢慢龜裂，化作了無數鮮紅的薔薇花瓣。
    突然，從通道盡頭用來一陣狂風，卷著那些薔薇花瓣朝著眾人來時的方向飛去。
    地上和牆壁上的血液也像是斑駁脫落的牆紙慢慢收縮，化作一瓣瓣枯萎的花瓣投進狂風的懷抱，被一齊卷走了。
    白起按住自己頭頂的假發，伸手捉住了一瓣，很快，那一瓣便化作更加細碎的碎片從他手中脫離。
    黑暗如同潮水一般退去，暗黃色的薔薇纏枝壁紙在頭頂燈光的映襯下多了一絲古樸的味道。
    蘇不語站直身體，看向白起。
    白起覺察到他的視線，轉過頭。
    兩人對視一眼。
    蘇不語的腦海中迅速浮現什麽，又沒有抓住。
    這時，那位小少爺猛地衝了過來，神情憤怒又興奮，他大喊：“蘇不語，你不要藏了，我已經認出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