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每一步都像是要踩死蘇不語, 惡狠狠地走來。
    “升層試煉場就是你騙我, 女巫那個世界又是你騙我，甚至在這個試煉場你還是在騙我！”
    蘇不語一臉無奈：“你以為我就願意嗎？我也很無奈好嘛。”
    蘇不語顯得比李白還要氣憤, “你為什麽總是要犯進我的手裏？我的技能隻適合作為輔助，隻有找人幫忙才行, 結果回回都能遇上你。”
    李白被他的不要臉回答噎住了。
    “你是說……我被你騙，怨我嘍？”
    蘇不語微微一笑, 朝他走來：“哪能啊, 怨我，都怨我，是我小人。”
    李白冷笑一聲：“你這樣跟我套近乎，肯定沒安好心。”
    蘇不語搖頭：“這你可就猜錯了，我是在努力彌補對你的傷害。”
    他將手裏的血舉起來：“你看，連弄到血，我都沒忘了給你留上一口。”
    李白的視線轉向盛著血液的玻璃杯，很快就轉開了。
    “我不信你。”
    蘇不語搖頭歎氣，“唉，你可以怪我, 可這口血是無辜的啊, 你知道我冒著生命危險從那位小少爺手中得到這一杯東西容易嗎？”
    李白抱著胳膊：“我看你玩的挺開心，他也是被你欺騙的受害者吧？”
    蘇不語仔細打量他的神情，見他似乎不是要為沈昨非打抱不平，而是一種看戲的神態——我雖然慘，但總有比我更慘的存在。
    蘇不語心思一轉, 立刻從善如流道：“當然了，他的運氣更背，犯進我手裏的次數更多……”
    他一邊搖頭，一邊偷偷看李白的神色。
    李白嘴角微翹，仿佛心裏終於舒坦了不少。
    蘇不語笑眯眯地將胳膊搭在李白的肩膀上，將手裏的鮮血遞過去：“來嘛，你可以討厭我，但也不能將遞到你嘴邊的通關方式扔掉吧？”
    說的也是。
    李白接過那個玻璃杯，將裏麵的鮮血一飲而盡。
    很快，他耳邊便想起了一聲“第一次飲用血肉已完成。”
    他皺著眉道：“原來完成的條件這麽簡單嗎？”
    蘇不語搖頭：“這個可不簡單，在不知道真相之前，試煉者們都不知道原來僅僅用這樣一點血肉就能通關了。他們可能會以為一次血肉便是一條生命，為了自己的性命使出各種法子，最後隻能導致自相殘殺。”
    “一旦氣氛朝著這個方向滑去，那處在這裏的每一個試煉者都會不知不覺卷入其中，殺人，被殺。為了保命，試煉者可能會用上技能，而不是試煉場允許使用的尖牙利爪，這樣一來，他們就會殺人墮落。”
    “設置這樣的心理誤區，殺人誅心，簡直是世界慣用的手段。”
    可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
    李白也忍不住跟著歎氣，突然，他抬頭瞥了蘇不語一眼，“雖然感謝你送上來的鮮血，可我也沒說就這麽原諒你了。”
    蘇不語笑問：“那你還跟我搭伴兒一起走嗎？”
    李白冷笑：“走？走什麽走？話都還沒說清楚呢！我問你，最近總是有一群群人找上門來問我是不是蘇不語的妻子，這是怎麽一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
    “嗯？”蘇不語睜大眼睛，“怎麽一回事兒，我也不清楚呢！”
    李白：“你以為我會信？你不是蘇不語的兒子嘛！”
    蘇不語笑了，“我知道我爸爸是誰，可我不知道我媽媽是誰啊，大概是某個討厭我爸爸的人，隨便給我安排了一個媽媽吧？”
    李白隻覺得他滿嘴跑火車，他說的話，自己一個字都不信。
    他打死也不說出實話，李白也沒法，隻好從長計議。
    他摸了摸自己的白發，意味深長道：“你最好不要讓我知道真相！”
    蘇不語保持微笑。
    你放心，不會讓你知道的。
    ……
    兩人又結伴走了一段時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蘇不語似乎嗅到了什麽，推了推李白。
    李白不明所以地看他。
    蘇不語：“我聞到了一股海霧的味道，你飛上天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白按照他所說飛上了天空，卻隻看到遠方濃濃的海霧，最奇怪的是那些海霧與這片島沒有海霧的地方界限分明，一點都沒有要被風吹過來的意思，而被海霧吞噬的地方看不出原來的地貌和風光。
    他飛的更高了一些，發現這些海霧由四麵八方而來，將原本挺大的一座島嶼吞噬的小了些。
    李白飛下來，將自己看到的情況朝蘇不語說明。
    李白思量道：“我覺得情況不大好。”
    蘇不語點頭，“走，咱們這樣瞎猜也沒結果，去霧氣邊緣看看就知道了。”
    李白也是這麽想的。
    兩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行至中途，兩人都聞到了越來越濃烈的血腥味兒。
    蘇不語和李白對視一眼，蘇不語藏身樹後，李白再次飛到樹梢上。
    草叢“刷拉刷拉”作響，血腥味兒越來越濃。
    不一會兒的功夫，草叢後突然躥出半隻豹子。
    蘇不語眼神一沉。
    那隻豹子正是之前被他取血後逃離的那個試煉者，隻是現在，他下半身都是豹身的地已經全都消失了，他不得不用上半身的人身死命抓著地麵，掙紮著逃竄。
    隨著他的掙紮，他的鮮血和內髒甩了一地，拖出粗粗長長的血跡。
    他臉色青白，眼看著就沒有多少活頭了。
    蘇不語從樹後走出。
    那人聽到聲音，恍惚地看來，他瞳孔擴散，看不清來人的麵貌。
    “你……你……不要去海霧中。”
    蘇不語來到他麵前，“海霧怎麽了？算了，你先別說話，我看看我有沒有可以救你的技能？”
    那人搖頭，拉住了他的蹄子。
    “不……不必，反正即便止止住了血，斷肢也不能再再生了。”
    蘇不語皺了皺眉。
    此時，李白也從樹上跳下來，“金字海中未必沒有讓斷肢再生的技能，你要抱著希望。”
    那人苦笑：“我已經夠累了，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就讓我這麽死了吧。”
    蘇不語沉聲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男人露出一絲苦笑：“多謝。”
    快要死的人居然向不救他的人道謝，真可真是荒誕又悲慘的一幕。
    蘇不語問他：“海霧裏到底是什麽東西？”
    男人粗粗喘了一口氣，“是海霧，又像是由細小白色蟲子組成的，他們啃食著我的沾到霧氣的地方，很快便能吃完一隻腳。”
    他俯臥在地上，艱難道：“太疼了，我實在太疼了！”
    “為什麽偏偏要我受這樣的罪，我真的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他臨死前的回光返照消失，聲音漸漸低了。
    “如果……如果你遇到了我的隊友小文和一哥，就告訴他們，對不起，我是真的堅持不下去了，讓他們把我的那份兒也一起努力下去吧。”
    蘇不語點頭：“好，你叫什麽？”
    “武……武格……”
    李白猛地抬起頭。
    “你不是排名第七十一嗎？”
    武格苦笑，唇幹裂又灰白：“別說七十一……就算是第一……我也厭倦了。”
    李白心中一陣感慨，神情陰鬱。
    蘇不語輕聲道：“我能讓你等死的這段時光更加輕鬆一些，你需要嗎？”
    “不過，需要用你的技能做個交換。”
    武格點頭：“行……”
    蘇不語拿出那塊石頭。
    李白：“合著你連石頭都是騙我的！”
    蘇不語朝他無辜地笑了笑。
    李白恨不得呸了他一口，“你全身上下，到底還有什麽是真的？”
    蘇不語笑眯眯：“李白白，我這一顆待你的心是真的啊！”
    李白作出嘔吐狀，“這騷話你自己信嗎？”
    武格眼皮一跳：“拜托，我都要死了……”
    蘇不語立刻道歉：“哦哦，抱歉朋友，差點忘了。”
    武格：“……”
    他現在又不想死了，他想打爆這人的狗頭！
    蘇不語與他做了交換後，使出了自己在石頭裏珍藏已久的技能“臨死前的回光返照”。
    蘇不語歎息道：“這個技能原來我是留給我自己的。”
    他笑了笑，“這個技能用過就會死，隻會讓人在臨死前舒服一些，我樹敵太多了，難保不會有人讓我死的萬般痛苦，這個技能就剛好派上用場了。”
    武格被用過這個技能後，全身上下頓時輕鬆了許多。
    他看向蘇不語：“你現在給我用了這個技能，你以後怎麽辦？”
    李白：“禍害遺千年，他怎麽會死？”
    蘇不語笑了笑：“我看到了一個人，更讓我堅定了一直以來的信念，在沒有搞清楚真相以前，我是絕對不會輕易死的。”
    李白突然想到了兩人之前所見的鱷魚試煉者。
    他抱著胳膊道：“死亡這種事情，難道是你不想就不會降臨到你身上的嗎？”
    蘇不語：“我若想，那就可以。”
    李白本以為他是在說大話，可是，看他的神情又不像。
    他驕傲明亮的如同正午的太陽。
    真是一個可怕的人，他心中原本的憤怒與厭惡就在這短短的交往中煙消雲散了。
    他真是讓人恨不起來，也愛不起來。
    武格躺在地上，呼吸越來越輕。
    他喃喃：“媽媽，我回來了。”
    隨後，他停止了呼吸。
    隨著他的斷氣，蘇不語和李白更加警惕了。
    因為試煉者在試煉場中死亡，就會化作試煉場中的怪物。
    過了不久，武格隻剩下的上半身開始變成毛茸茸的東西，後背撕裂，探出一對蝙蝠似的翅膀。
    李白直接發動技能，白色的長發不斷長長，纏上妖怪的脖頸。
    就在他睜眼的一瞬，李白的長發猛地一緊。
    “嘎嘣”一聲脆響，怪物的脖頸被他徹底扼斷。
    李白又等了一會兒，發現這個怪物真的死絕了，他才拍了拍手掌，“好了，咱們找個晚上休息的地方吧。”
    蘇不語：“離這片海煞遠一些，不知道他們縮圈的周期是多久。”
    李白說：“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我再去偵查一遍，白天起床也去偵查一圈。”
    ……
    晚上，兩人找到了一個小小的山洞，那個山洞擠進兩個人剛剛好。
    李白看著被灌木叢半遮的洞外發呆，蘇不語則在查點自己石頭裏的技能。
    他石頭裏有個技能叫作“記憶走馬燈”，能夠將自己的一段記憶複製進去，儲存下來，隨時想看就看。
    他覺得自己遇到沈昨非後，各種感覺奇怪的地方，這個“記憶走馬燈”都能夠解釋。
    蘇不語施展技能，一道金光從石頭中鑽出。
    李白立刻看了過去，“喂，你又在搞什麽鬼！”
    那道金光在兩人中間的空間形成一個走馬燈，燈慢慢轉圈，刻畫在燈上的一幅幅畫麵在蘇不語麵前展現出來。
    蘇不語一愣。
    ……原來他已經見過嶽從山了嗎？
    可惡，又是記憶的把戲。
    蘇不語捂著額頭，從嶽從山想到了他的弟弟。
    那個擁有他與他弟弟共同記憶的試煉者，真的會是他弟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