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房外的風漸漸停了, 雨也越來越小, 被烏雲籠罩的天空漸漸透出幾絲金色的裂縫。
    蘇不語沒有跟沈昨非生氣，他好脾氣道：“天氣要轉好了, 你們的船也要看不見我的了。”
    成城擔心沈昨非的脾氣，便笑著提議：“不如我等在這裏跟風座聯係, 小少爺你先回船上吧。”
    沈昨非冷哼一聲，直接在蘇不語旁邊的一張懶人沙發上坐下。
    落座的時候, 他沒有掌握好平衡, 差點把自己掀翻，蹄兒朝上。
    “咳！”沈昨非揚了揚下巴，“不用，我就在這裏，我看某些人究竟要搞什麽鬼？”
    蘇不語笑著搖頭。
    成城：“好吧，謹遵小少爺的命令。”
    他回到船上囑咐了一番，不久又重新回來了。
    沈昨非瞪著眼睛：“喂，你來做什麽？”
    成城笑容滿滿：“小少爺都在這裏，我怎麽可能不在？”
    他真是怕小少爺會因為一時意氣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蘇不語的人難道是別人可以輕易招惹的嗎？
    成城找了個位置坐下, 旁邊的米小青正用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指甲油塗指甲。
    成城瞧了一眼, 彎唇一笑，臉頰兩側微微凹陷，露出甜甜的梨渦，他對米小青說：“這個顏色特別襯你，顯得肌膚更白了。”
    米小青眼睛一亮：“是吧？我也覺得這個顏色好看, 隻是在心裏想了一下，桌子上就直接出現了一瓶指甲油，這艘船還真夠體貼的。”
    “越是處在高層次海域，這裏的船隻便越是智能體貼，其實我覺得小姐姐你手指細長，在指甲上彩繪一些圖案會很好看。”
    “唉，可是這裏是金字海，誰會美甲啊。”
    成城笑眯眯指了指自己：“我會啊，小姐姐要不要試試？”
    米小青立刻起了興趣，想了一大堆美甲用具，剛想完這些東西就出現了桌子上。
    兩個人移到長沙發上，一邊討論著一邊開始做起了美甲。
    蘇不語偷聽了一耳朵，發現這兩人都在說什麽保養、美容、美甲、美白，這個新來的小哥說的頭頭是道，甚至比米小青懂得要多，真可謂是婦女之友了。
    蘇不語轉過頭，對著沈昨非小聲問：“你這位隊友可真厲害？他叫什麽名字？”
    沈昨非冷冷地盯著他，一臉警惕：“你想要幹什麽？”
    蘇不語笑得一臉純善，“我能幹什麽呀。”
    沈昨非：“……”
    他扭過頭，看著明亮的陽光穿透烏雲灑在海麵上，而自己乘坐的那艘船也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成城一邊和米小青說話，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立刻接上蘇不語的話：“我叫成城，眾誌成城的成城，不知道諸位怎麽稱呼？”
    李斯特忍不住咳嗽一聲：“蘇哥，我要抓東西了。”
    蘇不語重新將視線放在李斯特身上，微微頷首。
    李斯特這才將手伸進了盒子裏。
    不論是原本在說話的，還是原本在發呆的，都不動聲色地將視線移到他的身上，想要看看這位到底能抓出個什麽。
    一道金光閃過，隻見李斯特手裏抓了四個長長的東西出來。
    “什麽東西？看樣子像是手表！”米小青揚聲道。
    李斯特茫然地低下頭，彎了彎嘴角。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確實抓到了什麽好東西。
    王竹忍不住探著身子問：“這是什麽？”
    李斯特抓了抓頭發，笑了笑，“好像說是手表型聯絡器。”
    咦？！
    米小青和白起立刻圍了上去，拿起李斯特手裏的幾個表。
    “行啊，李斯斯你越來越厲害了。”
    李斯特茫然道：“啊，這樣就算厲害了嗎？”
    成城湊了過來，笑道：“當然了，這種可以隨身攜帶的聯絡器不多見，市麵上出現一個會被各方大佬搶著要的。”
    李斯特爽朗一笑，“原來是這樣啊。”
    王竹盯著這位“李斯斯”，隻覺得他說不定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雖然嘻嘻哈哈一臉純善，可金字海裏哪裏真有什麽單純的人，隻有假扮單純騙人的人！
    王竹摸摸下巴。
    說不好在這個隊伍中，“李斯斯”才是真正的掌舵人，而那個蘇哥隻是他推出來的靶子而已。
    嗯……
    王竹越想越有這個可能，畢竟真正的大佬都是惜命的，怎麽可能去為了別人堵槍口。
    唉，這個小蘇還是蠻慘的，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李斯斯”的狼子野心。
    蘇不語四人將手表分別戴好，李斯特便去做飯了。
    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落進玻璃房子裏，將裏麵烤的發熱，披著毛皮大衣的沈昨非都熱出一腦門汗，卻仍舊高高揚著下巴。
    成城無奈了，“要不你先把外套脫了吧？”
    沈昨非便抖了抖肩膀，頗為瀟灑地將外套褪下。
    王竹眨了眨眼睛，小聲問：“你們在等的是小少爺的老師吧？這位大佬真的會親自過來嗎？”
    沈昨非驕傲道：“我的師父一向說話算話，不像某些人。”
    他暗示性地瞥了一眼蘇不語。
    蘇不語“嘿”了一聲，“小少爺，我發現你一直在偷偷瞧我，是不是覺得哥長得太帥了？”
    沈昨非臉色一僵，“像你這麽不要臉的人還真是珍惜動物。”
    蘇不語笑眯眯地點點頭，“多謝誇獎。”
    沈昨非：“……”
    嘿，他怎麽就那這種沒臉沒皮的人沒辦法了啊？
    成城簡直不忍再看。
    小少爺啊，你知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被某人遛著玩兒啊？你快清醒過來呀！
    蘇不語把人家小少爺招惹的生悶氣，還依舊湊過去，笑嘻嘻問：“小少爺要不要跟我交換一個聯係方式？”
    沈昨非冷漠道：“配嗎？”
    蘇不語：“唉，我知道你看到哥自卑，你放心，哥不會覺得你不配的，你也不要膽子小，扭扭捏捏地不敢跟人說話。”
    你放屁！
    沈昨非氣得眼睛都紅了，他哼哧了一聲將自己的聯絡器和蘇不語的手表碰了碰，他的聯係方式就自動加入進去了。
    真是神奇。
    米小青和白起也忍不住要試試這個功能了。
    成城好脾氣地陪著他們試驗。
    “對了，我從剛才就想問了，你們遇到我的時候，未免驚異戒備過頭了，即便我是某人的兒子也不必這樣吧？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王竹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嗎？”
    “我該知道什麽？”
    “你等等！”
    王竹立刻按開了玻璃房裏的顯示屏，並打開了電腦，將百強榜投射上去。
    前十名的名字處於屏蔽狀態，隻有真的見過這些人的試煉者才能認出他們的真名，而其他試煉者即便跟他們同看一張榜單也照樣認不出來。
    王竹知道這些，便也沒在前十名的名字放關注更多，他用鼠標將名單往下拖了拖，停在了十名以後的位置上。
    第十一名，完美退役者，楚生。
    第十二名，傳承者，何一淼。
    第十三名，吹牛大王，蘇嗶嗶。
    ……
    “吹……噗！”米小青捂著肚子倒在沙發裏笑得渾身亂顫。
    “哈哈，吹牛蘇大王！哈哈……”
    白起也控製不住自己不斷上揚的嘴角了。
    王竹一攤手：“這就是我們為什麽見了你的第一反應是戒備。”
    王竹凝視著蘇嗶嗶，神情複雜，“你可是幹掉了救世主尹故的男人。”
    成城補充道：“而且，你的技能也十分讓人好奇，你究竟是怎麽用這麽看上去不著調的技能贏過尹故的？”
    米小青笑得誇張，心中卻暗暗嘀咕：其實，最奇怪的應該是……為什麽蘇不語能上兩遍榜單？
    成城微笑著問蘇不語：“介意說說嗎？”
    雖然一旁的沈昨非作出一副“我什麽都不想聽”的姿態，卻仍舊悄悄豎起耳朵。
    然而，蘇不語卻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
    他微微點頭，毫不客氣道：“介意。”
    成城：“……”
    沈昨非：“……哼，不說就不說，當誰願意聽。”
    成城頭疼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小少爺啊，你又露餡了！
    成城現在是真為風座的徒弟擔憂，明明小少爺平時也算得上是聰明十足，為何在這人麵前總是會被憤怒衝昏頭腦呢？
    這人怕不是有毒吧？！
    ……
    晚餐吃的是李斯特包的餃子，餃子皮有白色的、有黃色的，還有綠色的，裏麵包的食材也是各種各樣。
    他還為他們簡單地拌了幾個涼菜，煮了一鍋飯後享用的水果甜湯。
    白起忍不住嗷了一聲，“好久沒吃李哥做的飯菜了，好想念。”
    沈昨非淡淡道：“想吃什麽船也會提供，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
    “那可不一樣，”米小青笑著說：“船上自動提供的食物味道就像是複製出來的，單調的很，哪有自己動手包的好吃。”
    李斯特頗為自信道：“餃子裏我加入了我們家的獨門醬料，你們肯定沒吃過。”
    白起：“那可一定要試試了。”
    李斯特：“其實，小白也可以跟我一起學做菜的，我看你的手法挺利落，恐怕以前曾經練過。”
    “哎？”白起神情迷茫，“是嗎？我都不知道……”
    他出神地望著自己的手。
    自己還會做菜？這難道是出廠時新加入的技能嗎？
    眾人都被餃子的香味兒吸引，圍到桌前。
    蘇不語笑盈盈地邀請沈昨非：“小少爺也過來吃吧？”
    沈昨非原本微微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哼，我不會吃這種東西的。”
    沈昨非右手食指微微劃過鼻翼，高深莫測道：“出自試煉者手裏的食物，誰知道他會往裏麵加些什麽，你們還真是膽大。”
    “呃……”被他這麽一說，王竹也不敢動筷子了。
    成城倒是滿不在乎：“這有什麽，我相信這位李小哥。”
    李斯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溫吞道：“你這樣說，讓我還怎麽下藥啊。”
    成城捏著筷子的手僵住了。
    李斯特笑容依舊陽光：“別介意，我開玩笑的。”
    成城這次可不敢信了。
    米小青和白起一臉稀奇地瞧著李斯特，似乎在說“李斯斯，你終於學壞了喲”。
    蘇不語則對李斯特比了個大拇指。
    李斯特笑容更燦爛了。
    大家圍著桌子吃餃子的時候，沈昨非還在喝西北風。
    下一刻，他們的船就猛地掀動起來。
    米小青：“我勒個去，不會我們剛從試煉場出來就要又進去吧？”
    蘇不語叼著餃子，手疾眼快地壓住桌子。
    他抬頭看向海麵，眯了眯眼睛。
    眾人也紛紛隨著他的目光望了過去。
    “我的媽呀！”王竹下意識叫出了口。
    隻見原本平靜無波的海平麵上升起了一個巨大的龍卷風，狂風呼嘯，波浪翻滾。
    他們這艘顛簸的小船正不受控製地朝龍卷風地方向飄去，宛若風雨中一片孤零零的可憐葉子。
    沈昨非樂了，“你看到了嗎？”
    白起忍不住吐槽：“你怕不是瘋了，咱們馬上就要沉船你居然還笑。”
    沈昨非猛地站起身，張開雙臂，“你們懂什麽，我告訴你們……”
    “咕咕——”
    他空蕩蕩的肚子恰好響了起來。
    氣氛一陣沉默，驟然爆出大笑聲。
    白起笑得前仰後合：“懂什麽？懂你嘴硬肚子餓嗎？哈哈——”
    米小青：“你這人為什麽非要跟自己過不去。”
    即便在這尷尬地讓人想要從船上直接跳下去的氛圍中，沈昨非依舊板著小臉，繼續說自己未完成的話：“這場龍卷風是由人導致的，而引領這場風暴的人正是……”
    他的肚子就好像偏偏要跟他對著幹似的，在他說話這一期間又接二連三響了起來。
    “咕咕——咕咕——”
    一聲比一聲緊。
    船上的哄笑聲更大了。
    李斯特好心道：“廚房裏還有餃子，我再去給你端一些過來。”
    “你們……”沈昨非狠狠咬牙，肩膀卻突然一沉。
    他猛地轉頭，隻見蘇不語的一張笑臉。
    蘇不語朝眾人揮了揮手，笑道：“他說的不錯，這場龍卷風意味著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龍卷風竟然開始彎曲，彎成了一道虹橋，將中心的一人送到這艘多災多難的小船上。
    那人穿著紅色的衛衣，頭頂扣著衛衣上軟踏踏的兜帽，兜帽上還帶著兩個熊耳朵，衛衣兜帽下露出染成金色的劉海兒。
    他對著眾人露齒一笑，一個空翻，穩穩地落到了船板上。
    鮮衣怒馬美少年，就這樣禦風而來。
    “大家好，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啊！”他啟唇，輕快愉悅的聲音隨之響起。
    眾人一臉懵地看著他，唯獨三個人的神色未有什麽改變。
    沈昨非匆匆向他走去，神情一反往日的傲慢，變得恭敬起來。
    美少年卻伸出手壓在了沈昨非的頭頂，他笑嘻嘻說：“我是小少爺的師兄，因為膽子小，大家都叫我慫慫，你們這樣稱呼我，我也不介意。”
    他轉過頭，看著沈昨非道：“是師父叫我來的，他接收到你的消息了。”
    沈昨非急忙指著蘇不語問：“那他……”
    美少年朝蘇不語這才向瞥去一眼，笑容緩緩綻開，“都交給我……”
    他的眼神微沉，“這位，能私下談談嗎？”
    蘇不語莞爾一笑：“自然可以，隻是小少爺肯放人才行。”
    沈昨非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蘇不語做了個“請”的手勢，美少年笑嘻嘻跟了上去。
    他走在蘇不語前方，蘇不語的視線從他頭頂的熊耳朵又落到了衛衣的熊尾巴上。
    這麽多年沒見了，他怎麽這副打扮？
    兩人走進船艙，在關門的時候，蘇不語聽到了米小青的聲音遠遠飄來——
    “這人還真是好看啊！”
    蘇不語合攏了門扉。
    他轉過身，卻發現那人正站在走廊的壁燈下，神色複雜地遠望他。
    蘇不語輕咳了一聲，拖著腳步慢慢走過去，慢悠悠道：“隨便找個房間就行了。”
    “我是想問廚房在哪裏？”
    蘇不語朝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指了指。
    他直接推開了廚房的門，走了進去。
    廚房內幹淨整潔，還飄著未散的香味兒，料理台上擺著一盤子餃子。
    蘇不語直接捏了一個塞進嘴裏，一抬頭，發現他正看著自己。
    蘇不語笑道：“你也嚐嚐，我家小李子的廚藝可非常不錯。”
    那人垂眸說：“明明……你說過，我做的飯才是最好吃的。”
    蘇不語的背脊一僵。
    沒想到隨口一說哄你做飯的誇獎，你竟然還記著呢！
    蘇不語靠著料理台，手裏拿了一個檸檬把玩，笑說：“這不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嘛。”
    “我再給師父做一碗吧。”
    他的話剛一出口，便突然反應過來，“啊，抱歉，我記得，我不能再叫您師父了。”
    他的手指壓在料理台上，神情黯淡。
    蘇不語心中忍不住歎氣，“行，你做吧，我剛好沒吃飽。”
    他仰起頭頭，笑容燦爛：“好，那您稍等！”
    他說著就扯過李斯特掛在一旁的圍裙，添了一大鍋水開始熬湯準備做麵。
    蘇不語看著他，又慢慢移開了視線。
    這位便是被他逐出師門的弟子——
    第八名，追風少年，嶽從山。
    這時，他剛剛說自己是慫慫的一番話湧上了蘇不語的腦海。
    這句話還是當初兩人初見時，蘇不語對他說的。
    他當年膽子小，怕鬼怕黑怕妖怪，表現的比李斯特第一場還要不如，問他叫什麽，他說自己叫嶽從山，蘇不語那時候便調侃說：“叫什麽嶽從山，你叫嶽從心還好些，小名就叫作慫慫。”
    然而，昔日慫慫的看到鮮血都快暈倒的嶽從山，卻因為殺人被他逐出師門，這麽多年過去，他也變成了金字海裏響當當的一號人物，別人提起他都要恭恭敬敬稱呼一聲“風座”。
    少年離開時是少年，歸來時依舊是少年。
    在蘇不語胡思亂想的一段時間裏，嶽從山已經做好了一大碗麵，麵上窩了一個切成兩半的雞蛋、幾片叉燒肉、金黃的玉米粒，鮮綠的小蔥葉。
    嶽從山將麵端到蘇不語手邊，抵上了勺子和筷子。
    蘇不語盯著不斷上升的熱氣，輕聲說：“你認錯人了，我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
    嶽從山莞爾一笑：“您就別逗我了，以前我和您一起進試煉場的時候，即便形貌、性別改變了，我可是每次都能第一個找到您。”
    “即便您現在變成這樣，我也依舊能一眼認出來。”
    “或者說，您根本就沒有變多少。”
    蘇不語輕笑一聲：“你居然還記得我長的什麽樣子？”
    嶽從山輕咳一聲，移開視線。
    他這副表情明顯就在說他有秘密。
    蘇不語盯著那碗麵問：“你為什麽這麽開心？你就不恨我嗎？”
    嶽從山一愣，忙道：“我為什麽要恨您，您該不會也聽信了那些謠言吧？”
    他急忙說：“我從來不認為師父您做的不對，我做錯了事情，您把我逐出師門當然是應該的。”
    蘇不語搖頭，“我當時是氣上頭，沒想到有時候殺人也是迫不得已。”
    嶽從山一驚，苦笑：“原來您都知道了啊……”
    等等！看來這裏果然有什麽。
    蘇不語抬起頭，輕輕“嗯”了一聲，又緩緩歎了口氣。
    嶽從山哪裏知道蘇不語是在詐他，還以為他真就知道了當年的真相。
    他低垂眉眼，苦笑道：“我知道那人是您師父的朋友，您也特別信任他，可是，那次我卻無意間偷聽到他和別人商量，因為您手中有一顆珍貴的成長型武器，所以他想要殺人奪寶。”
    “還說了許多侮辱您的話，我當時火氣上頭，衝昏了頭腦，等回過神來，已經將他們全都用狂風絞碎了。”
    手段極其殘忍，場麵極其血腥。
    這也是為什麽蘇不語立刻將嶽從山逐出師門的緣由。
    蘇不語的師父因為誤殺試煉者而墮落，他厭惡試煉者自相殘殺，更別提用這樣殘忍的手段屠殺了。
    原來事情是這樣。
    蘇不語垂眸，舀了一勺湯，緩緩吞下。
    熟悉的味道。
    嶽從山忍不住說：“我一聽說蘇不語有個兒子出現了，我就知道那一定是您自己，這樣的事情隻有您才能幹得出來啊。”
    蘇不語瞥了他一眼，隻見他雙眸亮晶晶的滿是敬佩。
    “又聽沈昨非那孩子說您要見我，我就立刻迫不及待地趕來了。”
    嶽從山希冀又渴望地凝視著蘇不語，輕聲說：“我不奢望能得到師父的原諒，隻再見您一次也是好的，我從來沒有忘記，正是因為您，我才能在這裏活下來。”
    明明說著不奢望，可你的眼中卻滿滿的盡是奢望的渴求啊。
    蘇不語：“我這裏有一個技能可以不讓你墮落，我這就……”
    嶽從山搖頭，阻止了蘇不語，“不用了，我已經用不到了。”
    蘇不語猛地抬頭。
    嶽從山笑著說：“您堪比智多星，應該看出來了吧？”
    蘇不語：“我隻看出，你撒了個輕而易舉就能被拆穿的謊。”
    “你一上船就說自己是沈昨非的師兄，還說自己叫慫慫，可是他們看到你之後，百強榜上自然會出現你的名字，你不會是撒這種弱智謊的人。”
    嶽從山苦笑：“是啊，我敢撒這種謊，正是因為我的名字永遠不會出現了。”
    “我的存在不會再被人知道了。”
    “嗯？”蘇不語皺眉。
    嶽從山：“那個技能您也不用給我用了，因為我後來找到了一個擁有特殊技能的人，從此墮落找不到我，世人也找不到我。”
    蘇不語：“難道我麵前這個嶽從山是假的嗎？！”
    嶽從山笑了笑：“師父，請允許我這樣稱呼您吧，因為很快您就不記得了，不記得我們發生的這一切，不記得我曾經出現過。”
    “我現在就是這種狀態。”
    “不知是生，也不知是死，活過一日便快活一日吧……哎喲！”
    嶽從山茫然地捂著自己的額頭。
    蘇不語掄著勺子恨不得再敲他一下。
    “你再給我胡說試試！不知道生死就去找！別人容易失去你的記憶，你就去找辦法解決！我就看不慣你這副樣子。”
    嶽從山被他敲了一下，反而笑了起來，“真好，又見到師父為我生氣的樣子。”
    “你這小兔崽子！”蘇不語恨聲罵他。
    嶽從山：“師父，氣大傷身，為了我也不值得，您消消氣。”
    他摸著沾了拉麵湯的腦門，笑嘻嘻。
    蘇不語歎了口氣。
    嶽從山：“您覺得我的弟子，您的徒孫怎麽樣？”
    蘇不語懶洋洋說：“技能絕佳。”
    嶽從山：“他還有別的好，一貫嘴硬心軟，像您似的。”
    呸，他才不是這樣呢！
    蘇不語突然想到一件事：“咳，你千萬別把我是那人的事情說出去，你徒弟也不成，我還想看到他失望的樣子，他怎麽對我的仇恨那麽大？”
    嶽從山神色黯淡：“都怨我……”
    蘇不語一揮手：“不提這個，我問你，你可曾見過排名第十的人？”
    嶽從山：“這還真是巧了，我上一場試煉才剛剛遇見的他。”
    “嗯？！”蘇不語一驚，“然後呢？”
    嶽從山：“然後我的榜單第十名便解鎖了，名字是……”
    嶽從山嘴中念出的名字被消音了。
    為什麽？
    蘇不語不理解。
    他難道就沒見過自己的弟弟嗎？為什麽不讓他聽到那個名字！
    “我們在黃金海的試煉場裏還是隊友來著，他跟我提起，他因為殺人快要墮落了，所以要找方法救自己，據說a733有拯救他的法子，他要去試試。”
    “a733？”
    “是的。”
    蘇不語立刻問：“你手裏有直接到達a733的特殊道具嗎？”
    “有是有的，可是……”嶽從山遲疑了，“您就這樣去嗎？我能看的出您現在的能力已經消退了許多，若是直接這麽去a733恐怕……”
    蘇不語搖頭：“我沒事。即便會有事，我也非要去這麽一趟。”
    嶽從山難過地看著蘇不語：“您決定的事情，我從來就難以勸您。”
    “所以，我還是跟您一起去吧。”嶽從山笑眯眯威脅：“您要是不讓，我就不把這東西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