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完結章(1)攜劍尋過千山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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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子丹趕著找謝長寂時,秦雲裳先她許多趕到魔宮宮門前。
    狐眠帶人守在宮門口,正靠著宮牆聽著麵禮官唱誦的聲音,看見秦雲裳,她直起身笑起來:“你終於過來了?”
    秦雲裳沒說話,她執劍麵著宮門,聽著麵的聲音,仰頭看著高處陰陽合歡神,狐眠見她嚴肅,笑著道:“別太緊張,很快就結束了。到時候師兄師姐都活了,咱們喝酒。”
    說著,狐眠突然起來一件事:“哦,你等了兩百,終於要和望秀成婚了,高興不?”
    秦雲裳沒說話,她聽著麵禮官唱喝之聲“一拜天地——”
    她捏緊劍柄,滿腦子都是薛子丹和花向晚的話。
    “計劃不變吧?”
    “變了。我打算活。”
    “可她也活!”
    “她求過我,她說她活,她爭一線生機。如今她有機會了,為什要為了死的人讓活著的人死?!”
    “拜諸神——”
    她起她們一起坐在雲浮塔飲酒,起她們少時偷偷在被子說悄悄話。
    起少花向晚意氣風發一劍渡海;
    起她從雲萊爬回來時死死抓著她嚎啕大哭;
    起合歡宮滅宮之後,她在靈堂拿劍抵著她,看她清瘦冷寂的眼神,說那一句“師兄我還你,日後你我便是盟友”;
    起她一路學會長袖善舞卑躬屈膝,起她雲萊求親帶著謝長寂回來,偶爾眼中『露』出的歡喜和靈……
    她麵容如此清晰,和遙遠褪『色』的過在一起,她突然意識到。
    她希望她活著。
    當她聽花向晚活時,她慌『亂』過,可隱約的,她並不抗拒
    可如果她必須選擇,故的戀人,活著的好友——
    秦雲裳閉上眼睛,壓著心中的惶恐,不得不承認。
    她選擇花向晚。
    哪怕這證明了這兩百她是徒勞,她兩百的犧牲沒有結果,沒有意,可她還是希望,花向晚好好的。
    畢竟,雖然不願意承認,當她聽從她的話臥底在鳴鸞宮,並不僅僅隻是為了程望秀和宮之位。
    “夫妻拜——”
    “狐眠師姐,”秦雲裳終於開口,狐眠疑『惑』轉頭看她,就聽秦雲裳平靜詢問,“若有人拜托你一件事,中間發生變故,是當執行到底,還是為她著?”
    “拜托你做事的人死了嗎?”狐眠有些奇怪。
    秦雲裳平靜開口:“活著。”
    “那不就是了?這決定,還是要她自己做吧?”
    狐眠漫不經心,秦雲裳眼神逐漸堅定來。
    “你說得是。”
    狐眠正打算說什,話還沒開口,就看秦雲裳突然拔劍,朝著宮門猛地揮砍而!
    祭神壇上,花向晚的鮮血流入凹槽,碧血神君抬手抵在她的額間,吩咐道:“閉眼,解開封印。”
    花向晚閉上眼睛,先解開鎖魂燈的封印,一道黑氣猛地鑽入她的識海,瘋了一般竄到花向晚識海深處另一半魊靈周邊。
    魊靈周邊是問心劍結成的劍陣,黑氣如同一條長蛇,盤繞在劍陣之外。
    血一點一點在凹槽中溢滿,就在花向晚即將解開問心劍封印刹那,宮門被人猛地轟響!
    隨後一聲高喝從宮門外傳來:“阿晚,等一!”
    花向晚驚詫睜眼回頭,碧血神君一道法印朝著門口疾馳而,法印和秦雲裳的劍光衝撞在一起,秦雲裳疾呼:“你肚子有個孩子,解開魊靈封印也不會死!”
    說罷,秦雲裳便被碧血神君法印吞沒,猛地撞飛到宮牆結界之上。
    花向晚瞬間反應過來,一抽回還在放血的手,碧血神君作更快,立刻握住她的手,往凹槽處拉。
    花向晚和他僵持著,周邊突然湧出很多黑衣修士,朝著秦雲裳和衝來的狐眠等人方向衝,結界從周邊慢慢升騰而起,廣場上『騷』『亂』起來,碧血神君捏緊了她的手,麵帶微笑:“就差最後一步了,謀劃兩百走到這,戛然而止,不遺憾嗎?”
    “秦雲裳什意?”
    花向晚盯著碧血神君,碧血神君笑笑:“她什意我怎知道?”
    “花向晚,你肚子那個孩子會吸收所有毒素,”黑衣修士集體殺向秦雲裳方向,狐眠衝一拉起秦雲裳,方頓時『亂』了起來,秦雲裳拔劍擋著衝過來的修士,秦雲裳一劍狠狠劈開周遭修士,鮮血落在她臉上,她握劍抬眼,死死盯著花向晚,“你死,還是活?”
    花向晚不說話,她聽著秦雲裳的話,瞬間明白過來。
    她肚子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會吸收所有毒素,若是如此,那她放出魊靈之時,她體不可死亡。
    這些時日薛子丹一直在給她診脈,他不可連她有孕都診斷不出來,唯一的可,便是有人辦法隱藏了這個孩子的存在。
    而唯一有理由,又有力隱藏這個孩子存在的人,隻有麵前這個——作為沈逸塵愛魄之的人。
    他要讓她的身體成為魊靈的寄生,而沈逸塵作為西境最頂尖的醫者,也是唯一夠欺騙薛子丹的人。
    若這一切都是碧血神君謀劃,他最終目的就是要讓她解開封印成為魊靈寄,那她留給秦雲裳用來殺自己的符咒,未必有用。
    “還猶豫什?”
    碧血神君笑起來:“你總不會為了個孩子,就放棄合歡宮這多人吧?”
    “這是自然。”
    聽著碧血神君的話,花向晚便知如今都是在他計劃之中。
    她不放開魊靈,若是此時放開,便正中他懷,她穩住自己情緒,微微一笑:“不過,解開問心劍封印之前,我有個要求。”
    “嗯?”
    碧血神君歪了歪頭,花向晚看了一眼方被黑衣修士團團圍住的秦雲裳等人,平靜道:“我擔心魊靈出世我大開殺戒之時會傷及無辜,我讓合歡宮的人先退。”
    碧血神君不說話,他靜靜注視著花向晚,花向晚有些疑『惑』:“怎,我這話有什不妥?”
    “那當然是,大大的不妥。”
    碧血神君搖了搖頭,隨後他突然抬手,花向晚同時出手,兩道法光一起衝向宮門,花向晚縱身往前,朝著所有人大吼出聲:“跑!”
    說著,她擋在碧血神君法光麵前,一劍轟開他的結界,指揮著合歡宮的人:“快跑!”
    法光將她整個人轟在地麵,所有人瞬間反應過來,朝著四麵八方蜂擁而出。
    碧血神君站在高處,漠然看著這一切,就看眾人像『亂』了方向的蒼蠅,瘋狂往他的結界上衝撞過。
    “各位,”碧血神君站在祭神台上,好似觀望一場大戲,笑著道,“別做無用功了,你們出不的,這有兩層結界,合歡宮早就準備好了法陣,要你們命喪於此,以換取他合歡宮眾人複生。”
    聽到這話,眾人都愣愣回頭,花向晚半跪在地麵,冷冷抬眼。
    法陣在地麵亮起,碧血神君拍了拍手,就看地麵轟隆作響,眾人驚覺不,連連後退,就看青石板廣場前方地麵每隔半丈就裂開,一具具棺材破開青石板破土而出,等地麵顫停止,上百具棺木停放在地麵,一具具棺木無聲控訴著當冤仇。
    “這是當合歡宮死的內門弟子的屍體,由花少屠滅巫蠱宗後帶回,你們腳的陣法,是可以召喚魂魄,起死回生的法陣。可天道有序,死而複生哪這容易?”
    碧血神君說著,所有人看向廣場合歡宮弟子,都變了眼神。
    今日參加接任大典的,都是各宗各宮高層——參與過當合歡宮之事的高層,諸如道宗宗道真之流,並不在此。
    原大家還有些疑『惑』,如今碧血神君一說,眾人便立刻明白了此次挑選參加祭典人的標準。
    合歡宮弟子不由得捏緊武器,向自己宗門靠近,花向晚提劍站在廣場中央,看著碧血神君站在高處,微微一笑:“今日這個法陣,肯定是要死夠人的。隻是死的是誰,座就不得而知了。”
    “你到底是誰?!”
    聽著碧血神君說了半天,趙南終於忍不住,大喝出聲:“裝神弄鬼,你……”
    話沒說完,一巴掌隔空狠狠甩在趙南臉上,高處人恢複成碧血神君之前帶著黃金麵具高高在上的模樣,獨屬於碧血神君的聲音回『蕩』在廣場之上:“你說座是誰?!”
    這話出來,合歡宮的人,都『露』出震驚之『色』,片刻後,趙南最先反應過來,滿臉激跪來:“魔!”
    這一聲大呼,眾人立刻反應過來,趕緊跟著跪,急道:“魔歸來!魔歸來!”
    合歡宮和天劍宗的弟子站在廣場中央,在一群跪拜的人中顯得異常突出,碧血神君站在高處,和花向晚遙遙相望。
    狐眠湊到花向晚旁邊,傳音:“消息傳不出,這狗雜用結界都攔了。”
    花向晚不說話,碧血神君微微一笑:“座今日既與花少成婚,自然以花少心願為重。少今日要死夠人,那今日,不管死的是你們還是合歡宮,總得死足那多,讓我夫人的師兄師姐複活才是。座給你們半個時辰——”
    眾人聽著這話,心中便明白了碧血神君的意。
    不管是合歡宮的人殺了他們,還是他們殺了合歡宮,隻要死的人數足夠讓合歡宮的人複活,他們就活來。
    這位魔力出眾喜怒無常,但有一點卻是極好。
    他言而守信,給他們指了路,便是路。
    所有人看向合歡宮弟子,目光都帶了殺意。
    花向晚捏緊劍,暗中傳音給合歡宮弟子:“三姑狐眠攔魔,我劈開結界,靈南靈北護住弟子出。”
    合歡宮弟子聽著花向晚的聲音,頓時鎮定來,所有人捏緊武器,回看向旁邊如豺狼一般盯著他們的修士。
    兩方一觸即發,碧血神君看著這個場景,緩緩抬手,目光冷來:“殺。”
    音落刹那,周邊法光如雨而,秦雲裳抬手張開結界擋住第一波攻,狐眠三姑同時向著碧血神君襲,花向晚一劍蓄力,朝著結界狠狠撞開!
    結界一瞬被劈出裂縫,距離結界最近的弟子立刻往外撲,旁邊修士也往外,靈南靈北一劍橫劈而過,擋在修士麵前。
    不過瞬間,合歡宮弟子逃出大半,隻聽“轟”的一聲巨響,花向晚便覺身後一道強大靈力襲來,她縱身一躍,結界瞬間恢複如初。
    結界修複瞬間,秦雲裳便支撐不住,她的結界被趙南一掌轟開,隨後渡劫期靈力朝著合歡宮弟子迎麵而,花向晚毫不猶豫一劍朝著趙南劈,同時一道法陣在天空亮起。
    眾人急急抬眼,就看金『色』法陣金劍如雨而,花向晚足尖點落,直刺碧血神君眼前,朝著被碧血神君擊飛的三姑和狐眠厲喝:“幫雲裳!”
    碧血神君笑著看著花向晚劍尖過來,麵『色』不,直到劍尖到他麵前,他平靜抬手,看上極慢的速度,卻在花向晚劍尖到達身前瞬間,輕而易舉夾住劍刃。
    “若你不用魊靈,”他提醒她,“是殺不了我的。”
    話音剛落,龐大靈力從他身上急襲而出,花向晚手上法陣同時開啟,她再不刻意壓製,將她母親留給她的靈力瞬間釋放出來提到頂峰。
    花染顏的靈力瞬間灌滿她的筋脈,疼得她周身幾乎都要炸開,她手上法陣大亮,和碧血神君靈力轟而。
    光芒中間,碧血神君神『色』平穩:“何必掙紮呢?反正你我目的相同,世人負你,你殺世人,有何不?”
    花向晚不說話,她被碧血神君的靈力強行一寸一寸往後壓。
    魊靈在她識海中瘋狂躁,應外合試圖突破問心劍的封印,黑氣彌漫在她周身,碧血神君看著她,溫和開口:“你殺不了我,除你之外,合歡宮的人,還有誰和七宗這些老妖怪有一戰之力。你繼續爭,不僅是讓你自己送死,還是帶著他們一起送死。”
    碧血神君說著,一步一步往前。
    方廣場已經砍殺成一片,花向晚隱約聽到身後傳來驚呼之聲:“夢姑!!”
    她不敢回頭,隻有身上黑氣越發濃烈,她識海中的問心劍苦苦支撐,她抬頭看著走到她身前的碧血神君,咬牙出聲:“你一開始,目標就是我?”
    “那是當然。”
    碧血神君坦然承認,花向晚顫抖著:“為什?”
    “陰陽合歡神,一體雙神,”碧血神君靠近她,微微彎腰,注視著她的眼睛,“一神為光,一神為暗,創世力竭之後,轉世於人間,一人為救世之,一人為禍世魔星。而你——”
    碧血神君抬手點在她額間:“便是救世之,都是神體,自然都是魊靈最好的容器,可你與謝長寂不同,謝長寂不需要我手,他早晚自己會墮道,我也不過就是推波助瀾一而已。若毀了你,便是毀了最大的威脅。何樂而不為?隻是你不聽話,居然毀了自己這具軀體,給自己這劇毒,我來都放棄了,可誰曾,”碧血神君笑起來,“你會有個孩子。”
    “你怎知道我有孩子?”
    花向晚喘息起來,碧血神君目光微冷。
    “碧海珠。”
    他提醒她:“我感知到你所有身體狀態,你每一次靈力轉變,每神魂交融,血脈交換……”他語氣越說越冷,“我都知道。所以你在溯光鏡中懷孕,我第一時間知曉,我高興得不得了,趕緊這個孩子藏了起來。現在它已經九個月了,你看看他嗎?”
    說著,他半蹲身來,兩人靈力相扛,他抬手放在她腹間:“隻要你打開問心劍的封印,你就馬上他生來。我可以不計較他的來曆,他養大。到時候,世間就剩你我、孩子,還有你在意的人,不好?”
    “你什時候的手?”花向晚盯著他。
    碧血神君笑起來:“我既然了溯光鏡,你總不會以為,我隻給了秦憫生一瓶極樂吧?”
    她在溯光鏡中有孕,碧血神君便在給秦憫生的『藥』中放了隱匿她懷孕之事的『藥』。
    溯光鏡中的碧血神君不是記憶,那——
    “溯光鏡的沈逸塵,是不是你?”
    碧血神君不說話。
    花向晚笑起來,給他答案:“你不是他。”
    溯光鏡的沈逸塵,會在明知必死還是奔赴雲萊給她過生日。
    溯光鏡中的沈逸塵,會希望她和謝長寂在一起,隻為她開心。
    她看著麵前人,肯定又冰冷開口:“你隻是通過他看到我,可你不是他。他和你不一樣,他比你好,比你……”
    “閉嘴!”
    碧血神君一捏緊她的顎:“問心劍封印解開!”
    花向晚不,碧血神君神識一點一點侵入她的識海,就在他抵達她識海屏障瞬間,十幾隻巨獸朝著碧血神君猛地撲了過來!
    碧血神君轉頭揮手將這十幾隻巨獸轟開,巨獸瞬間化作一灘墨汁,也就是這片刻間隙,花向晚一腳狠狠踹到他身上,提劍就砍!
    她劍法毫無章法,隻是每一劍都傾貫靈力全力以赴。
    碧血神君快速躲閃著她的劍,與此同時,與此同時,旁邊狐眠一張一張卷軸甩出來,無數筆墨繪出的惡鬼撲向碧血神君,碧血神君尋了個機會,彎腰一掌轟開花向晚,花向晚狠狠撞飛在地,碧血神君抬手往她識海點,也就是這一瞬之間,狐眠從他身後猛地撲了上,一抱住他,急道:“殺了他!”
    花向晚提劍而起,碧血神君目光微冷,大喝了一聲:“趙南鬼燦!”
    音落,趙南領著傀儡宗鬼燦等人一躍而起,同許多黑衣修士一起撲向花向晚,碧血神君抬手一將狐眠吸到麵前,用靈力綁住她的四肢。
    花向晚瞳孔猛地收緊,急喝出聲:“放開她!”
    說著,花向晚朝著前方撲,趙南足尖一點攔在她身前,同許多人將她一起團團圍住。
    碧血神君看著狐眠瘋狂掙紮,玩味盯著她左眼,讓靈力將她緩緩舉到半空。
    狐眠在半空拳打腳踢,碧血神君慢慢笑起來:“你還記得秦憫生嗎?”
    “雜……”
    “哦,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是巫生啊?”
    聽到這話,狐眠一愣,花向晚瘋了一般朝著前方衝,黑氣彌漫在她周邊,她狠狠揮砍著劍。
    碧血神君看著狐眠的神情,高興出聲:“哎呀,花向晚沒告訴你,巫生就是秦憫生,隻是被我愛魄抽走了,當合歡宮就是他的毒,合歡宮的人就是被你害死的。當然,秦憫生還是愛你的,所以他化作了你的左眼——”
    碧血神君說著,抬起手,挖入狐眠眼中。
    劇痛瞬間傳來,狐眠驚叫出聲,秦雲裳等人在方得見,趕忙撲上來,卻被人攔住了路。
    整個廣場『亂』成一片,花向晚瘋狂砍殺著麵前的人,可她越瘋狂,麵前人就越多,她和狐眠相隔不遠,卻始終到不了她麵前。
    “你放開她!放開她!”
    “晚晚。”
    隱約間,謝長寂的聲音響起來。
    可她聽不到,她隻看著麵前狐眠的眼睛流出血來,看著碧血神君試圖將狐眠眼珠剜,而後那一顆眼珠突然爆發出巨大靈力,一個虛影青忽然出現,擋在狐眠麵前,拔劍而出,朝著碧血神君揮砍而!
    狐眠睜大眼,劍鋒砍在碧血神君身前刹那,碧血神君身上黑氣暴漲,仿佛無數隻手抓住那一縷魂魄,在狐眠麵前一瞬將魂魄撕成碎片!
    “不要——!”
    意識到這是什,狐眠終於反應過來,她驚叫出聲,然而那一魄卻已經被徹底裂開。
    她踉蹌著撲上前,卻是撲了個空,狠狠摔在碧血神君麵前,眼前隻有他紅『色』繡著祥獸的鞋麵。
    “不起啊,”碧血神君語氣中帶了幾分惋惜,“我手快了些,沒讓你和他多說幾句話。要不這樣,你自己手,趕緊陪他吧。”
    “我殺了你……”
    狐眠一時什都不了,她什都忘了,她顫抖著,拔出腰刀起身,就朝著碧血神君瘋狂砍。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她一刀一刀砍在地麵,靈力徹底暴走,花向晚急急出聲:“師姐!”
    “我殺了你——”
    狐眠舉刀躍到半空狠狠落,碧血神君站在原地,抬手一掌貫穿了她的胸膛。
    所有人都愣住,血從高處滴落來,片刻後,花向晚再顧不得其他,靈力暴漲,一寸寸擠開筋脈,一劍“轟”地一劈向前方。
    趙南意識阻擋,可那一道靈力來得太猛太快,瞬間擊碎他的靈力屏障,直奔向碧血神君,碧血神君將人一甩,一躍開,狐眠被他甩飛在地,順著台階一路滾落。
    花向晚朝著狐眠撲過,將狐眠一扯住,秦雲裳衝到兩人旁邊護著兩人,花向晚靈力按在狐眠胸口,顫抖著聲:“師姐……沒事的師姐……”
    “殺了他……”狐眠滿手是血,她抓著花向晚的手,蔓延祈求,“阿晚……幫我殺了他,求你殺了他……”
    花向晚說不出話,她看著狐眠眼中的絕望和她胸口彌補不起的窟窿,感覺識海內魊靈越發激起來。
    “是不是覺得很無力?”
    碧血神君站在不遠處,看著花向晚的樣子,帶了幾分惋惜:“兩百了,你還是這弱。過你救不了合歡宮,如今也救不了。你抬眼看看。”
    聽著碧血神君的話,花向晚抬起頭,就看見整個廣場之上,眾人廝殺成一片,合歡宮棺木還列在前方,弟子倒了一地在旁邊。
    靈北已經不是當還需要保護第一時間逃離的弟子,他是眾人的大師兄,他滿身傷口,明顯已經力竭;
    帶著蕭聞風琴『吟』雨影子的靈南宛若兩人當,她被許多人圍著,卻沒有半點退路。
    白竹悅滿身是血,明顯大限將至;
    夢姑倒在她身邊,已經沒了氣息……
    陰霾漫天,路無可退,她好像又回到兩百前那一日。
    “他們皆因你而死,兩百前如是,如今,亦如是。”
    碧血神君說著,花向晚忍不住喘息起來。
    她抱著狐眠屍體,旁邊秦雲裳察覺不,急喝出聲:“阿晚!”
    “有什比他們活著更重要?”
    碧血神君看著她,細雨落來,她看著不遠處的靈南,無數光刃朝她衝,她明顯躲避不及。
    一瞬間,她母親、蕭聞風、琴『吟』雨、程望秀等人麵容一一浮現。
    活著。
    活來。
    他們不死,不該死。
    這個念頭浮現刹那,她再也忍耐不住,一直環繞在她識海中的問心劍猛地碎裂,黑氣從她身上驟然爆開!
    靈力卷席而過,周邊地山搖。
    黑氣從地麵升騰而起,伴隨著邪魔歡呼之聲。
    秦雲裳在狂風之中震驚看著花向晚緊緊抱著她狐眠的身體,慢慢抬頭。
    一雙血眸無悲無喜,邪氣殺孽纏繞周身。
    天上烏雲密布,似是天道感知什不該出現的東西出現。
    秦雲裳看著麵前人慢慢起身,她忍不住退了一步,喃喃出聲:“阿晚……”
    花向晚沒說話,她滿腦子都被殺戮占據。
    讓他們活來。
    讓合歡宮的萬世永昌。
    殺。
    欺合歡宮者,殺!
    辱合歡宮者,殺!
    害合歡宮者,殺!
    不屬歡宮者,殺!殺!殺!
    殺心大起,她拔劍而出,一劍驚天地揮砍而,朝著廣場上的修士砍殺而!
    見到這一劍氣魄,根無人敢接,所有修士慌忙逃竄。
    秦雲裳立刻反應過來,看向靈南靈北,急道:“跑——靈北,快跑!”
    花向晚提劍從高處一躍而,看著逃竄眾人,目光中全是冷意:“今日,誰都跑不了。”
    說罷,她身如鬼魅,劍無虛招,整個廣場幾乎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無論金丹渡劫,皆如螻蟻。
    血水混著雨水而,花向晚一身白衣都被浸成血紅,隨著她每一次揮劍,每一次殺人,周邊黑氣越發濃厚,朝著四麵八方逃散而。
    秦雲裳在一片混『亂』中衝到由靈南攙扶著的靈北麵前,咽喉間血水,隻道:“你帶著弟子後殿躲著。她應該還沒瘋徹底,你們先走。”
    “那你呢?”
    靈北滿是擔心,秦雲裳搖頭:“我得在這阻她。”
    “秦……”
    “她說了,”秦雲裳喘息著,“如果她有任何意外,那,”秦雲裳目光堅定,“我就是她的執劍人。”
    就算拚死,也要殺了她。
    靈北聽著秦雲裳的話,有些震驚,秦雲裳推了他一,急道:“走啊!”
    靈北回神,趕緊點頭,招呼著合歡宮的弟子,往後殿撤。
    花向晚沒有管合歡宮弟子,她仿佛是在享樂,她突然覺得,殺人是一件這快樂的事。
    滿手的血都讓人喜悅,無拘無束的自由感讓人沉『迷』。
    原來這就是強者的感覺。
    她閉上眼,一劍捅入麵前鬼燦的身體,輕笑了一聲:“真弱。”
    說著,她將人一推開,血濺在她臉上,又被雨水衝散。
    她看著麵前人睜著眼倒在地上,砸起水花,這時她才發現,整個廣場除了碧血神君,已經空無一人。
    她回過頭,看向碧血神君,目光帶冷:“你不怕死?”
    “我怕。”碧血神君神『色』帶笑,“但是,有您來到這世間,我也就什都不怕了。”
    話音剛落,花向晚便已經到他麵前,手掌徑直貫穿他的胸口。
    “我記得剛才,”她聲音很輕,“你就是這殺狐眠的。”
    “是啊。”
    碧血神君抬眸,目光溫柔:“你看,我給你的東西,你都可以記一輩子。你說,我是不是比謝長寂、沈逸塵,都重要?”
    花向晚冷眼看她,就看碧血神君伸出手,輕輕將她擁在懷中。
    “花向晚,”他語氣帶了一病態的滿足,“日後,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
    花向晚沒說話,片刻後,她就感覺磅礴的靈力一路灌入她的身體,碧血神君額頭抵在她額頭,仿佛是要與她融為一體。
    “你到底是什東西?”
    花向晚冷聲開口,碧血神君低低笑開。
    “我?”
    他慢慢出聲:“我就是——魊靈啊。”
    音落那一瞬,有什東西猛地鑽入花向晚識海,花向晚睜大眼,識海之中,一團黑氣緩慢睜開眼睛,仿佛有了一張人臉一般『露』出溫和笑意。
    “魊靈才是我的身體,阿晚,我可以給你力量,給你一切,你和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
    “什陰陽合歡神,”黑氣纏上識海中花向晚的魂魄,帶著桀桀笑意,“日後,你我才是創世之神。”
    “來,我們帶著你的合歡宮,”花向晚轉過身,一步一步朝著高台走,碧血神君聲音中帶了克製不住的激,“一起創造一個,屬於我們的世界!”
    說著,花向晚走到祭神壇前。
    她抬手捏開自己手上傷口,鮮血灌入凹槽,開始完成她未完成的儀式。
    隨著她的血浸滿凹槽,廣場之上棺木震起來,秦雲裳咬咬牙,正要出,突然感覺有誰在召喚她。
    “秦雲裳。”
    隱約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秦雲裳一頓,片刻後,她突然起這個聲音屬於誰。
    沈逸塵?!
    秦雲裳立刻將碧海珠從乾坤袋中翻找出來,碧海珠一直在閃爍,秦雲裳不可議開口:“沈逸塵?”
    “帶我找謝長寂。”
    珠子中傳來沈逸塵的聲音:“我的靈力和魊靈同源,我給你設結界,你可以暢通無阻離開此處。謝長寂,馬上就到了。”
    “你說什?”
    謝長寂聽著薛子丹的話,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怎可有九個月身孕……”
    可話沒說完,他突然意識到,他和花向晚在溯光鏡中待了一,有半時間,他們都……
    但溯光鏡中的身體也受孕嗎?
    謝長寂一時有些不明白,可現不是計較這些細節的時候。
    他閉上眼,緩了片刻,隻道:“我即刻回來,她在哪?”
    “魔宮。”
    薛子丹剛說完,魔宮方向一聲轟隆之聲炸響,隨後整個修真界都覺地麵顫。
    無數黑氣從地麵迸發而出,凝成體,看著這些兩百前曾經差點滅掉天劍宗的東西,昆虛子大驚失『色』,手上法印急出,疾呼出聲:“弟子結陣!快通知掌門,魊靈出世了!”
    聽見傳音玉牌中昆虛子的嘶吼,謝長寂轉眸看向周邊。
    這些東西他很熟悉,完全是異界的邪物。
    異界的邪魔都是由邪氣凝結而成,此刻他們四處奔竄,追著人撕咬而,謝長寂抬手一劍轟散這些邪氣,手上快速結印,抬手砸一個結界在村中,喚村民入法陣,冷聲道:“在法陣之中不要出。”
    說著,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產子的狸貓,給狸貓也套上了一個結界,隨後破開空間,直接來到魔宮宮門前。
    他一到宮門,就看見邪氣橫生,屬於花向晚的靈力混合和邪氣震『蕩』在周遭。
    結界就在不遠處,他正要抬手一劍劈,就聽周邊傳來秦雲裳的聲音:“謝長寂!”
    謝長寂回頭,看見似乎是等候了一會兒的秦雲裳,他微微皺眉:“秦雲裳?”
    “沈逸塵找你。”
    秦雲裳開口,謝長寂一愣,就看秦雲裳翻出碧海珠,遞給謝長寂。
    謝長寂握住碧海珠,灌入靈力,隨後一個虛影緩緩出現在謝長寂麵前。
    方還是謝長寂記憶中的模樣,黑底繪金『色』蓮花麵具,一襲帶了水『色』的長衫,神『色』平和看著他。
    “阿晚被魊靈『操』控了,”沈逸塵徑直開口,“你按照我說的,將我愛魄直接分離出來,帶著我。”
    “你說什?”
    謝長寂微微皺眉,沈逸塵聲音平靜:“碧血神君原是異界天生出來的靈物,在異界中修得人身,有了三魂七魄。他遊『蕩』在世間多,看盡了世人廝殺,修士掠奪資源,以至萬物罹難,他極為痛苦,便決心滅世以救世。可是,以他的資質,做不到滅世,後來他推算出陰陽合歡神神格轉世,於是他舍棄人身,創造魊靈這邪魔,等待神格轉世之後,占有神的軀體。”
    “與你有什關係?”
    謝長寂冷聲開口,沈逸塵苦笑:“我是他的愛魄。於世間有愛,便會有不舍,他厭惡我,又覺得我有用,便將我分離開,放入鮫人皇族母體之中,於是我在我母親身體中成型,並有了另外三魂六魄,取名沈逸塵。不過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我隻是一縷愛魄所生,我以為我就是我,隻是我從出生開始,冥冥就有一執念,我要找一個人。所以我幾次上岸,被人類抓捕,輾轉於人世間,最後我終於見到了阿晚,見到她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我要找的人。”
    “這是碧血神君給你的執念。”
    “是,”沈逸塵點頭,“這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早就準備好,要讓我接近阿晚,我的誕生,就是為了等待阿晚的出現。她出生,我尋找她,陪伴她,可慢慢地,這執念便消失了。我隻是陪著她。但我漸漸發現不,我有時候會忘記自己做過什,一開始我沒注意,但我越來越頻繁發現,我的確會有空白的記憶。”
    “是碧血神君在用你的身體?”
    秦雲裳詢問,沈逸塵應聲:“是。後來我才知道,他可以用我的眼睛看到一切,他也『操』控我的身體,他利用我,暗算花宮。花宮其來早就可以飛升,但她牽掛阿晚,自覺心境不夠,所以一直抑製靈力。可他讓我在花宮飲用的『藥』中加入了一味特殊『藥』材,隻要他願意,隨時可以讓花宮陷入幻覺,放開靈力的壓製,步入天劫。但我並不知道自己做了這件事,隨後我便雲萊給阿晚慶生,遇上你和她成親。”
    沈逸塵苦笑:“我的記憶隻到你和她成親,我來走,但後來身體被他接管,他在你走後挑撥阿晚,又暗中將你們成婚之事告訴瑤光,並在阿晚受傷時,將藏身地點告訴瑤光。借助瑤光你的愛慕,讓瑤光殺了我。等我清醒時,我已經死了,死後我終於起一切,但也已經被封印在碧海珠中,什都說不了。我努力修煉,慢慢就發現,我開始看到他看到的,感受到他所感受的,當我察覺他的計劃後,我便開始有意識修煉魂魄的強度,我或許有一天,我重新和他的三魂六魄合體,搶奪魊靈的『操』控權,這是我最後為晚晚所做的事。如今他回到魊靈身體,我管製削弱,阿晚用法陣複活眾人,也給了我力量,我終於從碧海珠中出來。”
    謝長寂不說話,好久,他終於問:“你要我做什?”
    “帶我一起找阿晚,”沈逸塵說著自己的計劃,“辦法讓阿晚識海有弱點,給我入她識海的機會,我便試著和碧血神君合為一體,一旦我成功,我『操』控魊靈之時,你就盡快將它封印。阿晚身體中有一個孩子,她身上所有毒素都已經在孩子身體中,這個孩子活不了,你將魊靈『逼』入孩子身體,在他出生之時,”沈逸塵頓了頓,幹澀道,“殺了他。”
    謝長寂沒出聲,他不由自捏緊了劍,一瞬之間,他莫名起那隻在雨中產子的狸貓。
    “那我呢?”謝長寂開口,“我是虛空之體,如今又道心有瑕,現我出現,魊靈不會優先選擇我嗎?”
    “你道心將成,並非有瑕,”沈逸塵開口,謝長寂一愣,沈逸塵注視著他,“而且,碧血神君已經回歸魊靈身體,哪怕你是虛空之體,在我搶奪回『操』控權之前,他也不會選擇入你的身體。畢竟相比你,花向晚才是最適合的存在。”
    “如此。”
    謝長寂聲音極淡:“我明白。”
    “還有,她複活的那些人,”沈逸塵起什,垂眼眸,“一並殺了。”
    “你說什?!”秦雲裳聞言,立刻出聲,“為什要殺了?!”
    “人死不複生,”沈逸塵轉頭看向秦雲裳,“死而複生的,不是人,隻是將魂魄強留在屍體中的邪物。”
    “不可。”
    聽到這話,秦雲裳勉強笑起來:“不是說好了,隻要付出得足夠就交換嗎?怎就不死而複生了呢?”
    “輪回才是天道,”沈逸塵勸著秦雲裳,“你得讓他們輪回。”
    “我不信。”
    秦雲裳紅了眼眶,她搖頭退開:“不可,肯定可以的,人肯定可以死而複生。”
    沈逸塵不說話,他和謝長寂站在一起,帶了幾分悲憫看著秦雲裳。
    秦雲裳退了幾步,捏起拳頭,她仿佛是了什決定,轉身就朝著魔宮往跑。
    謝長寂抬手一個法訣飛出,定住了她的身形,隨後在她身邊落結界。
    而後他轉頭看向沈逸塵,沈逸塵平靜出聲:“走吧。”
    謝長寂點頭,他捏起碧海珠,沈逸塵消失在原地,隨後轉身看向宮門。
    察覺到他的靈氣變,魔宮中的邪氣也震『蕩』起來,黑氣入宮門前的屍體當中,一具具屍體起身,擋在宮門前。
    謝長寂平靜拔劍,提劍往前,屍體看見他疾步而來,頓時張牙舞爪嘶吼出聲,隨後最前排屍體猛地躍起,朝著謝長寂方向揮劍而!
    謝長寂眼神帶冷,問心劍轟然而,華光猛地撞在結界之上,震得地山搖。
    花向晚站在祭神台上,聽著法咒『吟』誦之聲,看著屬於自己師兄師姐魂魄的金粒從四麵八方而來,感知著結界被人轟擊,她不由得抬眼,看向結界方向。
    “呀,謝長寂來了。”
    碧血神君聲音在她腦中響起來:“他大概是來殺你的吧?”
    花向晚眼神微冷,碧血神君帶了幾分惋惜:“或許還要殺了你的師兄師姐,畢竟,起死回生,那可是逆了天道輪回的。”
    “他敢。”
    花向晚捏緊手掌,血滴落而,金粉快速飛入那一百多具棺材。
    就在最後一刻,結界終於被人猛烈撞開,隨後狂風卷席劍意而入,將所有棺材蓋狠狠掀飛。
    花向晚抬眼,就看門口站在的青,白衣提劍,一如當。
    兩人隔著滿地屍體遙遙相望,花向晚歪了歪頭:“謝長寂?”
    “晚晚,”看著麵前雙眼通紅的人,謝長寂克製住情緒,“我回來了。”
    “你回來做什?”
    聽到這話,花向晚笑起來:“他們死的時候不在,如今我已經人都殺了,”她說著,提步從高處走,穿過前方棺材,隨著她腳步,一個個“人”從棺材中僵硬坐起,花向晚走到棺材最前方,看著宮門前的謝長寂,帶了幾分不解,“你回來,除了殺我,還殺誰?”
    “魊靈。”
    謝長寂開口,花向晚聽到這話,似是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魊靈?你取走我的魊靈?”
    “那是邪魔。”
    “不!”花向晚神『色』微冷,“這是力量。”
    說著,她抬起手,黑氣在她手中凝結,她傲然看著謝長寂:“我有了魊靈,便有了舉世無雙的力量。你看,這些,都是害我的人,他們都被我殺了,沒有一個人反抗我。謝長寂,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花向晚歪著頭,勾起嘴角,“兩百前你選了蒼生,這一次,我,還是你的蒼生,你來選。”
    謝長寂平靜看著她,麵前人沒有半點過往的樣子,他腦海中響起離別之時,那漫天明燈之的子。
    他麵上帶了幾分淺笑,目光溫和。
    “我的晚晚,就是蒼生。”
    聽到這話,花向晚瞬間暴怒,黑氣朝著謝長寂猛地砸,怒喝出聲:“你又要放棄我!”
    謝長寂一躍而起,花向晚抬手一抓上謝長寂,法陣朝著他狠狠衝撞,謝長寂手中長劍光芒炸開,兩道華光撞在一起,將兩人一起震飛開。
    兩人將將落地,便毫不猶豫疾馳向前,花向晚抬手拔劍,尋情問心狠狠衝撞在一起,一次次撞出華光。
    花向晚作越來越快,謝長寂被接著她的劍招。
    她仿佛是有用不完的力氣,每一招都竭盡全力,又快又狠,謝長寂抬手接住她一劍,目光微冷,隨後便消失在原地。
    花向晚毫不猶豫往後一拽,在謝長寂落地時直接卡在他脖子上,朝著地麵狠狠一摔,眼看就要將他砸入地板,謝長寂腳上猛地提向花向晚胸前,花向晚被迫放手,右手橫劍而,黑氣猶如海浪橫掃而過,『逼』得謝長寂遠遠避開。
    兩人你來我往,所有高階法術在絕得速度麵前都已無法施展,隻憑借最原始的修為和劍意抗衡。
    一次又一次轟砍而過,周邊宮牆坍塌,除了被結界保護著的宮殿,周邊一切建築都被破壞。
    “每一次——每一次——”
    花向晚一劍一劍砍在謝長寂劍刃上,她死死盯著方:“你都放棄我。”
    “每一次你都不在,每一次你都不曾及時趕來,每一次都是我一個人苦苦掙紮於地獄,你再來高高在上出現在我麵前——”
    花向晚猛地一劍將謝長寂轟飛開,她緊追而上,直接人『逼』到牆上。
    兩人劍峙在一起,花向晚靠近他:“裝什正道高潔?”
    “我沒有。”
    謝長寂開口,這徹底激怒了她。
    她揚劍一砍,狠劈入牆,她就著牆壁一路追著謝長寂脖頸砍,帶出火花,質問:“我殺我母親時你在嗎?”
    然而這話問完,她腦海中隱約出現雲浮塔上,青滿身是血,逆光而站的畫麵。
    她手上作不停,拔劍猛地揮砍向謝長寂,隨著她抽劍,宮牆轟然坍塌,她於塵囂之中一劍劈,謝長寂抬劍抵住,聽她問第句:“我需要你時你在嗎?!”
    她一問,腦海中就浮現出渡劫時心魔劫中破開黑暗而出那隻手。
    她劍氣越發浮躁,她覺得有什不,她忍不住喘息起來。
    不,什不。
    謝長寂……
    “殺了他。”
    她腦海中驀地出現一個冰冷的聲音,她感覺自己被什命令,裹挾。
    謝長寂喘息著躍到不遠處,她提著劍,喘息著,緩慢抬眼。
    合歡宮的人一個個從棺材中爬出來,他們朝著謝長寂圍來,花向晚眸『色』漸紅。
    她不,她覺得有什不,可她的手還是忍不住抬起,聽著腦海中那個聲音:“殺了他。”
    “殺了他!”
    驚叫聲響起,所有人一起衝向謝長寂,謝長寂周邊風雪驟急,雪在半空化作無數飛劍,朝著周邊直襲而。
    也就是這個空隙,花向晚身形突然出現在謝長寂麵前,謝長寂長劍急急揮砍而,然而他劍身隻來得及觸碰到花向晚,身後一利刃驟然貫穿了他。
    謝長寂作一頓,隨即花向晚第劍便刺入他的胸口。
    謝長寂不可議看著花向晚,花向晚握著劍的手不知道為什,竟是顫抖起來。
    她腦海中不斷翻滾著有關於麵前人的記憶,她有些茫然。
    為什要殺他?
    為什?
    他是誰?
    他是……
    “在謝長寂,”初次相見時,少神『色』平穩行禮,“多謝道友出手相助,敢問道友姓名?”
    “你……你就叫我晚晚好了。”
    “晚晚……”
    謝長寂幹澀出聲,花向晚不知道為什,她突然害怕起來。她忍不住退,然而方卻是伸手,迎著劍走來,輕輕抱住她。
    花向晚喘息起來,她感覺這個人的血沾在自己身上,他輕輕開口,隻說:“別怕。”
    “我沒事……”他安撫著她,“我不疼。”
    “謝……”她喃喃出聲,“長寂……”
    也就是這一瞬,碧海珠猛地亮起,一道華光衝入花向晚識海,花向晚瞬間覺得頭痛欲裂,她一推開謝長寂,聽見腦海中碧血神君的聲音尖叫起來:“滾出!沈逸塵你滾出!”
    她識海中魊靈橫衝直撞,周邊所有人一起撲向謝長寂,她踉踉蹌蹌搖頭逃開。
    謝長寂被眾人攔著,緊追不放,沒了片刻,就聽沈逸塵的聲音響起來:“就現在!”
    他的魂魄和碧血神君結合在一起,魊靈突然停止作,花向晚眼睛化作黑白之『色』,她不假索,立刻催鎖魂燈開啟,謝長寂也在同時傾貫所有靈力在劍尖,一劍朝著花向晚劈!
    花向晚閉上眼睛,劍尖法陣直接入花向晚額頭,問心劍鎖魂燈同時撲向她識海中僵住的魊靈,鎖魂燈哢嚓哢嚓扭轉將魊靈困入燈內,問心劍環繞周遭。
    一切安穩,花向晚整個人失力氣,跌到在地,謝長寂踉蹌走來,將她抱在懷中,抬手將靈力灌入她的識海,『逼』著魊靈一路往她腹間嬰孩方向過。
    花向晚在他懷中,喘息著:“你……你做什?”
    “魊靈放在孩子身體。”
    謝長寂沙啞開口,花向晚茫然:“為……為什放在孩子身體?”
    謝長寂沒說話,他說不出口。
    他死死握著她的手,不敢告訴她,魊靈放入孩子身體之中,他隻要出身,就是必死。
    花向晚隱約察覺什,她顫抖著身子,隻問:“你是不是要帶他回死生之界?”
    “嗯。”
    謝長寂聲音沙啞出聲:“我帶他回死生之界,他會活著。”
    花向晚聞言,她勉強笑起來:“好……死生之界。”
    她肚子一點點大起來,魊靈一寸一寸沉向嬰孩身體,它仿佛是突然感知到什,瘋狂掙紮起來。
    “不!”魊靈猛地掙紮著,“休!你們休殺了我!”
    他猛烈掙紮起來,周邊合歡宮的人仿佛是突然又驚醒,朝著謝長寂兩人就撲了過來!
    謝長寂抱著花向晚不,拚命要將魊靈壓入嬰孩身體,他周身浮起劍陣,朝著周邊人絞殺而,花向晚肚子越來越大,可以明顯看見有什在她肚子掙紮蠕。
    她感覺劇痛彌漫全身,所有骨骼都被撐開,豐富是被人用千斤重的馬車來來回回碾過。
    她死死抓著謝長寂,毫無意識激烈喘息著:“長寂……長寂我好疼,我好疼。”
    謝長寂不說話,雙生符又落在花向晚身上,她感覺疼痛慢慢減輕,謝長寂低頭靠在她的額頭,冷汗大顆大顆落:“不疼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別怕,不疼。”
    合歡宮的人一個又一個撲上來,兩人被團團圍在中央。秦雲裳站在宮門外,她被謝長寂法陣保護著,聽著麵靜,死死捏著拳頭。
    薛子丹從不遠處傳送陣突然出現,他一衝出來,周邊黑氣便朝他湧,他麵上瞬間變苦,急道:“怎這更多!”
    說著,他一符咒扔出,轉頭就看見不遠處的秦雲裳,頓時亮了眼睛,朝著秦雲裳一路狂奔而。
    謝長寂似乎早知他會過來,結界沒有他設防,他衝結界,趕緊給秦雲裳解了定身術,忙道:“雲萊的人被那些邪魔纏上了,我等不了他們,你……”
    話沒說完,秦雲裳定身咒一解,轉身就朝著魔宮內衝。
    薛子丹一愣,隨後跟著她一起疾跑而入,忙道:“你趕著投胎啊?我救你你得管管我!”
    話音未落,他就頓住腳步,看著合歡宮的人仿佛是瘋了一般往一個方向湧。
    他直覺不,震驚看著麵前場景,就看秦雲裳直接衝入人群,一拽住一個熟悉的人,激道:“望秀!”
    聽到這個名字,被她拉著的人頓了頓,秦雲裳期待看著麵前人,他臉上沒有什表情,看著秦雲裳的神『色』似是有些疑『惑』。
    秦雲裳心上一跳,立刻道:“望秀,是我……”
    話沒說完,刀鋒便貫穿了她的腹部,程望秀靜靜看著她,仿佛是一個什都不知道的怪物,含糊不清喃喃出聲:“殺……”
    說著,他拔出刀,似又要再捅,好在一道華光從秦雲裳身後猛地飛出,將人狠狠擊飛,薛子丹一拽開她,急喝出聲:“被捅了都不知道躲,你是傻子啊?!”
    聽到薛子丹的聲音,謝長寂劍光大綻,“轟”的一就將人群震飛開,立刻喚聲:“薛子丹!”
    薛子丹看了一眼秦雲裳,給她扔了一瓶『藥』,忙道:“我看阿晚。”
    說著,他便衝到謝長寂和花向晚身前,花向晚肚子一直在滾,薛子丹抓起花向晚的手,診脈片刻後,他震驚出聲:“她要生了。”
    謝長寂並不意外,他冷靜看著薛子丹,將人一抱起,隻道:“走。”
    他說著,長劍開路,直接躍向高處唯一還幸存著的殿。
    薛子丹趕過扶起秦雲裳,跟著謝長寂一起衝殿,謝長寂合上殿門,設結界,便抱著花向晚上前,放在高台之上。
    秦雲裳坐在一邊,愣愣沒有說話,薛子丹有條不紊準備著東西,隻看了一眼,便知道謝長寂在做什,冷靜道:“你將魊靈『逼』入孩子體內,阿晚聽我的用力。”
    謝長寂點了點頭,握著花向晚的手沒放手。
    薛子丹將銀針紮入花向晚『穴』位,花向晚開始覺得肚子一陣陣緊縮。
    她沒有覺得疼,可仍舊有些難受,她輕輕喘息著,隻問:“你是不是用雙生咒了?”
    “沒事,”謝長寂用靈力壓著魊靈,低啞開口,“不疼。”
    “你……”花向晚轉頭看他,額上都是冷汗,“你怎……回來了?”
    “我沒吃相,”謝長寂溫和看著她,“薛子丹告訴我你懷孕,我便回來了。”
    “回來做什?”
    “我來著守著你,”謝長寂麵『色』蒼白,“免得你總說,我不在。”
    花向晚沒說話,她靜靜看著他,好久,才解釋:“是碧血神君說的。”
    “他說得沒錯。”
    外麵是無數人拍打著房門的聲音,花向晚茫然抬頭:“他們,是師兄師姐嗎?”
    “不是,”謝長寂否認,“他們是邪物。”
    花向晚說不出話,她愣愣看著門外,隻問:“邪物嗎?”
    若是邪物,她這兩百,又有什意呢?
    “但你他們魂魄找回來了。”
    謝長寂似乎明白她在什,寬慰她:“修士不入輪回,他們魂魄還在,就可以送他們入輪回了。”
    花向晚沒說話,她看著謝長寂,不知道為什,有些眼酸。
    “你以前,”她沙啞開口,“不會懂這些的。”
    一個眼神,一句話,他便知道她在什。
    謝長寂為她撩開遮擋住視線的頭發:“我了好多地方,學了好多東西。”
    “你……”花向晚笑起來,“你哪了?”
    “就是人間,我先在路上,看見好多流民,我跟著他們了一間寺廟避雨……”
    他細細說著,說他遇到的母子,他遇到的農夫,他所在的村子……
    他學會植小麥,分辨五穀。
    他在雨天看見一直狸貓生產,他為它遮雨。
    “那……”花向晚有些虛弱,她感覺孩子一點點往滑,她死死抓著謝長寂,隻問,“小貓,活了嗎?”
    貓活了嗎?
    謝長寂聽著她詢問,一瞬知道,她問的不是貓。
    她這聰明,怎會不知道,毒在孩子身上,魊靈同時出現在孩子身上,是什結果。
    可她還是忍不住問。
    而她也沒有多求一句,因為她知道,這唯一救這個孩子的,隻有謝長寂。
    虛空之體,身懷九天玄雷劫的謝長寂。
    他靜靜看著麵前子,他突然很聽她說一聲:“晚晚。”
    花向晚抬眼,謝長寂看著她:“你愛我嗎?”
    聽到這話,花向晚忍不住笑了,她眼帶著水汽,看這個人都有些模糊。
    “愛。”
    這個字開口,薛子丹手上帶著靈力往她腹間一按,她呼吸急促起來,謝長寂死死握著她的手。
    沒了一會兒,她感覺孩子從她身體中滑出來。
    靈力瞬間散開,疲憊升騰而起,她緩緩閉上眼睛。
    “睡吧。”
    謝長寂開口,他聲音仿佛是帶著某魔力,花向晚感覺周邊開始變得混沌。
    說著,謝長寂放開她,走到孩子麵前。
    這個孩子呈現出一特殊烏紫『色』,是個孩。
    他靜靜注視著她,過了一會兒後,他取出一件衣服,包裹著孩子,將孩子輕輕抱了起來。
    在他抱著孩子起身那一刻,孩子緩緩睜開眼睛,一雙酷似花向晚的眼睛呆呆看著他,那雙眼睛很幹淨,不染塵世半點汙濁。
    謝長寂作一僵,片刻後,就看嬰孩緩緩笑開,她深處稚嫩的手,似乎是抓住什。
    那一刻,他從她眼中看到勃勃生機,看到盎然春日,看到希望和光明,看到浩瀚宙宇。
    “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薛子丹看著謝長寂的神『色』,艱澀開口:“你……不用太傷心,總會有個的。”
    聽這話,謝長寂緩緩抬頭,隻問:“一個,還是她嗎?”
    薛子丹一僵,過了片刻,他道:“謝長寂,你……還有晚晚。”
    謝長寂說不出話,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花向晚。
    他突然起雨中那隻狸貓,起農夫帶著兒子走在阡陌上。
    他突然有些明白。
    他垂眸看著懷中嬰兒,好久,隻道:“我會回來。”
    “什?”
    薛子丹詫異,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謝長寂的手點在孩子額頭。
    感受到他的召喚,魊靈幾乎是毫不猶豫,便順著他指尖奔入他的身體。
    薛子丹意識到他在做什,慌忙:“你……”
    話沒說完,靈力在謝長寂身上暴漲,轟向周邊,除了花向晚之外,屋屋外所有人都被謝長寂的靈力轟開。
    薛子丹狠狠撞在柱子上,隨後趕緊起身,就看見謝長寂的眼睛變成紅『色』,他驚得往後縮了縮,又看謝長寂神『色』清明來。
    他似乎在竭力克製自己,顫抖著彎腰,將孩子放在花向晚身側。
    花向晚隱約感知到周邊在做什,她過來,可她又做不到,她隻聽見謝長寂的聲音:“晚晚。”
    他低低開口:“我來……自己陪你。可以陪你很長,很久,可是……我看見她,我做不到。”
    “我,是你丈夫,亦是,她父親,”謝長寂勉強笑起來,“不起……晚晚。”
    他俯身到她額間,輕輕落吻。
    “我先走了。你說愛我,我無遺憾。”
    花向晚說不出話,她努力掙紮著,眼淚滑落來。
    謝長寂顫抖著身子,撐著自己起身,嬰孩似乎感知到什,開始哇哇大哭。
    秦雲裳抬頭,看著謝長寂捂著胸口的傷口,似乎是竭力控製著什,往著門口走。
    他走到門口,艱難打開大門。
    門開一瞬,風雪夾雜而入,合歡宮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正掙紮要起身。
    他聽見遠處人聲,應當是雲萊的人快到了。
    雲萊人到了,他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仰頭看向天地,見冬雪飄然而,聽著身後嬰孩啼哭,看周邊邪氣橫生,隱約可聞遠處百姓哀嚎。
    片刻後,他終於提步,緩緩走了出。
    他踩著鮮血,踩著落在地麵的雪粒,踩著翻爛的青石板磚,一步一步往外。
    他著花向晚,著他身後的孩子,著那些流離失所之人,著痛失至親之人。
    他不由得握緊手中長劍。
    天道似乎感知到什,烏雲密布上空,隱約有悶雷之聲傳來。
    他在怨氣橫生的人間,腦海中浮現出當死生之界,謝雲亭以身祭劍、花向晚縱身一躍。
    他曾於人生無數次問——
    為什。
    為何選擇善而非惡;
    為何選蒼生而非我?
    所有人隻告訴過他應該,他聽過無數道理,卻都未曾在這一刻——在嬰兒啼哭,在妻子無聲落淚之時,如此清晰感知。
    因我有所愛,故而有所憐。
    被人愛著,便會共情於他人,會忍不住起那樹狸貓,寺廟妻商賈,阡陌父子相扶,人間芸芸眾生。
    於是心存不忍。
    哪來這多大道理,選擇一事,無非心係於情,擇於愛。
    他曾經遊走於善惡邊緣,曾經一念墮道,他已知惡是惡是何模樣,終究選擇善。
    攜劍尋過千山萬水,他終於明白,當的選擇,緣何而來,因何而選,他不後悔。
    明白這一刻,他終於走到盡頭。宮門緩緩打開,他看見門口站著的雲萊修士。
    雲萊各大宗門齊聚於此,為首的是天劍宗掌門蘇洛鳴。
    他呆呆看著謝長寂,感知到他身上魊靈的存在,不由得慌『亂』出聲:“長寂,你……”
    “是我。”
    謝長寂平靜出聲,眾人看著他,便見他笑起來:“私放魊靈者、殺人者、禍世者,皆我——謝長寂。”
    “你……”
    “故而,長寂願自請九天玄雷劫,”謝長寂抬起頭來,平靜出聲,“以消孽障。”